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食人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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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狱在地下，沿着黑暗潮湿的阶梯走到深处，便是永久的黑夜。
存钰残存着一口气，全身上下的伤口滚烫如灼烧的火焰，他抱着一只膝盖，蜷缩在角落，把自己的獠牙隐藏在臂弯里。
太倒霉了。存钰心想，第一次捕猎就搞得这么狼狈，真是没用，早知道再去挖点坟墓好了。
一只老鼠吱吱叫着从他眼前窜过，存钰只当看不见，老鼠的肉他又不是没吃过，一点用也没有，还塞牙，况且他现在手脚都有镣铐，动也动不了。
黑夜寂静，狱卒不知道去了哪里，只留下阴冷的风钻到存钰的脖颈。
一丝不易察觉的气息混杂期间，存钰睁开眼，耸了耸鼻子。
淡淡的桂花味。
“存钰。”一道冷冰冰的女声突兀出现。
存钰惊出一声冷汗：“谁！？”
没有脚步，没有气息，连灵力也没有泄漏半分，她绝对不是人！
玉珠意识到自己站在黑暗中，于是上前一步，让自己的脸显露在烛火下：“我是南玉珠，奉……”她斟酌了一番，“明王之令，来救你出去。”
“明王？”存钰一头雾水，“为什么？”
玉珠摇头：“我也不知道。”
存钰没听说过南玉珠，也不怎么知道明王，他也才刚满十八，不太清楚山外头的事情。
但是既然有人要救自己，他没有拒绝的道理，再怎么说，保命要紧。
“行啊。”存钰耸肩，站起身，走到玉珠面前，和她隔栏相望，“怎么救？要我帮忙吗？”
玉珠看了他一眼，抬手握住铁栏杆，淡淡地开口：“躲远点。”
存钰惊恐地看着玉珠，和那巨响之后折断的特质铁栏杆大门，缩了缩脖子：“你就不怕被狱卒发现？”
玉珠坦然地说：“都被我敲晕了。”
存钰一愣，随即不在乎地笑了笑：“呵，你还有点实力，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不过我会记得报答你的。”他往前迈出一步，“有缘再见。”
说罢他就准备掠过玉珠，大摇大摆地往出口走去。
“哦对了。”存钰回过身，把双手的枷锁伸到玉珠眼前，“这个也劳烦你了。”
玉珠没动，反而问了他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吃人？”
存钰没有一丝遮掩：“因为我是食人族啊。”
“不吃人就会死？”
存钰烦躁起来，身上的伤口有些已经结疤，弄得他后背发痒，连带着语气也显得没有耐心：“是啊，你问完了没有？我还有事，没工夫在这耽搁！”
“你有什么事？”
存钰怒了，他是只狼妖，生气起来习惯性地露出尖牙：“忙着吃人啊，我**都快要死了你没看出来吗？”
玉珠没忍住，冷不丁地往他脸上来了一拳。
看着在地上趴着，四肢着地的存钰，玉珠收回手：“好好说话。”
存钰熄火了，内心默念：识时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
还没等他挣扎着爬起来，玉珠的身形一闪，挡在他面前，与此同时，存钰也听见了一阵清晰的脚步声。
“呵呵，真热闹。”
玉珠拧起眉毛，来者的灵质波动诡异非常，仿佛一团杂乱的毛线，扭曲着，却又十分强大。
玉珠打量着踱步上前的妖精，对方却不把她放在眼里，猩红的眼珠闪烁着兴奋的光：“我听说这里有个濒死的妖，你把他给我，如何？”
存钰忍着痛从地上蹿起来，跳到玉珠身后：“是索灵……”
存钰对索灵没有一点好感，他吃人是天经地义，后者就是纯粹为了变强不择手段的变态而已。
不仅吸食人类的魂灵，现在还把主意打到了妖精身上。
如果说妖界也有一个金字塔，那么最底端的一定就是这群索灵，简直是疯子。
但是食人族又好得到哪去呢？想到这点，存钰神色复杂，他的脑海闪现出刚刚玉珠的表情——厌恶，和他遇到过的大部分妖精如出一辙。
玉珠不作声，却拦在存钰面前，做出保护的姿态。
存钰咽了咽口水，战战兢兢地往玉珠身后缩了缩：“你确定要在这里打？破坏起来，不好收场吧……”
更重要的是——他还在这呢，带着满身的伤口！
玉珠没回头，重复了一遍：“都说了，躲远点。”
存钰没有从她的声音听出慌乱，连一丝颤抖也无，只能感受到对他的嫌弃。
索灵修炼靠走捷径，灵力强大，基础却不牢固，如沙滩上造高塔，最终的结局只能是一出悲剧。
乾坤圈先一步飞去，钳住脖颈后强硬地抑制对方灵力的爆发。
“嗯？”索灵觉得这圆环分外眼熟，“乾坤圈？你是哪吒的……”
玉珠没给他机会说完，欺身而上，横踢过去，却落了个空。
“啧。”猩红的眼睛冷静下来，“我不和你打了，惹不起。”
不知多少年前，在他还未走上索灵的道路时，曾参与过针对哪吒的围剿行动。
那时他混在一整个海域的妖精群中，只匆匆瞥了那鲜红的绫布一眼，便被一股强大到令人胆战的力量震飞，和无数炮灰沉入海底，身受重伤。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用出“领域”。
他看向存钰，眼底依然充满渴望：“真是可惜，这么好的机会……”
随着话音落下，对面身影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徒留乾坤圈在原地打转。
莫名其妙地出现，莫名其妙地消失，存钰松了口气，却也暗骂一句：“有病。”
他看向也是一脸莫名的玉珠，问：“你不去追他？”
玉珠摇头：“我的目标是你，而且……空间系，我不擅长对付这种。”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领域……
她皱眉，回想起北域八十年的徒劳无功，觉得甚是难办。
这年头，连那伽都有盗版了。
存钰浑然不知刚才早已被悄无声息地拉入对方的领域，想起那妖临走前的话，心有余悸道：“他不会回来吧？”
玉珠看着他：“有我在，不会。他能力虽然很强，但是实力弱，打不过我。”
存钰认命了：“好吧，看来我现在只能跟着你了。”他可不想落单被那索灵缠上，被吸成干尸什么的也太恶心了。
“你这是什么话？”玉珠有些惊讶，“我本来就要绑着你走。”
“诶？”
离得最近的会馆是灵溪会馆，玉珠和存钰到达时，天色刚透出一些微光。
“唔唔唔！”存钰在挣扎，试图引起玉珠的注意。
玉珠被吵得耳膜疼，蹲下身警告道：“第一不许大吼大叫，第二不许骂人，能做到我就解开。”
存钰点头如捣蒜，生怕玉珠反悔。
重获呼吸后，存钰大口呼吸，接着喊叫道：“天杀的你把我鼻子也封住了！”
不仅大吼大叫，而且还骂人。
灵溪会馆的馆长卡里在一旁很是尴尬，趁着助手倒茶的间隙，低声吩咐身旁的助手：“把他带去治疗吧。”
存钰骂骂咧咧地被抬走了。
“玉珠大人，久仰。”卡里在很久之前见过玉珠一面，彼时的她还是西木子身边的随行人员，总会馆的会面中，她淡得像一道影子。
玉珠笑着回应，不经意看向存钰离开的方向，犹豫着开口：“卡里馆长，可否告知……会馆会如何处置食人族？”
卡里笑得浅：“若是他肯加入会馆，自然会受到约束，不会随意吃人。”
“可是他不吃人就会死。”玉珠不解，“会馆会帮助他捕食人类吗？”
“自然不会，针对食人族的规则是，他只能在特定的范围内狩猎。”
“特定的范围？”玉珠第一次听说这些事情。
卡里点头：“是，允许狩猎的范围是罪大恶极的人类，会馆也会让心灵系的妖精对他抓住的人进行审核。”他的声音低下去，“只是，如果他擅自行动，像今天这样遭到人类的捕杀，会馆也不会干预。”
玉珠愣住，说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脑海里有一种奇怪的念头一闪而过，她努力地想要抓住那股逃窜的想法，却是一无所获。
临走前，玉珠去看了一眼存钰。
存钰同意加入会馆，大部分的原因在于那个诡异的索灵，他现在的状态需要会馆的保护。
还有一部分在于，他根本无处可去。
“反正也没人待见我，在哪都一样。”存钰无所谓，他松了松胳膊，朝着门外走去。
“你要去哪？”玉珠把他归类到需要监管的位置，标签是：吃人的，很危险。
“去吃人啊。”说完这句话的存钰下一瞬便被乾坤圈扼住了命运的咽喉。
存钰指尖扣着脖子上的圈，痛苦地挤出几个字：“呃、放开我……”
玉珠为自己下意识的反应一惊，放开存钰后还向他道歉：“对不起，但我不能让你走。”
存钰瘫在地上，咳嗽从喉咙冒出来，他没好气地嚷：“我就知道，我刚可是听说了，你是死灵，你能杀人，我就不能？”
他从喉咙发出嘶吼：“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我极少杀人。”玉珠只是回应这个误会，存钰却将此视作爆发的导火索。
“你可以，我不行！”存钰站起身，怒视着她，却碍于实力的差距没有动作。
存钰的声音低下去：“我想活下去。”
玉珠站在原地，她意识到，存钰没有选择权。
世人对他的偏见，来源于他的身份，就像一说起死灵，人们的第一反应仍是杀人如麻，或许有些不同，但玉珠知道这种感受——被排斥，被当作异类。
玉珠现在看清了那个逃蹿而去的问题：“会馆真正接纳食人族了吗？”
玉珠低声说了些什么，让人听不清，存钰看去时，她正好抬起头来，这时在那双棕色的眼里，他看不到厌恶了。
但是也仅此而已，正如一壶微沸的水回归最初的平静，玉珠只是给予一个生命应有的尊重。
玉珠肯定地告诉存钰：“我会找到让你活下去的方法。”
恶与罪都由谁来定义，玉珠还没想到那些深奥的东西，只是池年的话浮现在脑海——会馆是妖精的组织。
理应让所有妖精都有尊严地活着，包括食人族。
此时玉珠才忽然意识到，她现在是站在妖精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情。
于是她伸出手，把袖子挽到胳膊上，这个动作在存钰眼里，无疑带来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
“你不是总嚷嚷要死了吗？”玉珠说，“只能咬一口，聊胜于无吧。”
“明天，我去一趟总会馆。”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食人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