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19章 ...
-
狼的舌头是温热、湿滑、没有倒刺、柔软而灵活的。
这点郑镜怀早就了然于心。
手背因用力鼓起青筋,峰峦般的骨骼蛰伏在苍白的皮肤下,指节中溢出浓密的、狼的毛发。
酥麻感从后腰流到指尖,每一处饱满的肌肉都浸泡在暖洋洋的舒适中,仿佛平静无波的水面,只有在某刻刹那,才会露出底下深邃凶险的海壑獠牙。
天花板……好像在颤。
郑镜怀揉了揉眼睛,视野被水光洗过,晕开时断时续的光环。
不对,不是天花板。
是床板。
郑镜怀的腰后垫着枕头,隔着薄薄的睡衣,摩擦时能感觉到枕面刺绣的纹路。
他仰头阖目,手指伸进狼的短吻里,指节压住对方的舌面,以阻止对方周而复始的动作。
平时清冷的嗓音有些微颤抖,一点点从纤细的喉咙里挤压出来:
“雷斯,轻点,床……”
“……!”
不知道被舔到了哪里,郑镜怀的声调急促上升,鼓出一丝崩断的气音。
雪白的衬衫衣角从膝盖滑落,软绵绵地堆叠在床褥里,又被狼凶利的爪尖揉住。
“你……”
郑镜怀胸膛轻颤,眼尾染开一层溶水的绯色,不知是不堪还是恼怒,一把抓住雷斯的脑袋,将他的脸抬起来。
他一边喘,一边责备:“耳朵聋了?我让你轻点,别弄坏床。”
雷斯目眩神迷,充了血的视线聚焦在对方脸上,深重的呼吸没有丝毫放缓的趋势,他盯着郑镜怀带汗的脸,脊背匍匐下压,手掌一下按在对方脸侧。
他毕竟是一头兽化程度超过S的狼,比起人性,蠢蠢欲动的、暗壑难填的兽性充斥每一寸狂沸躁动的骨血与细胞,幽红的目光在黑暗中闪烁,专注而直白。
他从床尾向上逼近,攀过对方的小腿、腰腹,狩猎般向上,然后……
被郑镜怀一把捏住了嘴筒子。
雷斯:“……?”
郑镜怀靠在床头,半边身子懒散地弓着,露出的皮肤像涂了一层水润的漆,眸色黯淡,糅着几分食髓知味的狎昵。
“说话。”与他的神情不同,他的命令如此辛辣。
雷斯散发出的潮热鼻息近在咫尺,如同一只温顺的大狗,慢慢将鼻子顶在对方手心里,声调低沉:
“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郑镜怀不依不饶。
“不会把床弄坏。”雷斯说着,心虚地藏好因过分放肆而被抓坏的床垫。
希望郑镜怀没有注意到这点损伤,他在心里暗自祈祷,岂料对方眼睛一弯,“不是敷衍我?”
“不是。”雷斯的尾巴在身后扫动,狂野又焦急,却只能用力忍耐。
“行。”
郑镜怀点头,不知信了没有,反正伸出手,从床头摆着的湿巾盒里抽出一张,折了三道,轻轻拂拭雷斯的吻尖。
他垂着眼,眸光在昏暗的灯光里如同盛着碎月的湖面,温和、寂静、波光粼粼,手指的动作细致体贴。
“下次别都吞下去。”他道。
雷斯……雷斯一整个定在原地,瞳孔瞬间缩成一个猩红的点。
郑镜怀不知所觉地继续擦拭,将没能来得及吞咽的水液全部擦干净,狼的短吻里毕竟不算是完全密闭的空间,即便能够容纳,也没法保证一滴不漏。
没等擦完,雷斯忍不住了。
对方嗷呜一声,如同一个重重的毛绒小山,扑住郑镜怀,将人压在枕头上。
郑镜怀双手擎着,锁骨被狼的短吻磕了一下,有点疼。
他不悦地敲了敲雷斯的脑袋:“发疯?”
雷斯闷哼一声,低沉的声音仿佛贴着郑镜怀的胸膛震动,连带着半边身体都麻了。
狼以一个充满占有欲的姿势圈着他,尾巴绕在小腿,利爪抱着腰线,耳朵顶着颧骨,湿漉漉的鼻尖在颈侧触着,郑镜怀一时觉得,自己在这家伙眼里恐怕是个美味十足的糕点。
“今晚我能睡在这里吗?”雷斯满怀期待地问。
片刻沉默,郑镜怀用手捋着雷斯的头发,发泄过一次后,他的脾气软化了不少,但眼底的懒意一点点散去,露出原本尖锐的清明。
“不能。”半晌,他笑着拒绝。
雷斯遗憾地舔了下唇,红艳艳的舌头从短吻一侧舔到另一侧,动作缓慢,仿佛在回味自己曾品尝的,在这期间,他落在郑镜怀脸上的目光始终谦逊而渴切,卖力传达自己不具备任何攻击性的意图。
“不可以,我说了,我不和你上/床。”郑镜怀亲昵地遮住对方的双眼,隔绝了这摄人视线的锁定。
“去浴室帮我放好热水,我要草莓味的助浴球。”
雷斯:“……是。”
他嗟叹一声,可怜巴巴地听从命令起身,路过门口时,灯光照出干练西裤上可疑的褶皱。
在对方将要离开时,郑镜怀突然出声。
“等等。”
雷斯的尾巴立刻摇得像螺旋桨,足趾没入地毯,踩出两个圆圆的凹陷。
“记得把你的止咬绷带戴上。”男人道。
雷斯:“……”
微不可察的呜咽后,一头狼体面但心灰意冷地离开了卧室。
——
由于雷斯的服务水平很好,郑镜怀糟糕的睡眠质量有了短暂提升,早上没听见闹钟就醒了。
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待不适的眩晕过去,才换衣服离开卧室。
早上九点,雷斯不在家,早饭依旧丰盛,干贝海鲜粥、糯米豆沙包、一碟清淡小菜,整齐摆放在保温蒸机中。
吃过早饭,郑镜怀回到卧室,直面一床凌乱的、甚至有几处破损的被褥。
昨晚好像太过火了……
他倚在墙上,僵着脸拍了几张照片,点开联系人,想发给始作俑者,却发现自己没有对方电话号码。
无法,他只能把罪证存在手机里,等人晚上回家后再算账。
盈盈清亮的屏幕蓝光照着他的下巴,露出一截紧抿着的唇线,他关闭手机,肩头立刻洒了一层浓郁的黑暗。
他不知在想什么,周遭时间仿同静止,直到几分钟后,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甫一接通,许部长的声音便传了进来:“镜怀,你现在有空来科里一趟吗?”
“现在?”郑镜怀反问。
“我本不想打扰你,但关系到美洲豹兽化者杀人案,你或许有必要深入了解情况。
昨天,这个美洲豹罪犯曾经在黑诊所的就诊档案被查了出来,结果显示他半年前还只是一个B级兽化者,与目前的A-级结果不匹配,这很可能是一桩潜在的基因强化案子。”
许部长满是无奈:“这消息是兽人管理局送来的,理所当然地就被对方插手了,说是要我们移交目前所有的证据文件与案情线索。”
其实这个要求不过分,兽人管理局与人类边缘犯罪系统本身有不少业务交叉,彼此配合破获疑难案件是常态。只是这案子一旦被移交,犯罪科将不再能获知新的案情进展,对林城分部来说压力被分摊,顶多没有功勋白忙活一场,不算坏事,但对郑镜怀来说可就有点棘手了。
毕竟,他总不能天天去兽人管理局追问新主管讨要案情报告。
郑镜怀颔首:“我明白了,感谢您提醒,负责交接的侦查官什么时候来局里?”
“今天下午两点。”
“好,我会到场。”
挂断电话,郑镜怀稍作休整,到地下室开车,步伐一顿,狐疑地走近自己停在车位上的越野,打开了手机的闪光灯。
苍白明亮的灯光照在硕大的车头上,车前保险杠的刮蹭痕迹一如既往,但在漆花面正中,一枚创可贴突兀地粘在上面。
郑镜怀揭下创可贴,反过来一瞧,浅色的敷料织物上,隐约有一个用黑色油性笔画出的狼头,憨厚地瞪着大眼睛,看上去蠢笨又讨喜。
一看就是雷斯的作风,画的真丑。
郑镜怀唇角一扯,将创可贴折起,收进口袋里。
“早上好,我睿明英明的主人……”
没等郑镜怀点火,车载音响自动开始播放mirror声情并茂的彩虹屁。
虽然无论它怎样慷慨激昂,电子音都没法传达出更多情绪。
“导航去昨晚给你的坐标。”郑镜怀一脚油门冲出慢行道。
“您今天的兴致真好,是昨晚发生了什么好事吗,今天居然比平时早起了一小时,还大中午的去——喝咖啡?”
mirror喋喋不休:“我瞧瞧,海蓝咖啡馆,一家名不见经传的苍蝇馆,哦,我不是指责您品味不好,只是这家店最拿得出手的应该过期的塞纳开高原的豆子,NO.1曾说那东西的味道像馊了的刷锅水。”
“你记错了,NO.1只喝过卡尔米的豆子。”郑镜怀拄着头,一手把着方向盘。
mirror:“对对,我记得,那是你送他的生日礼物,可惜最后都被小鹿喝掉了。”
“……”
电子音还没消失,郑镜怀握在方向盘上的手突然握紧,青筋鼓鼓跳动,嗓音轻飘飘的,却透出一股恐怖的低气压。
“你太聒噪了。”
mirror也意识到了自己在说什么,立刻噤了声。
直到到达C121区,车内寒潭般的气氛都没有丝毫缓和,郑镜怀踩下刹车,在一个地势较高的坡道处停下,摇下车窗,拿起望远镜观察。
C121区作为旧城区,房屋排列相当参差不齐,私搭乱建现象严重,人为建构了不少隧道与窄巷,地形复杂,鱼龙混杂,即便侦查官集体出动,也很难彻底排查干净。
特别适合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