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59一顿很寻常的晚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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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然呢？孔小姐，你生了我爸的小孩，你不去问他要抚养费，问我要，你把我当什么？冤大头吗？”
及至稀里糊涂地跟着栢沨出去后，姜夜寻还满脑子这句话。
他来的时候天还是晴的，此番却下起了雨。栢沨手拄着一把把黑色碳灰柄大伞，右手轻轻搭在他肩上，将他拢在自己伞下。
姜夜寻打了个喷嚏后，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和栢沨呆一块了，忍不住道：“你不是很忙吗？要不你先处理你自己的事吧？”
栢沨不说话，只是将他往自己的那辆库里南旁带。
姜夜寻继续道：“那个……她找你应该有事吧？我自己回去就好，我现在好多了。”
“闭嘴。”栢沨眼神严厉地警告了他一眼。姜夜寻有点畏懼这男人的目光，但他又感觉栢沨此刻的严厉和过去不太一样。
到了车里后，大概是嫌姜夜寻身体不佳行动迟缓，栢沨亲自帮他系了安全带，在姜夜寻再一次询问的时候蹙眉：“你有多久没好好吃饭了？照顾席莲也不用这么尽心尽力吧？他一个大男人他能照顾好自己，你没发现你的脸惨白得跟个死人样吗？”
他难得说了那么多话，姜夜寻有点理亏，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小声道：“其实也没有……我是忘了吃——”
“你闭嘴。”栢沨再次打断了他，一脚踩下油门。
今天的他令姜夜寻有点新鲜，这个男人似乎是在关心他的？虽然态度还是不怎么样，但完全不像刚重逢初期那样令人害怕了。
他不知道栢沨要带他去哪里，静了片刻后又问：“我们这是去哪？把孔小姐一个人丢在那里没问题吗？”
栢沨看着前方：“不用管她。”
姜夜寻隐隐觉得现在的氛围有点奇怪，也不知为何，就在孔银说出那句在他听来很石破天惊的话后，他虽满脑子疑团，但头一回觉得栢沨和孔银之间也许不是他想象的那样，不然实在太狗血了，父子争同一个女人？
而且，孔银的气质变化太大了，现在给人的感觉很像那种张扬的欧美风格的华人。就连他都知道，栢沨喜欢含蓄内敛风格的东方美人。
明明说好了要诀别的，但彼此又同路了，他有点不安，便假装有点强势地说：“柏先生，你这样不和我打招呼便带我去某个地方，算是绑架吧？”
栢沨冷冷睨了他一眼：“那你报警吧。”
对方说这话的态度让他想起了以往很多次交锋的时候。
他默了片刻，靠在座位上阖眼，很诚恳地说：“柏先生，我不管你能不能理解，我现在确实没心情也没气力与你交锋。我承认，我们完全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以后也永远不会有交集，我过去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请你放过我。”
他的声音是羸弱的，但跟过去的对峙不同，没有任何色厉内荏，纯粹是实话，因他只想过平静的日子，不愿再在多余的事上浪费精力，也消耗不起。
如果栢沨只想耍他，他没能力陪大少爷玩这样一场游戏。
栢沨无言地看着他，在下一个十字路口时将车停了。但他没有立即下去，而是拽过姜夜寻，有点烦躁地吻住了他的唇，不，是堵住。
舌尖探进来攫住了他的，姜夜寻眼睫颤了颤，有点懵。栢沨很快松开他，捏了捏他的下巴：“你话太多了，我只是想带你过来吃顿饭。”
“对了，还有个不情之请。“栢沨顿了下，又替他解开了安全带，“那个女人来得太突然，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至少在他面前，你我得表现成已经复合了。你现在是我的男朋友，我也是你的。可以吗？”
之后，栢沨与他一起下车。男人撑着那把把黑色碳灰柄大伞，手落在他纤削的肩上：“不用担心我会对你做什么，处理工作前得先有干劲儿吧，如果我是你的领导，我不会把任何重要的工作交给现在的你。”
“你太虚弱了。”
他们来的是一家非常高档的饭店，幕后大老板是栢沨的好友。
栢沨给他点了一大堆营养补品，他简直怀疑对方将他当作孕妇了。但栢沨自己并不进食，只是坐在旁边一直周全地帮他剥虾和分食物。
姜夜寻第一次看见如此体贴的他，有点受宠若惊，一顿饭吃得颇有些心惊胆战。
他很清楚像栢沨这样的人毋庸置疑是“日理万机”的，能坐下来简直是施舍，便数次请栢沨回去，自己一个人留下就好。
他叫了这么久的柏先生，栢沨一直无异议，但今日，他抬眸时瞳中有涟漪，似乎有些不满：“能换个称呼吗？”
那不然怎么叫？姜夜寻暗道，他对栢沨的印象一直是个高高在上的君王，他可不会主动喊对方的名字。
“没事，我自己来吧。”期间，他因为对方太照顾他而很不习惯，试图插嘴，但栢沨总是以微微蹙眉阻止了他。
栢沨越体贴他越忐忑，唇角沾了饭粒不自知，栢沨竟伸长手臂帮他擦了。
姜夜寻此时已经不是受宠若惊了，是怀疑这人被夺舍了，顿了下，小心翼翼地说：“……孔小姐现在不在这里，我们不用演情侣。”
栢沨冷哼了声，淡淡道：“我只是想这么做。”
他收回手后，双手交握着，很优雅地枕在餐桌上，顶着下颚：“以前交往的时候，你好像很不信任我，你有什么事从来不找我，仿佛我那时候根本不是你的恋人，就连你妈妈出事的时候你也只会去找董秀夫。”
“男人都希望成为自己恋人的英雄，但我似乎永远做不到这样，因为你从来不告知我你的事。我等一直等着你来找我，但即使你公司出事，你也不会主动找。到最后，好像也只能是我主动去找你。”
栢沨耸耸肩：“我就让你那么不可信赖吗？”
姜夜寻见他语气并没有强势，也不想同过去一样回怼了，轻声说：“我们成长环境不一样，在我这里，太过依赖其他人便是给他们手上递了一把刀。而且，事实上，刚重逢的时候，你确实表示会隔岸观火地看我的好戏——那话是你亲口说的。”
重逢那天，栢沨对于他的合伙人跑路这事，说的是“你看，好戏才刚刚开始呢”。
栢沨叹了口气，隔着餐桌，食指轻轻弹了下他的额头：“我好像已经道过歉了。不过，我不同意你前面那句，你从来没有太过依赖人，相反，你什么事都倾向自己做，这显得你的男朋友总是很多余。”
他说着，将一勺鱼汤舀到姜夜寻碗里。
“你是不知道那时候你多毒舌。我每天担惊受怕得不得了，结果呢，还要被你讽刺，为你穷得只剩下钱的生活增添一些愉悦，你那时候就是那么坏的人。”
他说这句话时带上了一点埋怨。
栢沨的右手落在他脸颊上，指腹抚过他眼眶：“既然我那么坏，那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该留在我身边，让我补偿你或者你来惩罚我，就这么离开了，放着我这个大坏蛋去和别人过好日子了，你甘心吗？”
栢沨的掌心很温柔，既不过分滚烫也不至于太凉，是那种很舒服的温度。
姜夜寻被他的掌心一撩拨，眼神都有些飘忽了。但他很快便提醒自己不可因栢沨现在的态度而得意忘形。毕竟栢沨不同于任何人，搞不好他的绅士假面下会有不可控的獠牙，他绝不可轻易被他的语言和态度蛊惑。
“而且，你那时候对她们很好，唯独对我不好，好像全世界好看的人都需要你去怜香惜玉，只有我这张难堪的寡妇脸得被你鞭笞。每次一碰到你，我都觉得我肯定要倒霉了。”
他低头，长睫毛落在苍白的皮肤上，给人很柔顺但又很倔强的感觉。
栢沨听到“寡妇脸”三个字时挑了下眉：“这么记仇？”
姜夜寻白了他一眼，冷着脸不答。
“我夸你好看还不行吗？”栢沨递给他湿巾，“寡妇门前是非多，能有很多人觊觎的寡妇，那都是很漂亮的。我在拐着弯儿夸你好看。”
“谢谢，免了。”姜夜寻吃饱饭足后感觉精神头好了不少，现在即便跟这人互怼也不一定会落下风。
因为对方触摸得他脸颊有些痒，他便避了下，栢沨幽幽吐出一句：“你对我很提防。”
姜夜寻：“跟你打交道得长一百个心眼，得死无数个脑细胞，太累了，谁能不提防？”
“是吗？以前我会说多谢夸奖，现在我只会说，这方面我很失败。”
栢沨说完后，姜夜寻好奇地看着他，他第一次看这人主动坦诚自己很失败。
栢沨解释说：“恋人之间如果其中一个很害怕另一个，对对方始终很提防，那毫无疑问是一场很失败的恋爱。”
姜夜寻很害怕栢沨当着他的面剖析自己，他害怕听到他的道歉，害怕他如此平易近人地对他，害怕他一直明里暗里说彼此关系是“恋爱”——那样他的防线迟早会破溃，他会再一次像个傻瓜一样陷进去。
他于是有些焦灼，只想找新的话题盖过去。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脸有些发烫，喉口有些发涩：“你以前说和我……的时候都吃了药，前几次，你不会也吃了吧？”
他自认问得很客观，但原本表情松散的栢沨忽然便凝重了：“……你怀疑我这个？”
姜夜寻提醒他：“是你自己说的。你说你是直男，不可能爱上男人，你过去跟我一起都吃了药。”
栢沨起先抚着额头，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半晌，他才抬头，肩膀有些抽搐：“骗你的。那时候吵架想气你而已。”
“男人吵架一般不会给自己按这种罪名吧？”
姜夜寻盯着他，有些生气，他其实多多少少猜到对方是骗他的，因为前几次栢沨的表现实在不像是要吃药的那类。但他在二十岁如此孤立无援的时候，他是真信了，还为此痛苦不堪。
栢沨面无表情地望着他：“你真好骗。”
他这么一说，姜夜寻顿时有些恼火，总觉得被他拿捏了，便说：“后来的几次，你事先你肯定吃了药。”
栢沨挑眉：“你不信？不信今晚你可以监督，我们好好试试。你可以盯着我，看我有没有吃药。”
姜夜寻哦也不是不哦也不是，他低头，假装很忙地找湿巾擦东西。栢沨又懒洋洋地笑了声：“或者，我们现在就可以去试，你不是已经有力气了吗？”
姜夜寻很受不了他用这种很蛊惑的语气说话，心脏莫名狂跳起来，他迎着栢沨的视线，勉力维持着自己那份平静：“……能讲讲孔小姐的事吗？刚刚那个消息太炸裂了，我到现在还没回过神来。”
栢沨刚要回话，一通电话便打过来了，他接完后啧了声，有轻微的不耐烦：“当事人追来了，你可以问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