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20、千年前的战乱

　　花雨墨平静的抹去脸上的面粉，情绪十分稳定。

　　“你从里面挖出来，这能挖吗？”

　　“有什么不能的，实在觉得不行的话，你再和些算了。”

　　花雨墨咬着牙道：“行！”

　　说罢，她去将剩下的面粉取来，有模有样地抓起一把面粉。

　　苏落枫还无所谓地要去歇息，刚要转身，却被花雨墨叫住。

　　“等下。”

　　“怎么，还有事？”

　　她刚转头，就觉一股风流涌来，随之扑面而来的面粉让她猝不及防。抹去面粉后眼前才清晰许些，最先看到的确实花雨墨嘲笑她的模样。

　　“行啊，花雨墨，你最好别给我躲开！”

　　桌上的面粉一点一点被撒掉，屋内似起白雾，隐约模糊的两道身影紧紧挨着，打闹。

　　炊烟散尽，饭菜的香味扑鼻着远在竹林外的明楚轻。

　　“太好了，终于可以吃饭了！”

　　明楚轻激动地向小屋跑去，两位师兄摇了摇头，便带着娜得跟了过去。

　　屋内飘来的饭香久久不散，“沙沙”声一顿一顿。

　　清理掉了面粉，被看到的就不是起着白雾的屋子，但被看到的两人满身面粉。

　　“师姐，你们这是？”

　　成远文定定地站在门口，愣愣地看着眼前的“面粉人”。

　　苏落枫尴尬地背过身去，反复擦着早已擦光亮的桌子。

　　花雨墨倒是不改面色：“没事，面粉撒了。”

　　“原、原来如此。”

　　成远文断断说完就同其他人走了，他哪里会信花雨墨的话，就花雨墨的为人，他可清楚了。

　　花雨墨忽然叫了苏落枫。

　　“你过来帮我。”

　　苏落枫停下了尴尬的手：“知道了。”

　　“从那篮子里拣些梨花给我。”

　　“嗯。”

　　苏落枫应声，但一看到篮子，她有些呆住了，里面的花放得很杂，还是混在一起的，也不知都有些什么花，长得还挺相似，让不辨色彩的她难以下手。

　　见迟迟不来，花雨墨有些等不住，问了句：“还没好？”

　　苏落枫抱怨：“你就不能事先把它拣好？”

　　“算了，”花雨墨放下了手里的活，“你去看火吧。”

　　炊烟不知不觉散去，山头早已不见日落光辉，只留下一片黑际，唯见月光悄悄显露。

　　屋中几人吃得正尽兴，葛辰却在这时出现。

　　“吃得还挺香啊。”

　　几人起身，道：“师父。”

　　唯苏落枫稍慢些，唤他师父是不可能的，她便索性唤了声：“葛先生。”

　　本来吃的挺好的，葛辰这时候来，他们吃着都没劲儿了。他这来，准没好事。

　　几人吃饱后便被带出了屋，又被蒙住了双眼。

　　“夜深人静，可是练功的好机会。”葛辰站到了竹子高处，“可要小心了。”

　　林空云心里此时可藏了别的心思：“你最好也小心些。”

　　夜黑风高，竹林里清晰闻得竹叶相撞声。竹叶飘落，掠过他们的身侧，渐渐染上凶狠的气息，似飞刃那般向他们飞去。

　　他们灵活躲闪，也就林空云，非但没有要躲的趋势，反而还去寻那飞叶，逮到一片就往葛辰丢一片，后面觉得一片不过瘾，便是一把一把地丢。

　　其余的人听着动静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也纷纷迎合。娜得体内的鬼魂倒是老老实实地躲着，苏落枫是没有扔的，毕竟她躲都躲不过来，她现在的这副身躯可比常人要脆弱。

　　“这帮臭小鬼。”葛辰未动半步，向自己飞来的竹叶便自动掉落，未触及自己分毫，“反应不错，但到了金陷峰，可就不能只顾自己了。”

　　话音落下，他便出现在娜得身后，无声无息，一掌打到了她的背上。

　　娜得咬着牙没有喊出声音，一手向后劈去，却什么也没有打到。

　　闻见一边的动静，成远文向娜得靠近了些，也猜到了大概。

　　“看来师父下来了。”

　　说完便拿出了自己的折扇，林空云和明楚轻也先后拿出了自己的灵器，一人执剑，一人执拂尘。

　　花雨墨也向苏落枫靠近着。

　　苏落枫察觉有人靠近，便想着大概是花雨墨，但又总感觉有些不对。

　　的确不对，因为向她靠近的人，不止是花雨墨，还有葛辰。

　　就在葛辰要一掌劈向她的后颈时，她却突然弯下了腰，从地上摸起一片竹叶顺手向葛辰的方向一划，但被他惊险躲过。

　　不等葛辰缓过，就见明楚轻的拂尘向他扫来，他侧身一转跳到了林空云身后。

　　听到动静林空云自然也是一剑向后砍去，结果非但没砍到什么，还莫名被抽了后脑勺，猜都不用猜，肯定是明楚轻的拂尘。

　　“楚诚！”林空云转身向后喊道，“没打到你就别把拂尘甩那么远！”

　　“抱歉抱歉，下次一定。”

　　明楚轻刚道了歉，就觉有人敲了自己脑袋一记，不必多想，就是葛辰。

　　不等他喊疼，花雨墨就寻着动静又给了他脑袋一记。这一记本来是要打葛辰的，只是葛辰躲开了，自然也就打到了明楚轻头上。

　　“啊！好痛！”明楚轻双手抱着脑袋，疼得叫出了声，就这力道，他便知道是谁了，“师姐，你看着点。”

　　花雨墨只淡淡道：“蒙着眼，看不了。”

　　明楚轻低声自语：“你这话连鬼都不会信。”

　　葛辰躲在一旁无声笑了笑，却忽然觉得背后有些凉，还有风轻拂而过的感觉。他猛然发觉，自己衣裳的后背被划破了。

　　此时花雨墨取下了蒙住双眼的纱布，对苏落枫道：“下次不必留情。”

　　苏落枫也取下了纱布，对葛辰道：“毁了你的衣裳，着实是抱歉。”

　　其他人也陆续取下了纱布，看着葛辰那被划破的衣裳，有些不置信，苏落枫是怎么做到的？他们可是连人都没有摸到。

　　看着苏落枫手里的竹叶，又想起苏落枫与花雨墨之间的契约，葛辰瞬间大悟。

　　“利用契约借用小墨儿的隐玄步法，可真有你们的。”

　　方才苏落枫捡起竹叶划向葛辰时，利用契约借用花雨墨的隐玄步法，在他的背后复制了同样的攻击，只是没有实物罢了。因为她只能借用部分花雨墨的灵力，所以复制出来的攻击不会有太大伤害。

　　葛辰也并没有生气，对苏落枫道：“明日你随我去一趟山崖。”

　　苏落枫张了张口，正要说些什么，但葛辰却已在他们面前消失。

　　花雨墨注意到了她，问道：“你可是想说什么？”

　　她叹了叹气，道：“可不是我想说什么，你难道没有发现你忘了些什么？”

　　“有吗？”花雨墨疑惑半晌，才忽然道，“裂谷蛇女。”

　　她无奈摇摇头，道：“估计现在灰都不剩了。”

　　次日清晨，距大比试还剩六日。

　　花雨墨敲响了苏落枫的房门，却不见得有人回应，许是又出了事，于是她果断推门而入。

　　入门便见床上的人一动不动但当她走近时，却震惊住了，连声音也被遏止在喉咙里。

　　她赶忙扶起苏落枫：“苏崤！”

　　扶起来后，苏落枫的头发下垂，飘散而雪白的发丝中，找不到一根黑发。她竟白了头！

　　“花雨墨？”

　　苏落枫从昏睡中醒来，艰难站起身。白发下的脸庞苍白无力，空洞无神的眼眸，映着花雨墨的脸庞，清晰却又怎么也看不清。

　　“我带你去找师父。”

　　花雨墨轻松将她背起，飞快向山崖奔去。

　　山崖边，葛辰正等着苏落枫前来。

　　“师父。”

　　闻声，葛辰向后看去，只见花雨墨背着苏落枫急匆匆地来。

　　“快救人！”

　　葛辰倒是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了事情的发生。

　　“先把他放下来。”

　　花雨墨照做，可刚将人放下，葛辰竟将苏落枫丢下了山崖。

　　苏落枫本就使不上力，眼神也十分恍惚，这时候，哪里能挣扎。

　　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身体的落坠感很清楚，凌乱的发梢随风拍打，发梢间模糊有道影子，很渺茫，可望而不可即。

　　花雨墨大脑里已经没有任何思绪，纵身跳下了山崖。她拼劲想要拉住苏落枫，但不知道为什么，苏落枫下坠的速度总比她快些，快到她们的距离越来越远，永远也无法拉近。

　　不得已，她动用了灵力，虽然葛辰说过，谁都不能在这儿动用灵力。灵力周身，伴着她下落，却在一瞬间被冲散，连人也被葛辰的灵力缠住，硬是把她拽回了山崖上。

　　当她再想跳下山崖时，却发现山崖早已被结界封起。

　　她怒声质问葛辰：“你做什么？”

　　葛辰显得十分平静：“放轻松些，你现在不是没事吗？”

　　花雨墨没事，也就意味着苏落枫没事。

　　“那你为何要将他推下去？他身无灵力，如何能平安？”

　　“小墨儿，你应该想想，他为何会一夜之间白了头。”

　　花雨墨想了许久，却未能明白。

　　“为何？”

　　“自是因为引蛊，你以为为何伏嶙族的引蛊之术无外人可仿？伏嶙族的引蛊之术的核心，是那曲笛音，那首曲子其实是用生命吹奏出来的，是生命乐曲，是以生命为代价的引蛊之术。”

　　花雨墨心中一颤：“一夜白头，他那一曲，被夺去了多少生气？”又问，“所以山崖下是？”

　　葛辰回答：“木灵之息。”

　　此时的山崖下，云雾遮掩，苏落枫被木灵之息托起，许多植物的生气涌入她的体内，植物的生气填补了她丢失的生息，苍白的发丝重新变回了青丝。

　　一炷香过后，木灵之息，将她送上了崖岸。

　　看见苏落枫的发色变了回去，花雨墨也暗下松了口气，只有葛辰哀叹着。

　　“这存藏了万年的木灵之息，就这么被你吸了个干净。”

　　也不等苏落枫说些什么，就见一位男孩跑来，是那位叫嘉儿的男孩。他一跑来就“噗通”向葛辰跪下，任后面来的明楚轻怎么拉他都不愿起。

　　“你这是做什么？”葛辰问道。

　　“我想变强。”

　　嘉儿似乎有些害怕，说话的声音很小。

　　葛辰严肃了起来，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嘉儿有些被他严肃的模样吓到了，但他还是鼓起了勇气，坚定的答道：“我要拜你为师，我要变强！”

　　“变强？那你告诉我，你变强，是为了守护人？还是为了救人？”

　　“我是……为了守护人。”他停住了，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因为他的心中，始终铭记着父亲的话。

　　“强大的人不一定能守住想守护的人，守护也不一定要强大才可以。父亲并不强大，但能救助很多的人，只是不一定能守护住你们，但父亲会拼尽一切，去守护你们。嘉儿，你是想要守护？还是想要救助生灵？”

　　想到这，他的内心变得无比的坚定，他道：“是为了救人，我想学习医术。”

　　“决定了？”葛辰问道。

　　他眼神坚定，道：“决定了。”

　　葛辰背对着他，许久说不出话来。

　　明楚轻在一旁看不下去了，对嘉儿道：“你就别跪了，师父他根本就不会医术。”

　　“那、那。”

　　嘉儿一时间不知所措，忽然想起苏落枫救过他的奶奶，应该懂医术，于是转而跪向苏落枫。

　　“那我拜你为师。”

　　“我？”

　　苏落枫愣住了，刚恢复过来，她还有些不清醒。

　　不等苏落枫拒绝，他便立即向她磕了一个头，并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又向她磕了个响头。

　　明楚轻暗自感叹：“强买强卖？”

　　苏落枫不知该不该受，但人家都已经磕了头了，于是她看向了花雨墨，花雨墨则表示：想收就收，不收就拒绝。

　　可头都磕了，难不成磕回去？不过这也还只是个孩子，人也很诚肯，倒不如就收了吧。

　　她扶起嘉儿，再次问道：“你当真要拜我为师？我可没钱养你。”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养自己的，再说了，”他挠了挠头，“头都磕了，总不能再磕回来吧。”

　　这话倒是说到她点上了，她道：“你叫什么？”

　　“嘉儿，寞嘉儿。”

　　夜晚，苏落枫早早睡下，意识入了慕音亭。

　　她靠近那道裂缝，轻声唤了句：“应钦主。”

　　片刻后，裂缝中的身影渐现，只是不再是鲛人之身，鲛尾变成了双腿。

　　“你的鲛人之身……”

　　苏落枫有些说不出的惊叹。

　　“怎么，不好看吗？”苏悦荧笑了笑。

　　“应、应该吧。”

　　“应该？你这是在否定我？还是在否定你？毕竟你长得可像我。”

　　苏落枫打量了一下她道：“只是眉目像而已。”

　　再说了，这好不好看她才懒得去在意。

　　“而已？就这么轻描淡写？”

　　苏悦荧故作生气，像个孩子一般。

　　苏落枫笑着摇了摇头，道：“之前怎么没发现，你都那么大了还跟个小孩一样。”

　　“小孩，我哪里像小孩了，我都大你一辈了。”

　　“是，你不是小孩，”苏落枫说话的语气变温柔了些，没有平日里的那么冷淡，“之前，谢谢你救我。”

　　苏悦荧收起了那小孩子气，道：“不必谢我。”就当是弥补的。

　　客套之词也不说太多，苏落枫这次也是有其他的目的。

　　“应钦主能否与我说说千年前的事？应钦湖底下的宫殿，鲛族为何会惨遭杀害？”

　　“千年前啊，这还要从我的姐姐说起。”

　　“当年，姐姐爱上一位魔族公子，后来那位公子飞升成了神，成了第一位神魔同体的神，但当时的魔族是孤雪在统领，他带领魔族在六界中兴风作浪，那位公子在天界也因此受到不少仙人的歧视，而魔尊孤雪亦视他为叛徒。
　　后来不知怎的，有传说那位公子是魔族的奸细，不仅暗中害死了不少天族人，还企图带魔族攻下人界和天界，正巧那时孤雪发起了兵战。为了稳下战乱，那位公子杀了孤雪，辙回了魔兵，并替魔族向两族赔罪。只是，他去天界，再回来时，神位被废，灵力尽散，一夜间白了头，战乱也停了下来。

　　然而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人族与天族又以种种罪名讨伐魔族。本来我们鲛族是不打算插手的，直至我们看到魔族那些无辜的族民被残忍杀害，我们才发觉，那并不是什么讨伐，而是有心策划。
　　当我们决定去救下那些无辜的族民，与人族、天族商讨时，却有仙官先来寻了我，后面的，大概就是你所看到的，魔族败了，退回魔界封起了界域，不让外人进入，而鲛族亦遭杀害。”

　　苏落枫此时问道：“那青主和那位公子呢？”

　　“姐姐？”苏悦荧神色忧伤，“她死了，死在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那位公子也不见了踪迹。”

　　“既是无人知晓之地，你又如何知道青主死了？”

　　“我和姐姐是双生姐妹，鲛珠互相感应，能感知对方的生命迹象。”

　　“这样啊。”

　　苏落枫沉默了几声。

　　苏悦荧不时看向了她的发梢，忽然发现了什么，道：“你的发绳怎么短了一截？”

　　发间的红绳明显一长一短，苏落枫倒是知道的，但一直没有去理会，她可不觉得有那个必要，反正也不会有人在意，苏悦荧却是她没有想到的。

　　“没什么。”她应付了声，之后又艰难开口，“几日后山雨门金陷峰开启，我要去趟迷幻森林，但那里很危险，我又不能用灵力，您可不可以……帮我？”

　　苏悦荧却遗憾地道：“我恐怕帮不了你，我只出现在你的空间里。”见苏落枫有些失落，她便又道，“我虽帮不了你，但毓尹灵珠可以帮你，只要你为它共灵，便可获得大海的力量。”

　　“共灵？”

　　苏悦荧向她伸出了手，道：“试试？”

　　她犹豫了一下，将信将疑地把手放了上去，顺着苏悦荧的牵引进入到裂缝里。

　　裂缝中依旧是那些鲛人的身影，而毓尹灵珠也悬浮在她的面前。

　　“去吧。”

　　苏悦荧松开了手，静静地期待着。

　　期待什么？期待她能成功共灵，期望……

　　她的背影，总在无时无刻地与苏悦荧脑海中的背影重叠。

　　真的，好希望是她，她以前，也总会这样的。

　　苏落枫走近灵珠，指尖刚触碰灵珠，耳边就响起震耳欲聋的惨叫声，那是鲛人的惨叫声。

　　随着声音的传来，那应钦湖底的残忍画面瞬间涌入她的脑海，一时间，她的脑海中一片混乱。慕音亭处的星点漂浮地急促，而空间外的她呼吸亦变得紧凑，眉头紧琐，不停冒着冷汗。承受不住的她立马收回手，一切才得以平静下来。

　　“怎么样？没办法共灵吗？”

　　苏悦荧扶住了她，许是担心。

　　她看着灵珠，还有些错乱：“这些记忆，好乱，好吵。”

　　“看来，你是无法与灵珠共灵了。”

　　“没有别的办法吗？”

　　苏悦荧摇头：“没有，共灵需得靠你自己，我也无能为力。”

　　“既如此，那便再试一次。”

　　“唉！”苏悦荧正想拦住她，却见她已触碰灵珠。

　　这一次，依旧是一样的结果，只是苏落枫并不打算放弃，试了一次又一次。

　　苏悦荧看着也不少的心痛，深叹：“真像，像极了。”

　　夜晚悄悄过去，距大比试还剩五日，但一夜过去，苏落枫终是没能与毓尹灵珠共灵，而后的几日，她便在竹林练习乐曲，有时会与花雨墨他们一同到山崖峭壁去练习。峭壁险峻，以她的体力根本撑不了多久，时常需要其他人的帮助。至于她的那位徒弟，她是自己写了本医书，让他把医书背透。

　　很快，到了大比试的时候。

　　大比试的场地是在宫琐峰地，这会儿是挤了不少人，各峰弟子也纷纷御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