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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隐瞒身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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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药房门口的光线一暗,一个熟悉的身影迈步走了进来。那人身着墨色常服,身形挺拔,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正是大理寺少卿周学庭。
周学庭在听到莫轻寒去了药房的消息时,一开始不以为意,在知道她还乔装打扮了一番才开始注意这个消息。
他目光沉静地看着当日在常乐公主别院的宾客名单,有一个名字赫然出现在纸上——“书韵”!作为兵部尚书大小姐唐书华的贴身丫鬟随行。
偏偏在现场又有这个女人的出现,这一切到底是巧合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周学庭立刻吩咐道:“我要去会会这个人,看看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他具有压迫感的目光迅速扫过药房,视线落在角落里那个低着头、身形瘦弱的布衣女子,通过章青的汇报,他已经知道这个人便是书韵。他站在一旁观察了一会,很快,他便捕捉到了几分异样。
她的坐姿看似放松,实则肩背微微紧绷,似乎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恰在此时,伙计将包好的药材递过来:“姑娘,您的药好了。血竭、续断、黄芪、血灵芝和玉髓草,您拿好。”
“玉髓草”三个字落入周学庭耳中,让他眉头几不可察地一动。这味药价格不菲,且多用于治疗极重的内伤虚症,书韵最近一直在府里,为什么会突然需要买这味药?
“这位大人,你可有什么需要?”小伙计瞧了周学庭好几眼了,看他一直站在药房门口,心下不由得嫌弃对方挡了他们的生意。
周学庭摆了摆手,说:“我是来找人的。”
莫轻寒心中一惊,暗道不好,只想赶紧付钱离开。她低着头,接过伙计递过来的药包,付了钱,便急急忙忙地打算离开。
周学庭凑到她身边,随着她一起走向门外,用只有两人听得到的声音说:“
“这位姑娘,请留步。”
莫轻寒的身体瞬间僵住,伸出的手停滞在半空。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疯狂地跳动起来。
周学庭缓步走近,目光落在她包裹严实的头巾和低垂的脸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字字清晰:“看姑娘身形步伐,似是元气有亏,虚乏之症不轻。只是这玉髓草性烈,寻常补气血的方子可用不上它。不知姑娘家中是何人抱恙,需要用到如此虎狼之药?”
他的问话听起来像是大夫的关切,实则步步紧逼,每一个字都敲打在莫轻寒最紧张的神经上。她甚至能感觉到,周学庭的目光正试图穿透她头巾的遮掩,看清她的容貌。
药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伙计也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噤声不敢言语。
莫轻寒的大脑飞速旋转,冷汗几乎要浸透后背。但气血亏空,让她的大脑更是如同堵塞了一般,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做出了什么回应。
只是等她再回过神来,已经随着周学庭出了药房。看着眼前的男人,她不由得产生偷偷逃跑的想法。
“姑娘,你不妨同我一起去喝杯茶先。此处人多眼杂,万一发生了些什么事可不好。”周学庭打开折扇,遮掩着口型,向她无声地说了一句:“林韵。”
折扇雪白无字,莫轻寒却感觉无数的信息向自己大脑拥挤过来,她扶了扶额,闭上眼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理解如今的形势。
或许是周学庭查到了自己的身份存疑,但是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而现在,他明显也不是为了拆穿自己而来。那就跟着他去瞧瞧,看看他到底想利用自己的秘密做些什么。
她缓缓吸了一口气,微微福了一礼,声音刻意压得低哑:“大人厚爱,民女不敢推辞。”
“请。”周学庭侧身,做了一个手势,目光却始终未曾离开她。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一家颇为雅致的酒楼。周学庭显然是常客,掌柜的立刻恭敬地将他们引至二楼一间临街却极为僻静的雅间。
房门轻轻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喧嚣。雅间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茶香和一种无形的、令人心悸的紧张感。
周学庭并未坐下,而是负手立于窗边,背对着她,沉默了片刻。这短暂的沉默,比疾言厉色的质问更让莫轻寒感到压力。
忽然,他转过身,目光如冷电般直射向她,开门见山,没有半分迂回:
“不必再伪装了。林韵,或者说……我该叫你什么?”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林家沟农户林大之女,林韵,生于庚午年三月,自幼体弱,十岁时曾险些病夭,此后常年居于家中,最远只到过邻镇集市。这样一个女子,不可能识文断字,更不可能身怀武艺,对药性了如指掌。”
莫轻寒心下了然,他果然去查了!
周学庭一步步逼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究竟是谁?顶替林韵入唐府,潜伏于书华小姐身边,意欲何为?三皇子遇刺当晚,你又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片竹林?”
他最后停在她面前一步之遥的地方,语气带着最终的警告:“我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说。若再有半句虚言,我便不再将你视为唐府的丫鬟,而是以身份不明、形迹可疑、涉嫌行刺皇子的重犯,即刻锁拿下狱!到时,大理寺的刑房,会让你说出一切。”
莫轻寒敏锐地捕捉到了他话语中的关键信息“三皇子遇刺当晚”。
看来又是没了线索,想从自己这里获得一些消息罢了。
但是如今被他点破身份,这个把柄也需要好好对待一下。
莫轻寒的眼眶迅速蓄满泪水,头巾下的脸色也变得苍白起来。她缓缓抬起头来,用无助和惊恐的眼神望着周学庭,声音哽咽,带着哭腔:“大人明鉴!民女并非有意欺瞒大人!”
她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泪水适时地滑落眼眶:“民女确实不是林家亲女。民女本是个孤儿,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自幼被一位云游的老郎中收养,跟着他老人家学了点粗浅的医术和强身健体的拳脚功夫,勉强糊口……”
她一边啜泣,一边偷偷观察周学庭的表情。见他面无表情,只是听着,心中更紧,继续编织着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去年冬日,收养民女的爷爷……爷爷他进山采药,不幸遇到了山崩……尸骨无存……”她的哭声更加悲切,“民女孤苦无依,又听闻早年失散的姐姐可能在南边,便想南下寻亲。可当时山贼作乱,民女一时不慎,便被山贼捉去了,当时民女孤身一人,山贼便想欺辱民女,是林家老人看民女可怜,才说民女是他亲女儿,想要庇护民女。可……山贼凶残,竟将他们一家全都杀死!幸好民女略通医术,假装得了传染病,这才被他们赶走。”
她哭得梨花带雨,情真意切:“民女隐姓埋名,实在是怕极了!后来遇上小姐,小姐怜惜我,才会将我留在身边。大人,民女从未有过害人之心啊!在府中一直是勤勤恳恳,只想安稳度日……”她重重磕下头去,“民女隐瞒身份,欺瞒大人,罪该万死!求大人念在民女身世凄苦,并无恶意的份上,饶过民女这一次吧!”
周学庭静静地听着她的哭诉,脸上看不出是信还是不信。但他本意也并非真要追究她顶替身份的细枝末节。这些民间疾苦、偷梁换柱的琐事,于他而言无关紧要。
“那你夜探工部尚书府又是何意?”周学庭玩味地看着这个满嘴谎言的丫鬟,他倒想听听她还能怎么编。
“什么尚书府?”莫轻寒适时露出疑惑的神情,“我只去过兵部尚书府。何曾去过工部尚书府?”
“莫不是大人当日将我的梦境当成了现实了吧?”她露出一个打趣的笑容,“大人啊,你这样子可怎么查案呀!”
此时她眼睛红红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滴,脸上灵动的笑容竟让周学庭心头猛地一跳。
明明前一刻还梨花带雨,此刻却狡黠得像只偷腥的猫。他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竟有些移不开眼。
周学庭将手放在嘴边,掩饰般轻咳了一声,“起来吧。你的身世,本官暂且记下。现在,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三皇子遇刺当晚,你又这么恰巧地出现在了常乐公主别院,你的目的是什么?三皇子遇刺一事是否和你有关?”
莫轻寒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疑惑地反问:“大人,我可是小姐的贴身丫鬟,随小姐一起去参加宴会,很奇怪吗?”
周学庭连连被她的反问噎住,一时竟无言以对。
“既然你硬要装作不知也行,告诉我你当晚是否有见到什么奇怪的人,我想这个问题对你来说不难吧?”周学庭只好妥协,换了一个问话方式。
“周大人,你是在请我帮忙吗?”莫轻寒占了上风,语气不由得也轻快了起来,“那你可得态度好点,这样我的记忆也会更清楚一点,不然我被吓到了,可什么都想不起来呢。”
周学庭盯着她,沉默了一会。
最终,他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好,是本官唐突了。那晚,你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