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觅舟

18、麻烦

　　沈靖妤从沙滩椅上起身，招呼着师傅们往门里进，早点弄好早点下班，人林故还等着呢，慢慢悠悠的怎么行。

　　“林老师你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我还有点细节要跟他们沟通一下。”

　　“嗯，你去吧。”

　　沈靖妤刚走没多久，林故就收到白琳萱约她逛街的消息。

　　林故：今天没时间。
　　白琳萱：你能有啥事儿？今天周末又不去剧院。

　　林故：我在盯场。
　　白琳萱：什么东西？说人话。

　　林故：我在装修现场，...的门口坐着呢，晚上准备请靖妤吃个饭。
　　白琳萱：晚上...吃饭...你这说的是人话吗？

　　林故：不然？
　　白琳萱：你疯了，并且我感觉我已经掌握了证据。

　　林故不太想跟白琳萱谈论这种完全没有营养的话题，但这会儿她又实在无聊，于是她问出了一个，她之前问过沈靖妤的问题。

　　林故：你相信一见钟情吗？

　　白琳萱：当然相信啊！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林故：就是好奇而已。

　　白琳萱：你要是跟我聊一见钟情的话，那我可是很有心得！

　　白琳萱对她的女朋友陈寻就是一见钟情，当然陈寻对白琳萱却不是，后来白琳萱对她死缠烂打之后，两人才勉强在一起。

　　一开始追到人的白琳萱每一天都很开心，尽管她知道陈寻有个“拖油瓶”，但她依旧乐在其中，因为爱屋及乌，对当年还在襁褓中的陈追追也倾尽了心血，那段鸡飞狗跳的日子，白琳萱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林故当时也帮了很多忙，白琳萱和陈寻忙不过来的时候，林故也会帮忙搭个手，只不过她回蜀城的时候，追追已经差不多一岁了，那时候兵荒马乱的日子很少，大部分时候林故只是给追追买点适龄玩具和衣服裤子。

　　后来追追慢慢长大，陈寻和白琳萱因为升职，两人变得越来越忙，她们最忙的那个月，林故连续去幼儿园接了一个月追追放学，弄得老师们还以为追追的爸爸是个渣男，毕竟林故、陈寻、白琳萱接连出现，而追追对她们每个人都很亲，所以...也不怪别人误会。

　　直到后来追追改口叫林故小姨，这件乌龙才就此作罢。

　　白琳萱：等一下！你怎么突然问我这种问题？
　　白琳萱：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小孩儿了！

　　林故面色如常，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缓缓打着字。

　　林故：不是，我只是在给我的舞剧找灵感。
　　林故：说到陈寻，你们俩最近怎么样了？

　　白琳萱：说到这个我就客气！之前追追不是在我家住了半个月吗？陈寻出差回来就接回去了，结果她宁愿麻烦她年过六旬的妈，都不愿意麻烦我，你猜怎么着！她把她妈接到蜀城来了，就为了照顾追追！

　　白琳萱：然后又撂挑子去国外出差去了！一走就是大半个月，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白琳萱：有时候我都分不清我俩到底算什么，这么久了，忙得连个消息都不给我发，只要我不主动找她，她就永远把我排在所有事情的最后。

　　白琳萱：算了，我跟你说这些干嘛，你这种没有被感情荼毒过的新鲜脑子，肯定不懂我的心情。

　　白琳萱：不过你也32了，真的不打算找一个？我看之前那小孩儿就不错，长得好、性格也不错，跟着卫玄的话，应该前途和钱途都不错。

　　林故没理她的混账话，只是作为朋友，白琳萱和陈寻一路走来并不容易，陈寻这人比较闷，林故回蜀城这几年也跟陈寻见了好几次，单从与对方的见面感受来说，陈寻这个人的人品绝对没有问题。

　　白琳萱这人情绪上来了比较作，陈寻都很少跟她红脸，就是最笨不太会说。

　　林故：你找个时间跟她好好聊聊，我想她是为了给追追更好的生活才这么拼。

　　白琳萱：我才懒得理她！爱咋咋地！大不了不过了，分手！

　　白琳萱这会儿正在气头上，林故简单提了一句之后也没再管，大多数时候，白琳萱都能自己把自己哄好，再不济等陈寻出差回来，一切都会解决。

　　快六点的时候房间里的电钻声音停了，但沈靖妤和师傅们都还没有出来，应该是换成无噪音施工了，林故等在外面的时候也没闲着，跟白琳萱的闲聊结束后，她翻看起了小李发给她的资料。

　　直到现在她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只是还没想好要如何说服其他人，还有那个王礼...林故不太想用了，她在思考，要不要从别的地方高薪挖人回来，又或者跟别人的音乐工作室合作。

　　六点半的时候沈靖妤出来问过林故要不要先走，她说她之前跟师傅们约好今天一定要把导台弄出来，这会儿还有点最后的工作要收尾。

　　林故想自己都等了这么久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于是继续等着，直到八点十分，沈靖妤才拍着袖子走出来。

　　“走吧林老师，我这边OK了。”

　　沈靖妤把自己之前坐的那把沙滩椅搬进房间，等林故起身，又连忙收好另外一张椅子。

　　“师傅们的晚饭...要跟我们一起吗？”林故不太清楚这里面的人情世故，怕自己触犯了行规，让大家心里不舒服。

　　“没事儿，我跟王师傅说过了，今天的晚饭我给他们报销。”

　　沈靖妤今天在装修现场待了一天，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灰尘，特别是衣服裤子，轻轻一拍都能拍起很多白色粉尘。

　　“林老师你着急不？我能不能申请回家冲个澡，换套衣服？”

　　沈靖妤倒是没有杨洡那么龟毛的洁癖，但她现在实在是太脏了，吃饭都没胃口。

　　林故自然是不着急的，之后她就在沈靖妤的盛情邀请下，踏进了沈靖妤的家门。

　　沈靖妤进门之后，飞速给林故介绍了一下家里的各个功能区，让她把这里当自己家，随便一点就行，讲完之后快速奔向了卫生间，看起来很着急的样子。

　　沈靖妤的家和她本人的气质很搭，她的家里没有用墙纸，而是用浅黄色的漆在墙上刷了一层，电视墙也没有浮夸的造型，就是非常极简的风格。

　　客厅里最特别的应该是沙发，那是一张很有艺术感的沙发，远远看过去像是皮质，可凑近之后又发现是布艺，软硬适中，就是造型非常奇特，弯弯曲曲的。

　　虽说房屋的主人明确告知了她可以随意一点，但作为一个有分寸感的客人，林故一直等在客厅，坐在那张造型怪异，但体感很不错的沙发上。

　　沈靖妤的速度很快，说是稍微冲一下真的十分钟就出来了，穿着睡衣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拿毛巾擦着头发。
　　“再给我五分钟林老师！”

　　这是沈靖妤怕林故等太久了，专门半道出来看了一眼，发现林故连水都没喝之后又连忙跑去冰箱里拿水。

　　“林老师，喝苏打水还是热水？”

　　沈靖妤打开冰箱后又想起林故是个舞者，于是又贴心的多问了一句。

　　“热水吧，谢谢。”

　　“我家很少有人会来，没有准备一次性杯子，能...能用我的杯子吗？你放心我肯定每天都消毒了的！”

　　林故点点头，“可以。”

　　沈靖妤端着热水放到林故手里，“小心烫。”

　　“快去吹头发吧，别着凉了。”

　　“哦哦，好，五分钟！等我！”

　　沈靖妤转头就跑，未擦干的发尾甩出一颗水珠滴在林故的唇角，林故眼神暗了暗，之后抬手擦去。

　　说五分钟还真是五分钟，林故杯子里的水还没喝完，沈靖妤已经穿戴整齐出来了，只是相较于白天精心打理过的造型不一样，现在是一只顺毛小狗，额头前面的碎发还有点炸毛。

　　“走吧！我好了。”沈靖妤跃跃欲试地问道：“咱们去吃什么林老师？我好饿，我感觉能吃下一整头牛！”

　　“我晚上吃得少，你决定吧。”

　　“烧烤怎么样？水天涧外面有一家超级无敌好吃的烧烤！这个点儿应该刚刚开门不久。”

　　“烧烤？”林故在想，自己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吃过烧烤了...

　　“可以啊，走吧。”

　　沈靖妤也挺久没吃这家烧烤了，这家烧烤店的店主很大牌，平时就营业四个小时，她要么就是回来早了懒得再出门，要么就是回来晚了人家已经关门了，反正能她能正好碰上的时候也不多。

　　原本还以为是路边的野生小摊位，直到林故跟着沈靖妤进店的时候才发现，人家这个烧烤店，有上下三层楼，这会儿店里都差不多坐了一半的人了。

　　最后，两人跟随侍者的指引，坐在了二楼靠窗的位置。

　　“林老师你先点？”沈靖妤把菜单递过去。

　　林故没接，摇头说道：“你点吧，我跟着吃一点点就好。”

　　“那好吧。”沈靖妤也不强求，收回菜单就开始疯狂下单。

　　那菜单也做得极为贴心和上档次，每个品种旁边都配有让人很有食欲的高清图片，林故看见沈靖妤偷偷咽口水的动作，拿起提前倒好的柠檬水喝了一口，趁机挡住自己嘴角挑起的弧度。

　　烧烤上桌之后，林故只吃了一串烤藕，确实如沈靖妤说的那样味道很不错，她仔细观察过沈靖妤吃饭，虽然速度很快，但每次吃得都让人很有食欲，吃东西也不会到处嘣奇怪的物体。

　　林故简单总结了一下，沈靖妤吃饭，很像家长口中别人家完全不挑食的小孩，乖巧、有礼貌，没有让人诟病的不良习惯。

　　前面吃得快，后面就有点战斗力不足，沈靖妤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这时候她才发现，林故面前只有一根木签，她再看了一眼自己面前快要塌下来的木签小山...瞬间有点不好意思。

　　“今天是我的低碳日，比平时要吃得少点。”

　　林故贴心地解释着，况且沈靖妤年轻代谢好，能吃是福。

　　“我刚刚突然想起，咱们今天中午不是谈到舞剧的话题吗？”沈靖妤尴尬的时候就喜欢给自己找点别的话题，从根源上避开这份尴尬。

　　“嗯？说到哪里来着？音乐？”

　　林故也配合着，只是她确实有点记不得她们讲到什么地方了。

　　“你好像是有说音乐...然后还说没有说服同事？”

　　“对，第一版音乐我不是很满意，觉得有些太过平淡，但是他说友情就是平淡的，细水长流才能体现两人的默契。”

　　“同事的话...还需要沟通吧。”

　　这个项目目前就卡在那里，不退也不进，不过林故倒也不着急，卫筝那边没有催她；《婉儿》这部舞剧，短时间内也不会上映，更何况现在的进度实在感人，上映更是遥遥无期。

　　“我能跟你讲个故事吗？”

　　“嗯？当然。”

　　尽管有些意外，林故却接受良好。

　　“以前我小时候追星，那会儿追女团、追男团，当时雷绵正好是我课外补习班的同桌，我就天天给她安利我的爱豆，但是呢...无论我威逼还是利诱，她都不太感兴趣。”

　　“我那个时候每天只有五块钱的零花钱，我天天请她吃三块五的巧乐兹！但是她都不为所动！我跟你说她这个人坏得很！”

　　沈靖妤说到这件事就有点儿愤懑，雷绵明明打小就很有钱，却还是吃她的喝她的，真是可恶！

　　“诶...我怎么讲岔了！”沈靖妤连忙回到正题，“但是后来她也爱上了我喜欢的团体，你猜...为什么？”

　　“因为你日复一日的安利？”林故答。

　　“不对。”

　　“是因为她有一天不小心从我的手机里看到了他们的表演，然后她自己偷偷回家查了他们的资料，很快就爱上了他们。”

　　“那时候我就知道，其实很多东西光靠嘴说很难服众，他们会陷入一个他们自己都无法察觉到的反叛情绪里；但是如果，他们可以亲眼目睹的话，或许会好很多。”

　　“所以我就在想啊...要不要我配合你，在其他同事面前表演一次，如果这样都无法说服他们的话，你再怎么开会或许都于事无补。”

　　对于沈靖妤的话，林故很是惊喜，这也是她为什么死磕音乐的原因，舞剧为什么需要音乐？因为二者相辅相成，在细水长流的背景音乐里面，很难展现更澎湃的剧情，舞者也很难有画面感。

　　“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当然不。”沈靖妤认真看向林故，“是我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