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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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舟推门进来的时候，客厅光线软软地铺在商南蕴身上。
像是世界温柔地给盖上一层毯子。
她半陷在沙发角落，虚虚抱着大鲨鱼玩偶，眼睫低垂，好像睡过去了。
呼吸很轻，几乎没有动静。
看得人心暖暖的……
戚舟静悄悄踮脚靠近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快递。
标签机和木工入门书散在茶几。
戚舟三下五除二划开盒子上的胶带，翻出里面折叠的毯子，抖开——
外面是青绿色的圆鼓鼓水果和星星图案规律分布，防风保暖；内面是浅淡的白绿色丝质，亲肤舒适。
她站起身，拎着展开的毯子开开心心凑到人面前展示。
却看见——
商南蕴窝在角落，面色疲惫，发丝胡乱贴在颈侧，脸深埋在怀里的玩偶。
蓝鲨的绒毛凌乱不堪，右手垂在扶手外，指甲边缘渗出细小的血珠，已经略微干涸，星星点点落到地毯。
苍白的肤色衬得殷红更加刺眼。
欢快的心情和脚步戛然而止。
戚舟：？
*发出尖锐爆鸣音！！！
手机都忘了放，“哐当”一声磕在瓷砖上。
“商南蕴！”她吓得喉咙里滚出来的称呼连名带姓。
扑过去蹲下托住那只受伤的手。
掌心贴上冰凉的肌肤，半湿的暗红沾到虎口。
“怎么回事？指甲都流血了……你不痛吗！！”
戚舟有点语无伦次，捧着受伤的指尖仔细观察，嘀嘀咕咕开始絮叨，带着点埋怨但更多的是心疼。
商南蕴被摸醒，灌满倦意的眼皮缓缓掀开一条缝，从毛绒玩偶里探出头。
侧脸和颈部搁出轻微的红痕，与常年居家的肤色对比鲜明。
她恍惚了一会反应过后，侧眸看去——
视线里，一个被毯子淹没，毛茸茸的“幽灵”蹲在沙发边缘，托着自己的手。
里面传来戚舟细细密密的叨咕。
商南蕴愣了两秒，只是眉头跳了一下，嘴角扯出一点无奈。
静静感受着，没说话。
见许久不停。
指尖动了动，默默抬手把毯子盖头的一角掀起来，露出下面“幽灵”毛躁躁的脑袋。
最后轻轻搭在发顶，悄悄顺了下毛。
戚舟没理，也没抬头。
冷漠转身自顾自去翻茶几上的医药箱。
酒精和碘伏并排，标签有点旧。
戚舟看着箱子里站得笔直的两瓶药，再想到犯罪嫌疑人商某对自己身体的漠视。
犹豫三秒。
出于报复教育心理，忽略碘伏，悄悄拿起酒精，还有棉球和创口贴。
她低头用棉球沾了沾酒精，轻轻点在伤口边缘，声音低低的，带了点心虚：“不疼不疼，一眨眼就好。”
酒精杀得狠，再加上是指尖嫩肉。
商南蕴“嘶”地倒吸一口凉气。
戚舟立刻怂了，有点后悔，夹着棉球的镊子一抖：“我、我轻点。”
转身换了块棉球，倒出来碘伏，浸透。
动作更慢，温热的呼吸喷在虎口，带着一点令人亲近贪婪的清新。
手下面那一小块皮肤被温热的气息吹得发烫。
意识到什么的商南蕴蜷了下指尖，却没抽回来，被半强硬留下。
丝丝清凉的果味凑近发烫的肌肤，像是新生的事物，充满好奇，这戳戳那缠缠，分外磨人。
而那气味的主人却好像没意识一样，兢兢业业处理伤口。
商南蕴的唇线抿得僵直。
不行，要……
戚舟终于结束了慢吞吞的消毒，撕开创口贴，轻轻圈上小商姐的手指。
完事！
她抬眼，却发现商南蕴正垂眸看着她。
神色晦暗不明，银白深潭的眼眸像是压抑着什么。
戚舟被看得得脸热，匆忙起身，咳了声清嗓缓解。
“有点闷，要不要出去透口气……我推你去吹吹海风！”
她说着说着开始有点兴奋。
自己还没见过大海呢！！！
话音已落，却四下无声。
更尴尬了。
良久。
商南蕴轻轻点头，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
戚舟如蒙大赦，瞬间满血复活，把刚才落地的毛毯捞起来展开，飞快推来轮椅。
弯下腰，把毯子铺在人腿上，边角掖得严严实实。
商南蕴被扶上去，毯尖扫过锁骨，整个人不像是被绒毯裹住，倒像是被果香环绕。
指节不小心蹭过裸露的膝盖，两人都僵了僵。
商南蕴刚注意到上面的图案。
她迷惑地看着盖在自己身上浅绿色青苹果小毯：“……？”
……孔雀开屏？
戚舟假装没看见对方的欲言又止，把最后一角拍平，声音轻快：
“出发！！”
***
夜晚的公园比白天柔和。
公馆山脚下就是一片海滨公园。
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伫立在小路两侧，有股电影的韵味。
“你经常来这吗？”戚舟打破寂静。
“并不。”商南蕴望着前方浮在海天一线的落日，嗓音情绪有点低沉。
戚舟“哦”了一声，尾音被晚风拖得软软的。
她低着头随手指着路边的一棵树：“叶子颜色真好看！”
商南蕴没接，只静静凝视她。
戚舟被看得心虚，手指缩了缩，抬头发现自己指的是一棵歪脖子老秃树。
戚舟：“……”
哦。
“你害怕我。”商南蕴倏然开口陈述，声音被夜风吹得飘忽。
戚舟被突如其来的指认吓了一跳，差点咬到舌头：“啊、也不是怕……就是，气场嗯，厉害！”
她顿了顿，小声嘟囔补充一句：“我又不逃跑嘛。”
商南蕴轻笑一声，短促，转瞬即逝。
戚舟感觉那笑声里有点别的意味。
潮水声低低的。
余晖静静洒向海面，剔透的蓝白被染上点粉，波浪不高甚至有些平缓，推搡间更像是一呼一吸的交缠。
风也很平，没有声音。
岸边有辆铁皮小推车，灯泡暖黄暖黄的，干净恬谧。
铁板刚歇火，白汽还一缕一缕往天上爬。
商南蕴好奇悄悄撇了几眼。
戚舟立马get到讯号！
推着她冲到摊前，从裤子口袋掏出有点皱的一把现金递上。
戚舟霸总般干脆：“阿姨，一串正常放，一串不辣。”
被安排明明白白的商南蕴：？
摊主笑着翻面：“得嘞！您瞧好了喽。”
烤面筋并排放上去，油花“滋啦”炸开。
随着摊主阿姨手的移动，孜然大粒、白芝麻、辣椒面刷刷落在膨胀的面筋上，立刻焦香四溢，顺着风钻进鼻腔。
面筋很快烤好，竹签顶端焦黄微卷，汁水顺着纹理往下淌，再裹上一层秘制酱料。
戚舟把不辣的那串先递过去，指节和对方掌心意外碰到，一触即分。
商南蕴低头咬了一口，发出轻微的“咯吱”声。
面筋热乎乎的，韧劲入味，酱香醇厚。
吃到心仪的食物，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戚舟这才放心啃上自己那串，一口下去，辣得直吸气，舌头麻麻打颤，眼里瞬间沁满泪水。
还不忘蹲下仰头含糊问人：“好吃吗？”
商南蕴努力抿唇角憋住笑，掏出手帕，折角蹭掉她快要溢出的水光。
眼尾微微泛红，不知是被烤面筋磨的，还是手帕蹭红的。
商南蕴垂眸盯着她发旋，忽然开口：“明天……还来吗？”
戚舟动作一顿。
眼睛在路灯下像两颗打磨好浸了蜜的琥珀。
“来嘛！！”她答得飞快，尾音上扬，和路边蹦跶的小雀一样。
回程路上。
戚舟一边推轮椅，一边嘴里还哼着不成调子的小曲。
商南蕴靠在椅背，指尖轻轻磨蹭小毯的角角。
抬眸目光落在戚舟后颈一小片被灯光照亮的小绒毛上。
晚风把她四散的一缕发丝吹到自己耳边。
痒痒的，烫烫的。
商南蕴没拂开，只是在下面悄悄攥紧了手。
那上面留着她的体温和青涩的某种果香。
和耳边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海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