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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血脉密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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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生无量天尊。”
“贫道静虚,在此等候多时了。”
“沈姑娘,或者说......”
“身怀'异宝'的......有缘人。”
那温和清朗的声音,在这破败阴冷的庙宇中回荡,却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我混乱的思绪。
他知道!
他不仅知道我的姓氏,更知道我腹中那见不得光的“东西”!
有缘人?异宝?
这道士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后背死死抵住冰冷的柱子,袖中那根磨尖的枯枝几乎要被我攥出水来。
警惕和惊骇如同冰水混合物,在我血管里奔流。
“你是谁?!”
我的声音因虚弱和紧张而沙哑不堪,带着明显的敌意,“谁派你来的?君灏?还是那个吹笛子的?!”
自称静虚的道士并未因我的敌意而动容。
他微微抬手,用那柄雪白的拂尘轻轻扫开身前漂浮的尘埃,动作舒缓而优雅,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
兜帽下的阴影晃动,我似乎能感觉到他正在微笑,但那笑容定然没有丝毫暖意。
“贫道乃方外之人,不问世俗权贵纷争。”
他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至于那以音律扰人心神之辈,不过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提。”
他向前缓缓踏出一步。
月光恰好掠过他的袍角,那灰色道袍看似朴素,却在移动间流转着一种极淡的、如水波般的光泽,显然并非凡品。
“贫道在此,只为等候姑娘,以及你腹中之物。”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小腹上,那目光仿佛具有穿透力,让我感觉皮肤下的“圣蛊”都微微悸动了一下,不再是暴戾,而是一种......
难以言喻的警惕和审视?
“它不是什么异宝!”我咬牙反驳,声音因激动而颤抖。
“它是怪物!是君灏种下的邪蛊!”
“邪蛊?”静虚轻轻重复,语调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奇异的玩味。
“天地阴阳,造化玄奇,正邪之辨,岂是凡俗肉眼所能断论?此物汲取你沈氏特殊血脉而生,承负极大因果,是劫是缘,尚未可知。”
他的话玄之又玄,我却捕捉到了关键——他对我沈家血脉似乎知之甚深!
“你究竟想怎样?”我强撑着站起来,身体依旧虚软,但不愿在他面前露怯。
“姑娘方才动用‘乾坤移位阵’,气息紊乱,体内‘圣蛊’亦受震荡,若不及时疏导,恐伤及根本。”静虚的声音带上一丝肃然,“贫道可助姑娘暂且稳住它,免遭反噬之苦。”
助我?天下哪有白来的午餐!
“条件呢?”我冷声问,目光死死盯着他那被兜帽遮掩的脸。
静虚似乎轻笑了一声,拂尘一摆:“姑娘是爽快人。贫道只需姑娘答应一事——待此间事了,随贫道往‘玄清观’一行。观主欲见姑娘一面。”
玄清观?从未听说过。
观主又是谁?为何要见我?
无数疑问盘旋,但我深知此刻没有太多选择。
腹中那“圣蛊”经过连番折腾,确实隐隐有种不稳的迹象,仿佛随时会再次爆发。
若这道士真能暂时稳住它......
“我如何信你?”我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静虚并未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左手,指尖捏着一个极其古朴的青铜指环。
他口中默念几句晦涩口诀,那指环竟泛起一层温润的青光。
随即,他屈指一弹,那点青芒如同萤火,轻飘飘地朝我飞来。
我下意识想躲,那青芒却速度极快,瞬间没入我的眉心!
一股清凉舒缓的气息立刻自眉心散开,迅速流遍四肢百骸,奇异地抚平了经脉中因“圣蛊”躁动和空间传送带来的灼痛与撕裂感。
腹中那沉甸甸的存在似乎也被这股清凉气息安抚,渐渐沉寂下去,不再传来危险的波动。
这......他竟真有手段!
我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体内的舒适感是真实的,但这般轻易受制于人,更让我心生寒意。
“此乃‘清心咒’,可暂保姑娘十二个时辰无虞。”
静虚收回手,声音依旧平淡。
“时辰一到,咒力自散。届时如何抉择,全凭姑娘心意。”
他这是在展示能力,也是在给我下套!十二个时辰后,若我不跟他走,恐怕......
“现在,姑娘可否愿意听听,关于你沈家血脉,以及君灏为何选中你作为‘容器’的真正缘由?”
静虚话锋一转,抛出了一个我无法拒绝的诱饵。
沈家血脉的秘密!君灏疯狂计划的根源!
我的心猛地被攥紧。
月光下,这道士的身影显得愈发神秘莫测。
我知道,踏上他的船,或许只是从一座虎穴跳入另一处龙潭。
但真相的诱惑,以及对自身命运掌控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的腥甜,直视那兜帽下的阴影。
“你说。”
静虚似乎满意了我的选择,微微颔首。
他拂尘轻扫,在一旁倒落的石供桌上拂出一片干净地界,姿态闲适地坐下,仿佛这不是荒山破庙,而是他的道场丹房。
“世间万物,相生相克。至阴之处,往往蕴生一点纯阳;至阳之地,也可能暗藏一缕玄阴。”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引人入胜。
“南疆蛊术,虽被世人多为诟病,视作阴邪,然其根源,亦是对天地生灵之力的一种运用,不乏玄奥之理。”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这一次,带着一种审视珍宝般的锐利。
“君灏所求的‘圣蛊’,并非寻常毒蛊。据贫道师门典籍零星记载,其名应为‘混沌元蛊’。此物非天生地养,乃逆天而行,人为培育之物。需以至阴之体为基,辅以无数罕见毒物奇药,耗费漫长岁月,方有万一之机成功。其性暴戾,蕴含的力量却近乎本源,若能掌控,确有点拨阴阳、搅动乾坤之能。”
混沌元蛊!点拨阴阳,搅动乾坤!
君灏的野心,果然庞大到可怕!
“但这与我有何关系?与沈家有何关系?”我急声追问。
“问得好。”静虚颔首,“混沌元蛊力量虽强,却极不稳定,且至阴至寒,寻常容器根本无法承受,顷刻便会被其力量同化或撑爆。而沈家......”
他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一丝追忆般的感慨:
“沈家祖上,并非寻常将门。追溯血脉,乃承自上古一位以身镇魔的大能。虽历经千年,血脉稀薄,但后人血脉中,依旧残存着一丝极微弱的‘太阳真火’本源。此力至阳至刚,正是平衡乃至温养那‘混沌元蛊’至阴之力,防止其反噬失控的......唯一钥匙。”
太阳真火?镇魔大能?
我听得心神剧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将军府世代忠烈,竟有如此离奇的身世背景?
“君灏遍寻天下,最终找到了你。”静虚的语气带着一丝怜悯。
“你的血脉,是完成他野心的最后一块拼图。他将元蛊雏形植入你体,借你血脉中的太阳真火之力温养调和,待其彻底成熟稳定,便是他摘取‘果实’,实现图谋之时。届时,你这位‘容器’......”
后面的话他没说,但冰冷的寒意已瞬间贯穿我的全身。
容器用完即弃!
甚至可能被抽干血脉而亡!
原来从一开始,我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重生与否,都逃不开这既定的利用和毁灭!
恨意如同毒藤,瞬间缠紧了心脏!
恨君灏的残忍算计!恨命运的不公!
“为何告诉我这些?”我声音颤抖,努力压下翻涌的情绪。
“因为贫道,以及贫道身后的玄清观,与那培育‘混沌元蛊’的南疆秘术传承,乃是世敌。”
静虚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冷意。
“观主推演出此物即将现世,且与沈家血脉牵连极深,故命贫道前来。阻止君灏,收回或毁灭元蛊,是我等职责所在。”
世敌?所以他们是来对付君灏的?
我的心稍稍安定一分,但警惕未减。
谁能保证他们得到元蛊后,不会另作他用?
或者对我这“容器”采取什么措施?
“姑娘,”静虚仿佛看穿我的心思。
“你如今已身陷局中,无处可逃。君灏绝不会放过你。天下虽大,除我玄清观,恐再无势力敢、亦无能庇护身怀此物的你。与贫道合作,是你目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他站起身,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十二个时辰。姑娘可在此歇息,仔细思量。破晓时分,贫道再来听你答复。”
说完,他不再多言,拂尘一摆,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悄无声息地退入了破庙更深的黑暗中,留下我独自一人,站在清冷的月光下,心中巨浪滔天。
真相残酷得令人窒息。
前路迷雾重重。
信任这道士,或许是新的深渊。
但不信任,我可能连今夜都熬不过去。
我缓缓滑坐在地,抱紧双膝,感受着腹中那被暂时安抚的、却依旧存在的“混沌元蛊”。
力量?钥匙?容器?
不,我绝不甘心只做一把钥匙,一个容器!
君灏,静虚,玄清观,南疆秘术...... 你们都将我视为棋子,视为猎物。
那就看看吧,最终这盘棋,到底会是谁吃掉谁!
我眼中闪过一丝冰冷而坚定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