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的蛊容器》爱睡的土拨鼠

32、第32章 异变陡生

　　意识像是从万丈深渊底部艰难上浮。
　　最先恢复的是嗅觉，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混合着枯朽的霉味，顽固地钻入鼻腔。
　　紧接着是触觉，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脖颈间火辣辣的刺痛，腹部隐约的、与昏迷前那场疯狂撕扯截然不同的、某种被彻底“喂饱”后的沉甸甸的餍足感。
　　还有……皮肤表面，那些已经黯淡却并未完全消失的淡金色纹路，传来的微弱麻痒。
　　我猛地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依旧是听雨阁腐朽的房梁，积着厚厚的灰，结着蛛网。
　　但不同了。
　　一切都不同了。
　　那具老妪扭曲的尸体不见了，泼洒的漆黑药汁和碎陶片也被清理干净，若非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气和我脖颈、手腕处的伤痛，几乎要让人以为那场生死冲突只是一场噩梦。
　　我依旧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上却多了一件厚重的、绣着暗纹的玄色大氅——是他的。
　　大氅上残留着那股熟悉的、冷冽的沉香，此刻却如同最刺骨的嘲讽，将我紧紧包裹。
　　我挣扎着想坐起，身体却虚软得厉害，每一寸骨头都像被拆开重组过，酸痛难当。
　　“吱呀——”
　　破旧的木门被推开，打断了我的动作。
　　进来的不再是那凶神恶煞的老妪，而是两个低眉顺眼、身形矫健的侍女。
　　她们手中端着托盘，上面是热气腾腾的、看起来正常无比的清粥小菜，以及……
　　一碗依旧浓黑，但气味似乎略有不同的药汁。
　　她们的动作恭敬却透着疏离，放下东西，便垂首立在一旁，如同没有感情的木偶，沉默地执行命令。
　　“王爷吩咐，”其中一个侍女开口，声音平板无波，“请王妃用膳服药，安心静养。”
　　我盯着那碗药，胃里条件反射地一阵抽搐。
　　但这一次，腹中那“圣蛊”只是懒洋洋地、满足地微微悸动了一下，并未传来任何抗拒或渴求的意念。
　　仿佛一个饕餮之徒在饱餐盛宴后，对清粥小菜失去了兴趣。
　　他换了药方？
　　还是说，经过昨夜那场反噬和我的那口血，这“圣蛊”的需求发生了变化？
　　我攥紧了拳，指尖掐进掌心，感受着那细微的刺痛，强迫自己冷静。
　　他没有杀我。
　　甚至清理了现场，派人“伺候”。
　　是因为“圣蛊”的反常？因为我对“同心蛊”的抵抗？
　　还是因为我这个“容器”对他那疯狂的计划依旧不可或缺？
　　无论哪种，这意味着我还没到绝路。
　　我还有……微弱的利用价值。
　　而这，就是我眼下唯一的生机。
　　我慢慢伸出手，端起了那碗温热的粥。手还在微微颤抖，但我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咽下去。
　　体力，我需要恢复体力。
　　然后，我看向那碗药。
　　侍女的目光也落在药碗上，带着无声的催促。
　　我深吸一口气，端起药碗。
　　浓重的苦涩气味依旧，却似乎少了那份令人心悸的腥气。
　　闭上眼睛，我仰头，将药汁一饮而尽。
　　和之前被强行渡入的感觉完全不同。
　　药液顺喉而下，带来一片温和的暖意，缓缓渗入四肢百骸，安抚着过度损耗的身体，甚至……
　　像是在温和地滋养着什么。
　　腹中那“圣蛊”似乎极其舒适地“叹息”了一声，彻底沉寂下去。
　　侍女见状，微微屈膝，无声地退了出去，再次将门轻轻合拢。
　　锁舌扣动的声音轻不可闻，却清晰地告诉我，囚禁并未结束。
　　只是换了一种更“温和”的方式。
　　我裹紧那件带着他气息的大氅，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落在虚空处。
　　脑海中，两个念头在疯狂交战。
　　一个冰冷而绝望：我已非人，是怪物的容器，是疯子野心的温床，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另一个，却从灰烬中挣扎出一丝微弱的火星：圣蛊抗拒同心蛊，抗拒他！
　　它有自己的意志！
　　甚至……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我？
　　这微弱的反抗，是否……可以被利用？
　　还有那张写着“饮鸩止渴”的纸条……是谁？
　　在这座被严密控制的王府深处，还藏着另一双眼睛？
　　是敌人？
　　还是……一线意想不到的生机？
　　窗外的光渐渐明亮起来，透过腐朽的木板缝隙，切割出几道细长的光斑，落在尘埃飞舞的空气中。
　　听雨阁依旧死寂，枯荷塘泛着腐朽的气息。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从我被种下这“圣蛊”，从我能微弱地抵抗“同心蛊”，从我吐出的那口带着金芒的血开始……
　　这场博弈的棋盘，似乎落下了一颗谁也无法预料的新子。
　　我缓缓抬起手，看着手腕上被自己掐出的、尚未结痂的伤口。
　　然后，慢慢抚上小腹。
　　那里，一片沉寂的温热。
　　怪物也好，圣物也罢。
　　既然甩不脱……
　　那不妨看看，最后被吞噬的，究竟会是谁。
　　我的眼底，掠过一丝沉寂许久后，重新燃起的、冰冷而疯狂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