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三角困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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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开启的刹那，一股混杂着腐朽草药与奇异甜腥的冷风迎面扑来。展现在眼前的是一间更为宽敞的石室，与其说是房间，倒更像是一个被时光遗忘的小型实验室或储藏间。墙壁上凿出的简陋架子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种玻璃器皿、水晶瓶和陶罐，但绝大多数都已覆盖着厚厚的尘埃，许多容器已然碎裂，内里干涸的物质呈现出种种诡异而不祥的颜色。
罗率先踏入，锐利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每个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动。图雅西紧随其后，脸色虽仍苍白，唇瓣干裂，但先前因脱力和剧烈运动带来的眩晕已减轻不少。短暂的喘息，加上蔷薇果实赋予的强悍生命力与她天生的过人体质，让她从崩溃边缘挣扎了回来。此刻的她，虽远非全盛状态，却已行动无碍，思维清晰——如同一块电量濒危却仍能维持核心功能的电池，坚韧，却经不起大肆消耗。
“啧，前辈们真是热情好客，留下这么多‘伴手礼’。”图雅西略带嫌恶地用鞋尖拨开一具姿态扭曲的骸骨，语气却依旧带着她那特有的、混合嘲弄与疯狂的调子。她环视这堆满骸骨（数量比开始的少）与破损容器的储藏室，红蓝异瞳中闪烁的是评估与审视，而非惧意。她开口，带着一丝不抱希望的调侃：“这些瓶瓶罐罐里的玩意儿，过了这么久，还能派上用场吗？”尽管希望渺茫，但万一有能疗伤或补充体力的东西呢？虽然图雅西可以勉强忍受身体的不适，但饥饿与干渴依然如同背景噪音般持续啃噬着她的神经。
罗冷眼掠过那些蒙尘的容器：“至少过期一百年了。你想试试的话，轻便。”他的语气平淡无波，显然不抱任何期待。他的注意力更多地被那些瓶罐本身吸引，小心避开地上的污渍与可疑粉末，靠近观察。褪色的标签、诡异的残留物，以及空气中那复杂到令人反胃的气味，无不昭示着这里作为堀萨德家族药品储藏室的危险本质。
“翻得这么底朝天，是找救命稻草，还是自寻死路？”图雅西踱步过来，不像罗那般细究标签，反而更关注骸骨的死状与周遭的破坏痕迹。“这些家伙，死相不像中了机关，倒像是……从里头开始烂掉的。”她目光扫过一具倚墙而坐、骨骼完整却透着不自然暗色的骸骨，这种洞察源于无数次生死边缘的挣扎。
罗瞥了她一眼，注意到她虽语气轻佻，但站姿稳当，呼吸也平稳了许多。这让他心中对图雅西的危险评级暗自调高：这种恢复速度，绝非普通能力者或体质所能及。“魔王”的称号，看来并非完全源于疯狂。
“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可能致命。”罗冷声警告，同时视线扫过一具骸骨旁打翻的小瓶，其中流出的漆黑粘稠物已将附近石地腐蚀出凹坑。
“用不着你啰嗦。”图雅西冷哼了一声，目光却投向储藏室深处那面异常光滑的墙壁，“那堵墙倒是干净得惹人怀疑。”
两人一前一后靠近那面看似玉质的墙壁。罗用“鬼哭”刀鞘刮开积尘，露出下方的雕刻与中央的圆形凹槽。图雅西则翕动鼻翼，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微弱、与周遭腐败气息迥异的清新气流。
“有风！后面是空的！”她语气里掺入了一丝真实的兴趣，而非纯粹戏谑。求生与探索的本能暂时压过了对罗的个人情绪。
罗尝试推动墙壁，纹丝不动。他目光在凹槽与满室药瓶间游移。“可能需要特定的‘钥匙’。”他沉声道。
“那就找啊。”图雅西活动了一下手腕，显出几分跃跃欲试，“总好过在这儿烂掉。”她知道危险，但停滞不前更违背她的本性。
就在两人准备分头寻找线索时，图雅西的脚尖无意间碰倒了墙边一具半掩于破布下的骸骨。骸骨散架的脆响中，一个锈迹斑斑的金属小筒滚落出来。
罗立刻警惕后撤半步。图雅西却已弯腰，用碎布垫着拾起了小筒。筒身刻着模糊字迹，她勉强辨读：“……‘圣所’……‘勿信’……‘镜……’”
“圣所？勿信？镜？”她念出声，眉头蹙起，“这都什么鬼东西？”
罗接过小筒（同样隔着布），仔细观察。筒内空空，但内壁残留着某种油脂物质，散发奇异淡香，与周遭腐败形成对比。这香气……似有微弱宁神之效？他看向那具被碰倒的骸骨，其蜷缩姿态与众不同，更像是在刻意守护此物。
“死者生前意识清醒，意在警示后人。”罗分析道，“‘勿信’……勿信什么？‘镜’指何物？”
陡然间，一阵极细微的、仿佛什么东西爬行的“窸窣”声，自储藏室某个堆满破损陶罐的阴暗角落传来。声响虽轻，在死寂中却清晰可闻。
两人同时转头，目光如炬射向声源。
图雅西的右手抚上了“神喰”，但仍未启动。罗的左手握着“鬼哭”的力度也在这诡异的气氛下重了几分。
那“窸窣”声只响了几下便戛然而止，恍若错觉。
但空气中，原本仅是腐败的草药味里，确乎混入了一丝若有若无、令人心神不宁的甜腥气。
罗的瞳孔微缩。他的医学知识警示他，此类甜腥常伴随特定毒素或……生物分泌物。
图雅西亦嗅到了，她舔过干裂的嘴唇，眼中非但无惧，反而掠过一丝嗜血的兴奋：“看来，‘开胃小菜’已过，‘主菜’要登场了？”
他们暂缓寻找“钥匙”，全神贯注戒备那黑暗角落。储藏室内，气氛瞬间绷紧至临界。
石室内的时间仿佛凝固。异响传来时，罗和图雅西确实同时警惕地望向声源，但两人的姿态截然不同。
罗是冷静的观察者，身体微微下沉，左手紧抓着“鬼哭”，仿佛下一秒右手就会拔刀发动攻击。他目光如手术刀般剖析着阴影处的每一个细节，计算着所有可能的威胁角度和应对方案。他的戒备是针对未知环境的，图雅西依旧被他视为需要防范的变量。
而图雅西，则在最初的警觉后，脸上浮现出更多的是被挑逗起的、混合着厌恶的兴奋。她右手下意识抚过左手手腕上的“神喰”，但更多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冲动，仿佛即将面对的是一场值得撕碎的娱乐，而非需要合作的危机。她对那甜腥气来源的兴趣，暂时超过了对罗的注意力。
几分钟的死寂后。
“啧，躲躲藏藏，没意思。”图雅西不耐地啐了一口，目光却仍死死锁住角落。她弯腰捡起一块骨头碎片，但动作间，眼角的余光始终分了一缕在罗身上，防备着他可能的异动。
“别做多余的事。”罗冰冷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警告。他同样分神留意着图雅西，防止她的“疯狂”引来不可控的后果。
图雅西嗤笑一声，根本不理会的警告，手腕一抖，骨片已疾射而出！
砰！哗啦——！
陶罐碎裂，灰尘扬起。黑影窜出的瞬间，图雅西的第一反应是上前，但脚步刚动，罗掷出的水晶瓶就在她侧前方炸开！碎屑飞溅，逼得她不得不侧身避让。
这一下，图雅西的怒火立刻被点燃了。她猛地转头瞪向罗，异色瞳孔中寒光乍现：“你想先动手？！”她以为罗是趁机发难。
罗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声音冷硬：“白痴。我在阻断它的路线。”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完全从那只诡异的胶质生物上移开，仿佛图雅西的愤怒只是无关紧要的噪音。“或者，你想直接冲过去和那团东西抱在一起？”男人的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图雅西被噎了一下，也看清了那生物的诡异形态和示威性的腐蚀能力，明白罗的举动客观上确实起到了作用。但这并不能平息她的不爽。
“哼，多管闲事！”她嘴上毫不示弱，却也不再冒进，只是更加警惕地与那胶质生物对峙，同时也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了罗身上。现在的情况变成了三方牵制：她、罗、以及那个未知的怪物。
当罗提出“向后靠拢”时，图雅西立刻发出嘲讽的冷笑：“听你指挥？谁知道你是不是想把我堵到墙角好下手？”
“随你。”罗根本不多费口舌，自己已经开始谨慎地后移，他的首要目标是那面可能有出口的墙，图雅西的选择他并不在乎，只要她不主动破坏他的行动。“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和你的‘新朋友’培养感情。”
图雅西看着那团不断逼近的、散发着恶臭的胶质物，又看了看罗冷静后退的背影，咬了咬牙。她当然不会蠢到独自面对这种未知威胁。但她也没有乖乖跟着罗的节奏。
她选择了一个与罗略微错开、既能观察到怪物又能监视罗的侧后方位置，以自己的步调向后移动，嘴上依旧不饶人：“喂，死人脸，你要是敢耍花样，老子第一个先拆了你的骨头！”
于是，场面变得极其微妙：两人都在向墙壁方向后退，共同面对着缓缓逼近的胶质生物，但他们之间没有任何配合，反而互相戒备，仿佛随时可能向对方捅刀。那胶质生物似乎也察觉到了这种脆弱而敌对的气氛，蠕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磷光闪烁不定，像是在寻找可乘之机。
寻找“钥匙”的任务，就在这种剑拔弩张、彼此猜忌的诡异合作下，被迫展开。每一步都充满了不确定性和潜在的背叛。脆弱的联盟仅仅建立在“暂时不想死在同一只怪物手里”的最低共识上。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三角困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