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之鹰》嘿嘿君

7、惊变（二）

　　林英醒来时，睁眼看到的只有雪白的天花板。

　　梦中所见仿佛历历在目，异常清晰。那种从心底的刺痛让她醒来后的好一会儿仍然浑身无力。

　　好累，太累了。

　　她本来还是迷迷糊糊的，结果被脑海里的声音一嗓子嚎清醒了：“小英呜呜呜呜，太好了，你没事！”

　　是小A啊……

　　她发现自己浑身动弹不得地躺在病床上，脸上戴着呼吸罩，身上盖着一块薄毯，身边还悬浮着一台心电监测仪，屏幕上几条弯弯曲曲的波线昭示着她如今还活着。

　　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一个人。

　　“小A，我睡了多久？”

　　“你已经昏过去十八个小时了，”小A仿佛正泪眼汪汪地看着林英，“呜呜呜小英，我还以为你死了……”

　　“……”林英道，“就不能盼着我点儿好吗？”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哦对了，我昏过去之后发生了什么？我的机甲有被发现吗？”

　　“啊？机甲？”小A一脸茫然。

　　遭了，说漏嘴了。

　　林英在心里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刮子。

　　“您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阿瑞罗斯冒了出来，这次它破天荒地没有切断小A与林英之间的联系，“比起这个，您更需要关注一下此前的热点新闻。”

　　“啥？”

　　如果人工智能也有表情包，那么此时的小A头顶已经飘过了无数的“囧”。

　　“小英，你居然背着我有了别的人工智能？！”

　　“说，说来话长，”林英有些心虚，这种脚踏两条船的感觉是怎么回事，“还是先看看新闻吧。”

　　小A虽然非常在意自己的失宠，但还是委委屈屈地打开了悬浮屏。

　　新闻板块的头条就是本次的爆炸事件。

　　她点开新闻报道。

　　“据最新消息，新帝历十年九月六日晚间十时三十八分，在已故统帅菲妮克丝·艾克瑟伦斯的国葬仪式上，一场由伪装成葬礼工作人员的先进仿生机械人发动的多点协同爆破袭击，将帝国维尔主星礼堂瞬间化为血腥废墟。据帝国紧急响应总署清晨发布的初步报告显示，袭击已造成至少86人死亡，包括在场多名帝国高层官员及帝国军团成员，另有超过200受伤，其中148人伤势危重。现场残骸中已识别出十三具高度损毁的仿生机械人残骸，其内部结构被精密改装为神经脉冲炸弹载体。

　　由可靠消息猜测，本次袭击与神经蚀剂走私集团存在密切联系……”

　　难怪当时动静那么大也没人来，原来不止一处发生了爆炸。

　　“值得庆幸的是您在爆炸时未曾脱离机甲，因而只是受到冲击导致暂时性昏迷，并无生命危险，”阿瑞罗斯道，“然而经过两次战斗以及机甲维生系统的超负荷运载，机甲能源即将耗尽，建议您尽快充能。”

　　“另外，此次遭遇爆炸，意味着您未来行事需要更加小心谨慎。”

　　它说完，林英脑海中响起了机甲关机的声音。

　　林英：“……”

　　看来这下她的钱包又要大出血了。

　　“小英，总感觉你瞒了我很多事，”环形机剧烈颤动，小A道，“快说快说，那个S级机甲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聪明机智”的人工智能开始无限脑补：“你该不会是从哪里偷的吧……小英，虽然咱们穷，但是咱们人穷志不穷，违法犯罪的事咱们不能做啊！”

　　“你想哪去了，它就是突然从环形机里蹦出来的，我还以为你知道——等等，S级机甲？”

　　瘫在病床上的林英脑子一下就清醒了：“机甲这玩意儿还有等级？”

　　“书里是这样写的。”小A见怪不怪。

　　仔细想想，她之前看过的《帝国黄昏》书中确实有提到机甲这个东西的存在，不过在书里看到和自己亲身体验并且亲自驾驶完全是两码事。

　　在原著中的旧帝国时期，机甲还属于荒芜之地新长草的野蛮生长状态，似乎并不存在如此等级分明的划分标准。之前卡特丽娜留给她的视频中，艾克瑟伦斯统帅也的确提到了B级机甲的概念，说明这样的划分恐怕在很早之前就已经相当普遍。

　　“　实在抱歉小A，我并非有意隐瞒你，只是每次我和机甲阿瑞罗斯对话的时候你刚好都不在线，而且意外一茬接一茬，我实在没来得及和你说，”林英诚恳道，“不过你放心，你绝对是我的首席人工智能，没有任何替代品的那种！”

　　小A被她的一番话哄得心花怒放，机魂大悦：“好吧，我也没那么小心眼，就原谅你了。话说回来，我之前没注意到环形机里还有一台这么牛掰的S级机甲——你知道这个等级的机甲有多稀有吗？！”

　　环形机弹出悬浮屏，上面着重显示了一个数字三，旁边还有小A从网络里挖出来的机甲图片。

　　它兴冲冲道：“根据帝国机甲最新标准，这种重型战斗机甲可分为四类等级，从高到低分别是S级、A级、B级以及C级，机甲等级属于出厂配置，可以通过各类改装和可拆卸的高级机甲配置提升实力，但是最根本的等级很难突破。”

　　“全帝国目前公开的S级机甲只有三架，分别是奥克托里塔斯皇帝驾驶的‘巍峨骑士’，未来皇后驾驶的‘铁玫瑰’以及艾克瑟伦斯统帅驾驶的‘黄金棺’。”

　　黄金棺……这个名字起得真不吉利啊。

　　“不过说实话，另外两台机甲从未实战过，只是一种政治身份的象征。只有艾克瑟伦斯统帅的这台机甲经历了多场战役，真正发挥了S级机甲的威能。”

　　“这个评级的标准是什么？”

　　“额，这一点有多方面的标准，实在有些复杂，”小A道，“但是有一条最最基本的不会改变。机甲等级评定中有一个‘驾驶员生存第一性’原则，它属于等级评定‘木桶’中的短板，是指在机甲等级评定中，如果在特定等级的恶劣环境下机甲无法保障驾驶员的存活率超过90％，那么即便该机甲的其他数值远超特定等级，依然给予机甲评级不合格的待遇。这就好比其他的数值都是零，即便零的位数再多，如果机甲没有最前面‘驾驶员存活第一性达标’这个一，那么零终究是零。”

　　“小英，它能让驾驶员在这种程度的爆炸中存活下来，绝对是S级机甲无疑了！”

　　“我还是有很多疑问，”林英道，“既然这样的S级机甲全帝国只有三台，为什么我穿越过来的时候环形机里突然出现了一台？更何况机甲本机告诉我它的名字叫阿瑞罗斯，根本不属于那三台机甲中的任何一台，那这多出来的机甲是从哪里来的？都说命运的礼物早已标好了价格，我看这价格确实沉甸甸啊，出门吃个饭都差点被销号。”

　　“这我就不知道了，说不定是这个世界为了帮助我们完成任务送给我们的强悍外挂呢，”小A美滋滋道，“这么看来，我很有必要和这位名叫阿瑞罗斯的友友搞好关系啊！小英你看，我一个本体是书签，寄居在逼仄环形机的苦逼人工智能，和一个本体是机甲战斗系统，直接住在S级机甲的牛逼人工智能相比，简直不要太相形见绌！”

　　它转而惆怅道：“果然高技术含量机械出身的人工智能和我这种低端工业制造品出身的人工智能就是不一样，恐怕它的语言文字生成网速都比我快得多。”

　　“小英小英，连我们人工智能都和你们人类有着如此相似的烦恼，唉，果然一沾上‘人’字准没好事发生！”

　　在这个愚蠢的人工智能絮絮叨叨说话的时候，林英感觉自己的心里已经被扎了一刀又一刀，它最后说的关于“人”的睿智言论更是给了她百分之两百的暴击伤害。

　　“好了够了别说了，”林英已经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再次瘫倒在病床上，“小A，让我静静。”

　　大概是连上天都看不得她安宁，林英瘫在床上没多久，病房外就传来输入密码的声音。

　　门开了，一位护士走了进来。

　　“8097号病人，是叫……林英是吗？有人找你。”

　　一位穿着军装的军官走了进来，正是与林英有着一面之缘的赵亦霆。她的后面跟着几位随从军士，这一队人如同一座座沉默的山伫立在病房，给人深深的压迫感。

　　护士向她介绍林英的情况：“方才病人醒的时候，后台数据检测显示一切良好，再住院观察几天就能出院了。赵少校，您看——”

　　“不必，让她转院，”赵亦霆没看林英，“对于此次受害者的情况，上级领导表示十分关心，要求我们一定要确认病人情况彻底恢复再让他们离开。帝国凯斯特军医院对于烧伤以及武器贯穿伤的实践经验积累在全帝国数一数二，这位病人应当接受更为严密的治疗，就不叨扰贵院了。”

　　这话就完全是在扯淡了。

　　这位病人似乎被什么东西保护得很好，除了脑部受到冲击导致的轻微脑震荡以外，全身上下连根头发丝都没掉，哪来的什么烧伤贯穿伤？

　　然而护士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小人物，实在不敢把这种话当着这几位的面说出来，再者护士长已经跟自己打好了招呼，让她务必小心谨慎地把军方的这几尊大罗金仙送走，她就更不会做祸从口出的事了。

　　“您客气了，转院手续已经办好了，今天之内就会安排专用飞行器移送至星行机站，”护士道，“如果您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失陪了，您几位慢慢聊。”

　　赵亦霆颔首。

　　护士看了病床上的林英一眼，眼神仿佛在说“自求多福吧”，然后头也不回地溜走了。

　　在护士离开后，病房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赵亦霆首先打破了诡异的氛围，她道：“你是叫林英对吧，我在星行机上见过你。”

　　“您记性真好，承蒙您还记得我这样一个小角色。”林英道。

　　“哈哈，林同学客气，”赵亦霆道，“你这么聪明，肯定能猜到一些事情。”

　　林英顿觉来者不善。

　　“比如？”

　　“比如……你现在所住的病房保密性极高，我们还特意要求转院治疗，你觉得是为什么？”

　　“唔，我猜应该是为我的安全着想吧，毕竟我是本次爆炸案的受害者啊，不是吗？”

　　林英内心很没底，一方面她说的的确是实话，另一方面她又清楚地知道这绝对不会是根本原因。现在的她，恐怕已经被军方严格监视起来了。

　　真是倒霉，到底军方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即便你现在有些记忆不清醒也完全没关系，”赵亦霆笑眯眯道，“在转院之后，想必你定能恢复一些记忆。”

　　“据你的主治医生反映，你现在已经能够下地行走了，事不宜迟，跟我们走一趟吧。”

　　林英无从反抗，因为病房内乌泱泱一帮人的环形机都蓄势待发，一旦她稍有不对，机械折叠枪会瞬间把她打成筛子。

　　她只得顺从地披上其中一人递上来的外套，坦然接受另一个人为她戴上眼罩，就这样像是囚犯一样被押送到了转运的专车上。

　　“我不明白，帝国并没有颁布法律允许军方随意非法拘禁和绑架公民，”林英话语相当大胆，此时的她颇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味，“军方又为何要这样扣押我？不知赵少校是否可以为我解惑。”

　　“林同学恐怕对我们有些误解，我们并没有扣押你。”

　　赵亦霆打开环形机，回复了弹出来的一条消息：“我们只是觉得和你很有缘分，想和你多聊聊天。”

　　“聊天？”

　　“对啊，那天你在星行机上不是和靳上将他们聊得很愉快吗？”赵亦霆始终保持着微笑，但是脸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又使得她的笑容十分违和，“方才靳上将传来消息，他想和你多交流一会儿。”

　　完了。

　　林英的心跳从未如此清晰过。

　　她乖乖闭嘴，去往星行机站的路上她满脑子胡思乱想，可绞尽脑汁她也想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

　　星行机舱内四面封闭，靳清源和陈筠两人坐正在林英的对面，静静地看着她。

　　“……是啊，真巧啊。”林英再一次汗流浃背。

　　遗憾的是，这一次对面两人都没有什么好脸色，也没有心情和她开玩笑。

　　靳清源一如既往地开门见山。

　　“你知道自己是通缉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