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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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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空调还在不知疲倦地吐出冷气,以及枳夏尚未完全平复的呼吸声。
沈安脸上的睡意和之前的调侃彻底消失无踪,他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着,像是没消化完这枚重磅炸弹。暖黄的床头灯灯光下,他盯着枳夏,试图从对方紧绷的脸上找出一丝开玩笑的痕迹。
但没有。只有残留的惊悸和被窥破秘密的烦躁,以及一种连枳夏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困惑。
“你……你说什么?”沈安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干涩得厉害,他下意识地压低嗓音,仿佛怕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听去,“梦到……萧雨?一个暑假?每天晚上?”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每个字都透着难以置信。
枳夏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额前的碎发被他揉得乱糟糟的。他避开沈安的视线,盯着对面墙上挂着的篮球明星海报,下颌线绷得紧紧的。“啊。”他从喉咙里挤出一个短促的音节,算是承认了。说出来之后,并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反而有种更深的无力感。这事实本身听起来就他妈离谱到家了。
“我靠……”沈安倒抽一口凉气,身体不由自主地坐直了些,被子从肩上滑落都顾不上,“这……这什么情况?信息素牵引?不对啊,你俩之前根本没见过!心电感应?这也太玄乎了!”
他脑子里飞快地闪过看过的各种狗血小说和影视剧桥段,却发现没有一个能完美解释眼前这状况。一个Omega,连续梦到一个素未谋面的顶级Alpha,还在现实里撞上了?这概率比中彩票还低!
“老子怎么知道!”枳夏没好气地低吼,胸口那股无名火越烧越旺,既是对这破梦,也是对那个搅得他心神不宁的罪魁祸首,“要不是今天撞见他,我一直还以为是自己压力太大出现幻觉了!”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下去,带着点自嘲的意味:“结果倒好,真人比梦里还……”他卡壳了,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还怎么样?更冰冷?更让人火大?
沈安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语气里那一丝极其细微的、不同于纯粹愤怒的波动。他凑近了些,眼神变得探究起来:“枳夏,你跟我说实话,就……梦里,除了想碰他,还有别的感觉没?”
枳夏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
还有别的感觉吗?有的。
那种没由来的悸动和酸楚,仿佛跨越了漫长时空的疲惫和思念,在梦里几乎要将他淹没。每一次靠近,都像是飞蛾扑火,明知道会惊醒,但还是控制不住。那种感觉太过强烈,太过真实,以至于在白天回忆起时,都会让他心口发闷。
笑死,这种话让他怎么说得出口?简直矫情又可笑。
“能有什么感觉?”他硬邦邦地反驳,语气冲得像是在捍卫什么,“就是烦!烦透了!搞得我每晚睡不好觉!”
沈安盯着他看了几秒,知趣地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了解枳夏,这家伙看着爽朗,其实某些地方别扭得很,死要面子。他重新靠回床头,摸着下巴,开始理性分析(自认为的):“这事儿确实邪门。你说……会不会是某种预兆?比如你俩以后会有什么……呃,孽缘或姻...缘?”他说完自己先打了个寒颤,被这想法肉麻到了。
“预兆个屁!”枳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炸毛,“我跟他能有什么缘?还姻缘。你是没听见他哥们儿怎么说?说我特意等在那儿,老子躲他都来不及!”白天那轻蔑的调侃和萧雨冰冷的眼神又一次浮现在眼前,让他牙根发痒。
“也是……”沈安讪讪道,想起白天萧雨那生人勿近的气场,“那他知不知道你……梦到他?”这话沈安问出来自己都觉得怪怪的。
“他知道个鬼!”枳夏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他看我的眼神跟看路边的石头一样。”甚至还不如石头,至少石头不会释放出甜杏味的信息素惹他不耐烦。后面这句他没说,太伤自尊。
房间再次陷入了沉默。窗外的夜色浓重如墨。经过这一番折腾,两人的睡意都跑得差不多了。
沈安叹了口气,重新躺回去,望着天花板:“算了算了,不想了,也许就是巧合,过两天就好了。赶紧睡吧,明天早读是老班的课,迟到了又得挨训。”
枳夏没说话,也跟着躺下,啪一声关掉了床头灯。
房间重新恢复了黑暗,有些东西,一旦被撕开了一道口子,就再也愈合不了了。
枳夏睁着眼睛,在黑暗里盯着天花板。身旁沈安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但他却毫无睡意。
梦里的感觉,萧雨的眼神,沈安的话……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子里反复盘旋。
“预兆?” “孽缘和姻缘?” “他知道吗?”
他知道吗?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
如果……如果萧雨也做过类似的梦呢?所以今天撞到的时候,他那个眼神,那个不耐……会不会不是因为讨厌一个陌生Omega的靠近,而是因为别的?因为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诡异的熟悉感?所以才更加抗拒?
这个假设让枳夏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被他狠狠否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样一个冷漠又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会和他有同样的困扰?他那样子,分明就是毫不知情,纯粹是嫌弃自己碍事罢了。
他烦躁地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试图甩掉脑子里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
必须停止。停止这个梦。停止去想那双丹凤眼。停止去分析那该死的雪松味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明天开始,离那个叫萧雨的Alpha远点。最好再也别有任何交集。时间久了,这莫名其妙的梦总会消失的。
他强迫自己闭上眼,数羊,数星星,数一切能数的东西。
然而,在一片混沌的睡意终于姗姗来迟,将他拖入浅眠的边缘时,鼻腔里似乎又若有似无地萦绕起那一缕冰冷剔透的雪松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