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人设背后》山照我离离

4、第 4 章

　　转正后的日子，陶馥然像一株竭力汲取养分的藤蔓，在沈氏这座大厦里小心翼翼地向上攀附。
　　她维持着“完美”的形象——工作零失误，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偶尔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新人的懵懂与求知欲。她知道，正因为这份过于扎眼的“完美”，暗地里看她不顺眼的人不少。
　　同期转正的几个人隐隐抱团，有意无意地孤立她；部门里几位自视甚高的同事，则将她视作可以挑战的猎物，展开了或含蓄或直接的所谓“追求”。
　　其中甚至有一位家世不错、本人也堪称青年才俊的海归。若在以前，陶馥然或许会考虑给对方一个机会，毕竟条件已然超越许多人。但现在……
　　她端着咖啡站在茶水间，目光若有似无地飘向顶层办公室的方向。
　　可惜了。她心里轻哼一声，她现在有了新的、更宏大的目标。这些同事，再好，也只能是“朋友”，是她经营人际关系网里的节点。
　　如果高不成，她再来就这个低的。
　　在学校时她就深谙此道。帮导师处理项目、协调同门关系、甚至巧妙地从学院争取更多资源……她早就练就了一身察言观色、借力打力的本事。
　　她年纪轻，职位低，又暂时触及不到核心利益，加上嘴甜会来事，几个月下来，竟也和部门里几位难搞的“老资格”处得不错，能从他们那里学到不少真东西，也能偶尔听到一些公司里的风吹草动。
　　唯一的麻烦，是那个王总。
　　王总监仗着资历老、职位高，隔三差五就借谈工作的名义约她吃饭，而且专挑晚上，意图再明显不过。她次次都找借口推脱，对方却像牛皮糖一样甩不脱，言语间的暗示也越来越露骨。
　　陶馥然心底腻烦透了，但面上依旧维持着恭敬。她知道，硬碰硬吃亏的只会是自己。必须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年会，就是个绝佳的机会。
　　她知道沈含章一定会出席。
　　提前一个月，她就盘算起来。她狠下心，花了一个月的工资，去租了一件奢侈品牌的当季礼服。酒红色的丝绒，低调，奢华，剪裁极尽优雅，完美贴合她的身材，又不会过于暴露轻浮，完全符合一个初入职场却颇有品位的年轻女孩身份。
　　她要让他看见最好的自己，也要让他看见……不一样的自己。
　　年会那天，她精心打扮，如同战士披上战甲。步入会场，她能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欣赏，有嫉妒，有探究。她扬起最得体的微笑，游刃有余地周旋于人群之中，敬酒、寒暄，每一个动作都像是经过精心编排。
　　但她始终分出一缕心神，留意着二楼那个视野最佳的位置。
　　果然，他来了。只是简短致辞，便退到了楼上阴影处，如同蛰伏的猎豹，安静地俯瞰着自己的领地。
　　陶馥然的心跳加速，随即更加卖力地“表演”起来。只是这完美的表演里，悄然混入了一点别的东西。
　　在人群喧闹的间隙，在取餐处的角落，她会微微低下头，让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的情绪，唇角那抹完美的笑容悄悄敛去，流露出一丝与这盛大欢宴格格不入的落寞和生涩，像一个误入成人舞会、强装镇定却难免无措的学生。
　　她知道，从高处看下来，这点细微的表情变化或许更能触动某些人。
　　陶馥然坚信，有心者不用教，无心者教不会。只要沈含章对她还有一丝关注，就不会允许她在他眼皮子底下被欺负。
　　所以当她注意到王总那令人不适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转时，她意识到，机会来了。
　　她假装不经意地走到离王总不远的地方，与人谈笑风生。然后，在一个恰好的时机，她侧过头，对上王总的视线，唇角勾起一个略带俏皮又仿佛隐含邀请的浅笑，用他刚好能听到的音量，似是而非地说了一句：
　　“王总监今天看起来心情很好呀，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这句话本身没什么，但配合她的眼神和语气，足以让本就心思不纯的王总心痒难耐，以为她终于松口，胜券在握。
　　果然，王总迫不及待地凑了过来，动作也开始不规矩。
　　陶馥然强忍着心底的厌恶和一丝真实的害怕，没有立刻激烈反抗，只是勉强维持着笑容，身体僵硬地躲避。眼眶却是真的红了，委屈也是真的，但这局面，正是她一步步引导而来的赌局。
　　赌楼上那个人，会不会出手。
　　当林秘书出现在王总身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王总脸色微变，不得不跟着离开时，陶馥然垂下眼，掩去眸底一闪而过的锐利光芒。
　　赌赢了。
　　她迅速调整状态，仿佛刚才的困扰只是微不足道的小插曲，重新融入热闹的年会中，笑容愈发灿烂明媚。但她能感觉到，二楼那道目光，似乎在她身上多停留了片刻。
　　她不用抬头去看，也能想象出沈含章此刻的神情。温和，儒雅，或许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对他自己及时维护了下属——或者说感兴趣的人——的举动感到满意。
　　陶馥然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香槟，甜涩的液体滑入喉咙。
　　王总这个麻烦，应该解决了。经过今晚，只要沈含章流露出半点对王总的不满，自然有人会让王总懂得分寸。
　　而她在沈含章心里，那颗名为“好奇”和“怜惜”的种子，想必又浇灌了几分。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进行。
　　她什么都不多，只有时间，她可以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