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康熙盛怒，斯年受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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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六年的夏天，我永远记得那日坤宁宫外的酷暑和蝉鸣，以及坤宁宫天花板上凤鸾团喜的耀目图案。我只盼窗外金灿日光尽快斜落为一抹残阳，将我在龙床之上所遭受的耻辱和凌虐，抛掷给紫禁城无尽的永暗。
高温降临京城。明晃晃的京城大街被顺天府严密戒严，昔日天下士民工贾云集的街道上无一人行走摆摊。宫乐铙歌鼓吹，五色金龙旗依仗开道，黄满双龙团扇随之。皇家依仗一路鸣锣开道，气势浩荡。
康熙出紫禁城前往鳌拜府。索额图为人谨慎过度，不说带了多少八旗军，只说随行侍卫就带了一百二十精壮的以及七八十个太监，这其中，就有换装混进的我。康熙坐在最后面的16人抬行的轻步舆中，小六子将我安排在队伍的最前面打明黄色幡旗，皇帝就算出舆也不过望见我着太监服的一个指甲大的背影。行至东直门大街时，康熙授意队伍停了下来，然后只听见他在我身后大概百米远的地方喊了一句：“前方左边抬幡的第三个太监，给朕过来。”小六子心想：“这可要了亲命了。”因为第三个抬幡的，正是我。小六子得了圣令前来拉人，还是耍了一点儿小心眼。将我身边的小太监拉了出来，刚要往轻步舆那边去，只听康熙又说话了：“不是他，是那个比较胖的。”忘了说，半年的宫廷生活，在坤宁宫御膳房小真子和我的共同努力下我又胖了回去，彻底地回归矮胖妞一族。为此减肥大王景寞给我下了两个意境迥然不同但意义相近的评语，一条是朽木不可雕也，另一条是烂泥糊不上墙。我心想康熙你是什么眼睛啊，难不成我在日本国贡品里找芥末时你也没闲着，把眼珠子抠出来然后从英吉利贡品里翻出望远镜挂眼眶上了？
小六子还试图从我后面拽一个太监垫背，气得康熙自己下了轻步舆，三步两步蹿过来把我拽了出去。
“朕说了就这个胖子，就她站队伍里碍眼你没看出来右边的队伍只有她这鼓出一块吗？”康熙正欲踹小六子，就在小六子俯身敬等龙脚落地马上将得到挨踹的奖金时，康熙的眼睛直了。因为他望见了我，一个穿着太监制服的满脸惶恐的我，然后二话没说把我拽到轻步舆中。
“你穿成这样要干嘛？”
“制服诱惑，你管的着吗？”
“谁要你来诱惑我？你干政之后还敢□□宫廷？你给朕回宫。”
“我要陪你去见鳌拜。”
“你见他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上一次闹得多难看？朕很没面子，朕不想再见你。”
还没说几句话，康熙一脚就把我踹了出去。众目睽睽之下，我的太监帽子跌落在地上，头发松散开来，浑身都是泥土。我听见太监和侍卫们发出了“啊”的轻叹，所有人都认出了我，所有人目睹了大清国的皇后被皇上踹下了车，我眼见着那些太监的脸上的嘲讽掩盖不住，侍卫们交头接耳，然后皇帝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唤来身边的容若。“把这个不争气的东西送回宫去，没朕的旨意不许她出坤宁宫一步。”
京城的盛夏，蝉声喧嚣，街道干燥。灰头土脸的我站在宽阔无人的马路上，日光在头顶肆虐，直晒到我的脸开始如蜂蜇般疼痛。逼灼暑气中，我目送着康熙的队伍朝鳌拜府那个可能满是防备和攻击的地方行进，渐渐那些鸣锣声都难以听得真切，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一个笑话。原来我永远不可能像桀年一样力挽狂澜，原来我在没有他的世界里只会被人嘲笑讽刺，我当时野心勃勃地向索尼承诺我会陪康熙迎接盛世，却在他死后不久失宠至此。孝庄啊，你精明一世竟然也在阴沟里翻船，所以才会选中我这样蠢笨的女子入主坤宁宫。这算不算是改变历史呢？本该得康熙独宠的赫舍里皇后，在我的搅局下被如弃履般嫌弃。
“我是不是很傻？”一片阴凉覆过来，当身后的容若试图劝解我，我提前开口，阻断了他想要给予我的安慰。
“爱上一个人的时候，没有人不傻。”容若吐气如兰，却长叹不已。
“你不会想说，我爱上了皇上。”
“有些话，不用我说，你应该最清楚。我始终记得你在我府中想要撮合东珠和皇上时的神情，那时候的你是真心希望皇上移情到东珠身上，你望他的眼神中只有友谊没有男女之情。所以果断而决绝。而此刻你的眼神迟缓且缠绵，你做一切事情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保护他，你会因为他的纵情而痛心，难道你不觉得已经深陷其中了吗？”
“不，我不会爱上他的。我不可能同时爱上两个人，这对桀年是一种侮辱。”我痛苦地摇头，然后蹲坐在地上，把头深埋在膝盖只见。
容若走至我身边，将我扶起：“或者，你从来只爱一个人。恰恰是你对桀年的怀念使然。可是皇上同桀年不一样，若你想爱，就要做好承担一切的心里准备。皇后，代表的不是一个帝王的爱，还可能是一些承担甚至忍受，你懂吗？”他伸出手，放在我的面前。
我望着容若那张真诚而了然的脸，然后伸出手放在他的掌心。“我懂，我早就懂。可我做不到，这是我的可恨之处。”
容若笑笑，他的身体挡住了毒辣的日光，给予我酷热中一方阴凉。
“或许，这恰恰是你的可爱之处。”
容若没有像皇上交代的那样马上送我回宫，我们沿着已经戒严没有一个人的马路上走了许久。一路上，我们聊起蜜客思的五加皮酒，聊起草原观星的夜，聊起他的诗词和抱负。似乎整个京城只有我们两个人，时间也为我们的怀念过往和轻松对谈而停滞，我故意拖慢了回宫的步伐，因我太需要劝慰和陪伴。等到我们步行回宫时，康熙竟比我们早回宫，已在坤宁宫里等候许久了。小六子在坤宁宫门口告诉我皇帝在鳌拜府上的遭遇，就如景寞前世所知，鳌拜果然在床褥之下藏着利刃匕首，侍卫翻出来匕首时皇上却打了一个哈哈：“咱们满人随身携着兵器本就寻常，只是不要硌到鳌拜大人啊。”尽管化解了危机和尴尬，但是皇上的心情差到了极点，此刻正坐在坤宁宫的正殿里生着闷气，直到我和容若的出现。
“你去哪了？”他眼望着我和容若并肩行走，我却看不到我脸上因为久违的游荡而激动的神情。当我意识到我和容若并行的距离过近时，康熙脸上的盛怒已经几近达到极致。
“纳兰成德，你好大的胆子。朕命你速送皇后回宫，没有朕的旨意不许她乱走。你却此刻才到，你敢抗旨不尊？”我很厌烦康熙摆出皇帝的架子，曾经我们都是同吃同住的死党，而今他成了皇帝却常常命从前的朋友对他跪拜行礼。我一脸不屑，而容若闻听皇上指责，顺从地跪下认罪：“臣该死。”
康熙见容若有心认错便将头转向我：“你身为国母，竟然私自与别的男子出宫游玩，你该当何罪？”
我眼见他斥责容若，此刻还将矛头指向我，脑海里几个时辰前他对我的羞辱和斥责一拥而上，因此狠狠回应：“我身为国母？你有拿我当过皇后看待吗？我玛法再世时你是如何对待我的？此刻又是如何羞辱我的？什么叫和别的男子出宫游玩？我本来是和你在一起的，不是你将我硬推给他的吗？”
康熙被我一番话顶撞地双目发直：“反了，反了。一个两个都是这样。朕不让你去是为你好，你若去了只会添乱。”
“我给你添乱，总好过看你步入危机尚不自知好。”我一时情急竟然说漏了嘴，再看康熙，敏感的他果然捕捉到我的错乱和慌张。
“你怎知我此去有危险？你是听说了什么还是你果然是个妖孽能够揣测人心？”他拽住我的胳膊反掰到我脑后，脸上疑惑愈来愈重，我手上吃痛连声叫疼，容若情急之下起身拽住康熙的袖子。“皇上，娘娘禁不住……”
康熙登时怒了，一把松开我将我推至到地上，我胳膊和肩膀重落在冰凉青砖上，被撞的部位立刻麻木。康熙没理我，只是拽住容若的领子将他牵到自己面前：“你为何如此担心她？你们走了这么久才回宫，到底去哪儿了？”容若一生坦荡磊落，纵使对我关心也不过出于友情，如此被康熙龌龊质问只觉耻辱，别过脸去不再看康熙。谁知康熙此气非同小可，竟然去扳容若的脸，逼视他的眼说：“你敢动朕的女人？”
容若从未受过如此奇耻大辱，又气又愤，不顾君臣之礼吐出一句重话：“皇上自取其辱，微臣无话可说。”康熙听后更觉愤恨，此刻小六子和白缨等宫人都上前来劝，皇上一句“给我滚出去，再看见你们格杀勿论”吐出，却无奴才动步，一众人死命地劝皇上息怒。康熙也管不了那么许多，只是拽住容若的衣服将其推搡到殿门口，喊来索额图：“把这个逆臣绑了。”随即贴近容若的脸吐出一句狠毒的话：“你给我站在这听着，你敢动一步，朕杀你全家。包括明珠。”康熙将纳兰阿玛性命相逼，容若只得乖乖站在坤宁宫正殿门口乖乖被绑，待看到索额图将容若绑结实了康熙才又返回殿中。此时白缨已经偷偷将我从地上扶起，抬起我衣袖半个胳膊已经红肿淤血。康熙一把推开白缨，不顾白缨是伺候过他生母的姑姑，只道一句：“你是聋子吗？给朕滚出去。”白缨没了办法只得出了殿门，康熙反手将门反锁上，偌大宫殿里只有我和他两人。
“你不是想当皇后吗？朕今天让你当一个名副其实的皇后。”
还没等我意识到他这句话蕴含着何等的威胁，他就向我扑来，我本能地躲避。怎奈他自幼习武动作自然比我灵敏，三下两下就抓住我的衣服。夏季太监服本就外裹一层薄纱，康熙一用力便将那层薄纱撕个粉碎。我就如一只野兔躲避猛兽般在他威吓和蛮力间躲闪，于坤宁宫明殿中横冲直撞，不顾那些瓷器玉雕跌落至地上摔得粉碎。康熙就如同疯了一般追赶我，直到我慌乱中被倒地的梨木椅绊倒然后被他擒住。他一只手将我双手固定住，另一只手将我拦腰抱起，大跨步奔至内殿将我狠狠摔扔在龙凤床上。一张五官扭曲的脸上写满了控制欲和不轨的意图。
“皇上，你要干什么？”我的声音已然颤抖。
“干一个皇帝应该对皇后干的事。”他语气坚决，全然不是刚大婚前那青涩表情，眼神中充斥着成年男子的欲望，就如同窗外滚滚热浪般灼热。满树的蝉在坤宁宫外的树梢上争鸣，整个世界在我看来却只剩下康熙因刚才气愤和推搡而尚未平复的急促呼吸。我裹紧身上的衣服试图冲下龙凤床，康熙却如同捉一只小动物一样将我捉回到龙床之上，然后俯身压下，将我身上的衣服尽数撕破，几近赤裸的我拽住他一只手苦苦哀求到：“皇上，斯年知错，斯年愿意向皇上认错，只求皇上放过斯年。”我的脸，此刻泪痕斑驳，只盼望他可以对我怀有一丝怜悯。却并没想到，此话一出，康熙的表情瞬间变得更加凶狠，随即一耳光扇到我面上：“放过你？朕和你同房是天经地义的。难道你认为朕配不上你，那个会写一手旖旎诗词的纳兰成德才配得上你？”
“皇上，斯年和纳兰公子只是朋友，从来没有任何非分之举。可是斯年真的没有准备好，请皇上放斯年一马。皇上不是说要爱斯年像亿万斯年那么久吗？为何不信我？”
我言辞恳切，苦苦哀求，渐渐地皇上紧紧钳着我手腕的手松懈了一些，眼神中的欲望逐渐消退。“如此说来，你为何未来长久以来都不喜欢朕碰你？”
“斯年，斯年只是……”我闪烁其词，在头脑里迅速组织语句来应付他。“斯年只是想给皇上一个美好的记忆，可是皇上每日都被朝政所烦。因此斯年才屡屡挫杀鳌拜锐气为皇上据理力争，盼望皇上能摆脱烦恼。”
我以为康熙会相信我的托词，谁知他的目光却从我脸上移到别处，我转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只见他的目光锁定在我枕头下月白绢布的一角。瞬间心内大骇，那是桀年留给我的荷包。他见我脸色变了随即起了疑心，我欲伸手去取那锦囊却被他抢先一步，他一只手压住我双手不让我动弹另一只手取出锦囊里的字条，我使出浑身力气去抢那锦囊，可惜又晚了一步。康熙没有望见别的字句，唯独那句“我们还爱着，远道亿万斯年。”映入他眼帘，随即目光似有火焰喷出，目光灼灼烧向我的脸。可他的怒气似乎在一瞬间消失了，平静地问我：“写这张字条的男人是谁？”我的泪再次汹涌，却说不出话来。而康熙却从我眼中的怀念和悲痛中读懂了一切，刚刚被隐匿的怒气被我的眼泪点燃，然后爆裂。他紧紧地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贴向他的脸：
“朕信你了，不是容若，而是一个死了的人。他说要和你爱到亿万斯年是吗？朕就让他看看怎么个爱法。看看你不是完璧了他还会不会爱你？”说罢，他将桀年留给我最后的遗言撕个粉碎抛掷到空中，碎片飘落在空中的一瞬间，康熙一把撕掉我身上仅剩的一件丝绢衣……
作者有话说
第56章 康熙盛怒，斯年受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