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4、霜下藏春 ...
-
清晨的公安局会议室里,空气凝滞得如同灌了铅,长条桌旁座无虚席,每个人的脸上都笼着一层化不开的愁云,目光凝重地紧锁着前方的大屏幕。
屏幕光线刺眼,微博热搜榜榜首的标题如惊雷般撞入众人眼帘——#隆江码头砍杀案最新进展#。
紧随其后的内容让人心头一沉:现场勘验发现顾氏集团员工证件及所属车辆,且案件牵涉多名云翼工厂员工。
标题下方附着一段视频,正是昨日流出片段的后半段,画面里魏潼、李冉等人身陷围堵的惊险场景清晰可见,直至特警冲入现场实施抓捕,画面戛然而止。
“发布者身份隐匿,却能精准揪出顾氏和云翼工厂与案件的关联,还刻意放出警方行动画面,”韩威的声音冷得像冰,打破了死寂,“其目的就是施压,逼我们尽快公开结果,绝不能任由事态发酵。立刻全力追查发布者身份,同时深挖云翼工厂背后的操纵者,散会。”
会议散场,李冉快步追上魏潼,眉头拧成疙瘩:“魏姐,现在该怎么办?云翼的幕后之人查无头绪,顾氏那边又动不得,我们难道只能原地打转?”
魏潼脚步未停,语气透着寒意:“你们先去海关署查查线索,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李冉满脸茫然地追问。
话音未落,一道戏谑的声音插了进来。
秦祎不知何时站到身后,抬手轻拍了下李冉的肩膀,眼神往魏潼方向瞟了瞟:“这是要去会老情人呢。”
李冉眼睛一亮,瞬间露出“秒懂”的神情,揶揄道:“哦~魏姐这是要旧情复燃?”
“别胡说八道!”魏潼又气又窘,抬手推开凑过来的李冉,脸颊泛着薄红,脚步未顿地径直走出了警局大门,背影依旧透着一股雷厉风行的冷劲。
两人踏着青石板走进幽深巷里,阮茗雨始终垂着头,长发遮住大半张脸,连脚步声都透着股沉寂。
直到魏潼骤然驻足,她才猛地回神。
“小雨……你老实告诉我,那个视频,是不是和你有关?”魏潼的声音轻得像巷口的风,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阮茗雨抬眼,眼底淬着冷意:“魏警官是觉得,视频是我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个答案。”
“答案?”她嗤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魏警官的录音笔藏好了吗?”
“什么……”魏潼一愣。
“不然呢?”阮茗雨自嘲地勾了勾唇,“你们警察不都爱来这一套?套出我的话,转头就成了定罪的证据。”
“小雨,你怎么会这么想我?”魏潼急声道,“我现在不是警察,就当我是个老朋友,我们好好谈谈心,行吗?”
她说着,猛地解下腰间的警带扔在一旁,又将外套抖开,抬手示意,“你看,我身上没带任何录音设备。”
阮茗雨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语气平淡无波:“你想要什么答案?是盼着发布视频的人就是我,刚好印证你的猜想?还是希望不是我,免得让你公私难分,左右为难?”
“我不知道……”魏潼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想……你别骗我。”
“嗯~魏警官的话还是这么动听,和当初一模一样。”阮茗雨拖长了语调,尾音里带着说不清的意味。
“小雨,我知道你还在怪我……”魏潼叹了口气,“但我真的不希望你误入歧途。”
“错啦~”阮茗雨轻轻摇头,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锐利,“视频确实是我让苏洋发的,但这违法吗?我不过是把事实公之于众而已。”
“呵……果然……”魏潼一声轻叹,语气复杂,“把货物丢失的消息透给肖顾两家,让他们误以为是对方动了手脚,引发内斗;又提前把消息泄露给警方,借我们的手制止动乱,还能顺势抓住两家的把柄。将云翼工厂和肖天翼绑在一起的消息,也是你放出去的吧?还有那批货,现在也在你手上,对吗?”
“嗯~魏警官的敏锐力,还是这么令人佩服。”阮茗雨轻笑出声,那笑声轻飘飘的,却透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凉意,“除了你,恐怕没人会怀疑到我这个落魄小姐头上了吧!”
“我更佩服你。”魏潼的语气沉了下来,“这伪装的本事,放在这实在屈才。要不是秦祎提醒我,别被个人情感绊住手脚,连我都要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乖乖女’呢。”
“姐姐这是什么话呀?”阮茗雨突然上前一步,故意凑近魏潼,脸上满是无辜,眼底却毫无温度,“我在你面前,不一直都很‘乖’吗?”
魏潼皱紧眉头,后退半步拉开距离,语气里满是疲惫与痛心:“你这样真的不累吗?现在的你,让我觉得既陌生,又害怕。”
“魏大警官也会害怕?”阮茗雨挑眉,转身背对着她,声音冷了几分。
“我实在没法将这些事与你扯上干系……魏潼声音平淡无波,眼底却藏着难掩的沉郁,“你见过隆江码头那血流成河的惨状吗?你这般推波助澜,与变相杀人又有什么区别?”
“哼,魏警官这是又要给我扣罪名?”阮茗雨语气淡漠,听不出半分波澜,“他们的死活与我无关。本就是为肖天翼、顾庭山卖命的亡命之徒,即便没有我,这条路也迟早走到头,丧命不过是早晚的事。”
“可我不希望那个人是你!”魏潼猛地提高声音,情绪激动起来,“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肖天翼的影子……曾经的小翼已经不在了,我不希望我熟悉的那个‘小雨’也变成这样,你懂吗?”
“我和他不一样!”阮茗雨猛地转身,眼眶泛红,声音带着压抑的嘶吼,“我没有错!我只是在还原真相!这不过是正常人的做法!魏潼,你懂什么?你们警察总爱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别人,真把自己当成了正义的化身,觉得只有你们才是对的!除了这些,可是你们实际做的还有什么?”
话音未落,她突然崩溃大哭,泪水毫无预兆地滚落。
魏潼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弄得手足无措,愣在原地,语气渐渐放软:“警察不是神……就算我知道伯父是冤枉的,可我无能为力。我从小没有父母,别人都说我是没爹妈养的孩子……是你,总在我最难堪的时候出现,告诉我我不是孤身一人,你就是我的亲人,伯父伯母就是我的父母。我比谁都想帮伯父洗清冤屈,可我没有一语定乾坤的权力,也没有纵观全局的能力。有时候,哪怕我们对案件存疑,可当证据符合法律规定时,罪名就成立了。我们阻止不了冤案的发生,只能在事后拼尽全力去翻案……”
见对方情绪渐渐平复,话音里却仍带着未散的抽噎,魏潼望着阮茗雨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补充道:“我回来后,见过佩舟了。”
阮茗雨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蜷缩,指节泛白,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久久没有作声。
“你现在的模样,和她当初描述的一模一样。”魏潼轻叹一声,话音里裹着难掩的怅然,伸手想去碰她的胳膊,却被阮茗雨猛地侧身躲开。
魏潼见状一愣,只好收回手,试探地问:“小雨,那个女孩……”
“朋友。”阮茗雨突然开口打断她,语气依旧淡得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很好的朋友。”
“朋友?”魏潼看着她,“你很擅长撒谎,但你的眼神却永远都骗不了人。你眼底的爱意藏不住,却像没根的浮萍,四处飘荡,找不到方向,也定不下归宿。小雨,我真不知道该说你长大了,还是……根本没长大。”
“你想说什么?”阮茗雨冷声打断她。
“我想说,你该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也该对她负责。”魏潼的语气郑重,“抛开警察的身份,我承认你很厉害,你所做的局,让我真的觉得你长大了。可你的思想,又让我觉得像个没成熟的小朋友。”
“停停停!”阮茗雨不耐烦地摆手,“魏大警官,我可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也对,由我来说这些确实不合适。”魏潼看着她,眼底满是无奈,转身迈步,“希望你能早点想明白,真正长大。”
阮茗雨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依旧平静,眼角却不自觉地湿润了,泪水悄无声息地滑落。
她指尖颤抖着,心神不宁地走回姌室花艺。
姌诗琪还坐在门口的藤椅上,手里拿着小刷子,一遍遍刷着花叶——那几盆花,明明方才就已经打理过了。
阮茗雨迈步走近,姌诗琪却并没抬头,指尖轻轻挠着桌面,声音软乎乎的像裹了层糖霜:“魏警官已经走啦?”
“嗯……”阮茗雨的回应轻得像羽毛,却刻意梗着脖颈,下巴微微扬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想她啦?”
“没有!”阮茗雨二字说得又快又硬,耳根却悄悄泛起薄红,连耳尖都透着点热意。
“真的没有呀?”姌诗琪终于抬眼,眼底闪着亮晶晶的笑意,语气甜得发腻。
“没有就是没有!”阮茗雨猛地别过脸,故意不去看她,披散的长发随着动作扫过肩头,绷得笔直的脊背透着股不服软的劲儿。
可动作太急,胳膊肘不小心撞翻了旁边的玻璃小摆件,清脆的声响让她僵了一瞬,却立刻装作若无其事,只是指尖悄悄攥紧了衣角,耳尖的红意又深了几分。
姌诗琪忍着笑弯腰捡起小摆件,用指腹擦了擦上面的灰尘,递到她眼前晃了晃,拖长语调,语气甜得能拉出丝:“哦~可是我的小猫,眼眶红红的,睫毛还湿漉漉的,总感觉是刚哭过呀~”
“谁是你的小猫!”阮茗雨猛地别过脸,披散的长发扫过肩头,鼻尖微微泛红,指尖狠狠攥着衣角,腮帮子鼓得像含了颗糖,声音里裹着一丝藏不住的哽咽,尾音还微微发颤,“我才没哭……”
“就是你呀~”姌诗琪凑上前,伸手轻轻捏住她的脸颊晃了晃,另一只手顺毛似的抚过她散乱的长发,指尖还轻轻挠了挠她的耳尖,眼底盛满了细碎的笑意,语气甜得黏人又带着宠溺,“不是你自己说过属猫吗?况且你天天守在花室陪着我,可不就是我专属的小猫呀~”
话音刚落,阮茗雨便猛地扑进姌诗琪怀里,双臂像两道收紧的铁箍,死死环住她的腰,力道重得仿佛要将人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脸颊蹭着她的颈窝,鼻尖抵着温热的肌肤,连呼吸都带着滚烫的濡湿感,趁着拥抱的掩护,悄悄用鬓角蹭掉未干的泪痕。
指尖还下意识攥住了对方衣摆,拧成小小的褶皱,像是抓住了救命的浮木,不肯松开半分。
“诶——怎么每次都勒这么紧!”姌诗琪被勒得闷哼一声,胸口发闷却舍不得推开,只能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声音软乎乎地哄着,“松点儿松点儿呀,再这么抱下去,姐姐可要喘不过气啦,还怎么给我们小猫顺毛呀?”
“不许吵……”阮茗雨的声音埋在她颈窝,混着浓重的鼻音,带着点委屈的蛮横,鼻尖蹭得她肌肤发痒,尾音还沾着未散的哽咽,“再吵咬你了……”
姌诗琪动作一顿,眼底漫开化不开的温柔笑意,不再推拒,只是抬手顺着她披散的长发,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发顶,拇指还蹭了蹭她汗湿的鬓角,语气黏糊糊的满是宠溺:“好好好,不吵不吵,让我们小猫抱个够、哭个够~姐姐一直陪着你呀。”
任由她将满心的委屈与依赖,都藏进这紧得发疼的拥抱里。
“她刚才问我热搜的事了,我……”阮茗雨刚起了个头,话还没说完,姌诗琪的指尖就轻轻覆了上来,柔柔软软地按住了她的嘴唇。
“不是说好等事情结束再告诉我吗?”姌诗琪的声音温温柔柔,像浸了温水的棉花,指尖的触感细腻又绵软,“那我们就等事情结束,再慢慢说。”
这句话像一股暖融融的溪流,径直撞进阮茗雨的心底,熨帖得让人鼻尖发酸。
唇上湿软的触感让姌诗琪也愣了愣,指尖像是沾了蜜般粘在她的唇上,竟忘了收回。
直到对上阮茗雨那双睁得圆圆的、带着几分呆愣与懵懂的眼眸——眼尾还泛着未褪的红,睫毛湿漉漉地颤了颤,她才猛地回神,慌忙抽回手,指尖下意识蹭过自己的唇角,仿佛还残留着对方唇瓣的微凉触感。
耳尖悄悄染上薄红,脸颊也烧得发烫,她飞快转头看向一旁,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自然的慌乱:“你……你嘴唇太干了,多喝点水。”说着就想轻轻推开怀里的人。
阮茗雨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怔,下意识伸出舌尖舔了舔唇角,还残留着对方指尖的软嫩触感,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羞赧,抱得更紧了些:“不要,再让我抱会儿……”
阮茗雨将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闷闷的,带着未散的鼻音:“她们都觉得我是坏人,可我只是在用他们对待我的方式,回应而已……”
“我知道。”姌诗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掌心带着安稳的温度,声音坚定得不容置疑,“你没有错。我说过,看不见的地方也有正义,只是有时它会和世俗的道德伦理相悖——本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全看立场和角度。只要你没碰法律的红线,没伤害过一个无辜的人,那就坚持自己的选择,不必在意旁人的眼光。”
阮茗雨猛地松开她,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睫毛湿漉漉地颤着,怔怔地望着她,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你……真的这么觉得?”
“当然。”姌诗琪抬手,用指腹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坏人本就该受制裁,逃脱了法律的约束,不代表他们就无罪。”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眼底的青黑上,语气软了下来,“不过小雨,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睡觉?黑眼圈都快藏不住了。”
“啊?黑眼圈?”阮茗雨慌忙抬手摸向自己的眼周,指尖带着点慌乱的凉意,一脸紧张地追问,“很、很明显吗?”
“还好啦,不算太扎眼。”姌诗琪被她慌张的模样逗笑,眼底漾着笑意,“这几天好好睡觉,我用花瓣给你敷一下,很快就消了。”
“我……我睡不着。”阮茗雨的声音低了下去,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嗯?是因为我不在身边,没人给你当抱枕啦?”姌诗琪故意逗她,指尖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上次在我这留宿,你可是睡得连翻身都舍不得呢。”
“才、才不是!”阮茗雨的脸颊瞬间染上绯色,耳根都热了起来,支支吾吾地辩解,“我只是……只是白天太忙了,晚上精力太旺盛,所以才睡不着的!”
“哦~精力这么旺盛呀?”姌诗琪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语气带着点调侃,“那一定有好好养护我送你的那两盆花吧?别让它们误了花期呀。”
这句话让阮茗雨的脸颊瞬间烧得更旺,绯色一路蔓延到耳尖。
这段时间被各种琐事缠身,她过得浑浑噩噩,竟早就把姌诗琪送的那两盆花抛到了九霄云外。
她张了张嘴,想找些借口辩解,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鼻尖发烫。
姌诗琪将她窘迫的模样尽收眼底,忍不住低笑出声,语气带着几分纵容:“我记得之前,我们小雨为了找线索,连帮周婆婆晾猪肠子都愿意。明明最受不了那股冲鼻的腥臭味,反胃得蹲在路边缓了好久,也没半句抱怨。这可不是坏人会做的事。”
她指尖轻轻点了点阮茗雨的额头,“当时你那么冷静细心,我想现在,你也不会忘了自己的初心吧?”
阮茗雨愣了愣,垂在身侧的手指悄悄攥紧,眼底的茫然渐渐褪去,重重点了点头,声音虽轻却坚定:“嗯……我知道了。”
一阵清风吹过,裹挟着室外的花香拂进屋里,带着几分凉意,阮茗雨忍不住抬手捂住嘴,轻轻咳嗽起来。
“我们进去吧,外面风大,你还没好。”姌诗琪说着,唇角不自觉地漾开笑意,眼底满是温柔。
阮茗雨推着她往里走,眉头微蹙,一脸茫然地追问:“你笑什么呀?”
“没什么。”姌诗琪忍着笑,眼底闪着狡黠的光,“就是突然觉得,你现在正咳嗽,我趁机骂你几句,你都没法反驳。要是我一直说,你一边咳嗽一边回嘴,肯定有好多话没机会说,最后是不是就算我赢了?”
“什么呀?哪有这么算的!”阮茗雨撇了撇嘴,腮帮子微微鼓起,一脸不服气地瞪着她。
“怎么不算?”姌诗琪挑了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就像你摔在地上,我趁机打你几拳,等你爬起来想反击,我再补几拳。你就算还手,也比我少揍了几下,这不就是我赚了?”
阮茗雨一愣,瞬间品出了她话里的深意,眼底飞快掠过一丝狡黠。
她猛地顿住脚步,走到一旁的花架边,趁着姌诗琪不备,突然俯身凑近,温热的气息拂过对方耳畔,她对着姌诗琪的耳朵轻轻吹了口气,声音带着几分调皮的挑衅:“那我趁你现在动不了,多咬你几口,你也没办法反抗,是不是我也赚了?”
姌诗琪的耳朵瞬间红透,连耳尖都泛着滚烫的热意,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怎么什么都学,还净捡些奇奇怪怪的学!”
“小猫和人本来就不一样嘛,学来的动作自然特别。”阮茗雨眼底闪着狡黠的笑意,说着就微微俯身,作势要张嘴咬向她的脖颈。
“小琪!小雨!”李妈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伴着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屋里的暧昧。
阮茗雨吓得连忙收回动作,猛地站直身体,下意识侧身转到花架旁,装作整理花枝的样子,指尖胡乱拨弄着花瓣,以此掩饰方才的亲昵举动,耳根还残留着未褪的红。
李妈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一眼瞥见两人略显局促的模样,先是愣了愣,随即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连忙摆手笑道:“没事没事!我突然想起这事自己能解决,你们继续,继续哈~”
“李妈,您别急着走,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姌诗琪连忙理了理衣角和鬓边的碎发,叫住她,语气带着几分试探。
“是你爸!”李妈停下脚步,扶着门框顺了顺气,脸色有些发白,声音都带着颤。
“什么?”姌诗琪猛地一愣,眼底满是难以置信,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就是你爸啊!”李妈加重语气重复道,“上次被小雨吓了一顿后,他就再没敢来。可我刚才出去买菜,总觉得背后有人跟着,还以为是我的错觉,找了个拐角躲着一看,可不就是他!而且卖菜的大姐说,他在菜市场里绕了半天,一直在打听小雨的来头和住处!”
“他盯着我还不够,现在居然敢打小雨的主意?”姌诗琪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眼底掠过一丝冷意,语气里满是压抑的气愤。
“别怕。”阮茗雨迈步走到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眼神坚定得不含一丝犹豫,“他要是敢来惹事,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他。”
姌诗琪看着她一脸笃定的模样,忍不住弯了弯唇角,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软了些:“傻子,我才不怕他。这么多年都熬过来了,除了打骂和勒索,他也没本事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把目标转到你身上。”
“放心吧,别小看我的身手。”阮茗雨无所谓地抬了抬手,语气轻松,“他要是真敢来,保管让他吃点好的。”
“他的手段,从来就没光明正大过。”姌诗琪的眼神沉了沉,眼底掠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担忧,“他要真敢光明正大地对你动手,我反而不那么担心……可他最擅长背后搞小动作,那些阴私伎俩,我实在不敢想。”
“没什么好怕的——”
阮茗雨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姌诗琪猛地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这样吧,今晚你就留在这。他要是真敢来,有我在,他总不至于做出太过火的事。”
“啊?”阮茗雨一脸茫然,显然没反应过来。
“对呀对呀!”李妈连忙上前应和,脸上满是赞同,“小雨你留在这也能有个照应,万一他又来找小琪的麻烦,你还能护着她,多好呀!”
阮茗雨撇了撇嘴,眼底带着点怀疑的狡黠:“真的假的?你们该不会是合伙‘拐’我留下吧?”
“真是个……傻丫头。”姌诗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快步走进厨房,声音飘了出来,“李妈,我来帮你打下手。”
“好嘞!”李妈乐呵呵地应着,连忙跟了上去。
留下阮茗雨一个人站在原地,满脸茫然地眨了眨眼,下意识伸出手掌看了看,似乎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留宿提议,最后只能转身拿起剪刀,对着花枝胡乱剪了起来,掩饰内心的困惑。
厨房内,李妈手上麻利地捡着菜,眼神却总时不时瞟向身旁切菜的姌诗琪,那欲言又止的模样格外明显。
姌诗琪手上切菜的动作没停,却早已察觉到她的目光,轻声开口:“李妈,您有话就直说吧,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
“啊哈哈……”李妈尴尬地笑了笑,放下手里的菜,凑近她的耳朵,压低声音问道,“小琪啊……你跟老妈子说实话,你是不是……那个啊?”
“啊?什么‘那个’?”姌诗琪一脸茫然地抬头,没听懂她的意思。
李妈顿了顿,斟酌着措辞,伸手比了个手势:“我可听说,小雨之前接触的,大多都是女孩子。”
“嗯?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身边也没什么男性朋友啊。”姌诗琪依旧没get到重点,语气自然地回应。
“哎哟你这孩子,平时多机灵啊,怎么这会儿转不过弯来!”李妈急了,伸出两只手的食指,紧紧贴在了一起,压低声音补充道,“我不是说普通的接触,是……”
姌诗琪瞬间明白了她的深意,脸颊“唰”地一下红透,热意直窜头顶,连耳根都烧了起来,慌忙咳嗽了几声掩饰慌乱:“咳、咳咳……我……我不是,不……不一样的,跟你想的不一样……”
李妈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泛红的脸颊看了看,摇了摇头:“不过你这丫头一看就没谈过恋爱,以后的事啊,不好说,不好说……”说着,便端起捡好的菜,转身出了厨房去清洗。
姌诗琪看着她的背影,李妈刚才的话像一颗石子,狠狠砸进了她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她握着菜刀的手微微一顿,脑海里反复回响着那句话,久久不能缓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