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生·浮尘往》懈酒儿

12、夺命死尸中的乐曲

　　明楚轻一大口下去，酸涩与苦辣感顿时传来，他立即吐了出来，脸上写满了痛苦与难受，眼泪也被辣感催出。他现在只觉得舌头辣得发麻，牙齿快要被酸掉。

　　千术立马取了水给他，并道：“这果子已经过了时候，可是难吃的很。”

　　明楚轻难受得咬着牙道：“这果子都又红又亮，怎么就过了时候？”

　　花雨墨也觉得奇怪，这看着也不像过了时候的啊，而且，为什么苏落枫吃了却没有事？还见着苏落枫当时可是吃了不少的。

　　苏落枫察觉到花雨墨向自己投来的异样眼神，但这毫不影响她手里做的事。这也不能怪她，她自己又没有味觉，哪知道果子的味道。

　　“红透的可好吃，要吃，得吃青涩刚长的。”千术道。

　　成远文将果子捡起，然后放到了放置药材的空架子上。

　　“这种果子却是少见，且与平时的果子相像，不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呃……”千术迟迟没有说话。

　　君少行尴尬笑道：“我想师姐与我们是在同一个地方摘的。”

　　不仅是同一个地方摘的，还被同一个小孩砸了果子。

　　林空云问道：“那你们这几日吃的什么？”

　　君少行道：“自然是下山时带的干粮，只是，”他皱起了眉头，“我们所带的干粮这几日已经吃完了。”

　　赵双然道：“城中百姓也是熬了许久，我们也不好去借他们的吃食。”

　　“但总是需要的，想让麟桦城复如往日繁华，自是不会太容易，”花雨墨转向苏落枫，“你和我再去一趟。”

　　苏落枫沉默了一下，才轻声道：“知道了。”

　　于是两人再次前往那摘果之处，只是这次她们走了正门。

　　花雨墨轻敲了几下门，门的另一边却没有任何动静，于是她又敲了几下，只听门的另一边传来了苍老的声音。

　　“谁啊？”

　　“山雨门弟子。”花雨墨回道。

　　只见门被打开了一个缝，透过门缝可看见那人半边的脸颊，尽是沧桑。

　　那人是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她眯着眼，道：“你们，有什么事吗？”

　　花雨墨刚要开口，就见老婆婆猛咳了几下，竟咳出了血来，随后便无力向后倒去。

　　苏落枫冲进门里扶住了她：“老婆婆。”

　　此时也见方才的那位男孩焦急跑来扶老婆婆：“奶奶！”

　　但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力气，于是花雨墨二话不说背起老婆婆就往屋里赶。入了屋，她刚将人放下，就被小孩狠狠地推开。

　　“你们走开！”男孩急得两眼全湿，“是你们把奶奶害成这样的！你们两个偷果贼，给我出去！”

　　说罢男孩就要上手赶她们，花雨墨不慌不忙一手按住了他的脑袋，道：“赶走我们，你能治好你奶奶？”

　　“我们刚来，并不了解许多，也是多有得罪了，”趁花雨墨控制住男孩，苏落枫拿出针灸向老婆婆的穴位扎去，“作为补偿，我会先治好你奶奶。”

　　“你要做什么？”男孩见着她手里拿着东西，也不知她要做什么，怕她会伤害自己的奶奶，便想要去阻止她，却被花雨墨死死揪住衣服。

　　花雨墨冷声道：“小鬼，想让你奶奶好好的，你就给我安分些。”

　　男孩怕奶奶出事，便只在那静静地等着，看着苏落枫在奶奶身躯上扎了一针又一针，他心里也不时一紧。

　　不一会儿，苏落枫撤去了针灸，此时老婆婆也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

　　男孩立马去扶起老婆婆，满眼的担心。

　　“奶奶，你怎么样了？”

　　老婆婆轻咳了几下，道：“奶奶没事儿。”

　　苏落枫站起身来，许久才缓缓问道：“你们家，就你们两个？”

　　她看着老婆婆，如果真的只有他们二人相依为命，那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告诉她，她的生命已经要停止了。

　　老婆婆知道她是看出了自己的时间不长了，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就我们俩了。”她打量着苏落枫和花雨墨，又问，“你们是山雨门的人？”

　　“当然。”花雨墨道。

　　“你自己的情况，应该知道吧？”苏落枫道。

　　老婆婆只是笑了笑，也松了口气。

　　“当然知道。人岁老，风华败，这是常态，我自然是不会觉得什么的，只是……”她看向了男孩，心里还留着许多遗憾，“他还小，我怕他，断了年华。”

　　男孩不懂她们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她们知道，老婆婆这是希望她们能替她照顾好孩子。

　　花雨墨淡声道：“放心好了，山雨门虽然不会有人收没有修炼资质的弟子，但养活他还是能办到的。”

　　老婆婆缓缓屈膝，是要跪下的趋势，苏落枫想也没想就去扶住了她，道：“不必如此，就当是偷你家果子的补偿了。”

　　男孩也连忙将她拉起，疑惑不解地问道：“奶奶，您这是做什么？”

　　她抚着男孩稚嫩的脸颊，心里满是不舍，可她也很无奈，生命漫长却也很短暂，也没有偏爱任何人，她的人生也快到了头，可她孙儿的人生还有那么长，她已经无法陪着他了。

　　她道：“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麟桦城的复荣，看到，”她看向男孩，用手轻抚着他的脑袋，“他们的华荣。”

　　“奶奶……”男孩心里默声道，他似乎猜到了，死亡，他见过了，只是有点讨厌。

　　死亡真的很讨厌，夺走了母亲和父亲的生命，如今也要夺走他最后的家人了。

　　“想要什么，你们自己拿吧，就当，感谢你们愿意照顾我的孩子。”

　　屋里一片安静，老婆婆的声音苍老又无力。

　　走吧，剩下的几日，留给他们自己吧……

　　苏落枫和花雨墨拿走了一半的干粮。走出屋子后，莫名响起了一曲笛音，笛音的曲调很是奇怪，像是——蛊音。

　　笛音渐些尖锐，空气瞬间变得凝重。院墙外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听着声音似乎不止几人，可能是十几人，甚至是几十人。

　　两人紧紧盯着院门，总觉得下一刻他们就会闯进来。

　　陡然间，一大群人破门而入，他们浑身腐烂，两眼全黑，似魔兽一般向两人冲去。

　　两人顿时一惊。

　　那是城中的死尸！

　　花雨墨随即唤出落雨剑向他们劈去，剑气将十几尺内的人全部冰封起。

　　可门外却源源不断涌入死尸来，就算花雨墨能解决他们，也会被耗尽灵力，若是到时吹笛者出现，她们就完了。

　　苏落枫忽然想起什么，急忙往屋里赶去，并丢下了一句话。

　　“屋里还有人，我带他们出来。”

　　她冲入屋内，看见那缩在一起的两人。

　　老婆婆安抚着孩子，见到她后连忙问道：“外面发生了什么？”

　　她跑过去拉起两人就往屋外跑，并道：“不管发生了什么，先赶紧离开这。”

　　不曾想屋顶忽然被破开一个洞，紧接着便跳下了一个人。那人与外面那群人一样，毫无心志。他拦住他们的去路，和外面的死尸一样向他们冲去。

　　老婆婆连忙护住惊恐的孙儿。

　　死尸纵身跃起向他们扑去，然而下一刻，鲜血滴落到地板上，死尸也一动不动。

　　老婆婆一眼不眨地看着，心里顿然一惊，她看见，苏落枫手执针灸，一针封了死尸的喉。

　　苏落枫一把抽出针炙，死尸瞬间倒下，她拿起地上的一块布料，擦去了手上和针炙上的血迹。

　　不等他们多停留，那死尸挣扎了一下，好像又要站起来了，她急忙带着两人跑出了屋外。

　　屋外横尸遍地，那位白衣少女在死尸群中挥动灵剑，砍倒一片又一片的死尸。

　　老婆婆和孩子心里满是害怕，吓得不敢吭声。

　　然而院门挤满了人，根本出不去。苏落枫便带着两人往果树跑去，她先是将男孩送上了树，却见那些死尸顺着墙外的树枝爬了上来，她立马冲花雨墨喊了一声。

　　“花雨墨，帮一把！”

　　花雨墨随即一剑劈来，将树枝劈断，随后跃身到树下，拉着老婆婆上了树，苏落枫也随即跟上。

　　但他们不能在这待太久，用不了多久那群死尸就会把树推倒，甚至毁掉。

　　可放眼望去，围墙里外两面都挤满了死尸，眼下，也就只能从屋顶走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确定了想法一致。

　　苏落枫抱起男孩纵身跃去，在对面的屋顶上落脚后才将男孩放下，花雨墨则是右手揽住老婆婆跳到了对面屋顶上。

　　她们正想就此从屋顶回去，笛音就已悄然停了下来，而下面的死尸就像昏睡过去一般，纷纷倒地，一动不动。

　　二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花雨墨便下去想探个究竟。

　　在老婆婆和男孩还在惊心胆战时，苏落枫却还在想着笛音从何处传来。

　　方才笛声响起时，她试过去辨析笛音的源处，可笛音却好似从四面八方而来，让人根本摸不透方向，听着声音却又不像是多人吹奏，倒像是只有一人。

　　花雨墨一跃而下，不见地上死尸的动静，于是她用剑鞘翻弄了一下脚边的几人，仍不见有动静，确认没事后两人才带老婆婆和男孩下来。

　　苏落枫一下来便拿出针灸要开始检查。她随便选了个死尸，用针灸对着死尸的脖颈处重重划了一道痕，却不见有鲜血流出，针灸也是一点血迹都没有。

　　花雨墨也是觉得奇怪，问道问道：“适才伤他们时还见着有血，怎么这会不见血迹？”

　　苏落枫将针炙伸向她，沉声道：“或许是血被耗干了，不如，借点你的血。”

　　她听此一话，开始以为的是：或许真的是血耗干了，毕竟这些死尸在外暴露了那么久，借血也不过是个玩笑话。

　　又见着苏落枫仍未把针灸收回去，她才明白了苏落枫的意思。于是用拇指轻划破了食指，鲜血顿时涌出，她将血滴在了针灸上。

　　下一刻，针灸上的鲜血懦动，紧接着一只血红色的蚁虫从血液中钻出，它迅速将针灸上的血液吸干。片刻后，针灸上只见着一只蚁虫。

　　二人有些许惊住，那只蚁虫十分小巧，却也能见着它身体的两端都有一个脑袋，脑袋上都只有一只眼睛。

　　蚁虫寻着生气向苏落枫快速爬去，她急促地将针灸扔掉。蚁虫掉到地上，慌忙窜逃，但被花雨墨略施灵力冻成了冰块。

　　意识到这些死尸的不对，几人将屋里重要的东西全都打包好，离开了那条巷子。

　　走时苏落枫无意间看到死尸太阳穴处的黑色蚁虫印记，心中若有所思。

　　这东西，似乎在哪儿见过。

　　药庄里的人还在熬药治疗病人，看见花雨墨和苏落枫取得了粮食，心里总算是安了些。

　　转眼又见着她们面色有些紧，身后还跟着一位老婆婆和一位小男孩。

　　花雨墨一回来便是设下了隔音结界将药庄罩起，这引得他们更是好奇与不安。

　　成远文疑惑道：“师姐这是做甚？”

　　苏落枫将自己手上和花雨墨手上的东西全都丢给了他，然后和花雨墨入了屋，走时还给他留了句话。

　　“不要让任何人离开这道结界，不得入，不得出。”

　　花雨墨将门关上，转身见苏落枫坐在干草堆上，嘴里还问道：“你的结界能撑多久？”

　　花雨墨回答：“若是笛音未起，能撑上几日，若是笛音至，怕是只能撑三炷香。”

　　话音刚落，便闻得外头明楚轻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

　　花雨墨从窗户望去，结界外大批死尸围来。

　　“来了。”

　　“来得及吗？”苏落枫低声道。

　　“你要做什么？”

　　“替我守住，”苏落枫闭上眼，“给我一炷香时间。”随后身体向后倒去，靠在了草堆上。

　　再睁眼时，她的意识已在慕音亭。她用意念操纵着空间里的一切，那本古书也随之出现在她面前。

　　古书在她的控制下自行翻开，里面的记载也浮现出来，金色的字迹和符文从书中窜出，环绕在她周围。

　　她一字一串地看着，在上千卷字符中寻找着。她记得她在这本古书上看到过一卷，里面记载着一种术法，能以音制音，可制百音。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逝去，半炷香已过，她却仍未找到，倒是看到了一卷，写着：惑心蛊，蚁虫之蛊。

　　但她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时间紧迫，她必须要找到那个术法，不然麟桦城中的人就完了。

　　好在，那一卷的下一卷，正好就是她要寻的。

　　她取出那一卷的文字，只见得那一卷上大部分是乐曲符文，只有一行字符，写着：幻海音色，以音制音，可制百音。也包括——蛊音。

　　此时屋外的死尸比刚刚遇到的还要多，估摸着有几千人，用不了多久，结界就会被他们打碎。

　　不曾想，一曲笛音如利刃一般将结界破出了一个缺口，死尸立马向缺口涌来。

　　本来能撑三炷香的，这会怕是连一炷香都难了。

　　成远文让那对父子和祖孙入了屋中，本来他也让娜得回去的，只是鬼魂这时掌管了身躯，拒绝了他。

　　那几人刚入了屋，外面的结界就瞬间破碎，大批死尸立马涌来。

　　几人正准备迎战，却见一股极冷的寒气从屋里溢出，所过之地皆被冰封。寒气掠过几人，将方圆一里地冰封起，死尸也暂时被堵在外头。

　　慕音亭里，苏落枫急促地看着一串串音乐符文，并在心里默哼着曲调，可那曲符实着是长，又实着是难，半炷香过去她都仍未看完。

　　屋外笛音不断，将冰块击碎，又将寒气击退，死尸再次涌来。

　　成远文、林空云和明楚轻迅速起阵。三人灵力交织，在上空结成一个形似白虎的法阵，将整个药庄笼罩住，凡是触碰到法阵的，一律被弹飞十几尺外。

　　本以为可以有一丝喘息，怎料笛音传遍整座麟桦城，城中的所有死尸尽数赶来，连庄内的病员也被笛音控制，犹如那些死尸一般扑向他们。

　　君少行率先拔剑砍倒一人，其余的人也纷纷拔出武器作战，而娜得体内的鬼魂利用身躯的优势在死尸群中穿梭，一拳一脚击退一人又人。

　　花雨墨看着屋外的局势，紧握双拳，但一旁的苏落枫却仍未醒来。

　　死尸一个个倒下，但在笛音之下却又再次站起，几人的精力也在慢慢消耗，时间更是变得紧凑起来。

　　苏落枫以最大的能力去记忆幻海音色，林空云等人也已有些疲惫，被死尸包围。

　　一炷香已过，白虎法阵破碎，死尸尽数涌来，如巨大的海浪卷席一般，而此时苏落枫也正好醒了过来。

　　危难之际，屋内传来几声琴音，死尸渐渐停下了脚步，几人好奇地向屋内看去。

　　“那是师姐的白笙。”明楚轻道，但又觉得有些奇怪，“为何这曲子听着如此怪异？”

　　苏落枫哼着曲调，花雨墨跟着曲调拨动着琴。

　　那把银白色的灵琴奏出乐曲，同时散发的灵力极其阴冷；幻海音色又是轻柔似汪海，又是热火如征战沙场。两两相结，听着确是奇怪，但细细听就会觉得很是怡神。

　　幻海音色瞬间将笛音制住，没了笛音，死尸就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静闭上双眼，浑身松散，个个都垂下着头。

　　笛音似乎没有停下，反倒更加厉害了，将幻海音色反制下去，死尸又瞬间睁开了双眼，但并没有行动，因为徘徊在两道乐音中。

　　苏落枫也将音色哼到了高潮，但这幻海音色越到后面就越难，对于她来说并不会太难，依旧是那样流畅，但花雨墨却失了节奏。

　　她灵活变换紧凑的音调，花雨墨却已迟钝，跟不上那万千变化的音色，琴音瞬间被笛音压制，死尸再次复醒。

　　几人迅速做好作战之势，死尸扑来，几人再次握紧利刃抵抗。

　　成远文一跃飞到半空中，手里的折扇渐渐变成一盘棋，将方圆几里地覆盖。

　　他落下一子黑棋，黑棋之下范围内的死尸与黑棋连接一线，为他所控成了他的棋，替他去作战。此一黑子，便为控，控制敌人。

　　鬼魂虽凭借娜得娇小的身躯灵活穿梭。但肉躯的力量毕竟有限，几下下来，她便已气喘吁吁，可死尸并没有给她休息的机会，一涌向她扑来。

　　成远文再次落下一子，此一子，是白棋，为守护。

　　白子落下，白子的光辉落到了“娜得”身上，向“娜得”扑去的死尸瞬间被光辉击退。

　　他如今这盘棋本只有三子，二子黑棋，一子白棋，现在便仅剩下一子黑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