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皓漫过沐屿潮》沐阳月

4、赛场与赴约

　　周六的电竞馆像被点燃的篝火，蓝色应援灯牌在观众席里此起彼伏，键盘敲击声、鼠标点击声裹着欢呼声翻涌，电子屏的冷光落在人脸上，把空气都烘得发烫。

　　沐屿坐在选手席最外侧，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热身赛野区加载页的“打野”图标亮得刺眼，可他的目光总忍不住往观众席飘。入口处的人流渐渐稀疏，离正式比赛开始只剩十分钟，江砚皓还没来。

　　“屿哥，发什么呆？”辅助小周用胳膊肘碰了碰他，递来一瓶冰镇矿泉水，“教练刚说对面新打野贼凶，等会儿你二级别反野，稳点发育。”

　　“嗯，知道了。”沐屿接过水，指尖触到瓶身的凉意才稍稍回神。昨晚放学，他在天台把比赛地址写在纸条上，连公交路线都标得清清楚楚，江砚皓捏着纸条点头时，眼底的光比晚霞还亮，说“一定赶过来”。可现在，观众席里全是陌生的脸，没有那个总把领口扣得严丝合缝、笑起来带点拘谨的身影。他指尖在键盘上按出个空技能，屏幕里的英雄原地顿住，引来小周调侃：“屿哥，你该不会怕了吧？”

　　“怕什么？”沐屿扯了扯嘴角，声音却没底气。他不怕比赛，怕江砚皓被家里拦着，怕他临时变卦，更怕自己昨晚的期待全成了多余。

　　就在这时，场馆入口传来一阵小骚动——有人撞翻了贩卖机的饮料，塑料瓶滚动的声响穿过喧闹，刚好飘进沐屿耳朵。他下意识抬头，目光瞬间被磁石吸住，钉在那个跑进来的身影上。

　　是江砚皓。他没穿蓝白校服，换了件浅灰色连帽卫衣，帽子没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额前碎发沾着汗贴在额头上。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透明塑料袋，装着两颗橘子糖，另一只手还捏着那张纸条，边角已被攥得发卷。

　　江砚皓呼吸急促，胸口微微起伏，显然是跑过来的。他没顾上拍掉身上的灰，目光在观众席里飞快扫动，像在找什么珍宝。直到视线落在选手席，与沐屿的目光撞个正着，他才猛地顿住，随即朝这边用力挥手，嘴角弯起。

　　沐屿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心里的慌像被风吹散的雾，瞬间消失。他朝江砚皓点头，指尖重新落回键盘，这一次，按出的连招又快又准，屏幕里的打野利落收掉野怪，连技能冷却时间都卡得分毫不差。

　　“哟，屿哥这是开窍了？”小周凑过来看屏幕，笑着调侃，“刚才还魂不守舍，这会儿怎么跟打了鸡血似的？”

　　沐屿没说话，又往观众席看了一眼——江砚皓找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把橘子糖放在膝盖上，手里拿着小本子不知道在写什么。阳光从场馆玻璃窗照进来，落在他身上，把浅灰色卫衣染成暖金色，像披了层光。

　　比赛哨声响起，沐屿深吸一口气戴上耳机，隔绝外界喧闹。指尖在键盘上翻飞，屏幕里的打野像有了生命，在野区灵活穿梭，支援、反野、开团，每一步都稳准狠。

　　第一局打得胶着，对面新打野确实厉害，好几次差点反烂他的野区。大龙坑关键团战里，沐屿惩戒交得太急，没收掉大龙，反被对面辅助控住，血条瞬间掉了一半。观众席欢呼声弱了些，耳机里传来教练的声音：“稳住，别慌！”

　　沐屿额角冒了汗，指尖有些滑。他下意识往观众席看，刚好对上江砚皓的目光——江砚皓没像别人那样攥紧拳头，只是安静坐着，眼神很亮，朝他轻轻点头，像在说“我相信你”。

　　那一瞬间，心里的躁意全消。沐屿飞快调整操作，用仅剩的血量躲掉技能，配合队友拿下大龙，一波推掉对面水晶。

　　比赛结束的欢呼声爆发时，沐屿摘下耳机，刚想朝江砚皓笑，却见江砚皓突然站起来，把橘子糖揣进兜里，快步往出口走去——他的手机亮着，大概是家里的电话。

　　沐屿心里一紧，跟着站起来想追，却被队友围住庆祝。等他好不容易挣脱，追到场馆门口时，只看到江砚皓的背影消失在公交站拐角，风里飘来半句没说完的话：“沐屿，我……”

　　后面的话被风吹散，沐屿站在门口，攥着那瓶矿泉水，却不觉得冷。他想起江砚皓坐在观众席的样子，想起那两颗橘子糖，想起他眼里的光——这个被家规捆得紧紧的少年，还是偷偷跑出来，看了他一场比赛。

　　手机突然弹出江砚皓的消息：“比赛打得很好，下次……我还来。”后面跟着个橘子表情，像颗甜糖落在心里。

　　沐屿笑着回复：“好，下次我带你去拍夕阳。”

　　风裹着电竞馆的欢呼声吹过来，带着点甜意。他知道，江砚皓没说完的话，还有约定好的夕阳，都会在下次见面时，慢慢讲，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