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红温》华南果

2、害怕

　　教室窗外的树总是不够高，只透过树顶的绿叶看到远处的操场，偶尔树上飞来一只鸟一只蝴蝶，都叫课堂上严肃的同学兴奋不已。

　　休息铃声一响，同学们就各有各的事情要忙。

　　“程双，你陪我去卫生间吧，”傅之温可怜兮兮地拉着程双的胳膊，“我昨天夜里看了一部恐怖片解说，我不敢去了。”

　　“现在是大白天，有什么好害怕的。”程双有些无力地抽走自己的长袖，袖口被傅之温死死抓着。

　　“我知道是白天，但是我看的那部恐怖片的怪物，喜欢埋伏单独去洗手间的人，”傅之温小声哀求道，“求你了。”

　　“自己去。”

　　“求你了，我的双双！”

　　“不行。”冷着脸的程双终于把傅之温赶走了，低头写了一会儿作业，又等来傅之温的求助简讯。

　　【傅之温：程双，我忘记拿卫生巾了，好像放在我的抽屉左边的小包里，帮我拿一下，拜托啦，改天我也陪你上厕所。】

　　“傅之温，你这个疯子，我什么时候需要人陪着上厕所了。”程双蹙眉将手机放下，脸色古怪。

　　在卫生间里的傅之温等了许久，没有见到程双，反而是等来隔壁班的女同学，女同学得知她的困境，轻轻敲门给了傅之温一片卫生巾。

　　“谢谢你！谢谢！”傅之温抓着门边连声感谢对方。

　　随后，她高兴地回到教室，却发现程双不在，傅之温疑惑地在走廊伸头张望，依旧没有见到程双的身影。

　　【傅之温：程双，你不会是记错放学时间了吧？】

　　手机消息发送成功，下节课的预备铃声便轻轻响起。

　　忽然，傅之温感觉到一阵狂风从身边刮过，谁在走廊跑这么快？她看着飞奔离去的身影，愣住了。

　　只见程双提着便利店的小袋子朝卫生间冲过去，跑到一半，上气不接下气。

　　“程双，你这是去哪儿了？”傅之温追上去拍拍对方，猝不及防看到程双热得发红的脸，和不停起伏的胸口。

　　“你，你怎么在这，”程双弯着身子大口喘气，一手叉腰，一手将便利店的袋子塞进傅之温怀里，“给你的，刚刚，出去买的。”

　　是傅之温要的卫生巾，傅之温拿着袋子有些呆呆的：“咦，我的抽屉里没有吗？

　　“用完了，就剩个包装，你别和我搭话了，我好累。”程双摆摆手上气不接下气，狼狈地转身朝教室走去。

　　傅之温捧着袋子站在原地目送程双离开，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的心跳很快。

　　好像有些感动，心底暖洋洋的，又有一丝对程双的爱慕，傅之温不好意思地低头，甜甜一笑。

　　这么多人帮助她，真是好幸运的一天。

　　突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走到她的身旁停下。

　　“傅之温迟到，去教室门口罚站五分钟。”班主任拿着资料路过她的身旁，皮笑肉不笑地说。

　　-

　　“如果没有意见，这次学校汇演，我们班就安排迷你话剧表演了。”老师说完，教室里传来一片哀嚎。

　　“嗨呀，好幼稚，什么年代了还搞这一套。”

　　“一天天打保守牌，不是唱歌跳舞就是话剧。”

　　“人数不够，就演迷你话剧版的灰姑娘吧，”老师笑道，“欢迎各位同学积极报名出演。”

　　傅之温兴奋地举起手：“老师，我想演王子！”

　　一旁的程双听到她的话勾了一下唇角：“老师肯定不会同意的。”

　　傅之温果然被拒绝了。

　　她失望地收起手撅着嘴，程双见她闷闷不乐小声开口：“傅之温，你为什么不演灰姑娘？她可是主角，戏份多。”

　　“灰姑娘？”傅之温趴在桌上侧头看着程双小巧的尖下巴，眼神恍惚，“我们班没有高大英俊的王子，我想着穿个增高鞋垫正好补上这个缺口。”

　　程双偷笑：“那恐怕追灰姑娘的时候，你的增高鞋垫比水晶鞋先掉了。”

　　“你居然敢嘲笑我！”

　　傅之温一听瞬间生气，扬手拍打程双的后背，程双急忙举着书本挡着傅之温的攻击，小声劝阻：“别闹，老师看过来了。”

　　“程双，傅之温，你们演灰姑娘的两位姐姐，”班主任敲敲讲台看着打闹的二人，看了一眼程双迟疑几秒，“到舞台上也要把这股争吵劲儿演出来啊。”

　　“哈哈哈哈——”班上的同学见二人打闹被抓包哈哈大笑，傅之温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瞬间红了脸趴到桌上，侧过头狠狠瞪着程双。

　　程双的书挡着脸，漂亮的丹凤眼看着傅之温眨了眨，光线恰到好处从窗外照进来，傅之温看到程双白皙的脸和棕色的头发透着一层光晕，书本挡住其他人的视线。

　　此时此刻，只有她一个人独占程双的笑容。

　　傅之温心一紧急忙将脸扭向一旁，把自己埋在校服臂弯里。

　　“长这么好看干什么……”

　　“你说什么？”

　　“没事。”

　　一星期后的周五，班里的同学都在大礼堂积极参加迷你话剧排练，为今天下午的表演做准备。

　　老师和部分同学认真检查舞台道具，扮演灰姑娘和王子的两位同学在忙着练习舞蹈，傅之温则抓着程双对戏。

　　“妹妹，这可恶的灰姑娘又偷懒了，你快去告诉母亲！”傅之温叉着腰阴阳怪气。

　　“姐姐，可恶的灰姑娘还妄想参加舞会，撕坏她的裙子！”程双有些恶狠狠地念完台词，偷偷吐槽，“这段台词我倒背如流了，快念吐了。”

　　傅之温不满意地用卷起来的剧本敲向程双的额头：“那怎么办，我们的戏份就这么多，你还想加戏呐？”

　　话音刚落，一位同学抱着礼服走出来：“谁有空就先来换衣服！”

　　傅之温一听来劲了，急忙招呼程双往里走，后台搭有几个更衣室，不赶紧去占位置，就得去洗手间换衣服了。

　　不一会儿，傅之温举着自己艳丽的礼裙，忍不住爆笑，这装饰也太夸张了。

　　程双则面露难色，看着手里同样花哨的裙子，不知所措。

　　“程双，要不咱们换换裙子？”傅之温拍拍手中的裙子，上方夸张的亮片随着她的掌心翻转，程双果断地摇头拒绝。

　　“怎么，不怕我艳压你？”

　　“好，你压死我算了。”程双抱着裙子进入更衣室。

　　下午，期待已久的汇演开始了，整所高中的同学都挤在礼堂中，忙到忘记喝水的傅之温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干巴的口红，掏出手里的小化妆镜看着脸蛋上夸张的大腮红，轻叹一声。

　　她回头看向程双，程双一脸绝望地看着天花板，出神。

　　程双的头发不长，此时顶着一头异常夸张的假发，原本白皙的脸画满棕色的雀斑，嘴里正无意识地叼着奶糖，嚼呀嚼，一股淡淡的奶糖味。

　　傅之温见老师没注意，悄悄地靠近程双，在对方的耳边小声发问：“程双，你既然不想参加表演，当时在班上为什么不拒绝老师呢？”

　　“大家都在起哄，我就懒得拒绝了，你呢，你为什么不拒绝。”程双别过头躲傅之温，一个不小心，夸张的假发勾到了傅之温干巴巴的红嘴唇。

　　“痛。”傅之温小声惊呼，下唇的死皮瞬间渗出血珠。

　　“没事吧。”程双左手捏着她的下巴，用指腹按压唇上的血珠，右手摸索许久没找到纸巾，倒是翻出一片薄薄的化妆棉，轻轻盖在傅之温的嘴上。

　　傅之温呆呆地看着程双异常浓密的睫毛，这一刻，她也感受到对方的焦急。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傅之温慢慢开口，低到几乎听不到，声如蚊蚋。

　　程双的手顿了顿，快速收了回去。

　　为什么不拒绝出演，傅之温心里自有答案。

　　因为程双在学校里独来独往，所以傅之温想当程双唯一的朋友，和程双亲密无间。

　　演出很成功，傅之温忘了自己是怎么和程双对戏，怎么结束的，她只记得谢幕的时候，主演们手拉着手一起鞠躬，推着纸板南瓜马车的同学高兴地从大家身后跑过。

　　程双拉着她的手。

　　手比她的大一点点，明明两个人个子差不多，都是165cm左右，程双的手却好像比她的要厚实柔软。

　　“傅之温，你的手心里都是汗吗？”程双看着红色幕布落下，突然冒出这句话。

　　“不是汗，难道是我故意糊的口水吗？”傅之温故意冷笑，心却扑通不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牵着程双的手，她紧张得手心冒汗。

　　“吐口水，这倒像是你会做的事情。”

　　“程双！我看你想挨揍了。”

　　-

　　放寒假了，一台迈巴赫开到程家的车旁边，贴着膏药的傅之温趴在车窗边，朝隔壁的程双打招呼。

　　“程双你什么时候来我家玩，”傅之温好奇问，“你一直不来，是不是怕我爸妈问你的学习成绩啊？”

　　程双轻轻皱眉合上手中的书：“我怕什么？我成绩比你好，又不会挨揍。”

　　“我这不是想着，你怕我爸妈叫你帮我补课嘛，放心吧，他们给我找了很厉害的家教老师，”傅之温嘿嘿一笑，“那你来不来？”

　　程双有些迟疑地查看手机日程，犹豫再三，答应傅之温的请求。

　　三天后，程双提着礼物上门，下私家车走进屋里，不过几分钟，寒意刺骨.

　　南方的冬天总是有一种散不去的湿冷.

　　程双脱下浅色围巾和酷酷的外套，规规矩矩地坐在客厅里，面前茶几下的电子火炉配合室内的供暖，身子一会儿便暖和了。

　　巧合的是，今天傅家的大人都出门了，离过年明明还有些日子，却总是说很忙。

　　穿着卡通睡衣的傅之温兴奋地从楼上向下跑，她趴在楼梯扶手边上低头，透过乱糟糟的发丝看向客厅里端坐的程双，犹豫片刻，傅之温又冲回楼上，披着漂亮的披肩下来。

　　“哎？”正在倒茶的住家保姆见到傅之温蹑手蹑脚地下楼，没忍住笑了一声，引起一旁程双的注意。

　　“傅之温，你头发好乱，刚起床吗？”

　　傅之温脸一红：“我早就起床了！换外套蹭到的。”

　　“哦，”程双看了看手机轻声问，“你爸妈不在家，我坐一会儿就回去了。”

　　“不要啊！”傅之温激动地冲过来抓着程双，“你是认真的吗？你才刚到我家呀。”

　　“逗你的，你是要打游戏还是要做什么，打球就算了我身体不好。”程双温柔地说道。

　　“好，我们打游戏吧，你玩不玩最近很火的网游。”傅之温高兴地拉着程双往楼上客厅跑。

　　傅之温带程双在二楼客厅打游戏，连输十把的傅之温没想到程双打游戏这么厉害，有些沮丧，又带着程双来到阳光露台房。

　　“这是我自己种的珍贵小草，厉害吧，”傅之温指着精美花盆里一株歪歪扭扭的草说道，“你第一次来我家做客，这礼物就送你了。”

　　程双知道，能让傅之温耐住性子做的事情一定很了不起，于是郑重地伸出手。

　　“嘻嘻，我妈说感情的事情要循序渐进，所以，我先送你我亲手种的植物，日后我们感情好了，我再送你些好东西。”傅之温眯着眼睛，回忆妈妈许榕的劝诫。

　　“谢谢你，傅之温，”程双有哭笑不得地说，“你是不是从哪听说我要出国的事情，才送我礼物的。”

　　“砰。”傅之温手一抖，花盆倒在地上。

　　程双急忙扶起那盆草，细看小草好像被翻倒的土压歪了，再一抬头，傅之温已经哭了。

　　程双第一次在傅之温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仿佛天要塌了。

　　“我要出国了，可能要待几年，你要是想我，我就早点回来。”程双看着傅之温的眼泪，安慰的话说得磕磕巴巴的。

　　傅之温使劲扯着程双的衣服角，珍珠似的眼泪落到对方深蓝色的衣服上，形成一片水渍：“能不能不去？”

　　程双沉默一会儿开口：“恐怕来不及，后天的飞机，各种手续早就办好了。”

　　“那你怎么才告诉我！”傅之温崩溃了，转身跑回房间锁起门。

　　程双这才知道自己失误了，出国这件事情，第一时间就该告诉傅之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