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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偶遇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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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这些年地不断试错,他发现只要是他一步一个脚印走下来的,就不会触碰规则,上天就没法剥夺他取得的东西。
他开始在心里计算,如果从现在开始兼职,一年挣个两万左右,到时买点基金股票啥的也能小赚一波。即使这种带有预见性的行径走不通,那给胥芜买礼物的钱总归是有的。
秋鹭掀开床帘看李维还没睡,便问道:“李维,你之前说的那个家教兼职是不是明天面试?”
李维:“是呀,你不是说你不去吗?”
秋鹭叹了口气:“我现在一个人,一个月1500刚好够吃够喝,要是以后谈了对象就不好说了,我可不想天天吃泡面啃馒头。”
李维翻书的手停顿了一下,回过头看着秋鹭:“你有喜欢的人了?”
“没,提前为以后做打算嘛,万一哪天就来了呢,你说是吧?”他们宿舍目前还没谈论过同性相关的话题,不知道他们的接受度如何,他目前还不打算向他们摊牌,免得自找麻烦。
李维将放在桌上的传单拿出来确认了一遍:“明天早上9点,咖啡店门口那儿集合。我也要去,到时候一起。”
“好,谢谢。”秋鹭顿时心情好转起来,感觉生活又有了奔头。
秋鹭和李维去食堂吃了早餐就到咖啡店对面的椅子上坐着,没过几分钟周围就站了不少人。这次面试只是工作人员过来登记基础信息,问一下擅长的科目,高考成绩,介绍上课的方式等等。整个过程不到两分钟就结束了,面试人员让他们回去等试讲通知。
秋鹭和李维中午都接到了试讲通知,两个人换了一身规矩点儿的衣服,一人扫了辆共享单车赶往面试地点。面试点就在地铁站附近培训机构内,离学校不到两公里。
他们到了约定地点,在门口签完到,就跟着工作人员到候等室找个空位坐下来等候面试。
“秋鹭?是你吗?”身后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秋鹭和李维同时转身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庄晓梦!好巧呀,居然在这儿碰到你。”时隔两三月与自己的高中同桌偶遇,秋鹭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
庄晓梦是秋鹭高二分科分班后一直到毕业的同桌。自从回到过去后,秋鹭很少会和身边出现的以前不认识的人有过多交流,庄晓梦是个例外。
秋鹭高中和以前不在一个学校,即使去了同一个学校,以他的成绩也不可能还待在普通班。不一样的环境、陌生的面孔、浓厚的学习氛围让秋鹭更加失去了社交的欲望,他的目标只有学习,只有对名校的向往。刚开始因他出众的外表还有不少女同学向他表露心意,但都被他冷漠无情的态度劝退了。再后来,大家都当他是个穷苦的书呆子,也不再在接近他了。他的班主任也曾找他谈过话,让他多跟同学交流,互相帮助,但他表面上答应得好好得,回到教室还是一个样。
一直到高二分班后,与庄晓梦成了同桌。起初庄晓梦向他请教数学和物理题时,他是很不想搭理她的,这会占用他的时间,况且她也完全可以找班上其他同学、也可以找老师,不是非他不可。
好几次秋鹭都用“我也不会”“我现在没空”“你问老师吧,我讲不清楚”给打发过去了。
转折发生在有一次周天下午,秋鹭提上自己新买的题本准备去教室做,推门进去就发现自己座位旁趴坐着个人,时不时还传出抽泣和吸鼻涕的声音。他们学校每周只有周日12点到18点是自由活动时间,住校生可以随意出入校门,所以平时这个时候教室除了秋鹭基本不会有别人在。
他犹豫了下,止住脚步思考,是假装看不见回座位上拿支笔去其他位置刷题呢?还是掉头回宿舍刷题?他还没分析完利弊,庄晓梦已经察觉到有人来了,她快速擦干眼泪和鼻涕,半遮着脸说:“对不起,打扰你了,我马上离开,你进来吧。”
秋鹭听到她沙哑的声音有点于心不忍,况且教室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于是说:“不用,你在这儿又不会影响我,而且你上午不是让我给你讲题吗,我现在正好有空,顺便给你把题讲了吧。”他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上午还说自己不会做,现在又上赶着要给人家讲,现在又会做了?
他回到座位上把新买的题册放好,又翻出上午庄晓梦问他的那道题、准备好草纸本往边上推了推。见旁边的人迟迟没反应,他觉得莫名其妙,盖上题本收回草稿纸,正想开口说“不听算了,我还懒得讲”,就被庄晓梦的话堵在了喉咙。
“谢谢你,不过我现在实在是听不下去。”庄晓梦还是趴在桌子上,让人窥不见她的表情。
秋鹭不置可否,开始做起自己的事。就在他以为庄晓梦不会再开口时,她却说:“你知道为什么我只会找你讲题吗,或许你根本就没发现我只向你请教过问题。”她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也不偏过来看秋鹭,也不管秋鹭听没听见,也不管秋鹭会不会回应她。她自顾自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见你的第一眼就觉得你和别人不同,不仅是长相、身高、性格、品性这些,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就好像你不属于这里一样。”
听到这里秋鹭再也静不下心来,他以为她会说他性格孤僻、家境贫寒,和她是同类。可万万没想到她来了这么一句,他很想知道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难道她也是从过去回来的?
尽管内心已经乱成一团,他还是一言不发继续听她说:“你好像会飞,你好像随时都可能消失。所以,我想靠近你,我想等你飞的时候是不是也可以带我走。可是连这样的机会我都把握不住”她越说越激动,哭声也快压不住,边带着哭腔边压低声音发泄道:“我不知道像我这样的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爹不疼娘不爱、没亲人、没朋友。身体有狐臭味就该被排斥吗,我已经天天洗澡了,水冰得刺骨我都洗了,还要我怎么办,去死吗?他们都有一个儿子了还生我干嘛,生了又怪我是个女的,他们的儿子不争气关我什么事,又不是遗传我的基因!要我死了把大脑安他头上去吗?贫穷是我的原因吗?我不想一出生就挥金如土吗?是我想穿洗得发白的衣服吗?这有什么值得嘲讽的?要我以死谢罪吗?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所有不好的事情都要发生在我身上,为什么要让我承受这些,为什么要让我来到这个世上。”说到最后教室里只剩下她的哭声了。
秋鹭已经不在乎她为什么会那样想了,他也不认为她和他一样是从过去回来的。他以前总觉得自己是被时代、被世界抛弃的人,饥肠辘辘时,天上没有掉馅饼;行至岔路时,没有指路牌;温饱问题解决了,精神上的窟窿却怎么都补不上。但他有了重来的机会,可以走那条他没走过的路,可庄晓梦呢?再来一次她怎么选呢?难不成辍学离家出走?现在这条路已经是她能走了的最好的选择了,但重来一次她还是会被同学孤立,还是会被最亲的人嫌弃,还是会被人评头论足。
庄晓梦常年生活在这种压抑的环境中,做什么事都小心翼翼,长期被负面情绪包裹,本以为秋鹭可能给她带来救赎,她却连救赎的衣角都碰不到,她已经快走到奔溃边缘了。
秋鹭很清楚那种被困在四处都是墙、什么都看不清、怎么都找不到出口的无助感,他们会渴望有人能提灯照过来为他们指明一条路。
他想成为为庄晓梦指路的那个人,他不知道他现在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嘴巴在无意识的往外吐字:“你说得没错,我会飞走的,我会带你一起消失的。这里太小了,容不下这么多贫民;这里太小了,容不下同性恋。我会带你去更大的地方,那里可以帮助你摆脱恶鬼,那里有我的同类,那里有我们的出路。前提是我们都得活着,好好地活着,乐观地活着,不要在意别人的眼光,不要听别人恶语。你至少得撑过这两年,到了大学你可以选择不回家,你可以自己赚钱在外独居,你可以自己建立起独属于自己的伊甸园。”
听到他的话庄晓梦终于抬起了她的头,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秋鹭直流眼泪,那是看到光、看到希望后兴奋、激动的眼泪。
待她抬头转过来时秋鹭才注意到她脸上青紫的印记,两个人都看着对方一言不发,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未来。
他们不知道这样持续好久,也不知道两人是怎么恢复正常的。
自那次过后,两个的交流多了起来,秋鹭对她是有问必答,时常主动帮她提升薄弱科目。秋鹭英语相对较弱,庄晓梦也没少花心思。两人突然变得熟络起来,周围人都以为他俩早恋了。
但他们丝毫没在意别人的看法,一直这样互相帮助、互相激励着度过了高中生活。两人都没给对方说过自己想考哪个大学,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对方去了哪里,高考后两人就没再见过面,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
庄晓梦已经和高中那个说话都要低着头的女生截然不同了。虽然穿着依然很朴素,但整个人像终于冲出淤泥的青莲,清新自然,久看不腻。面对陌生的注视,她不再慌张,大方开口回道:“是呀,还以为你会往更远的地方去,这辈子都没机会见面了。”
秋鹭摇了摇头自嘲道:“心有余而智不足呀。你现在在哪个学校,也西原大学吗?”
“是的,我学的自己最擅长的科目。”
“挺好的,很适合你。我猜你今天面试的也是英语老师吧。”
“嗯,你呢?”
“我准备面试数学和化学两门。”
秋鹭想起旁边还有个室友,便介绍道:“这是我的室友李维,他准备面试物理。”介绍完李维他又介绍起庄晓梦:“这是我高中同桌庄晓梦,英语可好了。”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等候面试,主要还是两个高中同学再聊,互相了解毕业后干了什么,学的专业,参加的社团,聊对方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