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杯子蛋糕》乔慕容

24、终于在一起

　　幽暗的巷子，只剩两旁几个灯牌尽职尽责的发出昏黄的灯光。

　　外川大步走在前方。

　　听到野末先生要去新大楼，看到野末先生端起中村的酒杯，那股无时无刻遏制的，不敢被野末先生看到的阴暗想法冲上心头，外川用了这么多年在职场上练就的冷静，才勉强让他还算得体的带着野末先生离开。

　　听到身后紧随而来的脚步声，很大程度上取悦了外川，背对着野末先生有些克制不住的窃喜。

　　借着路上的一点亮光，野末看着背对自己的外川，以前他最熟悉的是他的笑，而这段时间，他已经熟悉了他的背影。

　　也许该庆幸，还能光明正大的看他的背影。

　　也许过不了多久，只能从别人的口中听说他了。

　　思绪一走神，脚下立刻踩空。

　　身形摇晃的刹那，外川便已经揽住了他。

　　站稳只用了几秒钟，野末愣了一下，外川揽着他腰的手透过衬衫感受到那一下僵硬。

　　外川立刻如触电般退后一步，无法说服自己不去关心，至少能守住上司和下属的那条界限。

　　“你没事吧？”

　　野末还来不及感受那熟悉的体温，就看到眼前恭敬的下属，忽然有很多的话想说，但最终只剩下一句：“抱歉……谢谢。”

　　如果礼貌且客套的话，外川只觉得掌心的感受到的那点温热，变成划清界限的火线。

　　“请注意脚步。”

　　“嗯……”

　　巷子到出租车停靠点不过几步的路。

　　半夜的东京街头并没有比别的城市更热闹一些。

　　过于安静的街道，让人尴尬。

　　外川来回踱步，时不时的看向车来的方向，只是绝不敢回头看一眼，不过两个身位的距离，却让人胆怯。

　　“完全没出租车。”曾几何时他们可以一起笑着等车，一起笑着坐车，现在却只能拼命说些废话。

　　野末抿着唇，故作轻松的回应他。

　　“嗯……”

　　好像曾经说不完的话，聊不完的天，都结束了。

　　空气都变得凝滞。

　　好一会儿，外川的声音带着点轻微的颤抖：“你真的要调部门吗？”

　　“你听说啦？”野末明白外川想要听什么，但是他什么也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拼命回忆曾经的自己面对这个疑问应该要如何回答：“还没正式确定。”

　　即使没有明说，但外川明白了，他们相处的时间从这一刻起将会进入飞速的倒计时。

　　“新部门离车站比较近，真好。”

　　“是啊。”

　　野末想开口解释，他不是为了避开他，至少不完全是。

　　但是，现在还能说什么呢？

　　空荡荡的街道，夜风冷冷的吹，丝丝绵绵，刺入骨子里的冷。

　　野末站在这里，那点微醺早已被吹散。

　　既然无话可说，不如不说，早点离开也好。

　　“我还是坐电车回家好了。”

　　“你都快站不稳了，很危险。”外川连忙制止他。

　　关心之意溢于言表。

　　多么温柔的一把匕首，将野末强装的冷漠外表划得稀巴烂。

　　除了避开眼神，转移话题，野末已经说不出其他话了。

　　“我明天进公司前，要先拜访大野先生，其他事就交给你啰。”

　　“……我知道了。路上小心。”

　　突如其来的工作安排，外川明白这是野末在强调他们的身份，关心的心情，如果气球被扎破，泄了气。

　　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说了狠话的人，却先回了头。

　　回头的那几秒钟，野末不知道他想要看到的是外川回头，还是渐行渐远。

　　他不送我回去么？

　　要命的，我为什么又在想这些见鬼的问题……

　　可恶！

　　是了，普通的上司和下属不会往来双方家中。

　　只是随着他的脚步，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事的，只要过一段时间，我就会恢复成普通的上司了。

　　逼着自己不再想他，逼着自己回家，偌大个城市，又不是只有他是一个人。

　　“野末先生，”身后传来外川的声音：“太好了，你还没走远。”

　　野末看着外川，他的声音被心绪压得低沉：“你怎么来了？”

　　“抱歉，忘记把这个给你了，到车站前说不定会下雨。”

　　明明是关心，明明是好意，但他甚至不敢直视野末先生，他违背了自己说过的划清界限。

　　那属于男人挺直的身躯，却总是在他面前低下头。

　　看着递过来的雨伞，野末的表情终于有了变化，露出一丝茫然：“你特意送来给我的吗？”

　　怕被拒绝，外川赶忙解释道：“我有两只伞，别介意。”

　　“谢谢。”野末忍不住问他：“我问你……”

　　而外川却打断了他，他不敢听，他怕被拒绝，他怕听到一句，外川以后不要为我做这些。

　　“那……我先回去了。路上小心。”

　　转身离去的背影显得有些狼狈。

　　野末突然意识到，这段感情里，并不是外川在逼迫他接受。而是他把外川逼得落荒而逃。

　　从外川说出要和他一起抗老化开始，外川就带着他尝试去走不同的路。

　　而现在，他却把这个勇敢的青年，逼得只剩下后退一条路。

　　折叠伞在手中，沉甸甸的，野末很久没有带过伞了，因为总有一个人，不会让他淋雨。

　　曾经的每一次，外川都会在雨天递上一把伞。

　　“这给你用。”

　　“你又带两只伞了吗？”

　　“谁叫你都不带伞。”

　　“抱歉，每次都劳烦你，这明明就不是你的分内工作。”

　　“是我自愿要这么做的。”

　　只要回到过去那个毫无目标的自己，外川就再也不会对我展露笑容了。

　　不行，我完全无法接受，我不想只当一个普通的上司。

　　我想看到他对我露出可爱的笑容。

　　我想要他为我生气。

　　我想要他为我哭泣。

　　我想要拥有他的喜怒哀乐。

　　想要见你，像你一样，跑着来见你。

　　“外川……”

　　在那个昏暗的巷子口，喘着气的野末先生。

　　额头上已经冒出薄薄一层汗，平时正经的模样被凌乱占据。

　　外川大步跨到他身边，急切问：“野末先生？你怎么了没事吧？”

　　“我也是，”野末看着外川，拼命喘着气，迫切的想要他知道，这段感情一直以来并不是他一个人的热闹。

　　“咦？”

　　“我也是……我喜欢你，我喜欢的要命。抱歉，我很想当一个普通的上司，我真的试过，但我还是做不到，抱歉。我明明一直接受你的好，却假装浑然不觉，真的很抱歉。”

　　巷子外传来路人的声音。

　　“等等，先暂停。”外川拉起野末先生躲开他们。

　　“等等……”野末一路跑来，心脏跳的厉害，进入巷子深处便连忙拉住他。

　　“外川？”

　　“野末先生，你只是在同情我罢了。”外川不敢回头看，他已经用尽全身力气，他承受不起这种施舍的同情。

　　如果有朝一日，野末先生不愿意继续施舍，他要怎么办？

　　“咦。”

　　“不，与其说同情，你是因为看到我流泪，而被我的情绪感染了，请别顾虑我的感受，很抱歉对你做出那些事。但是……时间能冲淡一切。”

　　主动松开他的手，主动远离他。

　　黑暗中，谁也看不见的外川眼里的痛苦与挣扎。

　　“我不会忘记，我也不要你忘记，我一点都不想遗忘，像你如此关心我的人，我怎么可能忘记。”

　　“所以我说那是……”

　　野末抓住他的手，轻轻的抓着，外川却抽不出来。

　　外川感觉自己可以挣脱，但就是无法挣开。

　　“那才不是同情，我很害怕，当我对你表达爱意后，不晓得会发生什么事，因为无法预料，所以感到心慌。”野末知道是自己一直给他错觉，让他以为他们之间毫无可能。

　　外川不可置信，野末先生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刻在他的心上，但他害怕这不过野末先生最后的温柔，想要挣脱，却挣不脱。

　　“抱歉，我又逃避了，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更害怕自己的未来少了你，我是你的上司，而且也不年轻了，我怕会成为你人生的污点或枷锁。”

　　他已经到了无法试错的年纪了，除了一颗真心，他毫无其他优势。

　　而外川却正年轻，他有更好的选择，他有更好的未来。

　　却在自己的面前一退再退，退到再也无法忽视他为自己狂跳的心脏。

　　“怎么会……”外川不敢再听下去了，他怕这样美好的梦破开时，只剩下虚空，想离开却被野末先生再一次拉住时卸了所有的力气。

　　“但是，我有勇气承认这是借口，代表我还年轻，对吧。”野末深深体会了这段时间外川的心情。那种心里没底的糟糕感觉。

　　外川一直垂着头，在野末看不见的地方红了眼睛。

　　这一刻他像极了被抛弃的幼兽。

　　野末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人捏了一把，心疼，他轻轻的揽住他。

　　缓缓描述所期待的未来，期待每一个有你的未来。

　　“我想陪你一起探索，你未曾体验过的幸福，无论未来是好是坏，我有信心能成为你人生的一部分。”

　　虽然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他还是想要把自己的爱说出来。

　　“我喜欢你。”

　　言语的贫瘠，却能通过眼睛完完全全的告诉你，我喜欢你。

　　没有什么比野末先生说出‘爱’更能让他招架不住。

　　装模做样的坚强外壳，骤然破裂，就像受了委屈的小狗被人关心一句，就忍不住抱着他。

　　“野末先生……”

　　“嗯”

　　“我喜欢你。”每一天每一时每一刻每一分每一秒都要更喜欢你。

　　“嗯”

　　“野末先生。”

　　“嗯”

　　“别成为我人生的一部分，请成功为我人生的全部。”求你允许我更多的喜欢你。在过去，在现在，在未来，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喜欢的要命。

　　“嗯”

　　小巷口昏黄的路灯撒了下来，暖色调的灯光披在野末先生的头发上，洒在他的肩膀上，像是他在发光。

　　如果可以，他想吻遍他的眉眼、脖颈、柔唇，吻遍他身上每一个地方，从跳动的动脉，到柔软的小腹，白皙的大腿，每一寸肌肤都细细品尝。

　　慢慢靠近，交换呼吸，啤酒的麦香显得格外的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