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30、九尾金狐之身

　　“似乎是有些为难了。”陆海乐转身思索，片刻后，他回过身，“不如这样吧，”又缓缓向苏落枫走去，“你若答应拜我为师，我便让你们过去，反正你并未拜葛辰为师，如何？”

　　“前辈，强人所难有些不妥啊。”成远文的语气带着警告之意。

　　“强人所难？”他笑了笑，“难道不是一举两得吗？你们既能过去，”又看向苏落枫，“你又能拥有一位厉害的师父。我可是刺客榜榜七，于你而言，不是大有裨益？”

　　苏落枫没有说话，倒是君少行先说了话。

　　“这似乎确实不错……等等，”他忽然反应过来，有些激动和震惊，“你是刺客榜榜七？”

　　陆海乐骄傲的点头，开始自恋起来。

　　“是不是很厉害？”

　　“嗯！”君少行崇拜地点头，转而对苏落枫道，“这可是个大好的机会啊，你可莫再犹豫了。”

　　苏落枫依旧没有说话，而是内心里道：“你觉得的好机会，凭什么要我去？”

　　成远文道：“苏公子，你未曾入门，并不受山雨门约束，一切决定，皆随你意。”

　　苏落枫虽不愿，但碍于如今的情形，让她难以定夺，毕竟现在的几人，是打不过一个刺客榜榜七的。

　　“我——”

　　然而苏落枫刚开口，就被一道冷冷的声音打断。

　　“他拒绝。”

　　循声看去，说话的人是花雨墨。

　　“师姐！”明楚轻直接拥了上去，“你没事吧？”

　　“有事。”花雨墨冷冷地看着陆海乐，“我要过去。”

　　几人随即将目光投向了陆海乐，只见他紧紧盯着花雨墨，眼里气愤又无处可散的样子。

　　僵持了一会儿，花雨墨径直走向了前往六阁的方向，在经过陆海乐身旁时，她压低声音对陆海乐道：“收起你那不该有的心思。”随即她又对其余的人道，“走了。”

　　其他人也不知道怎么个事，只管跟着了。

　　陆海乐站着未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等所有人走后，他才叹了口气，然后若无其事似的走了。

　　“看来，得另寻他人了，找个替代品可真是难啊。”

　　五阁通往六阁的路径大有不同，像是在虚灵的空间中一般，而前方的传送口即是六阁的入口了。

　　走在这虚灵的路径上，总能听见柔和的风声和敲击灵石的声音，使人听了心情舒缓。

　　这路上，苏落枫私下问了花雨墨：“你那么快就出来了？”

　　花雨墨反问道：“怎么，你不希望我早些出来？ ”

　　“我并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

　　花雨墨心头有些紧张，似乎是怕苏落枫知道了什么一样。

　　“循水兽毕竟是第三层灵兽，你一个人应付，可有受伤？”苏落枫说话的语气中掩藏着几分关心。

　　花雨墨忽然停下了脚步，也没说话。

　　“怎么了师姐？”成远文疑惑问道。

　　花雨墨没有回答他，继续走了起来，但她私下回答了苏落枫：“未曾。”

　　之后，他们走入了传送口。然而他们却没有到达六阁，反而被单独分开了，周围一片白茫，一望无际。

　　花雨墨尝试用契约联系苏落枫，但好似没有任何反应。

　　苏落枫似乎处在某人的神识境地中。一片昏暗中，她隐隐看到一丝金光，走近去看，那散发金光的庞然大物似乎是谁的像塑，更或是说，那是——神像！

　　莫非……她是处于一位神的神识境地中？

　　她不太敢确，毕竟从未听说过山雨门中有神明的存在。也不可能是炎神，所以，究竟会是谁？

　　忽然，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你就是苏崤？”

　　听声音，应该是位年三十余的男子，但这声音好像在哪听过。

　　她四处张望也没看见人，便先回答了话：“不错，我是苏崤，不知阁下是何人？”

　　只听那人道：“不问来者，不问出处。”

　　“不说？阁下可真是有趣，还要弄出一番神圣感来。”

　　苏落枫和往常一样，脸上没有什么笑意，只不过现在更多的是憔悴。

　　那人似是笑了一声，有些居高之感。

　　“如此境地，竟也敢如此说话，难道不怕？”

　　“阁下说笑了，我为何要惧？”

　　“来到我的领域，你不过是任人宰割的羔羊，我随时都可以让你灰飞烟灭”。

　　“你在威胁我？”那人没有回答，她又道，“没关系，经历这么多，我对生死也没什么在乎的，反正我如今这副样子也活成不成了，你若喜欢我这条烂命，我施舍给你便罢。”

　　“将死之人，嘴竟还比命硬。”

　　那人似乎并没有生气，还是很平静。

　　“行了，说你也说不过，阁下，该说说你的目的了。”

　　那人也不知在做何，良久才说话。

　　“我的目的，不过是几个问题罢了。第一，你身上是否有鲛族血脉？第二，你是否与鲛族青主有干系？”

　　他竟然知道!

　　苏落枫有些震惊。

　　然而过了良久，他们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是那人在等苏落枫的答案，而苏落枫却闷不吭声。

　　那人耐不住地道：“回答我。”

　　苏落枫道：“我为何要回答你？”

　　“这么说来，你是更喜欢死亡的滋味了。”那人似乎有些不愉快了。

　　苏落枫倒是毫不畏惧：“死亡？你是觉得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吗？”

　　“……”那人没有说话。

　　“还请阁下回答我的问题。”

　　“……”

　　“既然阁下回答不了我的问题，又凭什么觉得，我会回答阁下的问题。”

　　“……”

　　“罢了，反正你也说不出什么, 我也就不问了, 什么客气话我也不屑再用了, 说明白些, 你究竟想在我身上得到些什么？”

　　过了许久，那人总算开了口。

　　“你的、身份。”

　　“我的身份？”

　　说来好笑，她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身份。她道：“你既然问了我，想必心里早已有了大概，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我的回答了。”

　　那人自言：“没想到，你竟是长成了她的模样。”

　　苏落枫听着有些不解，不忍问道：“‘她’是谁？”

　　为何我总能从别人口中听到这类似的话。所以，你们究竟在通过我看着谁？你们究竟，是想把我当成谁吗？

　　那人什么也没说了，只是她眼神恍惚了一下，自己便已来到六阁。不久后，其余的人也陆续出现。

　　“方才是怎的回事？”

　　明楚轻出来后还有些呆愣，若不是看到最后出现的花雨墨，他还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了。

　　娜得却有些后怕，道：“我们好像被发现了。”

　　“什么？”成远文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师父的法术，怎会被轻易发现？”

　　“莫不是你自己的问题？”林空云开始责备娜得。

　　“不是！绝对不是我！”

　　娜得情绪有些激动，生怕自己被误会。

　　“你先别激动，方才被分开时，你究竟是发生了什么？”苏落枫放松语气对娜得道。

　　娜得道：“方才被分开后，我听到一个声音，但并未看到人，但我听到那个人说，‘一魂两分，你们来此的目的，是阿琅吧，看在他的份上，就送你们了。’”

　　难不成与我遇到的是同一人？

　　苏落枫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六阁的守阁人？”她看向花雨墨。

　　花雨墨只是点点头，但后又皱眉沉默了，这让苏落枫有些不安：难不成她还与六阁的守阁人有过节，花雨墨，你到底干过些什么啊？不过，“他的份上”，“他”是谁呢？

　　“既是守阁人说让出阿琅，便别再纠结了。”

　　说罢，花雨墨走向六阁中间。

　　六阁与五阁一样空旷，只是六阁的地面大不相同，奇奇怪怪的凹凸纹路，似乎是一个法阵，覆盖整个六阁。

　　当花雨墨走到中间时，凹凸的纹路立即发出金色的光芒，随后，六阁的一切像是被冲刷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万籁生机的空间。在这里，一棵硕大的灵树茁壮生长，大到足以覆盖半个小镇，浑身散发出金光，溢出的灵力更是充盈了这个空间。

　　花雨墨看着那棵灵树，道：“这便是阿琅了。”

　　娜得歪头一看，愣愣地道：“它是棵树？”

　　“不是，”成远文道，“阿琅不过灵力而已，并无固定形态。”

　　苏落枫对娜得道：“那么接下来，就要看你们自己了。”

　　“嗯。”

　　随即，娜得便走向阿琅，渐渐被阿琅包裹。

　　此处无可落座处，几人便原处歇息。

　　明楚轻无聊便四处张望，忽然注意到了君少行，于是凑了过去，问道：“少行，你同我们走到了六阁，怎不见你曾拿过什么？”

　　“啊……啊，这、这个啊，”君少行支支吾吾地道，“我只知道跟着，忘记拿了，而且，我也没有想要的，不知道拿什么。”

　　说着，他把右手偷偷缩在了身后。

　　苏落枫也不知怎的，在离花雨墨稍远的地方坐下，却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她四处张望，直至看到了林空云。

　　林空云站在一旁时不时看一眼花雨墨，眼神不似平时那般冷厉。

　　花雨墨注意到了苏落枫的目光，转眼看向了她，私下问道：“怎么了？”

　　苏落枫摇摇头：“你没发现有人在看着你吗？”

　　“嗯？”花雨墨皱眉，“你是说你自己吗？”

　　苏落枫紧握拳头：“不是，是林空云！”

　　“哦。”

　　“就这样？你就没点反应？”

　　“他是我师弟，是何模样我自然清楚。”

　　“所以他平时一直如此？”

　　“嗯。”

　　“这样啊。”

　　苏落枫倒是自己脑补了他们二人的关系。

　　花雨墨解释：“别乱猜！我和他才不是那种关系！”

　　“我可没说。”

　　不等花雨墨说话，苏落枫又问了另一个问题：“林空云他是如何入的山雨门？”

　　“为何要问这个？”

　　“我看他的性子，真的不觉得像山雨门的弟子。”

　　其实这不过是个借口，苏落枫想知道的是：林空云乃浩淳林氏的神力继承者，家族对他应有更好的安排，以助他成神，可为何他会出现在山雨门？

　　花雨墨没有多问，便直言了。

　　“几年前，我因事下山，回门时在山雨门山脚下遇到他。那时，他满身伤痕躲在一个无人之处。他身上的血腥味很大，不过那日正好山雨门大比试，无人看守，只有一道结界，也正因这道结界，拦去了他上山的路。后来，他凭着最后的清醒让我救他。”

　　“你救了？”

　　花雨墨愣了一下，这不是废话吗？她道：“嗯，伤好之后，他又决定留在山雨门了。”

　　“没想到竟是为了报答你才留在山雨门的。”

　　对于这个言论，花雨墨似乎并不想解释，只说了两个字：“不是。”

　　“不是？”

　　等等，他们相遇是在山雨门脚下。苏落枫似乎知道了：“是他本就要入山雨门。”

　　可是，他又为何要入山雨门？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她又猜测着道：“他，是被人追杀吗？”

　　“嗯，被家族人追杀。”

　　家族？苏落枫震惊又深感疑惑：他们怎么会追杀家族的希望？

　　看到她的神情，花雨墨打断了她的思绪，道：“你遮遮掩掩，其实一早便知他是谁了吧？”花雨墨说得很是平静。

　　“你早就看出来了？”苏落枫紧张了些。

　　花雨墨没有说话，只是内心自语：你真的很小心，不透露一点儿踪迹。

　　苏落枫不慌不乱地解释道：“他的眼目太过于突兀，很难不发现。”

　　“究竟是他的眼目过于突兀，还是你过于特殊？修炼之人，眼目特殊很正常，可谁又会想到他便是浩淳林氏的神力继承者？”

　　这一连问下来，让苏落枫无可辩解。

　　花雨墨又追问道：“如果说因为眼睛特殊就被怀疑的话，你的眼睛可是血红色的，还有你的眉毛，也是特殊，所以你究竟是谁？又有何目的？”

　　我是谁吗？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

　　注视着花雨墨的目光，她无法给出答案，只能誓说：“无论我是谁，我都不会伤害任何人。”但这句誓言，只用于她找回过去前。

　　只是这后半句，她并没有说出口，毕竟，在她的感觉中，林空云是个非常陌生的人物，勾勒不出她半点记忆，所以并没有那个必要，随口糊弄一下花雨墨便好了。

　　花雨墨略微笑了笑，道：“将来有机会，希望能认识一下真正的你。”

　　她的声音并不冷淡，但苏落枫却什么也琢磨不出，不论是从声音还是眼神，她都看不透花雨墨的意图。

　　按花雨墨的性子，应该另有目的，但她的眼神又透露着真挚，真是让人难以理解。

　　“也不知将来，是否存在。”苏落枫道。

　　苏落枫想表达的意思是，她的寿命比凡人要长，花雨墨的生命又是否能等到呢。

　　花雨墨误以为是：她的生命不知还能不能撑到自己寻回过去的时候，不知自己能否救得了她。于是很坚定地承诺了她：“放心，我会救你的。”

　　“废话，你惹的事，你不填坑谁填？”

　　说完，苏落枫便没再说话，而是想着，浩淳林氏究竟发生了什么？转眼她又看问了君少行：他会不会知道些什么？

　　她却没有注意到被自己最后一句话沉默住的花雨墨。

　　而后打破安静的，是娜得的出现。然而更引人关注的，是她身后与她相似的人影，与她有八分相似，又比她成熟，披散着长发，面色清洁双眸冷利，浑身散发着将军的气势，更有女帝之感。

　　这，简直就像予安洛雁一般，或者说，这就是予安洛雁的模样！

　　看来很成功。

　　花雨墨问道：“感觉如何？”

　　予安缓缓活动了几下，好极了。

　　“还行，需要时间适应。”

　　苏落枫道：“恭喜，获得新生。”

　　“谢谢。”予安缓缓的声音有种高贵的清冷感，人也不笑，“再获新生，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予安缓缓。”

　　听到这个回答，林空云立即问道：“看样子，你是打算留下了？”

　　先前，葛辰曾问过予安缓缓，等塑了躯体，是否愿意留下？而予安缓缓如今这番话，似乎是决定了留下，但为了不让娜得难过，她便故意道：“没有，再想想。”

　　娜得只是低着头，没有任何表情。

　　予缓缓又道：“另外、我有一事想问。”

　　言罢，他们都把注意力放到了她身上。

　　只见她散了散灵力，头上立即冒出了两只金色的狐狸耳朵，原来的耳朵也随之消失，双眼变成金色，如充满戾气的狐妖眼睛。

　　几人有些震惊，紧紧注视着她的身后。她身后现出的，是金色的狐狸尾巴！而那长尾竟又不止一条，有四条。不！不止，又冒出了一条！两条，三条，四条，五条……六，七，八……九！

　　那是——

　　“九尾金狐！”

　　几人大吃一惊。

　　阿琅能塑造很多种形躯，先前也出现过三头烟柳蛇之躯，但九尾金狐之身，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然而苏落枫和花雨墨的内心却是凝重。

　　这九尾金狐之身，怎么有些熟悉？难道……是会都罪狐！

　　她们同时想到了这一点，也同时看向了对方。

　　“你也是这么想的吗？”苏落枫私下与花雨墨道。

　　花雨墨回道：“会都罪狐——媚竺儿。”

　　“但她的躯体怎会经阿琅成了予安缓缓的灵躯？”

　　“当年她被掌门击杀后，因怨气过重，掌门便将她的身体置于阿琅中炼化，为了不被弟子误触，还专门设下了封印。”

　　“击杀之事我略有耳闻，只是多年过去，竟还未炼化？”

　　“媚竺儿当年若是没死，便能修练出十尾。更应该说，她早已有此修为。十尾金狐，要想炼化，谈何容易。”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予安缓缓承了她的身躯，若是躯体上还有残留，那媚竺儿，势必要借助予安缓缓再临人世。”

　　“如今躯体已成，早与鬼魂相融，再想分离，并不容易。”

　　“掌门人是否能分离并再次封印？”

　　“能，不过……”

　　“不过什么？”

　　“要先解决你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