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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血锁寒扉,齿痕凝暖 ...

  •   夜半三更,连日的奔波劳碌终于让阮茗雨卸下所有防备,心安地蜷缩在床上,早早沉入了梦乡。
      而姌诗琪却毫无睡意,李妈白天的低语如魔咒般在耳畔盘旋——厨房里那句讳莫如深的悄声试探,还有父亲身上未知的危险,让她整颗心悬在半空,辗转难眠。
      “哐当——”
      铁门被夜风撞得发出刺耳声响,骤然划破夜的静谧。
      姌诗琪浑身一僵,忐忑地望向卧室门口,随即转头看向身侧的阮茗雨。
      女孩背对着她,双手紧紧抱着自己,身形蜷缩得像只缺乏安全感的小猫。
      她轻叹一声,不忍打扰这难得的安稳睡眠,只当是夜风作祟,便按下了心底的悸动。
      可下一秒,“当当当——”“咔嚓咔嚓……”
      铁门晃动的声音愈发清晰,还夹杂着钥匙插入锁孔转动的清脆声响。
      姌诗琪心头一紧,猛地去推阮茗雨:“小雨……”指尖刚触碰到对方的肩膀,一阵刺骨的寒意伴着细微的颤抖传来,阮茗雨却依旧沉睡着,毫无苏醒的迹象。
      她愣了愣,抬手顺着阮茗雨的发丝轻轻安抚:“小雨……醒醒,外面有动静……”
      阮茗雨猛地惊醒,眼神茫然地转头盯着她。
      “外面有声音。”姌诗琪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凝重。
      阮茗雨闻言立刻坐起身,竖起耳朵凝神细听。
      “咔嚓——”锁芯转动的脆响刚落,“吱呀——”一声悠长的金属摩擦声便紧随其后,沉重的铁门被缓缓推开,带着几分突兀的滞涩感划破了夜的沉寂。
      阮茗雨反应极快,如同受惊的兽类般猛地往床下跳,脚下却不慎绊到姌诗琪,身体失衡径直朝地面摔去。
      姌诗琪下意识伸手一捞,顾不上分辨触到的是衣料还是肌肤,只凭着本能稳稳将阮茗雨揽入怀中。
      阮茗雨的脸颊唰地染上一层绯红,像浸了胭脂的云朵,先前的茫然在红晕映衬下,反倒添了几分懵懂憨态。
      她浑身一僵,连忙撑着床沿推开姌诗琪,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音,结结巴巴道:“谢……谢谢。”说罢便急切地挪着身子,想要再次下床冲出去。
      “等等!”姌诗琪一把拉住她,“贸然出去太危险了,我们不知道对方人数、装备和目的。”
      “那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人闯进来吧?”
      “你先躲去床底,等我动手你再出来。”
      阮茗雨虽有疑虑,但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再被姌诗琪一推,便迅速钻到了床底。
      姌诗琪重新躺好,假装熟睡,掌心却悄悄攥紧了一瓶喷雾。
      脚步声步步逼近,卧室门被彻底推开。
      姌诗琪紧闭双眼,大气不敢喘,额头上早已布满冷汗。
      床底的阮茗雨死死盯着门口——只有一双脚,步伐沉重,看鞋码推测是个中年汉子,凭自己的身手应当能应付。
      她正欲起身,外面突然传来一声痛呼:“啊!我的眼睛!”
      紧接着是脚步踉跄的声响,显然是姌诗琪的喷雾起了作用。
      阮茗雨立刻从床底窜出,一个扫堂腿将对方绊倒。
      “哎哟!我的腰!”男人摔在地上哀嚎不止。
      阮茗雨扬起拳头正要落下,却被姌诗琪急忙喊住:“小雨!”
      她动作一顿,定睛看去,才发现地上那个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酒气的男人,竟是姌诗琪的父亲。
      阮茗雨收回拳头,怒气冲冲地呵斥:“你有病吧?大半夜撬亲闺女的门!”
      男人扶着腰爬起来,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来看我闺女,关你什么事?我还没问你躲在床底想干什么龌龊事呢!”
      “她可不像你这般小偷小摸。”姌诗琪冷冷开口,语气里满是疏离。
      “诶!小琪,你怎么能这么说爸爸?”男人立刻换上谄媚的笑容,凑到床边,“爸年轻时是犯了点小错,但早就悔改了啊!”
      “你不是悔改,是没钱了吧。”姌诗琪低着头,避开他的目光,声音冷得像冰。
      男人的脸色瞬间僵住,尴尬地笑了笑:“小琪,怎么会呢?爸是听说阮家是重犯,你跟她待在一起迟早受牵连,她接近你肯定没安好心……不如咱一不做二不休……”
      “什么意思?你想干嘛?”阮茗雨往前踏出一步,握紧拳头怒视着他。
      “你还敢凶我?”男人色厉内荏地喊道,“你可是重犯的女儿,别真还把自己当千金小姐!刚才你还动手打我,再敢放肆我就报警了!”
      “你尽管报,正好让警察评评理,看看我到底做过什么,再看看你大半夜撬门闯女儿家算什么勾当!”阮茗雨冷声驳斥。
      “你你你!小琪,咱……”
      “够了!”姌诗琪厉声打断他,“你觉得这样很光荣吗?若不是我在这,她的拳头早就落在你身上了。你要是不嫌丢人,尽管报警。”
      “你这死丫头,胳膊肘往外拐!”男人恼羞成怒,撩起衣袖就要动手。
      阮茗雨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往后一拧,抬腿一脚将他踹了出去。
      “哎哟!手断了!腰也断了!动不了了!快送我去医院!”男人在地上翻滚着,撒泼耍无赖。
      姌诗琪看着他这副嘴脸,眼底翻涌着厌恶与憎恨,眼眶却不受控制地湿润了。
      阮茗雨敏锐地“嗅”到了她的情绪,咬了咬牙,上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将他硬生生“扔”出了卧室。
      “再不走,我让你看看我手里到底沾过多少血。”她站在门口,声音淬着寒意,眼神锐利如刀,手指微微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失控。
      男人被她眼中的杀意震慑,连滚带爬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逃了出去。
      阮茗雨走到花室门前,只见铁门的锁并未破损,显然是被人用工具撬开的。
      阮茗雨后背抵着门板,胸腔里的火气烧得她浑身发颤。
      双手攥住铁锁,指节泛白、青筋暴跳,锁扣却总也对不准锁孔,滑腻的掌心让铁锁越攥越慌。
      “该死!”她低吼着,锁头“啪”地砸在门板上。
      那刺耳声响彻底冲垮了理智,她松开一只手,攥拳狠狠捶向铁锁——一下比一下狠,指骨撞得发麻也不停,直到指腹被锁身棱角磨破,淡红血丝渗出来,沾在冰冷的金属上。
      浑然不觉,牙齿死死咬着下唇,眼底泛着猩红的焦躁,另一只手还在徒劳地扒拉锁扣,指甲刮得金属吱呀响,血迹蹭在门板上。
      “扣上啊!”她近乎疯狂地重复,呼吸急促得要撕裂喉咙,手抖得更凶,却仍一遍遍地砸着、拽着,像被焦躁缠得喘不过气的困兽。
      就在这时,一只温暖的手轻轻握住了她。
      阮茗雨下意识想要挣脱,对方却握得更紧。
      “你先前手上的伤,也是这么弄出来的?”
      姌诗琪不知何时已推着轮椅至她跟前,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声音里裹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轻轻颤着。
      阮茗雨像只被惊着的小猫,骤然被人顺了毛,混沌的意识渐渐回笼,可双手仍不受控地抖着,指尖的血迹蹭在衣摆上,淡得刺眼。
      “不痛吗?”姌诗琪的目光落在她渗血的指尖,心疼得眉尖蹙起,泪珠在眼眶里打转,险些就要滚落。
      阮茗雨怔怔地望了望自己的手,又抬眼看向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轻得像叹息。
      “可我痛。”姌诗琪伸手接过她掌心的铁锁,指尖微动,“咔哒”一声,那方才让阮茗雨崩溃的锁扣便稳稳扣好。
      阮茗雨凝视着她泛红的眼眶,那里面盛着的心疼那样真切,先前强撑着的所有防线轰然崩塌,泪水毫无预兆地决堤。
      她再也忍不住,顺着轮椅扑进姌诗琪怀里,将脸深深埋进她温热的脖颈,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姌诗琪一时手足无措,到了眼眶的泪水反倒被这突如其来的依赖憋了回去,只能抬起手,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声音放得极柔极缓:“怎么哭了?是他说的话,伤到你了吗?”
      “不是。”阮茗雨垂着眼,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浅浅阴影,轻轻颤动着,声音裹着层湿软的闷意,像被棉花捂住般发沉,听不出太多情绪,却透着股藏不住的低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衣角。
      “那是我说的话让你不快了?”姌诗琪连忙放软了语气,伸手轻轻覆住她微凉的手背,指腹温柔地摩挲着她的指节,“我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不是。”她依旧是这两个字,尾音轻轻往下沉,带着点难以言说的委屈,下巴微微往里收着,像只受了委屈却不愿声张的小兽,被握住的手轻轻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抽回。
      “那是怎么了?”姌诗琪另一只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拇指温柔地蹭了蹭她泛红的眼尾,声音柔得像春日里的暖风,耐心哄着,“跟我说说好不好?”
      阮茗雨张了张嘴,喉间像是堵着团温软的棉絮,那些翻涌的心疼与酸涩到了嘴边,终究还是化作了沉默,只是肩膀微微垮着,透着股无措,脑袋下意识地往她掌心蹭了蹭。
      姌诗琪瞧着她这副模样,心瞬间软成了一汪水,抬手轻轻抚过她的发顶,指尖带着温柔的力道,顺着发丝慢慢梳理,另一只手依旧握着她的手,指尖不断传递着暖意:“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是心疼我,对不对?”
      “嗯。”阮茗雨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鼻音,闷闷地应了一声,脑袋往她身前凑了凑,额头轻轻抵着她的小臂,算是默认,被握住的手也悄悄放松,反过来轻轻勾住了她的指尖。
      姌诗琪坐在轮椅上,指尖轻轻搭在膝头,心头漫过一阵温软的暖意,声音轻得像拂过耳畔的风:“以前我要护着小婷,护着自己,后来有希柠保护我,现在又多了你。如今的我,什么都不怕了。”
      她微微倾身,抬手蹭过阮茗雨的脸颊,语气里满是疼惜,“我知道你心里软,总心疼别人,却偏偏不懂得疼自己。你说药没了能帮我重做,可我重来都不是心疼药会用完。伤口能愈合,心里的疤却会刻进骨子里,挥之不去。你会为我有那样的父亲而难过,可你不知道,每次看见你藏在眼底的伤口,我也会心疼。”
      “感情从来都是相互的,”她顿了顿,轮椅的扶手被指尖轻轻攥了攥,声音愈发温柔,“如果我们都只想着拼尽全力为对方付出,不留一丝余地,最后只会两败俱伤。就像两盆紧紧挨着的花,彼此耗尽所有水分去滋养对方,终究只会一起干涸枯萎。可若是我们都留着分寸,互相扶持着滋养彼此,就能一起扎根生长,枝繁叶茂。”
      阮茗雨缓缓抬起眼,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泪眼朦胧地望着她,眼底翻涌着迷茫与不解。
      姌诗琪失笑,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的泪痕,借着轮椅的高度微微前倾,顺势将人温柔地拥入怀中,另一只手仍稳稳搭在扶手上,维持着平衡。
      可下一秒,脖颈处忽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阮茗雨竟低头,狠狠咬了上去,双臂死死环住她的腰,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身体还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姌诗琪下意识想抬手推她,却碍于坐姿不便,只能轻轻拍着她的背,对方却咬得更紧,齿间甚至蹭到了肌肤的温热。
      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点委屈的嗔怪:“怎么又咬人?真的很痛诶,快松口好不好?”
      阮茗雨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松开嘴,齿尖离开姌诗琪脖颈时带着点不自觉的狠劲,像是在做什么重要标记,声音平铺直叙却透着股不容反驳的认真:“白天欠下的。”
      她抬手笨拙地按了按方才咬过的地方,指尖微凉却力道笃定,补充道,“你身上有花香,能镇静。”
      瞧着她这副理所当然、毫无歉意的模样,姌诗琪又气又笑,故意撅起嘴故作嗔怪:“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乱咬人啊!很疼的,我咬你一口试试?”
      “好。”阮茗雨想也没想就应了,往前一倾身,直接把自己的肩颈凑到她嘴边,姿态坦荡又直白,甚至还微微绷紧了肌肉,一副“随时可以开始”的模样,完全没察觉这举动有多暧昧。
      “啊?”姌诗琪彻底愣住了,伸手推了推她的肩,哭笑不得,“你还真让我咬啊?我随口说说的!”
      “你说要咬的。”阮茗雨皱了皱眉,脸上带着点“为什么反悔”的困惑,抬手轻轻攥住她的手腕,力道不算重却带着明确的掌控感,不让她收回手,补充道,“而且我不是乱咬人,只咬你——也只准你咬我,别人不行。”
      这话带着点笨拙的霸道,把姌诗琪的“火气”瞬间浇灭了。
      她没辙地扶了扶额,无奈笑道:“合着我就是你的玩具?走吧,进屋了,外面凉。”
      阮茗雨立刻应了声,绕到轮椅后方,双手稳稳扣住扶手,指节微微用力,推得又稳又沉,带着不容置喙的主导感往卧室走。
      路过门槛时,她下意识放慢脚步,先用脚轻轻抵住轮椅前轮,确认稳妥了才慢慢推过去,全程没让轮椅晃一下。
      听到姌诗琪的话,她头也不回地反驳,语气理直气壮却带着点呆萌的认真:“不是玩具,是甜点。”
      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只独属于是我的甜点。”
      “行行行,你说什么就什么。”姌诗琪笑着摇摇头,妥协道,“只要别哪天把我‘啃’死了就行。”
      “不会。”阮茗雨的声音透过夜色传来,笃定得很,推着轮椅的手始终稳稳当当,甚至还下意识往姌诗琪身侧偏了偏,像是在替她挡着无形的风。
      “人总有一天都会死的呀。”姌诗琪故意逗她。
      “不会死。”她重复道,语气没丝毫动摇。
      “肯定会死!”姌诗琪坚持。
      阮茗雨推着轮椅的动作猛地顿住,俯身凑到她耳边,气息带着淡淡的冷香,声音低沉又认真,还带着点因紧张而不自觉的僵硬:“别人会,但你不会。”
      她顿了顿,像是在组织语言,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笨拙却坚定的话,“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她的眼神亮得惊人,满是不容置疑的执着,双手依旧稳稳地护着轮椅,护着轮椅上的人。
      轻柔的对话声渐渐远去,消散在静谧的夜色中,而那股“笨拙却坚定”的张力,却愈发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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