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4、李府血洗

　　即便下雨，也未能阻止苏落枫的脚步，花雨墨也只是在后面跟着。

　　苏落枫好似想到了什么，立马停下了脚步，她回头问花雨墨：“他们要去哪？”

　　花雨墨一时不知道她说谁：“谁？”

　　“那个女孩。”

　　“废墟。”

　　苏落枫又紧问：“可曾带了伞？”

　　花雨墨不明白她怎么了，但也认真想了想她的问题。他们几人常常雨中修炼，一般不带伞，于是回道：“未曾。”

　　“快走，回去！”

　　苏落枫急匆匆往回跑去，花雨墨一脸迷茫地跟了上去。

　　与此同时，娜得的叫喊声打断了少年们的争吵。他们回过头来，却见娜得蹲在地上，双手紧抱着头，身体一直在发抖。

　　“娜得。”

　　明楚轻上前去想看看她发生了什么，却被她一把推开。

　　“娜得，你怎么了？”明楚轻又道了声。

　　娜得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只觉得那雨水似乎在撕扯着她，眼前也满是血腥，一旦有人靠近，她就会发了疯似的乱抓。

　　几位少年也不知如何是好，林空云干脆道：“先打晕她。”说罢就要动手，其他两位少年急忙拦住他。

　　“阿云，别冲动。”成远文道。

　　忽见此时一个身影从他们眼前经过，随后他们的师姐也出现在他们眼前。

　　苏落枫走向女孩，不顾她的挣扎，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喂！”

　　不想女孩脑海中的血腥画面在她脑海中闪过，花雨墨也同时看到了那个画面，两人都愣住了。

　　苏落枫连忙撒开女孩的手后退了几步，顿感心口一阵疼痛，呼吸也紧凑了不少。

　　花雨墨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从恍惚中醒来，心口一阵疼痛。她看向不远处，只见得苏落枫紧紧捂住心口，这印证了她的猜想——不久前心口传来的疼痛，是源于苏落枫。

　　或许方才见到的画面，也是苏落枫所见到的，而造成这些的，似乎是那股灵力。

　　苏落枫微微回头过来，脸色苍白，眼睛也一睁一睁的，她艰难道：“打晕她。”

　　声音很微弱，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花雨墨还是通过她的口型猜出她想说的话。

　　花雨墨走向娜得，一掌将她打晕，并对她的师弟们道：“带她回去。”

　　等他们走后，她拿出一把油纸伞为苏落枫挡着雨，悉心问道：“你去何处？”

　　苏落枫道：“我自己会回去。”她迈开脚步，可心口的疼痛让她浑身使不上力，幸亏花雨墨扶住了她，才不让她跌下去。

　　“何必如此勉强？”

　　花雨墨的心口虽然疼，但或许也就是苏落枫的十分之一痛。

　　烟雨中，她们再次叨扰了大娘。

　　大娘和上次一样，入了门里就没再出来，只是桌旁又多了一张崭新的椅子。

　　花雨墨用灵力为她减轻了疼痛，又张了张口，犹豫了半天，才说了话。

　　“你是不是在她那看到了一个血腥的画面？画面里是一片昏暗，到处都是鲜血。”

　　苏落枫道：“你也看到了？”此时的她气色好了许多。

　　“不止是看到了，我还感受到了痛感。”

　　“痛感？”苏落枫脸疑惑地看着她，苍白浮现的痛苦在她脸上怎么也藏不起来。

　　“你心口是不是很痛？”

　　苏落枫愣了一下：她是怎么知道的？

　　“你心口痛的时候，我的心口也在痛，只是并没有那么痛。”花雨墨淡声道。

　　“难怪这次比上次缓和了些，看来是转移到了你身上。”她感受着心口的痛，确实比先前平静了不少。

　　“会不会，你变成如此也是因为那股灵力？我能感受到自己体内有股不属于自己的灵力，似乎，是你的。”

　　“我的？所以，它把我们的灵力交织，让我们体内存留着对方的灵力，是为了什么？”

　　“存留对方的灵力？那也就是说……”花雨墨伸手散出灵力，果见那冰冷的灵力中掺和有血红而霸道的灵力，可转来她又觉得奇怪，“可为何你却会变成这样？”

　　她深吸一口气，道：“你的灵力应该主要是水灵力，而我的灵力恰好主要是火灵力，两股灵力相克，我自幼体弱，受不了这番折腾。”

　　花雨墨轻声道：“是吗？”

　　“嗯。”

　　她点了点头，她当然不会告诉花雨墨，她变成这样是因为圣心石对肉躯的排斥。

　　“对了，”花雨墨忽然想起，“那个画面似乎是两个画面。”

　　“两个？”

　　她满脸疑惑，因为她记得很清楚，那明明只有一个画面。

　　“虽然那个画面中只有血腥，但血迹却是一多一少的，还有些若隐若现，而且位置也不一样。”

　　“可为什么我只看到了一个画面？”想起那画面中的虚影，她顿时恍然大悟，“那是两个重叠的画面！”

　　一开始她以为那道虚影只是画面的模糊，不曾想，那竟是两个画面的重叠。

　　花雨墨皱着眉头：“只是，我们却并未知道那画面从何而来。”

　　狭小的屋子里，在此刻变得凝重。

　　“画面重叠的记忆，不是过去与未来的画面相撞，就是记忆的混乱。”

　　“即使混乱，也是同一时间。”

　　“既然那画面是黑夜，那不妨，等着那黑夜的降临。”

　　花雨墨起身：“时候还早，我回去看看还能在她记忆里看到什么。”正欲动身，又忽然问道，“对了，既然要合作，总得知道你叫什么。”

　　“我吗？”她顿了几声，才道：“苏崤，崤函的崤。”

　　“我，花雨墨，方才那几个，是我的师弟，林空云，看着脾气不好；明楚轻，红毛那个；剩下那位，叫成远文。”

　　“我想我没必要知道他们，反正此事之后，我们各奔其路。”

　　“我也没指望你能知道他们，只是希望你惹事的时候挑个好惹的。”反正别像上次那样，惹了个暴脾气的。

　　正要走，又忽然折了回来。

　　“还有一件事，你是怎么知道娜得会出事的？”

　　“自然是查到的。”

　　简单说是从大娘那里知道的。

　　“不想说算了。”

　　雨天天空黑得比较早，这里的人也早已习惯这变幻无常的天气，也许过几日，它便是骄阳似火了。

　　夜还是刚刚降临，苏落枫便已做好了准备，只是肚子突然传来了饥饿的叫声。

　　“咕噜”声响彻这个狭小安静的屋子，她无声抱怨：“果然还是灵躯好，肉躯还要进食，真是麻烦。”

　　“孩子。”

　　温柔的声音传来，她寻着声音看去，大娘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来。

　　“饿了吧？吃完再走也不迟。”

　　她接过粥，看着碗里稀得像汤一样的粥，有些难以下口，但这碗稀粥对于百姓来说又是何其的珍贵。她也舍不得浪费，更不想浪费大娘的一片心意，于是捧起碗，一股脑喝了下去。

　　大娘连忙道：“吃慢些。”

　　短短几秒，她把碗里的粥喝得一干二净，她放下碗有些不好开口的对大娘道了谢：“谢谢。”

　　大娘笑了笑，将手放在了她手背上，可刚碰到她的手大娘的笑容便消失了。

　　“你的手怎这般凉？”

　　苏落枫缩回手，低声道：“向来如此。”

　　大娘心疼她，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还不算太晚，但赶去与花雨墨汇合总需要时间的，于是她起身与大娘匆匆道别。

　　还没迈开脚，大娘就拉住她让她先坐下。

　　“时候还早，先听我给你讲个故事，讲完，时候就到了。”

　　她虽不是很想听，但总觉得面前的大娘有些神秘，她并不相信今早相遇只是一个巧合。

　　雨势如此大，大娘手中除了那把油纸伞什么也没有，所以她去到无人的林中，是为了什么？总觉得，这位大娘似乎能看穿一切，也藏着很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待她坐下，大娘才继续道：“我遇到过一个女孩，叫丁娜得，她有个弟弟，叫丁任淮，不过，这些名字都是她起的，起名的时候，并没有加上姓，她是不想要这个姓的，所以，女孩叫娜得，弟弟叫任淮。”
　　苏落枫听着有些耳熟，道：“是你之前和我提起的，废墟中那个女孩，是吗？”

　　大娘点头，继续将故事讲完。

　　大娘说，在去年的某个夜晚，也是下着大雨，她刚好从城里的一个巷子经过，看到了这样一幕：

　　娜得和任淮被一个壮汉堵在了巷子里，那个壮汉喝的醉醺醺的，手里还拿着一个酒坛。娜得和任淮缩在角落，两人相拥在一起，眼里充满着恐惧，浑身都在发抖。

　　壮汉晃了晃手中的酒壶，里面没酒了，于是丢掉了酒坛，露出了猥琐的表情：“小丫头，来陪爷玩玩。”然后就摇摇晃晃的向他们走去。

　　娜得害怕的拉着弟弟钻缝逃跑，但娜得还是被抓住了衣领。她奋力将弟弟推开，并挣扎着喊：“小淮！快跑！”

　　壮汉丝毫不在意身后的任淮，他的目标是娜得。娜得的挣扎让他觉得有些碍事，于是他将娜得压倒在了地上，准备撕掉她的衣服。

　　娜得拼力挣扎，可弱小的她哪里敌得过壮汉，她的挣扎无非是白费力气。

　　壮汉贪婪的撕掉了她的衣领，一撕直撕到了胸前，他却仍不觉得满足，要继续往下。

　　娜得迅速用手护住了衣服，不让他继续撕，但壮汉的力气哪里是她能抵抗的。壮汉毫不费力地拉起她的手，但娜得死死拽着衣服，以至于她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她也不就此放弃，狠狠地咬了一口壮汉的手，壮汉疼得将娜得重重扔到了地上。

　　娜得摔在地上，痛的蜷缩起来。被激怒的壮汉恼怒地踢了一脚她的腹部，她紧咬着牙关尽量不发出声音来，尽管那很痛，这并不是为了不吵到他人，因为根本不会有人救他们，只是不想让弟弟担心。

　　壮汉在将踢去第二脚时，突然脑后一阵疼痛，他猛的回头望去，眼神凶煞。

　　男孩被吓的连连后退，掉落的酒坛滚到了娜得的眼前。刚刚的疼痛，是任淮拿酒坛砸了他。

　　他恼羞成怒地走向任淮，凶狠地道：“小兔崽子，你敢砸我！”说罢，拎起任淮就往地上砸，一连砸了三下。

　　任淮痛的叫出了声，脑袋上的血都流经苍白的脸庞沾到了衣服上，连地上也沾染了不少鲜血，脑袋的疼痛让他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头脑一阵眩晕。

　　娜得艰难爬起，看见血淋淋的弟弟，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气，也拼尽了全身的力气，爬过去抓住壮汉的手。她吃力地道：“你放开……小淮。”

　　壮汉一把将他们甩到了墙上。他们撞到了墙上，然后重重摔到了地上，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像被撞碎了一般，痛得他们无法动弹。

　　大娘在暗处看着壮汉的背影，心想：可怜了这两个孩子，我帮不了你们，真的，很抱歉。

　　大娘原本以为他们要命丧于此，突然，一只细小的手穿透了壮汉的身体，映刻在了大娘的眼里。

　　那只满是鲜血的小手迅速抽回，顺便带走了壮汉的心脏，壮汉的心口处仅剩一个窟窿。

　　壮汉倒下，映入大娘眼里的，是那个翠绿色眼睛的女孩——娜得。

　　娜得脸上被沾染到了壮汉的鲜血，眼里满是杀气。任淮眼前一片模糊，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喃喃叫道：“姐姐……”他努力地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他怕自己睡着了就见不到姐姐了。

　　与其说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倒不如说是他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姐姐把壮汉杀了。

　　等他看清楚时，他确定了，姐姐回头看他的时候，眼睛是翠绿色的，眼里充满了杀气，他有些惧怕地看着姐姐，声音微颤：“姐姐……你……”

　　任淮的声音在娜得的耳边响起，她瞬间清醒过来，眼睛也变回了原来的颜色，她清楚的记得刚刚所发生的一切。

　　她，杀人了！

　　娜得顿时惊慌失措，神色慌张，心里很是恐惧。

　　“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即便如此，她的弟弟并没有因此害怕她，因为他们足够了解彼此。

　　任淮忍住伤痛抱住了精神失常的姐姐，尽力安慰道：“姐姐别怕，没事的，这不怪你，别怕，小淮在这儿。”

　　姐弟俩相拥而泣，隐约间，在任淮不知情的时候，娜得的眼睛又变成了翠绿色，原本在哭泣的她却突然间无声地邪笑了起来。

　　见此，大娘立马离开了那里，但往后的生活里，大娘还是一如既往，并没有疏远他们。

　　“那之后，雨水便成了她的阴影，本来有任淮的陪伴她还能再在雨水下活动，可如今她弟弟死了，下雨的时候再没有人能陪她了，她的阴影也就随之而来。”大娘道。

　　“那个壮汉又是何人？”

　　“李家三公子。”

　　夜晚显得宁静，雨势悄悄停了，想来明日，天就要晴了。

　　苏落枫的身影掠过了云安城街道，她急匆匆地跑在街道上，即使很累，呼吸不畅，她也没有停下。

　　大娘的话清晰印刻在她的脑海，才让她明白了一切。

　　原来那个重叠的画面是过去和未来的重叠！

　　同一时辰，那便是戌时。重叠的未来画面来自仇恨，那么下一个血迹，是在李府。死亡的李家三公子只是个过去的开始，那另一个画面，是未来的李府血洗。

　　客栈里，花雨墨和几位少年同守着女孩。

　　花雨墨突觉心跳急促，这不是她的心跳急促，而是苏落枫。她起身看向窗外，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街道上匆匆赶路。

　　她一眼便认出了那人，确是苏落枫无误，只是她为何如此着急？

　　花雨墨走出客栈，林空云不知她要做什么，默默跟在了后面。

　　“去哪？”

　　花雨墨小声叫住了她。

　　“花雨墨？”

　　苏落枫停下了脚步，寻声音走去。

　　不等花雨墨反应过来，她直接拉起花雨墨的手一起赶路。

　　“快走，去李府。”

　　花雨墨不知所措地跟上，她很想问她为何如此着急，可感受到她的呼吸如此急促，怕她受不了，便没有问了。

　　等到了李府，只见李府大门紧闭，还有一道结界包裹着整个府。

　　“花雨墨，看你了。”苏落枫喘着气道了句。

　　花雨墨明白她的意思，挥手就把结局破了。

　　结界被击碎瞬间，一股鬼气冲破天际，随即消散。

　　来不及理会那股鬼气，苏落枫吃力的将大门推开。

　　黑夜之下，李府横尸遍地，鲜血淋漓。看到这一幕，几个人站在门口顿时惊住。

　　苏落枫没有多想，走进去翻开一具又一具尸体，可这样太慢，于是她唤了声：“小诺。”一只血蝶便从她身上飞出。

　　花雨墨只是看了一眼，便认出那是手链中的那只血蝶。

　　血蝶飞到李府上方，挥舞的翅膀散出一阵又一阵灵力，灵力散遍李府每个角落，然后又回到血蝶中。

　　待灵力尽数回到血蝶中，它就似落叶一般落下，飞回到苏落枫身上，化作一缕灵力融入她体内。

　　她接收着血蝶所感知到的一切，花雨墨和林空云静静地期待着。

　　良久，她才遗憾地道：“府中，无一人存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