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黑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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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
关塘盯着眼前这道门，长舒出一口气：“折腾了大半个晚上，可总算是摸着1313室的门边边了。”
“进去看看。”
原野向下转动门把手，和先前的四道门一样没上锁，“吱呀”一声门向内转动，慢慢露出室内的全貌。
打开的门背后，映入眼帘的是堆放满鞋子的玄关，再往里瞧，左边是客厅，右边用展示柜做了隔断，后边是厨房和简易的餐厅。
是很普通的一间公寓，暂时看不出任何异常。
原野身为队长，领头先关塘一步跨进1313室。
进来后，原野浅色的眸子快速扫视了一圈，客厅内东西码放得十分齐整，垃圾桶也干干净净，新套的塑料袋里空空如也，看来李甲虽然非常宅，但生活作风良好。1313室的情形和前边的四间屋子相比，一切都显得十分正常，甚至可以用温馨美好来形容。唯一美中不足的一点就是仍旧没有李甲的身影。
关塘跟在原野后边进的屋子，一跨进1313室，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吊顶灯将整个客厅照得亮如白昼，而在橱柜、置物架、电视柜、落地盆栽后面那些灯光伸不进去的阴影中，某些东西似乎在蠕动着，像有生命力一般缓缓地爬上白墙。
关塘全身的肌肉绷紧，双手微微抬起，蓄势待发，而原野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颈部微侧，视线审视般刮过角落处的阴影。
室内空气在这一刻微妙地凝滞了。
关塘抬眼的一刹那，无数双黑手从四周的阴影里猛地破出，飞速舞动着朝站在客厅正中的原野扑去，似乎要把他活活撕碎。
“队长，小心！” 关塘的心猛地一提。
电光火石间，他不管不顾地往前扑去，后背舒展开来，蓬松柔软的白毛“嘭”地炸开，已经化成肉垫子的四肢紧紧地把原野整个人裹在里面，牢牢地护在自己柔软的腹部下方。
关塘厚实的皮毛对攻击有一定的阻挡和缓冲作用，是很耐造的理想肉盾，而就在他紧紧护住原野的时候，背后黑手的攻击并没有如期而至，刚才还气势汹汹、杀气四溢的黑手们齐刷刷停下擒拿的动作，几只手拿不存在的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颇有副二装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意思，最后还是一只手伸出来捋了把关塘背后的毛，然后一堆手悻悻地往后退，重新缩回家具背后的阴影中，一切恢复如常。
呃......关塘在感受到背后的触摸时，险些要暴起撕咬，结果他准备好与对手决一死战时，对方就在警戒线内外试探了下深浅就...就走了。
关塘觉得十分莫名其妙，这个李甲到底想干嘛，是要杀他们还是要玩他们，倒是说句准话啊！
“咳咳咳，” 被迫吃了一嘴狗毛的原野同学从这只巨型萨摩耶肚子底下探出头来，见到眼前这摊巨大的毛茸茸，眼睛瞬间亮起，伸手就揉了揉那毛茸茸的大脑袋，“你这动物形态也太大了。”
关塘被原野揉着耳朵，身后蓬松的大尾巴风车似的呼呼甩起来，简直要脱离身体，原地飞升而去。
关塘有点管不住自己的尾巴，果断切换形态，问道：“老大，你没事吧？”
原野头顶的猫耳朵突然探出来，瞳孔也缩成竖线，警觉地注视四面的阴影。
“你别动，先别变回来。” 原野揪住关塘的耳朵，阻止他切换形态。
电视机柜后面的阴影抖了抖，那刚刚成型的黑手终于还是缩回了阴影中。
“保持这个形态就不会受到攻击。” 原野得出结论道。
他从萨摩耶的肚子底下起身，旋身跳上一旁的茶几，而落定时，已经化身成了一只油光水滑、银黑相间的银虎斑缅因，一条毛茸茸的大尾巴高高竖起，雄赳赳气昂昂地在茶几上踱着步子，来回梭巡。
关塘还是第一次看见原野的动物形态，由原野化身而成的银虎斑缅因在个头上会比一般的缅因个头大一圈，胸口的银毛比其他地方毛发更浓密紧实，活像是戴了一条厚实的围脖，脸型也是缅因标准的矩形饱满嘴套，此刻他蹲坐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关塘，面目冷酷。
真是只长得非常标志的小猫咪。
关塘伏趴在他的面前，尾巴不住摇着示好。
动物形态比起人类形态来说，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释放天性、返璞归真，本能和欲望很容易冲破理智的防线而撒足狂奔，因此关塘努力地压制住内心想要扑上去狂舔原野一脑袋口水的冲动。
“忍住、忍住、要冷静。” 关塘咬着牙关，咬牙切齿地警告自己。
原野“喵”地叫了一声，沿着茶几边缘一跃而起，跳到沙发旁的展示柜前，正中间的那格端端正正地摆着两张大合照。
“你看。”
原野把合照衔下来，摆在茶几上。
关塘毛茸茸的大脑袋凑过去，只见两张照片中，有一张拍摄于孤儿院，照片的拍摄就选在孤儿院的大门口，孩子们背后是一扇漆黑的铁门，上面鲜红的招牌写着“蒲公英孤儿院”六个大字，照片上的女教员和几名老师的脸用鲜红的马克笔重重划上了“叉”，而另一张则是李甲大学时期的毕业合照。
关塘的眼睛在那招牌上一顿，总觉得莫名有些熟悉，但脑袋里却又是一片模糊。
原野又用爪子把照片翻过来，后面是一排排按顺序对应的人名，是李甲自己用黑色水笔写上去的。
在没有标注人名的情况下，李甲自己把人名一个个写上去，又把合照摆在了客厅显眼的位置，足见李甲对这张合照的重视，至少证明这背后代表的不会是一段太糟糕的回忆。
关塘忽然昂起脑袋，漆黑的大鼻头在空气中拱了又拱。
“怎么了？” 原野问道。
嗯......他闻到了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嘴巴里开始不受控制地分泌唾液。
他撒开四只脚丫子跑到电视柜处，用脚扒拉开抽屉，发现里面竟然堆放了好几袋猫粮狗粮以及各式各样的罐头。
原野“嗖”地一下蹿出，猫着步子蹭过来，眼里几乎在放光：“好饿。”
“等会儿，不行啊，老大，” 关塘见原野埋下头，作势要大吃特吃的样子，着急地拿头拱他，“这是真的给小猫小狗吃的，我们是兽人，但本质还是人啊！”
缅因吭哧吭哧吃了几口，终于抬起脸来：“太饿了，不过李甲这儿怎么会有这些吃的？”
是了，关塘心中也升起疑问，自打他走进这房子以来，他并没有看到任何李甲公寓内有养宠物的痕迹。客厅铺的木质地板干干净净，连道抓痕都没有。
“先去别的地方看看。” 偷吃了一嘴的原野这下若无其事地转了个身，宽大的肉垫子踩过柔软的地毯，轻巧地踱步去走廊。
关塘紧随其后，脑子在不停地转动，他们已经成功进入了李甲的房子，而他却没有现身，连企图释放的攻击都在半道上偃旗息鼓了，他究竟是为什么不现身？一般来说，暴走后怪物的攻击意图会极其强烈，性格也极其暴躁，无一例外的，兽性的凶残会压倒人性的理智，沦为只会杀人的行尸走肉。
“李甲的精神值还算比较稳定，它能够有意识地控制自己的幻境，他还有救，得快点找到他。” 原野拱开门，身后是一间书房，书房内空空荡荡，依旧不见李甲的半点影子，“找找线索。”
书房内忙碌起来，一猫一狗一前一后，开始熟练地进行拆家行动。
“我还以为，暴走后的怪物都是统一击毙，格杀勿论的。” 关塘清了清嗓子，一爪子把书柜里的杂物扫下去，凑近木格，把自己的大嘴筒子伸进去扒拉。
“凡事暴走的怪物都是由人类演变而来的，实质上是同类间不得不开展的一场厮杀，” 原野琥珀似的椭圆形眼瞳闪了闪，从那副毛绒柔软的外表之下似乎可以窥见包裹在里面的某些冷冽坚毅的实质，“谁也说不清楚哪天自己的精神值就掉光，沦为彻头彻尾的怪物，彻底忘记了自己的家人、爱人、朋友，永远堕入到发狂的黑暗里......”
关塘的耳朵“腾”地竖起，黑葡萄似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原野，听得很认真，只不过他现在是狗狗形态，顶多能让人联想到憨态可掬四个字。
“所以管理局建立的初衷不是为了杀人，是为了救人，无论是被害的普通人类还是在暴走边缘的怪物，都是我们需要解救的对象。”
原野肉嘟嘟的爪垫够上藏在柜子深处的一个铁盒子，他沿着铁皮的边沿往前颠了颠，铜锁碰撞铁皮的脆响随之传来。
还上锁了。
抖了抖尖尖的耳朵，原野用爪子招呼关塘过来：“有东西。”
关塘像是得到了主人的召唤，抖抖尾巴，激动地扑上去：“上锁了，老大，我帮你开......”
关塘话才溜出嘴边，就见原野爪尖伸出利刺，切豆腐似的把铜锁拦腰划开，还不忘偏头过来：“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啧。” 铁盒子里装的是一些陈年杂物，原野把爪子探进去划拉，爪子在抓东西这方面自然比不上人类灵巧的五指，原野屡战屡败，开始不耐烦起来。
为了以防原野一怒之下徒手劈了这铁盒，关塘连忙殷勤地为领导建言献策：“老大，你看啊，我体型大，你变回人形，我正好能罩着你，那些黑手笨得很，发现不了。”
原野也觉得有道理，值得一试，遂点头：“好。”
不一会儿功夫，书桌后的椅子上垂下两条修长有劲的腿，原野手肘支在桌沿，泛着冷光的玻璃质眼珠仔细打量手里的东西，侧脸线条挺拔锋利，而一侧的肩膀上却趴着一颗圆滚滚的雪白狗头，从肩部以下整个上半身都拢在大棉花被子似的白毛里。
关塘几乎是整个身子都贴在原野身上，虽然是隔着厚实的皮毛，原野身上的温度还是一寸寸透了过来，他的心脏咚咚跳，因为是动物形态的缘故，他比往常更兴奋，大大的白色嘴筒子咧着，热气呼啦呼啦风箱似的往原野脸上喷，殷勤而又躁动地想要和原野贴贴。
别，别，别......
关塘努力用意志力克服四只躁动的爪子，在心里大喊，可千万别上班第一天就舔自家老大一脸口水啊！
“过期的感冒药、一个汽车模型、一张别人代签的请假条还有一个空饭盒。” 原野翻动着盒子里的东西，好看的眉毛敛起，用手拂去饭盒上的灰，念出上面的名字，“周辉。”
最底下是一张四人的照片，根据背后的背景判断应在是在宿舍里拍的。
画面中的李甲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手里捧着一个生日蛋糕，照片的左下角用黑色水笔标明了日期——9月9日，正好是李甲的生日。
“这几人应该是李甲的大学同学，而且还是他室友。” 关塘回忆着刚才大合照背后的名字，里面就有一个叫周辉的人。
“这些东西都不是什么贵重的物品，完全没有锁起来的必要，但李甲这么做了，说明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有着纪念意义，而很有可能就和他的室友们有关系，”关塘黑黝黝的圆眼镜唰地睁大，“这些东西应该是他室友送给他的，或者是帮了他的忙，李甲很珍惜。”
原野平静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抬起手重重地在狗头上撸了一把：“好狗。”
“......”
“走。”原野从椅子上起身，一转眼的功夫已经变成猫咪从门缝里溜了出去。
“老大，等等！”
关塘紧急扒拉了铁盒，把照片衔在嘴里，急吼吼地撒丫子奔出去。
两人拐进卧室，又是一通查找，李甲那小子愣是半根须须都没找到。
关塘都怀疑他是不是变成甲虫顺着下水道给冲走了。
他用爪子扒拉开床头的抽屉，脑袋凑过去，他静默了一瞬，嘴筒子呼哧深吸一口气又缓慢吐出来。
“我知道李甲在哪里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黑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