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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以爱为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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姌诗琪整夜被父亲的事缠得辗转难眠,意识混沌间,却不知被一股莫名的安全感包裹,竟沉沉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阮茗雨早已不在身边,连李妈都已经在花室里忙活着打理花草。
“哟!小琪醒啦?瞧这模样,昨儿个定是睡踏实了,头一回见你起这么晚呢!”李妈瞥见她出来,立刻放下手里的喷壶,笑着迎上前。
“没有……昨晚出了点事,没睡好。”姌诗琪声音淡淡的,带着未醒的慵懒,手无意识地扶了扶腰。
李妈立刻露出“秒懂”的笑意,凑上前打趣:“年轻人嘛,精力旺能折腾是常事,就是别太急,身子骨要紧。”
“李妈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
“小琪!我的闺女哟!”一声粗粝的吼声突然打断了她的解释。
只见姌诗琪的父亲一瘸一拐地闯进来,依旧是邋里邋遢的模样,手里拎着两个鼓囊囊的塑料袋。
李妈瞬间抄起一旁的铁锹,眼神凌厉地盯着他:“又是你!来干嘛?”
“嘿!你个老太婆,哪儿都有你!我找我闺女,关你屁事?没有我闺女,你能在这儿待着?怕不是还得回去领那点养老金糊口!”
“你错了。”姌诗琪冷声截断他的话,“我从没给李妈开过工资,她不是我的工人,是我的家人——她给我的温暖,比你这个父亲多得多。”
“好你个白眼狼!”男人说着就撩起袖子,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眼神一转,脸上堆起谄媚的笑,把手里的袋子递过去:“小琪啊,爸知道错了,现在就想好好陪陪你。爸年纪大了,总想起以前的事,就盼着能多看看你……”
姌诗琪瞥了他一眼,眼底满是不信任。
男人见状,直接把袋子塞到她怀里,语气是从小到大从未有过的温和:“你看,这是爸今早刚买的草莓和菠萝蜜,快尝尝,爸一路都没舍得吃。”
李妈记着上次姌诗琪情绪崩溃的模样,这次没多嘴,只是攥着铁锹死死盯着男人。
姌诗琪愣了愣,终究还是拿出一块菠萝蜜,咬了一小口。
男人立刻放声大笑,那喜悦直白得不像伪装:“爱吃就多吃点!爸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说罢,便一瘸一拐地匆匆离去。
李妈望着他的背影,又看向姌诗琪怀里的水果:“小琪啊,这是咋回事?他咋突然送完水果就走了?
”“谁知道他憋着什么坏……”姌诗琪垂着眼,自嘲地笑了笑,“说不定里面掺了毒呢?”
“哎哟!对啊!我咋忘了这茬!”李妈急得跺脚,“快快,咱去医院!小雨呢?小雨去哪儿了?”
“她一早出去了,许是有急事。”姌诗琪安抚道,“放心吧李妈,逗你的,他还没胆背上投毒杀害亲闺女的罪名。只是这水果……恐怕是来路不正吧。”她看着怀里的袋子,眼底满是化不开的忧愁。
李妈轻轻抚着她的肩膀,柔声安慰:“小琪啊,老妈子嘴笨,不会说话,可我觉得……”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姌诗琪拍了拍她的手,“但他不会改的,这辈子都不会。”
她勉强笑了笑,“不过……这菠萝蜜确实挺甜的,不像小时候那次,尝着都是‘苦’的。”
李妈闻言,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她的背,语气里满是心疼:“小琪,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李妈照顾你。我无儿无女一辈子,忙忙碌碌大半辈子,没想到晚年能遇到你和小雨,倒让我尝到有闺女的滋味了。”
姌诗琪从她怀里抬起头,眼里泛着湿意:“我怎么会嫌弃!这几个月来,我早就把您当成亲妈了。在青竹镇我有妈妈,在龙安市,也有。”
李妈一愣,随即激动地抱紧她,两个身影紧紧相拥,花室里满是暖意。
突然,一股凉意从门口涌进来。
姌诗琪抬眼望去,阮茗雨正站在门口,眼角微垂,看不清神色,只透着几分呆愣。
还没等她开口,阮茗雨便侧身让开,猛地拉上铁门——“哐当”一声巨响,吓得李妈立刻松开了姌诗琪,转头看向门口:“哎哟小祖宗!这动静吓我一跳!”
“我换个锁,你们继续就好。”阮茗雨的声音淡得没什么起伏,目光没落在李妈身上,手上正熟练地拆卸着旧锁,指尖却藏不住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
李妈一脸茫然地走上前,带着点打趣的意味:“啥?你这孩子,难道连老妈子的醋都要吃?”
“没有。”
李妈心里虽仍有疑惑,却没再多问,转而看向她手里的新锁,好奇道:“好端端的,怎么想起换锁了?”
“诗琪没跟你说?”
“嗯?说什么呀?”
“昨晚的事。这锁的安全系数太低了。”
“哦哦哦!懂了懂了!”李妈连忙不迭点头,“是得好好加固加固,不然要是被人撞见,确实不太好。不过小雨啊,你是练家子我清楚,下手可得有分寸,轻点来,试着些……”
“放心,我有掌握的,不会弄死他。”
“诶诶诶!这孩子!胡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呸呸呸!”李妈急忙打断她,“我是怕你失手伤到小琪!”
“不会的。”阮茗雨语气平静,“我特意错开了她的位置,伤不到她。”
姌诗琪越听越不对劲,脸上写满了震惊和茫然:“啊?你们俩说的根本牛头不对马嘴吧?”
“怎么不是?”李妈摆摆手,“老妈子虽老,脑子可不糊涂!思想一直在更新。你们聊,我去看看后院的花,又该浇水了。”说罢,便快步跑出了花室。
姌诗琪无奈地挪着轮椅来到阮茗雨身边:“你说的话也太容易让人误会了……”
阮茗雨蹲下身,停下手里的动作,疑惑地歪着头看她:“误会什么?”
“你……你听不出李妈是什么意思吗?”姌诗琪脸颊通红。
“她不是说昨晚的事?所以我说安全系数太低,有问题吗?”阮茗雨一脸无辜。
“没问题……但你说什么错开位置啊?”姌诗琪的脸更红了。
“错开你的位置啊。”阮茗雨理所当然地解释,“昨晚我把他扔出去的时候,特意离你很远,不会伤到你。”
姌诗琪尴尬地点点头:“你说的对……”
顿了顿,姌诗琪又问道:“所以你大清早出去,就是为了买这把锁?”
“不是买的。”
“啊?”
“以前父亲还在的时候,认识一位手艺很厉害的锁匠,这是我特意找他定制的。”
姌诗琪一愣,一股暖意瞬间从心底涌上来,轻声道:“谢谢你,小雨。”
“谢什么?不过一把锁而已。”
“我谢的不是锁。”
“嗯?”
“我是觉得,有你在身边,真好。”
“啊?”
“乖。”
“你在说什么?”阮茗雨眼底满是茫然。
“没什么。”姌诗琪拿起旁边的水果袋,转移话题道,“吃水果吗?”
“哪儿来的?”
“他早上送来的。”
“谁?”
“我爸。”
阮茗雨闻言一愣,眉头瞬间锁紧,语气带着不解和厌恶:“他昨晚大半夜来撬锁,今早倒好,还送起水果来了?有病?”
“谁知道他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姌诗琪苦笑着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切好的菠萝蜜直接塞进她嘴里,“不过这菠萝蜜,确实挺甜的。”
指尖刚触到阮茗雨的唇角,菠萝蜜的清甜果香便混着姌诗琪身上淡淡的花香,一同钻进了鼻腔。
阮茗雨下意识就想张嘴咬下去,好在姌诗琪反应极快,指尖一送将果肉推进她嘴里,随即迅速收回手,带着点嗔怪道:“你想干嘛?又想咬人?嗯?”
阮茗雨撇了撇嘴,理直气壮地辩解:“不能怪我,你身上总带着清冽的花香,这是正常的生理反应。”
“哈哈……”姌诗琪被她一本正经的模样逗得哭笑不得,“净是胡说八道。那你身上满是松檀香,我是不是该在你身上写两个字?”
“也行。”阮茗雨抬眸看着她,神色竟透着几分认真,“你想写什么?”
话音刚落,姌诗琪便俯身摘下旁边一朵雪滴花,蘸了蘸花瓣上淡润的花汁,指尖轻轻落在阮茗雨的脖颈上,缓缓写了起来。
细腻的触感伴着阵阵痒意,顺着脖颈径直窜上心尖,阮茗雨下意识想缩脖子,却被姌诗琪伸手按住肩膀,语气带着笑意:“别动呀,你也知道怕痒?”
片刻后,姌诗琪收回手,眼底盛着狡黠的笑意追问:“猜我写了什么?”
阮茗雨眨了眨眼,老老实实摇头:“不知道。”
“再猜猜嘛。”她凑近了些,声音里满是怂恿。
阮茗雨微微俯身,凑近姌诗琪的耳边,温热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柔得像一阵风:“写的……永远陪着我,对不对?”
姌诗琪浑身一怔,随即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发顶,眼底漾着化不开的柔意,轻笑一声:“傻子……”
“所以到底写的什么?”阮茗雨不依不饶地追问,眼神里带着点执拗的认真。
“就写的‘傻子’呀。”姌诗琪故意憋着笑逗她,眼底的狡黠藏都藏不住。
“你才是傻子!”阮茗雨脸颊微红,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语气里却没半分真怒。
“好好好,我是傻子。”姌诗琪笑着妥协,朝她抬了抬下巴,“跟我进屋吧。”
“干嘛?”阮茗雨挑眉,眼底带着几分好奇。
“给你手上涂药膏,顺便……”姌诗琪晃了晃手里还剩大半的菠萝蜜,唇角弯起清甜的弧度,眼底盛着细碎的光,“再喂你吃块更甜的。”
阮茗雨怔怔的,顺从地推着她走进房间。
姌诗琪和往常一样拿起药膏,指尖刚触到她掌心的伤口,便放缓了动作。
可这次,阮茗雨却没了以往的平静——换锁伤口本不算深,换做平时她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可此刻药膏浸润皮肤的细微刺痛,竟像被无限放大。
她鼻尖微微发酸,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
“嗯?怎么回事?”姌诗琪瞥见她泛红的眼角,故意逗道,“这次总算知道痛了?伤上加伤,不痛才怪。想哭就哭出来,别硬憋着,不然待会儿脑子该‘进水’啦。”
“我才不想……”阮茗雨抿紧唇,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哽咽,可话没说完,眼泪就先掉了下来。
“好好好~乖。”姌诗琪见她这样,指尖的力道愈发轻柔,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边缘。
可她的动作越软,阮茗雨心里的酸胀就越烈,最后竟直接抽噎着哭出了声。
姌诗琪彻底愣了,连忙放下药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怎么了这是?之前被药人刺伤进抢救室都没见你掉过泪,怎么这点小伤就受不了了?”
“痛……”阮茗雨埋在她颈窝,声音软软的,带着从未有过的撒娇意味,眼泪浸湿了她的衣襟。
“好好好~那我再放轻些,乖,不疼了啊。”姌诗琪的声音柔得像浸了蜜,指尖刚沾着药膏要往下抹,手腕就被阮茗雨轻轻攥住了。
门外的李妈贴在门板上,耳朵几乎要贴进木头缝里,脸上早漾开了藏不住的姨母笑,眼角的皱纹都挤成了温柔的弧度。
李妈偷偷抿着嘴,指尖不自觉地轻轻拍了拍门框,嘴里压低了声音嘀咕:“这年轻人哟……夜里黏糊还不够,大白天的也这么腻歪。瞧瞧这软乎乎的劲儿,啧啧啧,真是羡煞人哟。”说着轻轻摇了摇头,眼底却漾着藏不住的欣慰,脚步放得比猫还轻,生怕惊扰了屋里这难得的温存。
阮茗雨抬着泛红的眼眶,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鼻尖红得像颗熟透的樱桃,声音糯叽叽的裹着未散的鼻音:“你指甲怎么这么长呀……”
“平时做花艺要掐断花枝,留长点指甲才方便。”姌诗琪低笑一声,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轻轻蹭了蹭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得不像话。
“那你可得小心点!”阮茗雨鼓了鼓腮帮子,语气里带着点孩子气的小威胁,模样却委屈巴巴的,“再给我弄出血,我就咬你啦。”
“好好好~都听你的。”姌诗琪忍着笑意,重新沾了药膏,指尖动作轻得像春风拂过花瓣,几乎没让她感觉到半点触碰。
上药的间隙,还抬手用指腹轻轻拭去她脸颊残留的泪痕,动作柔得怕碰碎了她。
门外的李妈刚走没两步,又听见屋里传来软乎乎的嘀咕和零星的抽噎,脸上立刻漾起满满的姨母笑,小声念叨:“哎呦呦……这怎么听着还是小雨在哭呀?小琪坐着轮椅还这么……这俩孩子哟……”
她连忙捂住嘴,脚步轻快地跑出花室,嘴里反复念叨着:“少看少听少掺和,不耽误年轻人腻歪咯。”
片刻后,阮茗雨的哭声渐渐停了,只偶尔抽噎一下,肩膀还轻轻耸动着。
姌诗琪捧着她的手仔细检查完伤口,抬眼看向她依旧通红的眼眶,一脸茫然又好笑:“你这眼泪也太听话了吧?说哭就哭,说停就停呀?”
阮茗雨飞快别过脸,耳根悄悄爬上一层薄红,嘴硬道:“我没哭……我这是给眼睛排水呢。”
“哈哈哈哈——”姌诗琪再也忍不住,一边笑一边揉了揉她的头发,另一只手还不忘轻轻擦去她眼角最后的湿润,语气里满是化不开的宠溺,“好好好,是排水,我们小雨最厉害,才不是哭鼻子呢。”
阮茗雨撇了撇嘴,轻轻推开她的手,带着点小傲娇:“你这是哄小孩呢?别把我当小孩子糊弄。”
“我可没哄小孩,也没把你当小孩呀。”姌诗琪故意拖长语调,眼底藏着笑意,“我这是在哄小猫呢。”
阮茗雨脸上的娇憨骤然褪去,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抬眸定定看着她:“诗琪……如果有一天,我和希柠站在了对立面,你会……”
话还没说完,就被姌诗琪抬手轻轻按住了唇。
“我会站在公正这边。”她眼底的笑意淡去,添了几分愁容,“我真的不希望有那一天——你们任何一个人受损失,对我来说都是致命的痛。但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我也分得清是非对错。”
阮茗雨一愣,望着她眼角拢起的愁绪,心头一软,伸手轻轻抱住了她:“放心吧,我不会让那天出现的。”
“嗯,我相信你们。”姌诗琪回抱住她,声音温软,“你们都是很好的人,不会走到那一步的。”
公安局内,李冉踩着急促的脚步冲进来,脸上满是激动,直奔魏潼和秦祎面前:“魏姐!秦法医!云翼工厂果然和肖天翼有关!韩局一大早就带人参办了肖氏集团,还让人封锁了顾家!”
魏潼满脸错愕地看向她:“我们怎么没收到消息?韩局怎么突然对他们动手了?”
“你这脑子也太直了。”秦祎当即出声打断,语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切,“韩局现在对我们仨防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提前透口风?至于他突然出手,再简单不过——之前那支录音笔就看得出来,他本就不是真心帮肖顾两家,不过是为了利益。现在舆论压力这么大,上级肯定也给了施压,公私层面,他都得给那两家敲敲警钟、紧一紧神经。”
魏潼听着觉得字字在理,抬手托着下巴思索片刻,目光不自觉落向自己的手臂——那里还缠着厚厚的纱布。
她指尖轻轻摩挲着纱布边缘,想起昨日重逢的僵局,心头泛起一阵涩意:“这时候要是能找到那批货的线索,再结合生物酶的证据,绝对能给肖顾两家致命一击!我得再去……”
“打住打住。”秦祎笑着打断她,伸手轻轻拍了拍她没受伤的另一只胳膊,语气里的关心藏都藏不住,“你就别折腾了。之前被刺得跟‘血泵’似的,伤口还没好利索,昨天去了一趟又魂不守舍的,再去岂不是要直接躺那儿?再说了,你俩现在这状态,根本没法好好沟通。”
她话锋一转,看向李冉:“你就乖乖在这儿帮我盯好实验报告,小李警官,劳烦你跟我走一趟?”
“没问题秦法医!”李冉立刻上前一步,干劲十足,“魏姐你就在这儿安心等着吧,有我们呢!”
魏潼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模样,指尖还停留在手臂的伤口上,轻轻叹了口气,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落寞:“也罢……想来她也不想看见我。你们去吧。”
秦祎看着她垂着眼、指尖摩挲纱布的落寞样子,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走到门口时又忍不住回头。
目光落在她缠着纱布的手臂上,又缓缓移到她低垂的眼睫,语气软了几分,带着藏不住的温柔叮嘱:“记得按时换药,别用受伤的胳膊使劲,有情况随时给我打电话。”
魏潼抬眸看了她一眼,撞进她眼底温软的关切里,脸颊悄悄泛起一点热,轻轻“嗯”了一声。
秦祎这才放心,和李冉一同径直走出了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