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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我在用我的真心喂狗 ...
南城一中一年一度的篮球联赛始终是最受学生欢迎的比赛项目,毕竟是一次为班级争光,同时众目睽睽下大放异彩的大好时机。但凡有机会参加,一般不会放过。
当然,韩萧除外。
比赛当天,韩萧所在的高一三班遇上了实力强悍的高一八班。赛前就听人说,八班是年级校草兼学霸秦远山所在的班级。而以秦远山为主力所组建的班级球队一路披荆斩棘,势不可挡。
那天到场为秦远山加油的拉拉队,早早便把球场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本来同样作为加油助威的观众的韩萧,因班级中的一个篮球队员临时闹肚子,无法参加比赛,而被抓壮丁,做了替补队员上场比赛。
韩萧很无奈。
他不是不喜欢打篮球,只是这里的同学水平有限,若是较真起来,定然会惹来不必要的关注。
韩萧不喜欢那样,他不喜欢成为焦点,不喜欢做众人眼中的异类。
于是,他想,只要让自己的水平看上去和其他同学没什么两样,也便就不会产生麻烦了。
球场上,韩萧巧妙的避开同伴传球,运球投篮也是随意的很。他以为他做的很完美,事实上的确如此。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下,竟无人察觉异样。
可惜骗过了众人,却没有骗过秦远山的眼。
秦远山开始时只觉这场比赛有什么地方很违和,打的不顺手极了。可哪里不对,一时又没看透。直到躲在人后的韩萧闯入视线。
秦远山亲眼看着他将一颗到手的球转身传给身边的同伴,而那个同伴正被紧紧盯防。韩萧拿球时明明没有对手上去阻拦,他完全可以自己运球上篮。
为什么?
秦远山第一反应是,哪里找的门外汉,三班无人了吗?
他开始关注这个叫韩萧的吊车尾,一番观察后,少年一双冷眸里满是阴郁。
那个家伙,不是门外汉!
若说刚刚传球失误是他技术太差,可之后许多次的传球,那个人甚至连头都未动,就精准的把球传到了他身后的队友手中,仿佛背后生了眼睛。
秦远山看明白了些,他不是在故意胡乱传球拖后腿,他只是不想自己上篮投球。
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是来参加比赛的吗?
他不想赢球?
中场休息时,秦远山忍不住问:“三班那个五号,怎么回事?”
“五号?”队友擦着脸上的汗,瞥了眼对面休息区,“哦,韩大少啊!他本来不是队员,听说是参加比赛的同学不能上场,临时被抓来顶替的!”
秦远山蹙眉:“大少?”
队友调笑:“你不知道?那可是华生集团韩家独子,将来华生唯一继承人,背景很不一般,可不是我们一般人惹得起的!”
“惹不起吗。。。”秦远山眼底暗潮翻涌,他低低道,“我有一个想法,你们听一听。”
下半场,韩萧一脸茫然的孤零零站在篮筐下。
所有的队友皆被对方盯死,只有他一人无人盯防。
什么鬼?
韩萧不知发生了何事,一颗球已经传到了他的手里。接着黑影压过,秦远山与他对立而站。
秦远山森然的眸子里闪着寒光,他微微勾了下唇角,可勾出的却是抹冷笑。
“韩萧是吧?我是秦远山。”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有磁性,还带着稍显急促的喘息,“一对一,比比?”
韩萧反应过来了,原来这帮人是故意的,故意把他空出来。
是看他球技最烂故意拿捏?还是自己的小伎俩被识破了恶意挑衅?
不论是哪个,它们都煽动不了韩萧。
男孩子持着球,同样回了个浅笑。
“秦同学,你好歹是咱年级的学霸,这么欺负同学就没意思了吧?”
说着,他倏地把球丢了出去。
可惜,所有同伴已被封死,球传过去没两下就被对方截走了。
秦远山见韩萧面对自己发起的挑战不为所动,依旧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眼中灰暗更深。
“认怂了?”他用话激他。
韩萧拿球服擦了下下巴上的汗:“我这是识时务。”
球被传到秦远山手里,他目不转睛盯着韩萧,见他一点都没有拦防的意思,不由火大。
“不拦我?”
“秦同学这么厉害,拦也拦不下的吧?”
韩萧一脸无所谓。
秦远山更火了,他用力将球砸向地面,就砸在韩萧双腿之间。篮球自少年长腿间穿过,再次被秦远山接住,两步上篮,投进。
场外爆发一阵尖叫。
“啊!太帅了!秦远山太帅了!”
“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个传球,对方连动都没动!”
“哈哈哈,被我们秦学霸打爆了!真怂!”
队友上前祝贺的同时提醒道:“秦远山,差不多得了,那是韩家大少,再故意针对他的话,当心将来吃不了兜着走!”
秦远山根本不在乎,他只觉窝火的紧,于是咬牙给了句:“给我继续盯他!”
队友一脸欲哭无泪。
韩萧被秦远山摆了一道,也很不爽。但他不爽的并非是自己因他丢了脸面,或是全场的嘲讽唏嘘声。
他不爽的是,那个人刚刚的运球,故意从他胯下穿过的那个运球,秦远山是认真的,他用了全力,就好像是在等着韩萧去把它截下一样。
明明外行人都看得出,这场比赛里他的能力很一般,毫无出彩的地方。
那个混蛋,他在想什么?
无缘无故挑衅一个吊车尾很有意思?
还是说,他相信自己拦的下那颗球?
甚至是,期待自己去拦住他的攻势?
韩萧不相信是后者,他在心底腹诽——学霸的好胜心都这么变态的吗?
最终,韩萧没有回应秦远山,一次都没有。
他就这样苟到了比赛结束的哨声吹响的一刻。
后半场的比赛,韩萧只觉心力交瘁。对方也不知是抽了什么风,全程空他一人在场,这就导致韩萧得到队友传球的次数大大增加。
如果次次都传给旁人不管比赛,也实在说不过去。韩萧只得带着球随意的走走位,再松散的投投篮。
韩萧的一系列动作全部被秦远山尽收眼底。
秦远山自幼是一个情绪不外露的人,还没有人能这样惹怒他。
比赛散场后,韩萧独自一人离开,不料被一只带着汗渍的手牢牢抓住。
回头就见秦远山瞪着自己。
“操,你这是打的什么垃圾球!”
这是秦远山上高中来第一次爆粗口。
韩萧被这变态针对了半场比赛,也很是火大。他“啪”的拍开秦远山的手,回怼:“对,我球打的就是这么垃圾,你管得着吗?”
“既然不想打,一开始干脆就不要上场,惺惺作态很有意思?”
“秦远山,你是学霸了不起?欺负弱小很爽是吧!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争强好胜,非要拿第一不可!”
说完,韩萧怒气冲冲的走掉了。
秦远山的队友跑过来:“我的妈呀,比赛都结束了,你怎么还逮着韩萧不放!还跟人家吵架,你是学习学傻了吧!都告诉你别惹他,那是韩家大少!你就不怕他来日报复你的吗?”
秦远山不怕,他只有不甘心。
他觉得那场比赛他并没有赢。
当然,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秦远山都没有被报复。只是那两个人从此成为了死对头,整整一学期都是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就是对上了,不出三句必会吵起来。
直到高一下学期开学,宋和来了。
他的出现再次改变了两人的关系。
因为宋和的介入,韩萧与秦远山看待彼此的眼神变得愈加复杂难辨。
“韩哥!接球!”
志华高中青春洋溢的篮球场上,两个成年人的身影混杂其间。
然而,篮球还未传入韩萧的手,半路杀出的“程咬金”便把球截走了。
秦远山潇洒利落的带球上篮,灌篮动作完美至极,把球场上所有孩子都看呆了。
“哇塞,秦哥!牛逼!”
“帅爆了!秦哥!”
“灌篮啊!那是灌篮!秦哥,快教教我们!”
只有远远站着的韩萧一脸嫌弃:“秦远山,你要点脸吧!跟孩子们玩儿还这么认真!这么大人欺负小孩儿很爽是不是?”
秦远山拍着球不紧不慢走过来,眼中情绪意味不明。他直直走到韩萧面前,沉声道:“我没兴趣欺负小孩子,你陪我玩玩儿。”
不等韩萧说话,球已经不由分说从韩萧□□传过,亦如当年一般。
韩萧脸上表情先是一顿,随后像是被点了火,暗骂出声。
“靠,秦远山,没完没了了是吧?你当我真没脾气的吗?!”
男人猛然发力,手自背后伸出,就要把球夺过来。
秦远山一惊,他反应神速,倏地收住球路,调整带球姿势。
韩萧已经追了上来,挡在他面前与他对立而站。
韩萧有些恼怒,因为他不想总被这人当傻子一样戏耍。
出乎意料的是,秦远山却忽的笑了。
秦远山是一个外人面前极其吝啬于露笑的人,这还是韩萧第一次看见秦远山对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愣住了,整个人好像被下了定身术一样,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秦远山的笑稍纵即逝,如绽开的烟花,璀璨迷人,又是如此短暂虚幻,眨眼间不见了踪迹。
韩萧甚至都以为,是不是自己眼花了。他都不太明白,那个男人在笑什么?
走神的功夫,秦远山再次带球过人,他把韩萧甩在身后,漂亮投篮。
球进了。
韩萧回过神来时,全场只剩崇拜的欢呼声。
耳后传来秦远山的声音,他对韩萧说了两个字。
“垃圾。”
韩萧怒气值爆表了。
他咬牙切齿的回头瞪向身后人,把话咬碎在嘴里。
他说的是:“再!来!”
秦远山仍旧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熟练的运球走位。才走两步,不想一道劲风自身侧袭来,成功堵截住他的球路。一呼一吸间,球已经落入韩萧手中。
秦远山看了看空掉的手,这才抬头迎上韩萧得意洋洋的傲娇面孔。
“秦总,耍帅又不是你的专利!”
秦远山无视他的挑衅,转身直面上来。
“你也得过的掉我。”
韩萧弯腰运球,嘴角上扬,扬出一个自信而夺目的笑。
秦远山有片刻怔忡,随即全身心投入到防守中。
韩萧带球动作灵活刁钻,秦远山同样拦防精准到位。一场球赛,不知何时开始已变成了两人一对一的单挑。
志华的学生们早就退出球场,一心欣赏着那二人的PK。他们熟练的球技,华丽的套路,完美夺走了所有孩子的视线。
这头,韩萧见秦远山跟蛇一样缠人,索性收了步子,漂亮闪身,拉开距离,转手投了个三分球。
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最后稳稳落进篮筐。
场上响起欢呼。
秦远山看着那颗球被投入,侧头望过来。
韩萧摇着胜利的大尾巴,神气十足:“秦总,你的球路早被我看透了。”
秦远山从篮下接过球,意味深长的说:“韩萧,你,早被我看透了。”
韩萧来不及深想这句话的意思,秦远山已经发起了新一轮的进攻。
就这样,你来我往,两人打的不亦乐乎。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远处响起老刘的声音。
“大少爷!再不走,我们就要半夜睡高速啦!”
韩萧这才惊醒,他居然打球打到忘记了时间。
和依依不舍的孩子们道过别,两人边收拾自己的衣物边往学校外走。
韩萧刚打开矿泉水往嘴里灌了两口,就听正在穿外套的秦远山说。
“为什么要输掉比赛?”
“什么?”韩萧不解。
“高中的那场联赛,为什么故意输掉?”
韩萧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却是避开了他的提问,转而道:“秦远山,你知道上高中时我讨厌你什么吗?讨厌你,做什么都那么较真,都必须要做到最好,一板一眼,像是个无趣的机器,从不会偷懒。光是看着你,我就觉得累,觉得烦。”
秦远山默默走在距离他大约两米远的地方。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吗?”
想不到,韩萧居然抢着答出口:“知道,讨厌我吊儿郎当,不思进取,游手好闲,一无是处,整日除了吃就是睡。我说的对吗?”
秦远山一言难尽的看上他:“你很有自知之明,猪。”
可能是听的多了的缘故,现在被秦远山这样称呼,韩萧居然心里毫无波澜。
他斜睨着秦远山:“那也比你强,我嫌你累。”
秦远山声音变近了些:“我嫌你懒。”
“真是不好意思,谁让我是猪呢!”韩萧调侃一句,大摇大摆钻进了车里,“睡觉!”
一路上,秦远山没再搭理他。
回到南城,二人投入进各自的忙碌生活。自那次出差后,他们没有了交集。邢升那边的后续工作也由相关负责人出面处理。
生活再次回归正轨。
王阿姨已经出院,回家当天韩萧便跟着秦远山一起去探望了下。
女人看上去气色不错,行动也已自如。看见二人回来格外高兴,硬是留了他们吃晚饭。
出差一周,公司里待处理的事务堆积如山,韩萧扑在工作上忙碌了很久,每日早出晚归,有时连饭也顾不上吃。
好在,王阿姨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好吃的。韩萧忙归忙,倒是从没缺嘴。
偶尔,王阿姨也会问起秦远山的事。
“小萧啊,你跟远山最近有没有见面?”
“没有呢,王阿姨,我们最近工作上没什么事,就没联系。”
“哎呦,工作不忙也是可以多见见的嘛,你们不是高中同学吗?想来是很熟的。”
韩萧意外,忍不住问:“您知道了?是秦远山告诉您的?”
“是啊,上次我问过他,你们是不是认识挺久的,他就告诉我了,你们除了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外还是老同学。”
“您怎么看出来我们认识久的?”
王阿姨笑眯眯的:“那孩子我了解,他不是个好相与的,对谁都不冷不热,跟块冰似的!能跟他相处的,不是他信任的,就是他亲近的。我就猜你们关系应该不错。”
韩萧看着中年妇女深邃的目光,也没看透个所以然,于是跟着点头。
“是认识挺久的同学了。”
王阿姨就嘿嘿的笑,笑的韩萧有些毛。
转眼国庆假期,韩萧给员工放假的同时,也给自己放了个假。
他最近段时间情绪好了很多,也乐意出来走动走动。
放假第一天就联系了池尚行。
池尚行叫了圈子里几个不错的伙伴一起通宵玩了好几天。韩萧想把心里的郁结借着这次消遣放松的机会通通忘掉,便关了手机,断了外界联系,跟着池尚行他们忘形玩乐了一通。
直到放假最后一天,韩萧才返回了风鸣里的家。
刚进门打开手机,就看见了一堆的未读消息。
有公司的,也有家里的。
他妈妈发了几条信息过来,埋怨他过节放假也不知道回家。又叮嘱他最近流感多发,照顾好自己,好好吃饭。
韩萧一条条回复过去,告诉母亲过两天就回家看看。
公司那边,助理姜鑫发来了几个文件,是有关邢升的研究项目。这个韩萧不好直接做决定,得和秦远山那边的负责人沟通。
他给秦远山打了个电话,没有人接。
韩萧把这件事暂且放到一边,又把其他的消息一一看完。
没什么重要的人事。韩萧关了手机屏幕,准备起身洗个澡,再把身上的衣服换掉。
这时,门铃响了。
开门,邻居王阿姨一脸忧虑。
见此,韩萧赶忙问:“王阿姨,怎么了?出事了?”
女人有些犹豫:“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问你,最近有没有和远山见过面?”
“我这两天出门了,没和他见面。不过我确实有工作上的事要找他,刚刚联系过,但是没联系上。”
王阿姨脸色更差:“没联系上吗?我也联系不上他。”
“您也联系不上?”
“是啊,往常他再忙,放假总会回来看看。可是这次放假,整整七天也没见到人。我给他打电话,刚开始接了,说工作忙,过两天再回。可是我听的出来,他声音不太对劲。之后担心,又打了几次,就再没人接了。”
韩萧不禁蹙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有两三天了。”王阿姨叹息,“这个孩子,从来什么事都是自己扛着,一句都不和我说。我觉着他好像生病了,最近流感也挺严重的,但他肯定不会告诉我。”
韩萧想了想:“这样吧,正好我也有事和他商量,要不我去他家里看一下?”
王阿姨眼睛一亮:“会不会太麻烦你?”
“那倒不会,就是不知道他给不给我开门了。。。”韩萧苦笑。
王阿姨眉头舒展开:“没事,我把钥匙给你。”
“这。。。不合适吧。。。”
韩萧刚要推拒,一把钥匙已经塞进了手里。
“小萧,真是太谢谢你了!”
韩萧有些哭笑不得:“那行,王阿姨,您放心吧。”
不知道是不是韩萧的错觉,他总觉得王阿姨脸上方才的忧虑一扫而光,似乎消失的格外彻底。
男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钥匙。王阿姨是从哪里掏出来的?好像一开始就攥在了手里?
韩萧跟着导航一路开车到了秦远山家。上楼敲门,果然无人应。
他有点忐忑的掏出钥匙,开门。屋子里漆黑一片,四下摸索着才找到了大灯的开关。
韩萧唤了两声:“秦远山?”
没动静。
光线照射下,韩萧看清了屋内结构。装修简约,布局单一,但是屋子很整洁,物品摆放的也很讲究。
韩萧第一次不经允许进入他人房间,莫名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一直寻到卧室,赫然发现了躺在床上高烧不退的秦远山。
秦远山的脸很红,头上全是汗,蒙在被子里一动不动,跟一具木乃伊似的。他已经不知发了多久的烧,整个人都有些糊涂,韩萧喊了好几声也不应。
床头只放着退烧药,连杯水都没有,更不用说其他的感冒药了。
韩萧就突然明白,王阿姨为何那般担忧。
这个人,长这么大个子,真的连照顾自己都不会啊。
秦远山自打上次在志华高中打球后,出汗吹了山风,回来就有些感冒。只是这个工作狂无暇顾及自己身体,于是一拖再拖,连药也没吃。就这么扛了好几周,终于成功染了流感,小病变大病。
病来如山倒,秦远山感觉自己躺在床上一直在昏睡,怎么也醒不过来。他浑身滚烫,骨头好像要散架,这种不适感不论过了多久也没有减退的迹象。
就在这时,一只温热的手抚了过来,帮他擦去了脸上的汗水,又给他重新盖好了被子。接着,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落在了额头上,驱散了脸上大半的燥热。
秦远山被打理的很舒服,昏昏沉沉的睡的更深了。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头上的凉意被人拿去。又是那只温热舒适的手掌,覆上额头,替他查看体温。
秦远山就很喜欢,喜欢那只手的触摸,这让他心安,仿佛一身的病痛都被那温暖的手掌抚平了。
等从睡眠中彻底清醒,是第二天的早晨。
他摸了摸床头,想要去拿手机,却摸到了一杯水。
不知放了多久,已经冷掉。
秦远山从床上爬起来,隐约记得好像昨天自己烧的厉害时,有人在床边照看了他。
正寻思是谁,韩萧适时出现在了门口。
“醒了?”
男人声音轻飘飘传入耳朵里,秦远山觉着自己有片刻恍神。
他抬头看过去,看见韩萧穿着件偏休闲款的黑色衬衣,袖子卷着,领口几颗扣子没有系,一直敞开到锁骨下面。下边的浅灰色西装裤也有些皱,不算平整。
这身行头,说不上多么正式,但一定不是居家的模样。
秦远山顿了顿,用沙哑的嗓音问:“你怎么在这里?”
韩萧已经从门外踱了进来:“王阿姨一直联系不上你,担心的不行,才拜托我过来看看。”
“那你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你妈妈给我的钥匙。”
“我妈给了你我家的钥匙?”秦远山不太相信的样子。
“对呀,不过我有敲门的,是你没理我,所以我只好自己进来了。”
秦远山就沉默了,不知在沉思些什么。他的手里还端着水杯,说着下意识要喝。
杯子却被韩萧抽走,同时塞给了他一杯温水。
“喝这个。”他说。
秦远山看了眼手里带着温度的新水杯,抿嘴不言。
韩萧又把两片白色药片递到他眼前。
“把药吃了。”
秦远山有心问一句什么药,可嗓子发炎,实在不想说话,总归那个人不会害他。
男人听话的把药放进嘴里,用水送了下去。
温水入喉,抚去体内的病气,他再次想起昨晚那只温热干燥的手掌。
秦远山启唇问:“昨晚,是你照顾的我?”
“不然呢?”韩萧声音里的嫌弃毫不掩饰,“如果不是我,恐怕你臭在家里都未必有人发现的了。”
秦远山低垂着头,指腹一下下摩挲着杯沿。他沉声道:“谢谢。”
韩萧满不在乎的把他手里的杯子再次拿走。
“不要谢我,你该去谢王阿姨。”男人转身朝门外走去,“还有,老大不小的,不要让妈妈担心。”
等人完全走出屋,他的声音又飘了进来:“洗漱一下出来吃饭。”
秦远山听话照做。
身体还有些发虚,但他的状态好了许多。打理好自己从卫生间出来,餐厅里已经飘来了饭香。
秦远山被香气吸引,直奔餐桌。
桌子上摆着一盘炒鸡蛋,一份沙拉,一小碟咸菜。
韩萧从厨房端着碗白粥走出来,把粥递给秦远山。
“快吃,不然要凉了。”韩萧拉开椅子坐到对面,“抱歉,擅自用了你的厨房。”
“没事。”
秦远山端起白粥,米香扑鼻,勾的他肚子瞬间感受到了饥饿。
他怔怔的问:“你居然会做饭?”
“怎么,大少爷会做饭很不可思议?看你那干净到一点油星不见的厨房,看来秦大总裁平日是不下厨了。”
“嗯,我不会做饭。”秦远山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
韩萧倒是没嘲笑,反是点点头:“王阿姨手艺那么好,确实不需要你下厨。”
“难道你家里需要你做饭?”
秦远山边一口一口往嘴里填粥边问。
然而,这个问题韩萧默然了。
他为什么会做饭?当然是为了宋和而学的。
结婚前,他同样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有专门的保姆阿姨为他精心打理好日常一切,他什么都不需要操心。
自打结婚后,他就离开了家人的照顾。不仅如此,还要常常去照顾宋和的起居生活。
宋和好酒,经常跟人喝到半夜才回来。每次喝多酒又会犯胃病。韩萧只好整夜不合眼的守在他床边。
宋和爱吃,韩萧就尽心去学。
宋和口味重,喜辣喜甜,韩萧就专门做合他胃口的饭菜。
韩萧想,只要他的饭做的足够的好,宋和喜欢,或许就可以多留住他片刻,也或许为了吃自己做的饭菜而早些回家。
那几年,韩萧学会了各式各样的菜品,每一道做的都像模像样,味道也是可口地道。
他的努力,确实得到了宋和的夸奖,说他做的饭很好吃,但也仅此而已。
他依旧留不住他,他每晚下班为他准备的饭菜,十次,八次都是倒进了垃圾桶里。
沉痛的思绪是被秦远山生生扯回来的。
“你不吃吗?”
韩萧照看了自己一夜,肯定也没有吃过东西,秦远山想。
韩萧按下眼底快要涌出的某些情绪,淡淡道:“我不了,公司今天有重要的会,现在就要赶回去。我联系过你助理,已经帮你请了假。你今天老实待在家里,别出去。”
秦远山用筷子把一块鸡蛋放进嘴里,给了一个“嗯”。
韩萧起身,又看了眼面前吃的一脸专注的人,下意识问:“好吃吗?”
想不到,秦远山回答的很干脆:“很好吃。”
韩萧一顿:“这么直白的夸赞,我都不敢相信了,真的没毛病?”
秦远山当真严肃的想了想:“有些咸了。”
韩萧意识到,这是自己给宋和常年做饭而留下的习惯。
“抱歉,我做饭口味重,忘记你是生病的人,该清淡些。”
“没事,”秦远山搭眼看了下韩萧身上的衣服,欲言又止,“你。。。”
韩萧已经在客厅收拾自己东西,听见秦远山的问话,转头来看。
秦远山想了下,又说:“你是从外面回来吗?”
这个问题就有些古怪了,韩萧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丈夫追问去了哪里的妻子。
他表情一僵:“是从外面回来,怎么了?”
来不及换衣服,就直接跑来了秦远山家。
秦远山低头喝着粥,不轻不重的说:“你身上有奇怪的味道。”
因为韩萧跟着池尚行在娱乐场所混了好几天,身上自然沾着那里面的气味。
酒味、烟味、香水味。
可惜,没一样是他的。
韩萧讨厌香水,他现在其实比任何人都嫌弃自己。
韩萧窘迫的挠挠头:“很。。。明显?”
秦远山没说话。
韩萧也很无奈,但助理催促的电话打了进来。他既没功夫回家去换衣服,也来不及借秦远山浴室去冲澡。
男人本是打算硬着头皮就这样去公司的,秦远山突然说:“我房间柜子里有衣服,你去换一件。”
韩萧愣住:“这个,不合适吧。。。”
“那也比你这一身风尘味儿强的多。”
“你才风尘味儿!”
“还是你怕我衣服穿上太长,不合适?”
“滚!”
秦远山确实比韩萧高一些,但也就两三厘米的差距。秦远山会提议要他穿自己的衣服,就是知道应该合身,韩萧穿的下。
最终,韩萧一脸不悦的进屋换了套衣服,把脱下的脏衣服又用袋子装好。看着自己身上穿着带着秦远山气息的衬衣,韩萧心情很微妙。
这是他第一次穿别人衣服,还这么合身。就是和宋和结婚那几年,宋和都从未借他衣服穿过。
秦远山的衣品很好,衣服穿在韩萧身上很精神。
他简单打理了头发和领带,才从卧室走出来。
秦远山还坐在餐厅里,没有回头看他,也不在乎他穿了自己哪件衣服。
“药在茶几上,一天三次,别忘了吃。”韩萧说。
秦远山背对着人,看不见表情,只能听到他略带沙哑的声音:“老妈子似的。”
韩萧对获得的新称号很不满意。
“别以为我多稀罕照顾你,还不是王阿姨的面子!等会给她回个电话,她还惦记着呢!”
“还说不是老妈子。”秦远山不咸不淡的回嘴。
“滚蛋!”
说完,韩萧“嘭”的关上门,走了。
秦远山其实早就吃完饭了,他静静坐在桌前,心里想的是——这些饭菜,韩萧一直都是为宋和而做的。那么会照顾人,大概也是拜宋和所赐。
宋和说,他与自己纠缠这么多年,始终愿意保持着联系,却从未有一刻为自己想过离婚。
秦远山默默凝视着空掉的粥碗,唇齿间还残留着米香,不知怎地居然就有些懂了宋和。
韩萧做的这些,秦远山做不来。他甚至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遑论去关怀别人。
他对宋和,这些年同样如此。
喜欢他所以不肯放手,死死纠缠着对他示爱。不论宋和是否接受,也从不关心他真正想要些什么。宋和的内心秦远山不去过问,或者说他不屑于过问。他知道那个人心里有他,爱他,就够了,其他的重要吗?
他们已经分手了又如何?宋和结婚了又如何?他们彼此有爱,就什么也阻断不了。
这些年,秦远山一直是索取的一方。他向宋和索求关注,索求关怀,索求爱。他觉得,宋和本就该给他这些,这是宋和欠他的。
明明不断把人拉向自己,可不知不觉却让那个人渐行渐远,最终分道而行。
反观韩萧,他在宋和的生命中始终扮演的都是给予者。给予他无微不至的关爱,给予他温暖舒适的家庭,给予他最大限度的包容。
他做的比自己好,秦远山想。
只可惜,正是这份给予太过卑微,才让宋和眼中只有他自己,看不见了身旁真正爱他的人的存在。
对韩萧产生的根深蒂固的偏见,令宋和的双眼完全蒙蔽。他不会让韩萧走进自己的心,不论过去多久,他都不会接受他。
原因很简单,因为宋和一直把韩萧视做剥夺了他一切的男人。他与韩萧的一纸婚书如同枷锁般,永远禁锢了他。他失去了自由,做出了牺牲,所有这些都是因为韩萧。
他恨他,怨他,看不到他的好,也从未去思考过,韩萧何尝不是这场父辈间不可回旋的家族联姻的受害者?
最终,宋和弃掉了韩萧,推开了秦远山。那些霸道强势、不容拒绝、无法逃离的畸形的爱,令宋和窒息。
段宇凡就是钻了这样的空子,长驱直入宋和的生活。在宋和面前,他示弱、谦卑、乖顺,一切都按照宋和的步调来,□□和精神上都给与了宋和最大的尊重与理解。直至彻底占据宋和的整颗心。
结果就是,宋和为他破防了。
秦远山在家里养病修整了三天,期间他想了许多事,以前的事,现在的事,与宋和一起时的过往,也有最近与韩萧的种种。
秦远山难得这般通透,好像某些曾经不可撼动的存在,被他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了。
养好病,秦远山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他第一时间联系了一个人——温程。
“温总,有笔不错的买卖,有没有兴趣聊聊?”
“是远山啊,你看上的东西当然错不了,说说想跟我做什么买卖?”
“秦氏集团最近投资了一批钢材,技术先进,质量过关。我想温总若感兴趣,引进使用到您的汽车行业中,想必如虎添翼。”
“远山,你这行啊,手都伸到重工业上去了。怎么突然发展起这方面的市场了?”
“不是我,是华生的韩总,我也是合作入股,就想请温总帮忙,打开个市场。”
“小韩总?你原来和他是合伙人啊!好说好说,先前我俩还商谈过有机会互利共赢来着。这样吧,下周来我俱乐部玩玩,我做东。合作归合作,消遣娱乐还是要有的,你说是吧!”
秦远山想了想,点头应下。
“好,一定。”
挂断电话,他给韩萧发了条信息。
远山客:我跟温总谈下了钢材厂的供应合作,温总请我们周末去他的Maria 玩,顺便谈谈生意。
Maria是温程俱乐部的名字。
片刻,韩萧传来消息,第一句竟然不是回复,而是——你病好了吗,就开始谈上生意了?
秦远山腹诽:“老妈子。。。”
远山客:你到底去不去?
一萧一剑:有钱不挣,我傻疯了,当然去。顺便把上次借穿你的衣服,还给你。
远山客:洗完再给我。
一萧一剑:秦远山,你猜我现在在干嘛?
远山客:干嘛?
一萧一剑:喂狗,我在用我的真心喂狗。
一萧一剑:秦远山,你吃饱了吗?
远山客:。。。。。。
片刻,秦远山重新给他修改了备注。
话唠精:秦远山?
话唠精:人呢?
话唠精:午睡?
话唠精:所以你真的跟温总谈下了我们那笔项目?
这个蠢货终于抓住重点了。
话唠精:哇塞,不愧是秦总,跟你合作真是我最明智的选择!秦总出手,应有尽有,我躺赢了!
话唠精:不是说话啊,几点呀,你还没告诉我呢?
话唠精:喂!理理我!
远山客:吵死了,猪。
韩萧不吵了,好半天没再发任何消息过来。
在秦远山看不到的地方,韩萧也去偷偷改备注了。
过了大概一小时,秦远山将手里工作处理好,这才想起刚刚的聊天记录。
他打开手机又发了一条过去。
讨厌鬼:上午10点,Maria门口等你。
然后收到了韩萧的秒回。
话唠精:所以你病好了没?
秦远山是真心不想搭理这个脑回路拐成了曲别针的蠢货,最后勉为其难的回复了一个字。
讨厌鬼:嗯。
秦远山:“我把你当对手,你跟我装傻逼?”
韩萧:“我敬你是学霸,你骂我是垃圾?”
秦远山身高:188
韩萧身高:186
其实不是一萧一剑,其实是一萧一贱,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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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 我在用我的真心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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