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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第 34 章 ...

  •   洛川湖的孟宅是半年前买下的,买下不久主人家就住了进来,各个房舍打扫干净,添置了用具下人,前后院中馈都有人打点负责,此刻中堂上婢女照常上了浓茶一盏,搁在几案上便退了下去。

      孟灵霜一进门瞧见的就是这样一幕,男子许久不见又面容俊朗了几分,常常在外应酬,举手投足有股稳重,低覆的眉眼疏冷淡漠,白瓷茶具遮掩住他下半张容颜,但瞧着鼻峰硬朗,捧着瓷杯骨节分明,别是一番魅力。

      他一身覆烟色锦衣,衫上刻画了淡淡水墨丹青,坐在那里,一眼便能看出身形修长俊美,蓬勃有劲。

      听见门外动静,他浅浅抬眸,麦黑色的瞳仁倒映她纱裙碧裳,瘦而饱满流畅的线条,依旧不爱笑,但不掩她的华光。

      大半个月未见,孟灵霜说不上来这次见着他什么感受,褚宁这段时间又谈拢了一笔生意,饭局上杯盏相应,谈笑风声,不出两个时辰一应人脉皆收揽袖中,这次回来,也是带了些好东西给她。

      “这是什么?”她不冷不淡站在他面前问道。

      看见其中一对做工精致的耳环,白玉似的材质与色泽,挺透莹亮,还是问了出口。

      褚宁拿起来,一只只给她戴上,和田玉配着美人圆润的耳垂,极度适配,“席上逢人手赠,送你。”

      孟灵霜能清晰感受到他的指尖摩挲过她的耳垂,最后落到她的肩上,仿佛一层桎梏,她一动不动,被他打量,虽然没有开口,但能看出他眼中似乎在说瞧着还不错。

      她实在说不上来。他又这样。

      从住进这儿,家里和爹娘的关系不复先前,不能时时刻刻做自己,做一家人,身份隐约成了横在彼此之间的透明墙体,府上添纳的下人像是眼睛,盯着自己,爹被引荐到了蓄水司一平务所,成了所中一方小吏,虽然不似以往那样忙累,但不免受人牵制,家中时时得他遣人送来些好东西,要么头面首饰,要么珍稀食材,要么稀奇玩意儿,这些种种,都让她喘不过气来。

      又不是有关系的人,哪里就能平心接受这些好来?

      肩上的手收紧,身侧深沉的眸子盯着她半爿雪腮,孟灵霜听见了自己最怕的一句话。

      那声音沉沉,莫名涌动着跳跃,一双眸覆下,不辨神色。

      “近来实在忙,但想时时刻刻见着你。”

      “挑个日子,我们成婚吧。”

      孟灵霜顿时毛骨悚然,露出惊恐的目光看向他,是下意识的,超乎了平素的神情。这样亲近呢喃的话,此时此刻听着近乎诡异。

      褚宁从她脸上看到与往日不同的表情来,一动不动睼视她,眸光霎然冷下,“不愿意?”

      她顿时头脑千变万化,比走马灯还要快地回顾了这半年以来的时日——

      起初搬进新居,两张面孔都是冷淡,带着对抗,她午夜梦回还会回忆起那个人,一觉醒来眼睛都是湿的,坐起身禁不住回忆点点滴滴从前的时光,但事已至此,只能放下往前走。

      陪同出席酒宴,很少她也露面,往往待在车上,或是远远能听见动静的厢房,结束后两人并行回去。

      最多一次他喝了不少,脚步虚浮,下车前压她在车壁上,桎住,唇狠狠辗转了一番,酒气翻涌中,尝到了丝甜味,听着喉间溢出的嘤咛声,他不禁情动,抬起脸后见她妆容被泪弄花,各自心脏怦怦跳,一个是慌张不止,一个是生命真正在勃发。

      自那之后,府里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又或者是孟灵霜终于意识到了,现在她与褚宁的关系,就是不清不楚不明不白,不但惹人非议,也容易招来误会。

      他时常出入孟宅,频次与态度仿佛这里不过是他的另一处宅邸,只不过养着她们一家罢了,有了第一次肌肤之亲,第二次第三次便惹人难以克制。

      有时候她低头刺绣,不知他何时来到,刚一抬眸对上他的视线,就好像他已经在旁边注视良久,等她一发现,就吻落下来,两人齐齐倒在椅上,胸膛贴着胸膛。

      他的亲吻,像是旋风,激烈又带着豪夺,缠绵她的舌尖,像灵蛇似的,伴随着咬啮,轻轻痒痒的痛。

      那是一种与段言完全不同的感觉。

      段言是和煦的微风,带来浓情蜜意和甘甜滋润,靠近他时,就像是一对默契的搭档,在各有分工的合作,一个扬起镰刀割下麦穗递过去,一个笑意盈盈幸福接走,放下转身再接,彼此心意调和,如胶似漆。

      但在褚宁这里,她感受不到这样的感觉,只有被攫取,被夺抢,被力压的感受。

      亲,已经不下几次,起初身子还绷得紧紧的,但久而久之,他有些上瘾,她深感麻木,只擎着身子一动不动。

      孟灵霜回过神来,把自己从她和他唇贴合唇,舌搅动舌的回忆里拔出来,语气颤抖,“没……”

      她双手冰冷,被他握在掌心,随后手臂揽过她的腰,他呼吸加重,喉结滚动,又覆上了唇,张开嘴巴撬开她的。

      “唔……”

      这个吻倒是温柔了许多,像是蝴蝶和花蕊交缠,像是猫儿碰上云朵,蜻蜓点在水面一下,又点一下。

      她面颊霞红,这样子,她竟然有种在和段言接吻的错觉……

      两个人有频率的互动,同时撤退,同时进步,唇部莹亮红润,在她的配合下,褚宁心里一处将要化掉,又怕它化掉,攻势愈发猛烈,不让这种情愫牵引他往更深的地方去。

      他死死钳住她的纤腰,吸吮甘甜与柔软,手却用力到关节发白,用力到她腰板稍有酸疼,两个人像是紧紧粘合在一起的齿轮,上一秒分开,下一秒继续。

      这样的滋味太过着迷,也总算懂了为何那些人都说,情爱是个好东西,褚宁可算体会到。

      府里接到这个好消息,又听说日子定在了下月,纷纷喜气洋洋,听说要拟定宴客名单,不少人都好奇不已。

      有了空,孟灵霜紧闭房门,方氏来房里寻她,母女间说些熨帖话,她揽住方氏的腰,趴在她怀里,神情恍惚,有些落寞,似乎出神,又像发呆。

      方氏擦擦她鬓发,注视说:“这些不得已,只能自己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谁让……”

      后面的话她说不出来了,这对于她们这样无依无靠没有背景的人来说,更是扎心,只能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哪怕孟灵霜并不想嫁,也不能自己做主。

      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如今这一步,早些还能反抗,尽力一搏,可慢慢被温水煮着,爹又身在平务所中,于她和方氏而言牵一发而动全身,她已经别无办法。

      像个呆愣木偶似的,盛夏的暑热中,柳荫斑驳,蝉鸣不断,女子面白如玉,黑发如瀑,静静依靠在年长女人的腰间伤神。

      初十日,府上管事着人买办婚仪用品,若说起婚庆之事,实在是复杂,需要的东西也是又多又杂繁缛的厉害,红绸布喜字贴干果小食等等容易采买,但新娘子的妆容胭脂可不是随随便便使唤个丫头小厮就能买来的。

      府里的嬷嬷劝说一番,方氏听罢也跟着点头,“好歹要去瞧瞧。”

      毕竟这是她的人生大事,哪怕不合心意,也得重视,又照理古往今来那么多依照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嫁娶的,不也都是喜喜庆庆地举办,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吗?更何况褚宁这样的人家,肯定也要她上心经营才行。

      街上丰阮堂对面有个胭脂水粉铺子,生意颇好,买过的一律说这儿的香粉细腻服帖色泽多样,涂在唇上脸上不浮粉不晕色,孟灵霜便也抽了半天时光前去转转。

      别看女眷们少,但往往一出门,就都汇聚在此,要么就是些首饰店制衣店,一来二去你来我往,都能认识起来说上几句,就着香粉香气质泽说上一二。

      那些没钱的,就独身前往,有钱的,自然身后跟着两三个婢女差使,往匹配她们身份的门店里去。

      呼吸间香气盈鼻,陈设布置十分典雅,棕色小木横梁下珠帘摇动,有对话声一二,孟灵霜踱步在面前的脂粉上扫了一眼,一旁还有几位健谈的夫人,老板娘亲自接待介绍,把店里新上的几种色泽一一说清楚,朱红玫红水红色,樱桃红胭脂红梅子红,不听她说,自己观览过去倒也能细细分辨出不同。

      她瞧得仔细,倒没注意一旁有熟悉的人变了脸色,身影仓促出去,自己还在那儿垂眸打量桌上的水粉,还有人搭话,叫她试上一试方可知哪个颜色好。

      小跑着出去,谢容儿回头再看一眼,确保没瞧错,提着裙摆缘着街道速速离去。

      仿佛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心里竟然鼓动鼓动地直乱跳,一直到回了家,谢容儿牵住姑母的手,着急忙慌,“表哥呢?”

      段夫人还没愣过神来,拍拍她,“还在后面读书。”

      “哎呀,”反而谢容儿有些着急矛盾,抓紧了段夫人的手,“刚刚,我看见灵姐姐了!”

      她不知道这样冲过去和表哥说刚刚自己看到的情形,是否会给他一大冲击,是否进而影响到他读书的功夫,只能把事情如实对姑母段夫人道来。

      段夫人听完直蹦起来,手紧握成拳,权衡再三,告诫容儿,“这事儿先不要告诉他,事情都过去了这么——”

      “你们说什么?”段言的声音蓦然出现在身后。

      段夫人咯噔一下转身,原来不知何时刚刚她们姑侄的对话已经被他听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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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来啦来啦,最近确实忙,书原来有人看,作者会努力更新的!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