《双双红温》华南果

3、好人

　　“傅之温，开门，我们聊聊。”程双小声轻叹，站在门外轻轻敲门，奈何傅之温在房间里哭得震天响，一直不肯开门。

　　佣人们也在门外哄，可惜傅之温在屋里哭到眼睛红肿，直接睡着了。

　　凌晨，她的手机上轻轻亮起程双的信息。

　　【程双：傅之温别生气了，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吧。】

　　【程双：如果你不喜欢看电影，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玩，你喜欢做手工吗？】

　　第二天下午，双眼红肿的傅之温按了按电量耗尽的手机，充上电，迷迷糊糊地下楼，许榕静静地坐在客厅喝着茶，见她下楼，微微一笑。

　　“妈妈。”傅之温揉揉眼睛懒洋洋地坐到她身旁。

　　“心情好了？”许榕放下茶杯微笑，“我听秦姨说你昨天和来家里的同学闹不愉快，哭了。”

　　傅之温一听，原本平静的脸再度露出伤心神色，点点头，见状，许榕将傅之温揽入怀里，轻轻梳理她毛躁的头发。

　　“妈妈不问也不催你解释，只是呢，你那位同学先前打过电话留言，秦姨接的电话，让你回手机信息，”许榕拍拍傅之温，温柔的眼中露出一丝无奈，“没想到你睡到这个点才起来。”

　　傅之温猛地跳起来，想到昨天程双说的话，明天一早的飞机。

　　可是……

　　傅之温心情很复杂，她气自己和程双这么要好，对方却什么都不说，那张嘴就好像焊死了，密不透风。

　　“这么纠结，”许榕靠近一脸纠结的傅之温，小声说道，“要不要我给对方打电话？”

　　“不用！”傅之温立刻跳起来，火急火燎地跑上楼，打开手机一看，凌晨开始程双就一直在给她留言，最近的一条消息，是程双在电影院等她。

　　可是，这已经是三个小时前的消息了。

　　冬天的风，时而干燥时而湿冷，下车狂奔的傅之温，气喘吁吁地赶到电影院，围巾上喘出的热气混着寒冷变成令人厌烦的细水珠。

　　她狼狈地收起伞，寻找程双的身影，空荡荡的大厅里，只有飘着香味的爆米花和炸薯条。

　　傅之温掏出手机拨打程双的电话，看着尚未接通的电话，她着急地收起手机。

　　“程双你在哪——”

　　下一秒，傅之温的大衣帽子被从后向前盖住脑袋，纤细温热的手捂着她的嘴。

　　“傅之温，你不要在电影院里大喊大叫。”程双小声说道，慢慢收回手。

　　傅之温心跳得飞快，一点点取下脑袋上的帽子，看向面前的程双，程双的丹凤眼下挂着淡淡的黑眼圈，脸色苍白。

　　“我，我没看到你。”傅之温有些哽咽，她害怕自己错过了。

　　“我在沙发那边充电，你没看到我，”程双指向被圣诞树挡住的沙发，温柔解释，“但我一眼就看到你了。

　　“哦，那我们要看的电影呢，你没自己进去看吗？”傅之温小声问。

　　“没看，我等你一起，”程双拉起傅之温的袖子，走向电子售票机，“你不是一直说要看新出的动画电影吗？”

　　傅之温静静地看着程双买票，任由对方拉着自己买可乐双拼爆米花和薯条，眼睛里只有程双那纤长的脖颈，柔软的棕色头发。

　　“喝热珍珠奶茶还是抹茶的？”

　　“都行。”傅之温发觉自己一直傻盯着程双浅粉的嘴唇，吓得背过身。

　　“你好，要一杯五分糖的热珍珠奶茶和一杯温的白桃抹茶。”程双下单。

　　“程双，”傅之温拿着做好的两杯热饮不知所措，跟上身前正在检票的程双，“你喝哪一杯？”

　　程双摇摇头，抬了抬手里的大桶爆米花和电影票：“都是买给你的，我不喝。”

　　因为她说都行，所以两杯都买给她吗？傅之温小心地握紧手里的饮料，不敢看对方。

　　傅之温和程双摸黑进入影厅，并肩坐下。

　　巧的是这场次没什么人，也不知道是不是人还没来，傅之温有些紧张地挨着程双，心中滋味和在学校完全不同。

　　昏暗的环境，只有巨大的屏幕上播放着广告，屏幕闪烁的光芒照亮程双的脸，令傅之温一阵心悸。

　　兴奋吗？这是她和程双第一次到电影院。

　　难过吗？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和程双挨得这么近。

　　程双，难道你心中从未将我当朋友吗？傅之温听着电影开场的音乐，缓缓喝了一口珍珠奶茶。

　　那甜丝丝的味道令她难过不起来，傅之温放下奶茶，转而拿起白桃抹茶，恶狠狠地嗦了一口。

　　“好喝吗？”吃着零食的程双忽然侧头到她旁边，在耳边低语。

　　傅之温觉得耳朵痒痒的，连忙甩了一下头发：“苦苦的。”

　　“行，那你喝珍珠奶茶吧，这杯先不喝了。”程双说完扭头继续看电影，傅之温却如同屁股被蚊子咬了，坐立难安。

　　程双马上要出国了，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她！怎么！办呐！

　　傅之温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静下心看电影，看着屏幕上花花绿绿的可爱仓鼠，逐渐失神。

　　眼见可爱的仓鼠被老鹰猛地叼走飞向天空，傅之温豁出去了。

　　她猛地抓住程双的手，被奶茶捂热的指尖碰到程双微凉的手，好似散热了。

　　“怎么了？”程双愣了几秒钟，震惊地侧头看向傅之温。

　　“我学老鹰吓唬你呢，你怕不怕！”傅之温抿着嘴唇说道，祈祷自己发烫的脸颊没有泛红，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学会的撒谎，总之，她只是想拉着程双的手，哪怕只是几秒。

　　傅之温不等程双回答，轻轻松手。

　　下一秒，程双的手紧紧握着她的手，傅之温吓了一跳，猛地抬头看向程双。

　　“我不怕，”程双看着她，漂亮的丹凤眼里似乎能映出傅之温的模样，“倒是你被我吓到了，像只胆小的仓鼠。”

　　“嗯。”傅之温感受对方覆盖着的手掌，心神恍惚，喜欢。

　　傅之温看着电影上不停变幻的画面，知道电影快结束了，轻轻开口：“程双，我问你一件事情可以吗？”

　　“问吧。”

　　“你，到底有没有把我当好朋友？”傅之温语气一冷，想到这些日子被对方吊着的心，继续说道，“我一直以为，我们会一起填志愿一起毕业一起上大学，即使不在同一所大学，也能在同一座城市。”

　　“但是你突然要出国，打破了我全部的幻想，但凡你早点和我说……”傅之温忽然说不出话。

　　早点说又怎么样，难道她会为了一个不合群又冷漠的程双，闹着留学吗？傅之温也不知道了，过去，她出国只是和父母一起去旅行，真的跑这么远，她会想家。

　　“对不起，”程双看着无声哭泣的傅之温，伸出手擦拭她眼角的泪水，“我不知道你反应会这么大，我没想过我在你心里有这样的地位。”

　　“地位？是我对你不够好吗？程双，你看不出来我真的拿你当朋友吗？”傅之温呜咽一声看着满脸慌张的程双，“你以为我为什么会哭会闹，都是因为我舍不得你。”

　　“可是，我看到你这样的反应，”傅之温哭个不停，只能用掌心捂着脸，透过指缝看程双，“我后悔了，后悔问你我们是不是朋友了，我们只是同学对吧，程双。”

　　程双脸色发白，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情绪。

　　“我，我确实没有把你当朋友，小时候我觉得你很烦，”程双紧紧地拉着傅之温的衣角，哀求她听完，“上高中之后，我才真正认识到你，你是个很好的人。”

　　完了，完了，她搞砸了。

　　很好的人，傅之温两眼发昏直接向后倒，她努力这么久，居然一早被发了好人卡。

　　“我们绝交。”傅之温气得头晕眼花，在昏厥前留下这句话。

　　傅之温发了两天高烧，错过送程双去机场的机会。

　　事后她才知道，大胆的程双把她送回家，还向许榕要走了傅之温种的野草。

　　-

　　程双出国后，傅之温每隔一星期就要恶狠狠地写简讯攻击对方，对话框的内容是写了改，改了删除，最后只能发出一句琐碎抱怨的话。

　　可恶的程双，甚至隔很久才回复她的信息。

　　傅之温知道，程双不是单纯出去留学的，还要治病和接管家族海外分公司的业务。

　　什么治疗，到底是什么毛病。

　　程双读高中期间，也因为这个病总是独来独往，学校照顾学生隐私，也不会说哪位同学有什么异常的地方需要大家多多关心。

　　傅之温不禁对程双起了怨念，只因她在程双心中还不如那盆歪歪扭扭的草。

　　该死的野草，竟然被程双带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躺在程双怀里出国了。

　　这份怨念，一直到傅之温考上心仪的大学才慢慢减弱。

　　大学的生活很丰富，她几乎要将那冷漠无情的程双抛到脑后了，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发消息，节假日客套地发祝福。

　　直到大四，程双发来消息：【傅之温，如果你有空，要不要见一面。】

　　傅之温慌了。

　　她想见程双，但是她别扭，总觉得当初听到对方出国的消息哭得歇斯底里，像个大傻瓜。

　　高中的傅之温，在房间里偷偷写了追求程双的计划，记了满满一本程双的喜好，以及程双考试的错题，她甚至偷偷学习做心形巧克力和织围巾，她捧着一系列的少女漫画，盼望在里头学到爱的技巧。

　　【傅之温：不了，我还要忙着写毕业论文，有机会再见吧。】

　　程双似乎没有被傅之温的冷漠打击到，依旧时不时发来一些美好的照片。

　　治疗期间看到的鲜花，讲座结束拍下的课后风景，大雪后路灯昏黄的光芒，秃树枝和古老的鹅卵石街道，红白格子餐布，还有在外留学自己做的菜，划船在湖边钓鱼的倒影。

　　程双以为她每一张都没看，其实傅之温每一张都看了。

　　【程双：傅之温，圣诞节快乐，附上我亲手做的圣诞树。】

　　傅之温种的那盆野草围着红绿围巾，四周的土里洒满可爱的小灯球。

　　这一次，傅之温终于没忍住，发送信息问程双。

　　【傅之温：程双，为什么你拍了这么多照片，唯独没有自拍。】

　　程双的回复让傅之温愣了许久。

　　【程双：比起看照片，我更想让你见到我，我们见面好吗？】

　　【傅之温：有什么好见的，我们已经绝交了，你没把我当朋友。】

　　【程双：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