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诺情深》醉倚风

1、一、坎坷的身世

　　诺尼静静地凝视着玉胖的背影，如此熟悉的角度，他已经看了七年。
　　只要再上前一步，就可以与他比肩，但是，他不能。
　　有些感情注定会受到无数的艳羡和祝福，有些却只能深埋在心底，不想殇折就只有默默地任凭它在心头锉磨。
　　玉胖其实并不胖，清瘦颀长的身材包裹在如雪的白衣里，临风翩翩宛若谪仙，他沉默的背影总是在不经意间拨动诺尼的心弦。
　　七年．
　　七年前，盛极一时的玉家败势如山，旦夕之间从位列三公的权倾一时的首辅沦为平民布衣。
　　盛衰之间的转换残忍而现实，转眼间，昔日趋炎讨好的亲族党朋纷纷散去，玉家老少流落街头惨淡度日。
　　为了养活颓靡的父亲、病弱的母亲，未及弱冠的玉胖下过煤窑、当过苦力、拉过纤船……无论多么屈辱和劳苦，他始终用单薄的身躯撑起这个支离破碎的家——只要还活着，总有一天会夺回本该属于玉家的一切！
　　诺尼看到玉胖的第一眼，就被这个站在冰雪中衣衫瑟瑟的少年眼中那种倔强不屈的火焰所吸引——这样的眸中燃烧着可以点燃一切的力量，是他所从未见过的。
　　那时候诺尼刚过了弱冠之礼，正是鲜衣怒马春风得意，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过这个文武双全的倜傥少年诺家继承人身份，事实上，如果他没有遇见玉胖，也许一切真的毫无悬念地如此发展下去。
　　可是，造化弄人，诺尼非但看见了玉胖，还问了他一句话：“你冷不冷？”
　　“心不冷，人就不冷。”玉胖的语声比一地冰雪更寒彻。
　　人生的际遇转折有时候真的只在一瞥一言之间。
　　诺尼看着他背后背着的山一样高的柴堆，又问了第二句话：“你累不累？”
　　“我还没有到该累的时候。”玉胖的语声比迎面的北风更锋利。
　　“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忙，但缺一个能干的人帮忙。”诺尼努力踌躇着措辞：“如果你愿意……”
　　“我不愿意。”玉胖不假思索地打断了他的话。
　　诺尼不解地看向这个单薄的少年，却见他抿了抿被冻得发紫的唇，一字一顿坚定无比地道：“因为只有我可以做自己的主。”——没有人能主宰他，因为他才是天生的主宰。
　　诺尼笑了：“你知道我是谁吗？”
　　玉胖没说话，背着柴堆缓缓越过诺尼的马畔。
　　“我买你的柴，这些我全要了。”诺尼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人递上一锭黄金。
　　玉胖瞥了一眼：“太多了，我找不出来。”
　　“这是三年的柴钱。”
　　“我不接受。”玉胖很坚决。
　　“为什么？”诺尼真的不解了。
　　“因为我不会一直砍柴。”
　　“那么就一年，”诺尼笑了笑：“我的别庄用柴很费，这些钱一年也差不多了。”
　　“好。”
　　于是玉胖有了自己的第一锭金子，每天除了很辛苦地砍柴之外，他用这锭金子买了很多廉价的金鱼，精心饲养，不多久，每条鱼就都被养得娇艳肥硕，转手卖了好价钱，于是一锭金子变成了十锭。
　　而诺尼则在一整个冬季拼命用柴，每天要烧很多热水去灌满别庄里那个很大的汉玉池，因为他说他喜欢一边游泳一边洗澡，这还不算，当年分发给各个分号掌柜的年终福利里也多了每人两大车柴禾。
　　第二年的时候，玉胖已经有了自己的山庄，虽然这一年的时间他经营的生意蒸蒸日上，也有了自己的店和伙计，但仍然坚持每天亲自砍柴、送柴。
　　当他把最后一次的柴送到诺尼的别庄，忽然定定地凝视着诺尼：“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诺尼笑了笑：“这很重要么？”
　　如果一切可以这样继续，或者也不失为一个完美的故事。
　　可惜，诺尼是诺家的人，而诺家除了掌握着全国三分之一的资本，还控制着某些神秘的力量，自从玉家倾颓之后，只有皮家堪与之抗衡，而皮家却在玉家败落之后这短短一年内，迅速接掌了玉家原先所有的产业，其财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如今的诺家。
　　若非有那股神秘力量的支持，诺家恐怕早已岌岌可危，因此，在这样一个风雨飘摇的时刻，诺老太爷自然已经不能再容忍诺尼分神胡闹。
　　“离开他，或者，离开诺家。”诺老太爷的话一向简洁却不容置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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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诺尼只穿着一身内衣走出诺氏山庄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静静地在雪地里不知道站了多久的玉胖。
　　“你冷不冷？”诺尼笑着问。
　　“心不冷，人就不冷。”玉胖解下自己身上的貂皮大氅，给他披在肩头。
　　“你累不累？”
　　“我还没有到该累的时候。”玉胖顿了顿，补充说：“我，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