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上司是只猫》高冷橘子

4、13楼

　　漆黑的走廊有如怪兽张开的血盆大口，轻悄悄地蛰伏着，等待他们走进后，再将他们一口吞噬。

　　“还是13层，”关塘脑内名为危机的神经瞬间绷紧，“老大，这恐怕不太对劲。”

　　“嗯，”原野淡淡地应了，若无其事地去按其他楼层，“再试试其他楼层。”

　　他分别按了20、25和30楼。

　　电梯门缓缓合上，隔断了外部漆黑诡异的走廊。

　　“叮——13层到了。”

　　“叮——13层到了。”

　　“叮——13层到了。”

　　电梯连续播报三次，每次打开依旧是那条漆黑的走廊，仿佛永不尽头的黑暗梦魇。

　　关塘仔细地观察电梯内所有可以观察到的异常动静，发现电梯虽然播报的层数每次都是13层，但实际上电梯是在不断往上移动的，或许他们并不是在13层，只是被电梯的播报音和如出一辙的黑暗走廊混淆了认知。

　　“又来活了，”原野活动了全身的筋骨，跃跃欲试，“幻觉型怪物。”

　　幻觉型怪物...关塘在学校学习暴走怪物类型时学到过，所谓幻觉型怪物是指在暴走后激发幻觉类型的变异能力，能够生成幻象，混淆人类的视觉、听觉、触觉等多种感官，极易给人类造成精神上的严重错乱和打击。

　　“走吧。”原野冲关塘勾勾手指。

　　他的脸处在光影分割的边界线上，半边明，半边暗，随着转头的动作，脸颊与关塘挨得极近，关塘这才注意到原野脸颊一侧有颗小痣，在冷冽五官的簇拥下，倒是显得十分柔软可爱。

　　可爱？

　　关塘摇摇头，把这个荒唐的想法抛出脑后。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刚完成任务，这下又要加班了，还是和自己不对付的人一起。

　　前边的原野已经摸到了走廊的开关处，“啪”地按亮了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驱散了可怖的黢黑。

　　关塘朝四周望去，很快注意到墙上的楼层指示，那赫然写着一个鲜红的“13”。

　　原野注意到他的视线：“不用管，是幻象，让我们以为被困住了，在怪物的潜意识中，它要的就是把人困在这座大楼里。”

　　以关塘的在校和有限的任务经历来看，他从来没碰到过幻觉型怪物，一时觉得有些棘手，这看不见摸不着的，也不能上去就亮家伙，追着怪揍啊。

　　“13层应该就是怪物所在的楼层，不过在去找它之前，我们必须先把还在公寓楼内的普通住户带到安全的地方，集中起来。就从顶楼开始排查，把人都带去1楼。”

　　“既然都送到1楼了，为什么不直接送他们出去？” 关塘提出疑问。

　　原野摇头：“不行，在幻觉型怪物变异能力没有失效之前，会在虚幻和现实世界之间设立结界，公寓楼外现在是一片迷雾，乱走很容易出事，甚至会被怪物吞噬，先把人集中起来，别让他们乱跑。好了，开始干活吧。”

　　两人分头开始行动。

　　关塘这边还算客气，挨家挨户地敲门，没听见回应才采取暴力开门的手法查看是否有遗留的普通住户，所幸的是，由于自身优越的外貌条件和令人如沐春风般的谈话技巧，给住户们留下了良好的印象，都乖乖配合他，跟着他去往1楼集合；而原野这边行事就简单粗暴得多，他直接踹门而入，不由分说地把所有人捆起来打包，用电梯运走，所到之处，男默女泪，老少皆悲，但不得不说效率是出奇地高。

　　关塘在送完一批住户后，简单点了下人头，他数来数去，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缺了什么，准确来说，应该是缺了个人。

　　他脑子里走马灯似的快速闪现今天发生过的种种画面。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繁忙的大街、骚动的人群，还有瘫坐在地上的......

　　难道是他！

　　那个和他们住同一栋楼的上班族男生，这个早就应该下班回家洗洗睡觉的点，他不在一楼，还能够在哪里？

　　关塘回忆起之前几次在电梯间里偶遇的场景，那个男生经常穿着睡衣拿外卖上楼，走路时总是习惯性低头，不是在听音乐就是在玩手机，显然是不经常出门的宅男。

　　还有他每次按的楼层是什么来着？

　　是...

　　关塘的眼前赫然浮现出一个鲜明的数字——13！

　　“老大，”关塘深吸一口气，接通无线电通讯，“我好像知道可能发生暴走的人是谁了。”

　　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原野的冷冽的声音传来：“目标对象？”

　　“嗯。”

　　“一楼等我。”

　　原野打包了最后几个幸运儿，把他们集体扔进电梯，到地方后，干脆地一脚踹开，任由一堆粽子鬼哭狼嚎。

　　“上来，去13楼。”原野偏了偏头道。

　　“你就这么把人绑过来了？” 关塘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吗？”原野理直气壮地反问。

　　“你说呢，大哥？”

　　瞧着被五花大绑，疑似人质般待遇的无辜居民，关塘心里大呼糟糕，明天局里的信箱内不知道要收到多少封他们队的投诉信呢！

　　事不迟疑，还是安慰一下得好。

　　“各位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们，目前楼内有异常情况，请各位到一楼大厅处集合，耐心等待，可千万别走开啊。”关塘温和的声音、和善的笑容起到了很大的镇静作用，所有人都安静下来，陆续点了头。

　　关塘叮嘱他们几句后，一刻不停地迈进电梯，挨着原野站定。

　　电梯逐渐上行，电子屏上鲜红的数字不断累加。

　　原野接通了通讯。

　　“喂。”一个困倦无比、透露出淡淡死感的声音从听筒中不紧不慢地飘出来。

　　“是我。”

　　“老大，现在是off-duty time,you know?”

　　“有事，帮我查个人。”

　　听筒另一端静了一瞬，随即响起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和塑料拖鞋趿着地板的声音：“你说。”

　　“目标对象的外貌特征，你说一下。”原野示意关塘凑过来些。

　　关塘略微有些不自在地偏头，回忆道：“男生，个头在170-175之间，偏瘦弱，戴着一副圆眼镜，头发大概半长，有点遮住眼睛。”

　　“好，”大约就3秒时间，西蒙妮的声音就又重新响了起来，“李甲，男，27岁，卓越集团职员，上个月被辞退后就一直待业在家，现居嘉华城府5幢1313，性格比较沉闷内向、是个典型的宅男，融合基因为甲虫，很大可能暴走后变异为幻觉型怪物。”

　　西蒙妮语速极快地报出一大串信息，与刚才懒散的态度相比，直接一个180度大转弯。

　　“好知道了，辛苦。”

　　“叮——”

　　电梯门在此时再次打开，停了在真正的十三楼，黑洞洞的走廊透不进一丝光，是完全被四方墙壁密封凝固住的漆黑，却在明暗交界的边缘慢慢渗透，贪婪地挤压吞噬电梯里唯一的光源。

　　原野仍是去找灯，按下开关后，走廊恢复如常。

　　关塘预想中的异常并没有发生，13楼的楼道和其他楼层并没有什么太大区别，两边是错落间隔的住户，贴着门的墙边有的摆了鞋柜，有的堆着还没来得及倒的垃圾，门口的地毯上散落着一些还未签收的快递，零星的几户门把手上甚至挂着刚送到的外卖。

　　“这外卖还是热的。，”关塘托了托外卖塑料袋的底部，面露疑惑，“也就是幻象形成的时间可能就在半个小时前左右，可是从我们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且没有在楼内发现任何被困的外卖员，这些人是怎么走出这楼的？”

　　“不一定，可能是幻觉，”原野一边探查左右的门户，一边回他，“外卖是真实存在的，但可能已经冷掉了，温度是幻觉。”

　　关塘顺着原野的思路接下去，“也就是说，如果有人被困在站这栋楼里很长时间，精神已经浑浑噩噩，到了这边一摸，发现外卖还是热的，就会让他产生时间上的错乱，进一步给他的精神值致命一击，甚至是疯掉。”

　　原野转过头开，瞳孔已经缩成一道细缝，落在他身上：“对，你这狗嘴里总算是吐出点像样的东西来了。”

　　“是吗，那多谢夸奖。”

　　关塘也毫不示弱，一顿阴阳怪气起来。

　　切，认可就是认可，承认他说得对有那么难吗？

　　“哦，现在还有一件事。”原野手撑着墙，斜靠过来。

　　“什么事？”

　　“这条走廊不长，但我们居然还没有找到1313室。”

　　就在原野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走廊突然陷入一片漆黑，关塘眼前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穷无尽的黑暗。

　　他的头皮一阵发麻。

　　是他发现他们了吗？在朝他们靠近吗？

　　关塘咽了口口水，伸出手想确定一下原野的位置，结果手边空空如也，本来应该在自己身侧的人消失不见了！

　　而此时关塘的肩膀上一沉，搭上来一只冰凉的手。

　　关塘险些炸毛，脑子里轰隆一声炸成一片空白。

　　是怪物来了？

　　不行他得冷静。

　　关塘强咬着自己的牙关，木然地缓缓转过头去。

　　只见一道手电光自下而上从原野的下巴处往上打，一张小脸惨白惨白，只有鼻梁和睫毛在脸上投下扭曲的阴影。

　　他轻声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你觉得我们能找到吗？”

　　关塘悬着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这下急速下落，反倒是憋了一肚子被戏耍的气。

　　“你！”

　　“瞧你那怂样。” 原野难得露出一个笑脸，两边的虎牙尖尖，闪烁着狡黠的光。

　　关塘恨得牙痒痒。

　　长着圆眼镜、尖耳朵、浑身毛茸茸的生物果然就是邪恶。

　　“提前训练一下，待会儿看到任何奇怪的东西都不要太惊讶。”

　　关塘没好气道：“我看有老大你在才是最大的危险......”

　　“你好，你们看到我的玩具兔子了吗？”

　　结果他话音刚落，一道不属于他们任何一人的声音突兀地响起，空气仿佛在顷刻间凝结，叫关塘动弹不得。

　　寒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冰冻住了每一处毛细血管，关塘梗着脖子，一寸一寸朝声音的来源艰难挪动。

　　就在不远处的走廊拐角处赫然冒出了一颗小女孩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