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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地下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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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知节茫然地睁开了眼,映入眼前的屋顶好似落了层灰,是夜幕的余晖。
他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或许是动静太大了,吵醒了手边的许鸿归。
已经换了间屋子,沈知节茫然地四处张望。
许鸿归解释道:“你醒了……石闽说梦灵已经结束,我便带你来这歇会儿……”
“结束了?”
“嗯,看到了什么明天再说吧……”
沈知节侧着身子躺了回去,“从前未曾听闻你喜欢茉莉……”
“园子里的茉莉开得盛,就摘了几枝。你不是……我不打扰你了,早些休息吧。”
沈知节睡在许鸿归的屋里,今夜不知他该去哪。沈知节如此想着,便也睡不着了。
走到了门口,手都抬起来了,可余光瞥见那几枝茉莉,气怎么都顺不下来。
他走上前,俯下身来去嗅,味道依旧很好闻,说是清新隽永也不为过。只是这茉莉太纯白,容不得任何人染指。
沈知节到最后还是没有推开那扇门,默默走回床榻前,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房间里的茉莉清香在他起身的一瞬间消逝殆尽,血腥混杂着尘土味在空气中弥散开来。
这味道他很熟悉,在不久前的梦境里,空气中始终充斥着这股难闻的气味。
沈淮安的脸在他的脑海挥之不去,指尖细微的颤抖要将他的伪装击碎。沈知节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他要保持冷静,至少也要等到明天。
当年的真相究竟如何,连他也要怀疑了吗?
沈知节不止一次向许鸿归询问关于沈淮安的死,他清楚父亲的死是皇帝的旨意,许鸿归不过是往前推了一步,旁人也只道他父亲“死得其所”。
可王思尔的回忆里为何会有沈淮安?
沈知节打心底里认为那不是沈淮安,对,那根本就不是他的父亲……如此想着,他的心里才好受了那么一点。
沈淮安是名扬京城的医师,治病救人无数,任谁想都不会和王府里的那个人挂钩。可回忆太久远了,沈知节往回看,自己也不确定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也不确定沈淮安是否和他的回忆重叠,难道连他的回忆也掺了假?
他记忆中的沈淮安和出现在王府的沈淮安,真真假假真真,辨不清……他们有一样的脸,当然还不只这些。如果仅靠一张相似的脸断定,未免太随意。
是感觉……这感觉让他认为那就是沈淮安。
沈知节不敢再想,鼻尖依旧充斥着难言的味道,而且越来越浓。他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捂住口鼻,这股味道来得没理由。
又不是落水天,空气中的泥土味怎么会这么重呢?
沈知节在屋里转了两圈,在角落停下了脚步。
他很确定就是这里,一切味道的源头。
沈知节挪开了柜子,顺了把刀,就开始翘木地板。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沈知节循着痕迹霍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抬起了木板,映入眼帘的是向下的台阶,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
沈知节点起了屋内的蜡烛拿在手上,一步步地向下走去。
阶梯很长,这是一条极逼仄的通道,脚下是台阶,两侧都是墙,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沈知节鬼使神差地一直往下走,自己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终于来到了一个平面,极简易的床榻,随意蜷起的被子……还没来得及看全整个环境,手里的蜡烛顿时灭了。
他陷入了完全的黑暗里,一时之间停下了所有的动作,愣在了原地。
明明是一个封闭的环境,可却感受到了风。
这风不是从他来的地方吹下的,而是从四面八方围绕着他吹,那股难闻的味也没了。
沈知节察觉不对,一伸手就触摸到一个湿乎乎的东西。他马上收了手,心跳都漏了一拍。
手上沾了液体,粘腻腻的,还有点温度,又或许是他的手实在太冷了。不用猜他也知道,那不是别的东西,是血……他刚才触碰到的,或许是没有了皮肤的头颅。
他再一伸手,就什么都没了。
沈知节掏出怀里的火柴,点燃了蜡烛,四周还和他下来时一样。
他没法再去思考这里究竟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腿已经往来的地方走去了。腿刚迈上台阶,肩膀被一股力道禁锢住,动弹不得。
沈知节幽幽地转头,看到肩膀上是一双血淋淋的手,眼皮一抬,是一张骇人的脸……
面目狰狞,双目流血,可他还是一眼认出这是沈淮安的脸。
沈知节被吓得坐起身来,额头上是细密的汗珠,他的双手紧抓着被子,迟迟不能平静。
许鸿归道:“你醒了……”
一样的场景,一样的话语,沈知节还没回过神来,许鸿归便离开了。茉莉清香再次传入鼻腔,沈知节的头缓缓转向那个角落。
沈知节快速下了榻,打开了门,叫住了还没走远的许鸿归。
“许鸿归,你的屋子……不对劲。”
……
“你是说我的屋子底下有一间地下室?”
沈知节点点头,指着那个角落道:“地下室的门就在柜子底下。”
“知节,我的屋子里怎么会凭生出一间地下室,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沈知节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只能说是在梦里。
许鸿归走上前,缓缓移开柜子,俯下身来仔细打量着地面。
木地板很完整,丝毫没有‘门’的可能。
许鸿归抬头看着沈知节,“知节,你可能是太累了,好好休息吧。”
沈知节满脸不可置信,心一急双腿便跪倒在地。他伸出手抚摸地面,眉心越来越紧。
“怎么会……怎么会……明明有的,”他抬起眼看向许鸿归,“刚刚分明还有的……你信我!”
许鸿归安抚着他,他不知道沈知节做了怎样的一场梦,慰藉的话语不知从何说起。
只一句:“我信你。”
或许这就是梦灵之术的后遗症……
沈知节安静了好一会,许鸿归才离开的。
可沈知节却没睡,他不信刚刚那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他翻了一个身,鼻尖又传来了血腥混杂着泥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