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同学，能不能多看我一眼》冬无眠

6、不速之客

　　那场神秘的音乐会也在下课铃声响起瞬间被封到每个人的记忆里，狂过后，她们很快速把教室打扫了一遍，假装没事地归还了用具，而这场音乐会也成为了她们心中的秘密。
　　中午江照眠拉着林书禾去食堂吃午饭，她们教学楼离食堂不远，但去晚了就要排好久的队。宋伊一打铃就直接从后门冲了出去，说要录什么第一视角抢饭视频。
　　很快教室只留下江照眠和林书禾两人，江照眠也赶紧拉着林书禾就往外面走。食堂人很多，宋伊已经打好饭给她们留了位置，“你们先吃，我去上个厕所啊！”
　　说着江照眠就跑去了卫生间，刚打好的饭还冒着热气，宋伊正准备偷偷拿个江照眠的炸鸡块，却看到林书禾走了过来，手边拿着两份筷子。
　　“想不到林书禾你还有洁癖啊！吃饭拿个公筷，怎么了，是要分个鸡块给我吃吗？”宋伊开玩笑说着，只见林书禾摇了摇头，将筷子放到江照眠的餐盘上，“给她的。”
　　吃过午饭后，午休时间走读生就会到图书馆休息，住宿生则会回宿舍呆着。这时候江照眠就会和林书禾一起在图书馆自习半个小时，剩下半个小时就会用来休息。
　　结果今天的江照眠刚踏进图书馆坐下来，眼皮就开始不停打架，困得两眼一闭随便就找了个桌子就睡了。
　　迷迷糊糊醒来时，只感觉耳朵里有声音传来，她摸了摸耳朵，居然有只耳机在自己左耳里，里面播放着雨声的白噪音，她趴在桌子下意识上看向旁边的林书禾，记忆里花店的那张很好看的脸占据了她的视线。
　　她枕着手臂静静趴在桌子上，浅浅地呼吸着，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额前发丝细碎，看上去很平静，但江照眠却觉得那其中或许又有几分幸福。
　　从与林书禾相遇那天，她就觉得一切很熟悉，不曾拥有过的记忆似乎与此刻重叠，她有好多次想用读心术读取林书禾内心的冲动，想听听自己是不是见过她，是不是和她认识过，但她做不到，她不想用读心术，简单读取一颗复杂的心。
　　江照眠看得有得出神，直到林书禾动了动她才发觉林书禾戴着另一只耳机，在这个没有雨的下午，她与听雨搭档林书禾偷偷听了一场无人知晓的雨。
　　自从上去月考后，江照眠简直和开窍似的，文科越写越有手感，在林书禾的指导下，数学也有些开窍，老师们都在班上夸踏实的孩子就是不一样，江照眠默默在心里反驳了一番，毕竟她不是因为踏实才有所提升，是很莫名其妙的开窍了。
　　她不常用读心术这项开挂技能，考试更是碰都不碰，毕竟这技能太吵了，她们的心声堆在一块都能吵上一架，更何况考试时需要安静的她。
　　上课时候江照眠有些无聊，看到林书禾似乎听得很认真也没去打扰。结果转头林书禾就给她递了张纸条，换座位后江照眠和林书禾坐在倒数第三个，也算一个不错的位置，偶尔开小差也不容易别发现。
　　可是看到纸条传过来那刻，江照眠简直和个特工似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紧张个啥，反正到处看了看，看到英语苏老师在教台上激情讲课，她等到老师回头拿粉笔瞬间，快速伸手将纸条抓在手里，然后放到抽屉里。
　　“有些同学啊，给我上课认真点，别天天低着个头以为自己藏得很好啊！”本来还在黑板前写着笔记的苏老师居然在江照眠打开纸条瞬间回头了，吓得江照眠僵着不敢动。
　　完了完了不会被发现了吧！不应该啊！我明明藏得挺好的，等会该怎么解释，就说是我自己在偷看小说吧！江照眠把纸条往抽屉里面推了推，从书堆里抽出珍藏已久的小说，只能忍痛割爱了。
　　“我说得对吧！宋伊同学，别以为你坐最后一排我就不知道你在和黄籽岷一起吃糖，赶紧咽下去，我可以假装没看到。”苏老师看向宋伊，看到她还嚼着糖果的嘴顿时不动了，就没管她继续写笔记。
　　高二8班算是文科的重点班，班里同学成绩几乎都不差，就是数学比较拖后腿，有时候老师在上面讲吐了，学生们也学废了。除非很影响学习，老师很少管电子产品，带零食之类的事，除了望远镜，总之没影响学习，你干什么老师也懒得管。
　　原来是宋伊吗？江照眠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手中紧紧拽着的小说也默默推了回去，其实这一切都落入林书禾眼睛里面。
　　因为宋伊被点名了，江照眠这节课都没来得及打开纸条，下课铃一打，本来想看的，结果被老师给叫走了。
　　江照眠把纸条揣进口袋就去找望远镜了，结果却看到办公室不只望远镜在那，还有她差点就认不出来的人，江照眠的父亲—江今安。
　　说不上来江照眠有多久没和她见面了，或许一年？两年？也许更久，只是自己麻木了，也就没去记了。每年过年江照眠都是自己过的，江今安有时候会和她母亲周茉一起打电话问候，但和陌生人的普通问候没区别。
　　再次见到江今安时，江照眠才发现自己原来有父母，只是有这个名分，但似乎没有资格。“小眠，爸爸找你有事。”望远镜抬头示意，然后她就默默跟着江今安来到会议室。什么事情，居然那么重大，晚自习都上不了了。
　　江今安全程没说过一句话，如同陌生人般的双方沉默着，望远镜没跟过来，江照眠感到非常不安。
　　“小眠，爸爸今天过来想和你说件很重要的事，不管你怎么想，爸爸妈妈都是为你好，知道吗？”江今安开口就极具道德绑架性，这让江照眠想立马跑掉，太恐怖了。
　　“发生什么事了。”她本来想叫一句爸爸，但说不出口，已经至少8年没这么叫过了。“记得你外婆吗？我们现在一家人都在国外那边，你外婆生病了，患癌，知道吗？癌症。”
　　江今安叹了口气，继续补充：“你外婆很喜欢很喜欢你，她想见你一面，她的时间不长了，你学习成绩应该也不好，爸爸妈妈现在有钱了，想让你出国读书，我们在国外发展不错，想立马过来接我们小眠过去。”
　　一家人都在国外？那么这几年自己独自在家的江照眠算什么？说在国外发展不错，想接她过去，可根本没有商量，这太匆忙了，很荒谬，江照眠现在只想看看林书禾的纸条，想回去上晚自习。
　　见江照眠没有说话，江今安开始步步紧逼：“我们都是为你好，外婆都要过世了，你总不能让她老人家心愿都完不成吧！而且爸爸妈妈奋斗那么久，就是想让你过上更好的生活，现在能实现了，我给你一年时间思考，外婆那边你常给她打电话，行不？小眠要听话知道吗？”
　　听个屁，江照眠心里这么想，但只是点了点头，一个字都没憋出来。“现在你和爸爸去办护照，爸爸提前帮你预约了，你看爸爸都帮你安排好一切了，你要争气点知道吗？”
　　“知道。”江照眠不辞而别，她根本不想出国，想着到时候看外婆一眼立马回去，她和外婆也没见过几次面，她和一家人几乎都不熟，自己在空虚的家熬了一夜又一夜，却得知他们全家在外有房子，准备移民搬迁，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江照眠没回教室，今晚作业估计写不了了，她双手插着口袋，手指轻轻摩挲着那张纸条，上了江今安的车后，她坐在后排摸出纸条来。
　　她不想被江今安看到，很匆忙打开看了看，上面的字迹清晰而工整，潇洒又好看，纸条上写着：“小学霸，明天有没有时间陪我看日落。”
　　自己眼下还坐在车里头，仿佛就和外界隔绝了一样，当江今安开出校门几十分钟后，江照眠才发觉自己一直想逃离的学校，现在真正走了，却没有一点兴奋。
　　江今安一边开车一边询问江照眠这几年的学习情况，是的，他没问过江照眠活得开不开心，他只关心学习。
　　“爸爸也不怕和你说，你在家干嘛我都看见了，平常老熬到凌晨两三点才睡，对身体不好啊！以后早点睡啊！”
　　什么？都看见了？这番话信息量太大了，江照眠有段时间都没说话，车内很安静。见鬼了，怎么看见的。
　　“你怎么知道的？”江照眠音调高了点，语气有些激动，她的手紧紧扯着衣角，声音有些发颤，她说出了自己最不想听到，最恐怖最恶心的想法。
　　“你安了微型摄像头？”
　　红灯瞬间亮起，江今安紧急刹车，俯冲力太大，江照眠的额头狠狠磕到前面的软座，她的头晕晕的，脑袋似乎要裂开了，因为他听到江今安说：“爸爸妈妈为你好。”
　　这个世界简直是疯了，江照眠此时此刻本应该和林书禾一起看晚餐后的日落，一起听秋风起一起听黄叶落，而她现在被困在狭小的车间，和自己疯子般的父亲在一片地方。
　　本来不晕车的江照眠快要吐了，她捂着嘴遏制自己的不适，江今安问她是不是开太快了，晕车不舒服，她只是摇了摇头，说自己想睡觉。
　　自己的父亲甚至不知道自己亲生女儿到底晕不晕车，为了远在国外也能满足窥探欲和母亲一起安装摄像头，疯了，真是疯了，她现在真想和江今安说她侵犯了自己隐私权，这已经违法了。
　　但她却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不踏实，很累很累，她做了不连续的奇怪梦境，很荒诞。她梦到有很多巨型蚂蚁追着她跑，她跑不过，后面发现那不是蚂蚁，是一个个微型摄像头。
　　醒来时，已经是晚上10点多，她6点多就被江今安接走，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她抬头发现江今安在驾驶位划动手机，上面聊天的人就是她的母亲周苿。
　　“小眠醒了啊！刚刚爸爸在和妈妈商量事情，你很快就要出国了，把在这里的房子卖了吧！另外我们等会去拜访一下你的邻居陈阿姨，她照顾你那么久，爸爸妈妈要好好感谢一下她。”
　　卖就卖吧！江照眠对这个房子没有什么情感，只是舍不得陈叙白阿姨，陈阿姨是她邻居，知道她这么小一个孩子自己住时就开始时常关照她，生病会给她药照顾她，不开心时会给她做好吃的，过年了陈叙白要回家，会给她包好饺子让她趁热吃，会在新的一年晚上12点对她说第一句新年快乐。
　　仿佛陈叙白才是她母亲，而周茉不是。当年江今安死缠烂打追到了校花周茉，双方家长都不支持这婚事，两家实力不匹配，周茉是家有点小钱，上海还有一套房。
　　江今安就是一个中专就出来混的傻小子，结果不知道周茉怎么就喜欢上了，两人求了自己父母好久，婚事才同意下来。
　　现在江今安不算发达，在国外发展好少不了周茉的份，周茉其实不喜欢小孩，生下江照眠后养了一段时间，就扔给江照眠奶奶，结果江照眠奶奶在江照眠11岁时候去世，爷爷说她是灾星不敢养，江今安就搞了套房，叫了个保姆照顾她。
　　13岁时候保姆有事辞职，陈阿姨知道后就搭把手照顾江照眠，江今安知道这事，但他不认识陈叙白，今天算是第一次正式见面。
　　按下门铃听到陈叙白扯着嗓子说来了的时候，江照眠差点就要哭了，她的生活被江今安和周茉打乱，现在稳定下来后又要变了。
　　陈叙白今年已经40岁了，但依旧没有结婚，她说自己人生想自己做主，既然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那么就不结婚了，她要的是快乐和幸福，不是后半辈子有个不负责的老头说我能陪你。
　　看到江今安，陈叙白的脸直接就黑了，她没听过江照眠谈自己爸妈，江照眠不喜欢谈心，和谁都不愿意提家庭，但陈叙白有时候听到电话对话，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陈阿姨，我来看你啦！”江照眠拿着江今安给她的礼盒递给陈叙白，陈叙白看到江照眠对自己笑着，心也有些融化，难得江今安没有那么坏？
　　“陈阿姨，我看到你灯亮着就知道你没睡，你和我一样就是个夜猫子。”江照眠很自然地拉着陈叙白的手臂走进屋内，把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的江今安扔在外面。
　　陈叙白本来就不欢迎江今安，看都没看几眼。“小眠，我今天吃了个巨无敌好吃的火锅底料，下次一起？”
　　江照眠：“必须的！辣不辣？”
　　陈叙白刚想和她聊起来，结果只听到江今安说打扰了，就小心翼翼走进屋内。
　　“请问有什么事吗？”陈叙白已经很客气了，如果不是江照眠看起来没在意，陈叙白能骂这个王八蛋骂一整天，可能还会扯着衣架追他个十条街。
　　“一直以来很感谢你照顾我们家......”江今安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叙白很不客气打断。
　　“客套话就不必说了，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你就说正事吧！”陈叙白知道江今安来这里肯定不是只为了感谢她。
　　“那行，小眠马上要出国了......”
　　“停停停！你刚刚说什么？”陈叙白一激动就站了起来，她真希望自己听错了。
　　“陈阿姨，是这样的，我外婆生病了，我要出国看看她。”江照眠不想江今安说出江照眠其实要出国学习不回来的消息，小声嘀咕地解释着。
　　“真的吗？那还回来不？”陈叙白声音放低，不想被江今安听到。看到江照眠点了点头，陈叙白才放心下来，“那记得看到美女告诉我啊！”
　　“好好好，我会的哈哈哈。”
　　离开陈叙白家后，江照眠正想掏出手机看看，却连着那张小纸条一起掉了出来。“明天5点前我能回到学校吗？”
　　江今安关上门打开了客厅灯，“小眠还是很爱学习啊！当然能，要不了多久。”或许是很久没回来，江今安自己都感觉有些陌生，很不自在地坐在沙发上。
　　不是想学习，是想离开，想和林书禾赴约，她想看日落了。
　　凌晨一点半，微信里面，江照眠发出一条信息。
　　警长猫：“明天一起看日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