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你三分甜》张丛

16、实习生

　　托岳铮的福，苏添添周日在家里躺了一天还是累的不行，周一上班还昏昏沉沉的。
　　她狂吸一口冰美式，感觉大脑瞬间开机。点开邮箱正准备干活，看见林晓婷哭丧着脸、顶着两个黑眼圈进来了。
　　“晓婷，昨天没睡好吗？要不要喝咖啡？我刚买的这个咖啡液还不错……”
　　“添添姐，我要离职了。”林晓婷小声地说，声音带着哭腔。
　　“啊？”苏添添一下子愣住了。她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好苦，原来不是做梦。

　　苏添添把林晓婷拉到楼梯间。
　　“怎么回事？”
　　“我妈让我回去考公务员，说从暑假开始复习，刚好能赶上国考。”林晓婷低下头，眼泪落在连衣裙上，晕出一个深色的圆点。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我不知道……”林晓婷小声抽泣，肩膀控制不住地轻颤，“添添姐，我学历一般，不知道毕业能不能找到工作。我妈说我今年不考，失去应届生身份就更难考了……”
　　苏添添在心里叹了口气，递给她一张纸巾，轻轻抚摸她的背，安慰道：“没事，你还这么年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添添姐，我不想离职……”林晓婷抬起头，眼睛红红的，眼眶里还装着泪水，“但是我不敢赌……我怕毕业找不到工作，又考不上公务员……”
　　“不要怕……没事……”苏添添把她搂在怀里，感觉肩膀湿湿的，“等你回来了，周末还可以一起吃饭。”

　　晚上下班前，林晓婷在系统上提交了离职申请，last day定在周五。
　　整整一周，苏添添也没精打采的。
　　一方面是舍不得林晓婷——她在杭城的朋友不多，林晓婷性格单纯善良、工作踏实靠谱，而且两人很合得来，经过半年的朝夕相处，她俩已经处成半个闺蜜；另一方面，好不容易带出来的实习生要离职，意味着她短期内工作量会剧增，不仅要完成原本可以安排给实习生的工作，还要筛简历、面试、培训，从零开始带新人。

　　周四晚上六点，安静的办公楼忽然骚动起来，打工人三三两两地走出电梯，排队打卡后下班回家。
　　苏添添顺着人流走出大楼，在旁边的面馆吃了碗酸辣粉，又回到工位，继续看人力资源部推来的实习生简历。
　　精修的证件照都很漂亮，参加的课外活动也多，实习经历也很丰富，每一份简历看上去都无懈可击……
　　但她们都不是林晓婷。

　　苏添添有点烦躁，端起水杯咕噜噜喝了一大口水，然后把邮件一键转发给郭方芳。
　　她选不出来了，让郭方芳选吧。

　　她关上电脑，把手机、充电器塞进包里准备下班，意外看见唐梦林也拎着包出来。
　　现在不是招聘旺季，人力资源部加班并不多，何况唐梦林工作能力很强，最讨厌下班了还在工位装模作样地磨洋工。
　　“梦林，今天也加班到这么晚啊。”苏添添主动打招呼。
　　唐梦林一脸疲惫，苦笑道：“在给岳总准备办签证的资料。”
　　“岳总近期要出国吗？”苏添添有点意外，公司没有海外业务，最近也没听说老板要出差。
　　“嗯嗯，私人行程。”

　　周五刚上班，苏添添订的花就送到了。
　　粉色的玫瑰花、橘色的小雏菊、洁白的小苍兰、淡紫色的满天星热热闹闹地簇拥在一起，稍稍冲淡了离别的忧伤。
　　林晓婷带了拍立得，抱着花和部门的同事一一合影，又拉着苏添添和郭方芳多角度全方位地拍了许多合照，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堆立式便签夹，把合影小心地夹起来、立在苏添添和郭方芳的电脑旁。
　　“要经常想我，不要忘了我哦！”她笑着撒娇，眼底却隐隐闪着泪花。
　　“怎么会呢，晓婷，你想回来了跟我说，我帮你推简历。”郭方芳的眼眶也有点红了，拉着林晓婷的手依依不舍道。

　　苏添添怕她俩哭起来、弄得心里更难过，主动劝慰道：“好啦，又不是以后都见不着了。晓婷，你挑个喜欢的餐厅，晚上咱们去吃好吃的。”
　　“嗯嗯。”林晓婷用力点头。

　　公司是弹性打卡制，早上八点至九点上班，下午五点至六点下班，除去午休的一个小时，每天在岗八小时即可。
　　为了避开下班高峰，苏添添她们一大早就来了，刚到五点，就收拾东西下班。

　　前一天晚上落了雨，空气中混合着泥土与青草的味道。一阵微风拂过，人行道旁香樟树的叶子簌簌摇动，小水滴落在积水的地面，泛起一圈小小的涟漪。
　　苏添添深吸一口气，顿觉神清气爽，心情也跟着愉悦起来。

　　林晓婷抱着花走在前面，回头俏皮地笑道：“添添姐，咱们仨像不像翘班出来玩的？”
　　“是的，翘班三人组。”苏添添也笑了，掏出手机刷了辆共享。
　　林晓婷和郭方芳也各自刷了车子，三人说说笑笑骑车到地铁站，然后换乘地铁。

　　还没到下班高峰，餐厅的人不多，服务员直接把她们带到座位。
　　“不用等位真好。”苏添添一边倒水一边感叹，“我们县城也开了海底捞、袁记云饺，生意特别好，每次路过都排好长的队。”
　　“现在连锁餐饮品牌都在扩张，很多原来只有大城市才能吃到的餐厅，三四线城市都能吃到了。”郭方芳点头。
　　“既然现在小城市也发展这么好了，为什么大家还往大城市挤呢？”林晓婷一脸迷惑。
　　“因为工作机会和收入水平呀。”苏添添笑了，觉得林晓婷简直天真的可爱，“小县城有海底捞，可是却没有阿里巴巴。”
　　“哦哦。”林晓婷做了个鬼脸，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铺在中间，和郭方芳凑在一起研究。

　　忽然，她的视线无意识扫过桌面，瞥见苏添添手机壳上的大头贴。
　　“添添姐，你是不是有情况了？跟谁拍的大头贴呀？”林晓婷的八卦之魂瞬间又燃起来了。
　　苏添添神色一顿，不动声色地将手机翻了个面，淡淡地笑道：“和小外甥拍的，小女孩看见这些就走不动道。”
　　“这样啊。”林晓婷没吃到瓜，一脸失望。
　　“对了，突然想起来，”郭方芳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据说岳总已经结婚，连娃都有了。”
　　“不会吧！”林晓婷瞪大了眼，顿时同情起公司争奇斗艳的女同事们，“岳总真是英年早婚。知道这个消息，公司多少美女得心碎。”
　　苏添添则一脸漫不经心，淡淡道：“真的假的啊。”

　　“当然是真的！有人周末看见岳总跟他太太在商场遛娃了。岳总坐在游乐场门口，他太太坐在旁边，两人还穿情侣装呢。”郭方芳眉飞色舞，仿佛在现场的是她本人。
　　“有没有可能是巧合？”苏添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岳总刚好坐在那儿？旁边的女生刚好跟他穿情侣装？”
　　“添添姐，你不如去买张彩票。”林晓婷微笑道，“中彩票的概率都比这个巧合的概率高。”

　　郭方芳招手，唤服务员过来点菜，然后端起茶壶，给三人的茶杯都续上水，又继续爆猛料。
　　“我上次打印文件的时候，唐梦林打印的文件没取完，我看见了。”郭方芳身体向前凑近了些，低声说，“她在给岳总办加拿大签证。”
　　“去加拿大有什么稀奇的？”林晓婷不以为意。
　　“之前集团一直有传言，说岳董第一任太太在加拿大。”郭方芳丢下一枚重磅炸弹，看着对面两人呆若木鸡，满意地抿了口茶。
　　“所以岳总是去……看他妈妈了。”苏添添恍然大悟。

　　“岳董的太太……不是……理事长吗？”信息量太大，林晓婷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我上周还在集团公众号看见新闻，他俩一起出席公益项目启动仪式。”
　　“这么说，理事长应该是岳董的第二任太太。”苏添添冷静地分析道。
　　“是的，岳总还挺不容易的。”郭方芳放下茶杯，感慨地说，“前有大小姐雷厉风行，后有理事长虎视眈眈，他的接班之路怕是不好走哦！”
　　“难怪要和邝氏集团合作呢。”林晓婷回过神，感觉自家公司八卦比TVB商战剧还刺激，“邝千惠可是集团千金，岳总要是跟她喜结连理，岂不是霸总赘婿两把抓。”
　　郭方芳原本还面有忧色，听到林晓婷的话，哈哈大笑起来。
　　苏添添也想笑，却觉得胸口闷闷的。
　　余光扫到服务员端着菜走来，她把茶壶挪到一边，正色道：“别贫了，要上菜啦。”

　　三人吃完饭又在附近商场逛了一圈，郭方芳给林晓婷买了只口红作为礼物，林晓婷一只手抱着花，一只手拎着口红，开开心心地走到地铁站，站在检票口与她们挥手告别。
　　“方芳姐，添添姐，今天好开心，以后也要经常见面！”
　　郭方芳和苏添添也一脸慈爱地朝她挥手，目送林晓婷走远后，两人转身去另一个检票口搭地铁。

　　深夜的地铁站台行人寥寥，安静得能听到隧道深处传来的风声。
　　苏添添盯着对面的玻璃隔断发呆，旁边忽然响起熟悉的声音：
　　“周末我看见你了，和岳总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