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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记忆的碎片与量子共振 ...

  •   林砚是在敦煌莫高窟的飞仙壁画前醒过来的。

      风卷着沙粒打在洞窟外的木门上,发出细碎的声响。他裹紧冲锋衣,借着手机冷白的光,看见壁画上的飞天衣袂翻卷,裙裾间点缀的金箔在风里泛着碎光——和三天前在“商人沈逾”时间线里见过的黑市古董店里的仿制品,纹路分毫不差。

      “林先生?”

      讲解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个扎着马尾的年轻姑娘,戴着防尘口罩,手里举着强光手电:“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莫高窟晚上不让游客滞留的。”

      林砚摸向口袋里的半块实验记录本。封皮上的血迹已经被沙粒磨得模糊,但茉莉香还在——是沈逾常用的香水味。他抬头时,看见讲解员胸牌上写着“李雨桐”,而她的耳后有颗朱砂痣,和沈逾画里某幅《飞天》的仕女痣的位置一模一样。

      “我……迷路了。”林砚听见自己的声音发哑,“能带我去趟文物修复室吗?我想查点资料。”

      李雨桐犹豫了一下,最终点头:“跟我来吧,修复室王师傅还在加班。”

      修复室的台灯在墙上投下暖黄的光晕。王师傅正戴着放大镜,用竹签挑着壁画上的金箔。见两人进来,他摘下老花镜:“小李,这位是?”

      “林先生,说要看莫高窟西夏时期的量子观测壁画。”李雨桐把强光手电往桌上一放,光线恰好照亮墙上一幅半修复的壁画——画中是两个交叠的身影,一个穿着交领窄袖的西夏服饰,另一个穿着现代白大褂,手里举着类似粒子对撞机的仪器。

      林砚的呼吸顿住。

      壁画右下角有行极小的西夏文,他用手机拍照翻译,屏幕上跳出一行汉字:“观测者与被观测者,终将在沙海相遇。”

      “这画……”林砚指着壁画,“你们什么时候发现的?”

      “上个月。”王师傅用镊子夹起一片金箔,“暴雨冲垮了半面崖壁,露出这幅壁画。刚开始以为是普通的神话题材,后来用X射线扫描,发现底下还有一层——”他掀开覆盖在壁画上的宣纸,露出更清晰的线条,“看这里,这是现代实验室的设备,这是量子纠缠的波形图,还有……”

      他的镊子停在壁画中白大褂人物的手腕处:“这道疤痕,和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的宋代医书记载的‘灼伤痕’一模一样。”

      林砚的手指颤抖着抚过手机屏幕。他想起自己在“瘫痪沈逾”时间线里被仪器砸伤的手腕,想起“艺术生沈逾”时间线里被玻璃划伤的位置——那道疤,跨越了千年,跨越了无数时间线,在此刻的敦煌壁画上重合。

      “林先生?”李雨桐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您认识画里的人?”

      林砚摇头,喉结动了动:“画里的白大褂,是我同事。”

      深夜,林砚躺在莫高窟招待所的土炕上,听着窗外的风声。他翻开从修复室借来的《莫高窟西夏文献辑录》,在某一页发现了半张泛黄的纸条,夹在西夏文的观测记录里——

      “2035年3月17日,凌晨2点16分。粒子对撞机异常波动,观测到量子纠缠态与西夏星图重合。若我死于此日,愿以残魂为引,护后来者寻得‘锚点’。砚砚,沙海的月光会替我吻你。”

      字迹是沈逾的,却带着西夏文的笔锋。林砚摸着纸条上的折痕,想起三天前在“商人时间线”里,沈逾蹲在黑市摊位前,用炭笔在牛皮纸上画沙漠星图的模样——原来那些被当作“乱涂乱画”的废纸,全是跨越时空的线索。

      “叩叩。”

      窗户被敲响。林砚掀开窗帘,看见李雨桐站在院子里,手里举着个布包:“林先生,我查了修复室的监控。您昨晚半夜溜进来,在壁画前站了整整四十分钟。”

      林砚的喉结动了动:“我想问你个问题。”他摸出手机里的壁画照片,“这幅画里的白大褂,手腕上的疤痕位置,和我同事的一模一样。”

      李雨桐的手指绞着布包带:“我爷爷是莫高窟的老守护者。他说,二十年前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来过,说要找‘沙海的锚点’。那个人手腕上有道疤,和你说的位置一样。”

      “他后来怎么样了?”林砚追问。

      “失踪了。”李雨桐的声音低了下去,“爷爷说,他走的那天,沙漠里刮起了黑风,沙丘移位,把他的脚印全埋了。临走前,他塞给爷爷半块实验记录本,说‘如果有一天,有个戴松节油味的人来找你,就把这个给他’。”

      林砚的手指猛地收紧。他摸出兜里的半块记录本——和壁画里白大褂人物怀里的本子,纹路分毫不差。

      “雨桐。”他轻声说,“能带我去看看那个藏经洞吗?”

      藏经洞的入口被铁栅栏锁着。李雨桐用钥匙打开锁,霉味混着千年尘埃的气息涌出来。林砚举着手机的手电,照见洞壁上的千佛壁画,其中一尊佛像的眼角,画着颗极小的朱砂痣——和讲解员李雨桐耳后的那颗,位置、大小、色泽,完全一致。

      “林先生?”李雨桐的声音在洞里回响,“您看这个。”

      她指着洞壁下方的一行西夏文,翻译软件在手机上跳出结果:“‘锚点者,心之所向,目之所及,虽千万里,终有归期。’”

      林砚的手电突然晃了晃。他看见洞壁的阴影里,有个模糊的身影——穿着蓝白条纹衬衫,白大褂的衣角被风掀起,手腕上的疤痕泛着淡粉色。

      “沈逾?”他喊出声。

      身影顿住了。那人缓缓转身,月光从洞顶的裂缝漏下来,照清了他的脸——是沈逾,却比记忆里的更清瘦,眼角有细纹,发间沾着沙粒,却笑得像大学时在实验室给他递咖啡的模样。

      “砚砚。”沈逾的声音带着沙粒的粗哑,“你终于来了。”

      洞外的风突然大了。林砚被沈逾拽进一个隐蔽的石龛,手机摔在地上,屏幕裂成蛛网。石龛里堆着半箱考古工具,最上面压着本泛黄的笔记本,封皮是沈逾的字迹:“2035年3月15日,敦煌观测日志”。

      “这是……”林砚的声音发抖。

      “我在2035年3月15日来到敦煌。”沈逾翻开笔记本,里面夹着沙漠的沙粒、干枯的骆驼刺,还有半张照片——是沈逾和李雨桐的爷爷站在藏经洞前的合影,背景是漫天黄沙,“那天,我在藏经洞发现了西夏人观测量子现象的记录,和我做的实验数据完全吻合。”

      林砚接过笔记本,翻到最后一页,上面用红笔写着:“砚砚,若你看到这里,说明我已经死了。但别难过,我在每个时间线都留下了锚点——莫高窟的壁画、永明中学的教室、星尘画廊的画,还有……”他的手指抚过一行小字,“这个石龛里的半块记录本,和你兜里的那半块,合起来就是‘观测锚点’的坐标。”

      洞外的风卷着沙粒拍打在石龛入口。林砚摸出兜里的半块记录本,和沈逾递来的半块严丝合缝。合起来的瞬间,纸页发出淡蓝色的荧光,上面浮现出一行量子公式的投影——正是沈逾实验事故当天,粒子对撞机的核心参数。

      “原来……”林砚的声音哽咽了,“你早就知道会出事。”

      沈逾点头:“我在2035年3月16日晚上,观测到粒子对撞机的耦合率异常。按照计算,三天后会发生爆炸。我想阻止,但……”他的目光落在林砚手腕的透明斑块上,“我遇到了来自未来的你,你告诉我,无论我做什么,都会消失。所以,我选择留下这些锚点,让每个时间线的我,都能在某个时刻,想起爱过的人。”

      林砚想起“艺术生沈逾”时间线里,画布背面的字:“其实我记得实验室的灯光,比美术馆暖”;想起“瘫痪沈逾”时间线里,沈逾说“我没说过疼是怕你放弃”;想起“商人沈逾”时间线里,对方攒钱买设备,想在敦煌建量子实验室。

      原来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都是沈逾跨越千年,为他留下的“观测锚点”。

      “那你现在……”林砚问。

      “我是2035年3月15日的沈逾。”沈逾指了指自己的手表,“还有两天,实验就会爆炸。我必须在这两天里,找到真正的‘锚点’——不是壁画,不是笔记本,是你。”

      林砚的心脏像被人攥住了。他想起陈教授说的话:“每个时间线的沈逾都是独立的,你越接近,他们就越会忘记你。”

      “那你为什么记得我?”他问。

      沈逾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满沙粒:“因为你是我的‘量子纠缠态’。就算我在所有时间线里死,就算记忆被修正力抹除,我依然能感觉到你的存在——就像沙漠里的骆驼,能通过脚印找到绿洲。”

      洞外的风突然停了。林砚看见石龛外的月亮格外明亮,沙丘的轮廓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像极了沈逾画里“量子纠缠的轨迹”。

      “沈逾。”他轻声说,“我不会再让你消失了。”

      沈逾的眼睛亮了:“怎么救?”

      “用这个。”林砚摸出兜里的半管颜料——松节油混着雪松香,是沈逾总用的配方,“你在每幅画里都用了它,对吗?星尘画廊的《观测者与被观测者》、敦煌壁画的金箔,还有……”

      他想起“商人沈逾”时间线里,沈逾在黑市摊位前用炭笔画的沙漠星图,笔杆上沾着同样的颜料。

      “这些颜料里,藏着我们的量子纠缠信号。”林砚说,“陈教授说过,观测锚点的记忆会渗透到所有叠加态里。所以,只要我用这些颜料,就能在所有时间线里,为你留下‘存在的证据’。”

      沈逾接过颜料管,指尖轻轻摩挲着管身的刻痕——那是林砚在“艺术生时间线”里,偷偷刻下的“砚砚”二字。

      “砚砚。”他的声音发颤,“你就不怕……”

      “怕什么?”林砚打断他,“怕我在某个时间线里消失?怕我们又错过?沈逾,我们已经错过太多次了。这一次,我要和你一起,把所有时间线的我们,都留在彼此的记忆里。”

      洞外的月光突然开始闪烁。林砚听见陈教授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电流杂音:“林砚,时间线开始坍缩了!沈逾的存在概率正在急速下降,你必须立刻——”

      “闭嘴!”林砚吼道。

      他抓住沈逾的手,将颜料管塞进他手里:“去星尘画廊,在《观测者与被观测者》的背后,用松节油写‘砚砚等我’。去永明中学,在教室后排的量子公式旁边,画两个交缠的粒子。去敦煌藏经洞,在西夏文的观测记录下,签上我们的名字。”

      沈逾的指尖微微发抖:“如果我……”

      “没有如果。”林砚打断他,“你是沈逾,是我实验室的搭档,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你不会消失,因为……”他的声音哽咽了,“因为我是你的观测锚点,永远都不会松开。”

      洞外的风卷着沙粒,打在石龛的入口。林砚看见沈逾的眼睛里,有星光在闪烁——那是量子纠缠的轨迹,是跨越时空的爱,是永远不会熄灭的光。

      林砚是在黎明时分醒过来的。

      他躺在莫高窟的沙地上,手机屏幕裂成蛛网,却仍亮着——屏幕上是沈逾发来的消息,时间是“2035年3月17日凌晨2点15分”:“我在星尘画廊的画背后写了字,永明中学的公式旁边画了粒子,藏经洞的记录下签了名。砚砚,这一次,换我等你。”

      消息下方,附着一张照片:沈逾站在星尘画廊的《观测者与被观测者》前,背后是未完成的画作,画中两个交叠的身影,背景是堆满仪器的实验室。他的手腕上,透明斑块正在消退,露出淡粉色的新肤。

      林砚摸向自己的左手腕。那里的透明斑块已经褪到了手肘,皮肤下泛着健康的粉红——和三天前在“瘫痪时间线”里被仪器砸伤的位置,分毫不差。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沙粒。风里传来若有若无的松节油香,混着沙漠的干燥,像极了沈逾总用的香水味。

      “沈逾。”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沙漠说,“我来了。”

      远处,朝阳正从沙丘后升起,将天空染成橘红色。林砚打开手机,翻到沈逾发来的消息,指尖轻轻抚过照片里的画作——画中沈逾的侧脸,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而在某个平行时间线里,沈逾正站在星尘画廊的《观测者与被观测者》前,用松节油在画背后写下:“砚砚,我好像……等了你很久。”

      颜料管在他手中微微发烫,像极了千年前,在敦煌藏经洞里,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塞给老守护者的半块记录本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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