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索尼病死，斯年失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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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五年的年末，索尼病重，康熙对外宣称让皇后省亲以探玛法之病。此刻的索额图已经不是侍卫而在吏部任职，同容若的父亲明珠一样是朝野中最被看好的明日之星。昔日朋友今日成了我的二叔，索额图在送我回赫舍里大宅的路上颇为尴尬。就如同小说里所写，省亲之礼确实是一个销金灭银的差事，索尼府上的新添置的雕梁画栋、奇花异草我看着都替老爷子心疼钱。再见索尼，他已经被病痛折磨地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但眼神中透露的精明仍一如往常。虽然只是挂牌的孙女，但我也不忍让他跪下行礼，于是唤下人将索尼扶到床榻之上，随后命索额图在内的所有人都离开，省亲只是一个幌子，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单独见索尼
“皇后娘娘好风范，看来您已经适应了宫廷生活。”
“大人取笑，大人的病……”
“病入膏肓了。”索尼咳了咳，然后绝望地望向我。“宦海沉浮一生，三起三落，也逃不开一个死字。”
我微微笑笑，说：“大人的病就算没法治了，也留下了康熙朝一代君臣佳话，万世传诵。您是我的玛法，自然也是皇上的玛法。这份荣耀，是鳌拜等辅政大臣都不曾享有的。”
索尼虚弱地侧了侧身，然后说：“皇后娘娘，有话就请说吧。老臣还剩半口气，您尽可以吩咐，必定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我欣赏索尼的痛快，于是将我和孝庄所商议之事尽数相告：“太皇太后当日让皇帝尽早大婚，目的何在，大人您应该明白。如今朝中有佞臣作乱，大人从装病到真病，本宫自知您深有苦衷。然而此刻剑拔弩张之时。太皇太后将皇帝岳丈这莫大的荣耀赐予您的儿子，您是不是也应该报之以琼瑶啊？”
索尼自衣中取出一本奏章：“皇后娘娘所言甚是，微臣身受皇恩，自当相报。可是索尼今日只剩下这一把骨头，这本折子递上去之后，你眼前的这个人，可能就已经成灰成土了。”
我走向索尼，亲自取来那本奏章。随后坚定保证。
“成土，也是那筑造了紫禁城的地基之土。成灰，也要成那活埋佞臣的清白之灰。索大人，今日之后你尽可以好好养病。本宫以凤印起誓，你帮过我和皇上，你的儿子就会在不久之后接替你的位置，光宗耀祖。只不过，他的奏折不用再经过谁的手，而会自此直达皇帝龙案，御笔亲批。索尼，我知你一直介意此刻统领后宫的不是你的孙女，但是只有我，才可以陪着他迎接盛世。”
索尼闭目微笑：“皇后，老臣信你。”
第二日，辅臣索尼援引先帝福临14岁亲政的祖制，疏请康熙帝亲政，此奏折一出，满朝皆惊，一时间风声鹤唳。但康熙并没有在朝堂上着重讨论这个奏折，一方面推说自己年纪尚幼需要辅政大臣在旁，另一方面将索额图从吏部右侍郎调回做自己的一等侍卫，并招来耿聚忠、容若等许多贵族子弟在武英殿练习摔跤，甚至常常邀请鳌拜来看。鳌拜去了几回便不常来了，只是听说贵族酒席间常常有人嘲笑皇帝年幼贪玩，亲政一事根本就是胡闹。我心知这是康熙的计策，老奸巨猾的鳌拜竟然上了康熙的当放松了警惕。鳌拜以为皇上根本无心政事，更加飞扬跋扈。
除了皇帝和索尼，整个大清朝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索尼奏折上的写的其实只有一句话。
“杀狗之前，喂块肉。”
反对圈地的三个大臣被捕，震惊了朝野和民间。随后镶黄、正白二旗的6万多人被搬迁，圈换土地31万垧，大批百姓失去土地，流离失所，哀民遍野，哭声连天。换地开始的第一夜，鳌拜和康熙在御书房面红耳赤地议政至半夜，康熙指责鳌拜矫旨，鳌拜却理直气壮地顶撞皇帝。整个后宫包括孝庄和我都难以入眠，不时遣身边奴才去御书房打探消息。
三更之后，我终于坐不住了。“白缨，陪我走一趟。”
白缨骇然：“娘娘，这不是您该管的事。”
我没解释，只是将当年御花园中先皇后赐给我的金项圈取出带上，一身隆重明黄色凤袍上身，在凤袍里贴着腿绑一把匕首，对镜相看，一个眉目间写满坚决和杀气的大清皇后妆容精致，毫无畏惧。若鳌拜敢于乾清宫放肆，我就改变历史让他死在今天。
自乾清宫后门进入暖阁，就听见了鳌拜气势汹汹，拔高了嗓门冲康熙咆哮的声音。就此一条，就可以治他死罪。
“皇上，汉人刁钻可恶，我满洲乃中原之主，区区几个农户哭几嗓子，您竟然就吓成了这样？”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鳌拜你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如今满汉失和，你还想再给反贼以借口来与我朝对峙吗？”
“皇上，换地一事，不该换也已经换了。皇上若惧怕区区几个反贼的叫嚣，大可以不当这个皇帝。”鳌拜疾言厉色，竟然步步紧逼玄烨，我于侧殿眼见皇上额上冷汗直冒，神情恍惚，显然已经无力再和他辩驳，我咬了咬牙，一个箭步冲了出去。
“皇上，太晚了，臣妾接您回坤宁宫。”
鳌拜显然没预料到我会在此出现，乾清宫的暖阁若无传召后妃不得擅入。鳌拜很快恢复了常态，怒目指责我：“皇后娘娘，您如何敢擅入议政之处，是想干涉朝政吗？”
我根本不看他，只是步上宝座为康熙擦干额上的汗。鳌拜见此更加怒火中烧：“皇后娘娘，老臣与你玛法同朝为官，又为辅政大臣，你这般视祖宗家法于无物，就不怕满朝文武上疏废你？”
我扶着已然虚弱的康熙坐下，眼见着康熙被鳌拜纠缠得脸色发青似得了重病本就心疼，鳌拜又咄咄逼人，实在可恶。
“鳌拜，本宫要扶皇上回宫，不管你们商议什么事，明日再议。”
“皇后娘娘，老臣与皇上有要事商议，您最好回避，请不要因为您的一时意气陷万岁爷于荒淫昏君之地。”
康熙闻听此言，气得自座上跳起，我怕他真得气出病来，暗暗示意他禁言，随即转身面向鳌拜，心想：鳌拜，这是你自取其辱，不要说我这个皇后没有给你留脸面。
“鳌拜大人，你说谁是昏君？你说谁陷皇帝于荒淫之地。不是有朝政要议吗？不是说本宫干涉朝政吗？本宫今天就坐在这里听你和万岁爷商议国事。这政，我干定了。出了这个门，你大可以把本宫从皇后的位置上拽下来。本宫等着你。看看是一个大臣厉害，还是我这个皇后厉害？”
鳌拜本就恨我抢他女儿国母之位，南苑我下旨以阉割入我寝宫男子更羞辱了他，此刻他好容易抓到了我的把柄自然不会轻易放过我。
“来人，招遏必隆进宫，商议废后事宜”
“大胆鳌拜，先帝赐于先皇后的八宝金项圈在此，谁敢放肆。你不过是个大臣，你有什么资格废我？你还想不想要你的一条狗命？御前咆哮，公然矫旨，意欲犯上，试图废后，你摸摸你头上几个脑袋？够不够本宫砍的？”
“我是辅政大臣，和你的玛法是一个辈分，我替大清打江山时，你爹还只是一个奶娃娃。如今你敢和我这样说话？”鳌拜气得浑身颤抖，我却轻松弹开。
“我是大清国母，皇帝正妻，堂堂皇后。大清国正门抬进来的，你以为我会怕你？”我抛出凤印放置龙案之上，同玉玺摆在一起。“鳌拜，本宫劝你就此跪安吧，多说无益。”
“该跪安的是你。”我身后，许久没有说话的康熙声音冰冷地对我吐出这样一句话，在我为保护他而鼓起勇气和鳌拜据理力争之后，他无情地命令我离开乾清宫。我不敢相信这句话自他口中所出，回首时，正对上他一张冷若冰霜的脸。他的眼中，满是责怪，仿佛是我自作多情，是我多管闲事。而这张凝重怨恨的脸，他甚至没有对鳌拜摆出过。
“皇上……”
“皇后，朕念你年轻刚入宫不懂规矩，此次朕恕你无罪，但若朕再发现你有心干涉朝政，必定废后。”康熙斩钉截铁，面容冷峻地吐出这句话。然后朝鳌拜说一句：“鳌拜，你无须在意皇后的话。圈地的事不要再议。朕累了，就如你说的，不换也换了。”
这是我入宫后唯一一个没有和康熙同住的夜，小六子来报说康熙翻了别人的牌子，宿在了庶妃马佳氏宫中。第二日马佳氏宫中的嬷嬷按惯例将昨夜康熙所睡的褥子送入太皇太后宫里，那一抹欢爱后的嫣红正映入去给孝庄请安的我眼里，我的心，骤然被抽紧，然后如万箭穿心般刺痛。长久以来我将康熙当做桀年的幻梦瞬间被那抹红刺破。一个坐拥三千佳丽的男人怎么会是我亿万斯年那么长久专一的爱，他爱的只是他的江山和臣民。身为皇后，我所要做的永远不会是分享他万人之上的荣耀，我需要做的，只是亿万斯年的忍受，忍受着和越来越多的女子分享他的恩宠，还要时常记住那句亘古不变的话——灯笼易碎，恩宠难回。
我真傻，甚至迷恋过他怀内的温暖，他迷人的容颜，他动情的声线，甚至主动吻了他，在那个绵长纠缠的吻中，沦陷在他廉价的誓言中。男子薄幸，我从未遇见就以为不会遇见。天子无爱，我不是董鄂，他也不会是顺治。盛宠，如果来去匆匆，为何曾光临过我的生活，为何在我对他动情之时，让别人进驻那曾经给我温暖的怀抱，为何和别人脱光衣服肌肤相亲，为何留下那抹残红刺痛我的眼和心，亿万斯年的誓言，如果不能专情，那么长远又有何用
三个反对圈地的大臣一死，苏克萨哈就如同断了手脚。三月，索尼又上了一章奏折，推动百官奏请康熙亲政。康熙还是按下没有反应。四月，加索尼一等公。六月，索尼病死。内弘文院侍读熊赐履上疏，陈述当朝满汉矛盾尖锐、制度废弛，矛头直指鳌拜。康熙未有任何回应。只是奏请太皇太后问询亲政事宜，太皇太后批准，鳌拜以为康熙小儿无勇所以没有干涉。七月初七，康熙御太和殿行亲政大典。七月十三，势单力薄的苏克萨哈上疏请辞辅臣之职，自愿到奉天守灵，迫使鳌拜、遏必隆相应交权。气急败坏的鳌拜一方面把持持议政王大臣会议，指责苏克萨哈不愿报效朝廷，怨恨圣上等二十四款大罪，决议将苏克萨哈凌迟，将其一家斩决籍没。
白缨告诉我，太医院递来消息说马佳氏有孕，彼时，我已经有数月没有见过皇帝了。给马佳氏赏赐、派可靠的太医安胎等事都是白缨代为安排。我这个皇后每日连妃嫔请安都懒见，恐怕在御花园里见到马佳氏都不知是谁。我告诉自己，既然选择了入宫这条路就勇敢地孤独地走下去，只是每一个独自醒来的清晨，都会想起曾经睁开眼就得以看到的英俊眉眼。那时曾无聊地数他长长的卷曲的睫毛，然后在他醒来后偷睡，帐子外他轻声嘱咐小六子服侍他穿衣时要尽量轻手轻脚，我在帐子里偷笑。这一切，不过半年，却恍如隔世。
他不是不行，只是不愿。一个男人只会对他不爱的女子没有欲望，或许他曾待我的好都只是源于我是太皇太后挑选的皇后，我的身后是赫舍里一族。而索尼一死，他便可以放纵欲望，享受一个帝王本该得到的左拥右抱。他对我没有欲望，这曾是我朝思暮想的待遇，为何如今想起只觉心凉绝望。不，我永远不会承认我爱上了他，我不会让任何人住进我的心。我要像他一样，胸腔里跳动着的只是冰冷的心，像他一样清醒地处事图谋。我等的，不是康熙的爱，而是自己的死。只要赫舍里皇后在历史规定的时间点死掉，只要在我死之前历史不会被改变，我便可以抛开这一切，在那个七星连珠夜回到我真正亿万斯年的爱里，携着此生的绝望和眷恋，不再回头。
没出几日，苏克萨哈被斩首，长子被凌迟，余子六人、孙一人、兄弟之子二人，无论已成年未成年，皆斩决籍没。不过眨眼之间，十多条人名说没就没了，在康熙亲政的第五天，鳌拜依靠他的嚣张和强硬将苏克萨哈家族连根拔掉，给康熙亲政之路一个大大的下马威。四大辅政大臣只剩下一半，遏必隆干脆就是鳌拜的人。渐渐地，鳌拜与其弟镶黄旗都统穆里玛，其侄侍卫赛本得、纳莫，以及大学士班布林善、吏部尚书阿思哈、侍郎泰壁图、户部尚书马尔赛、兵部尚书噶褚哈、侍郎迈音达、都统济世哈、总督莫洛等结党营私，称病拒绝上朝，却召来各部官员在自己府上决定政事，部院启奏官员需先往他家奏事再呈康熙，甚至御前拦截奏章，呵斥部院大臣，将康熙已发科抄的朱批红本擅自取回改批，公然抗旨不遵。
小六子每日都自动将皇帝的生活起居报告给我，我授意过他不必来了我不想听，可他仍然坚持。小六子的差当得好，有关于哪位妃嫔侍寝之事他一律轻轻带过，他心知我关注前朝所以只要事关鳌拜就事无巨细知无不言。今天他带来的消息是，鳌拜已经托病数日不朝，皇上决定去鳌拜府上探病。我手里摆弄着桀年留下的锦囊，精神却不知神游何处。
“娘娘，您听到奴才的话了吗？”
“听到了，小六子，本宫问你一句话，你要老实回答。”
“娘娘请问吧，只要是事关皇上，奴才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奴才为娘娘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
“你说鳌拜，有没有反心？”
小六子吃了一惊，想是后悔刚才许下诺言如今惹祸上身。我身旁的琉璃见小六子不敢回话，骂了一句：“才刚不是说上刀山下火海都敢去吗？这会儿哑巴了。”自琉璃进宫之后，小六子便时常无事献殷勤地往我宫里跑。一开始我担心琉璃幸福也有心阻拦，可是日子长了琉璃似乎也被小六子感动，我便任他俩交往。人若有情，我又何苦拆散。
“娘娘，这话您非让小六子说吗？小六子的脑袋不值什么？可小六子还想服侍皇上和娘娘您呢。”
我不再说话，一个皇上身边最贴身的太监尚且怕鳌拜到如此地步，说他没有反心，谁会相信？可我想给自己找一个借口，我杀鳌拜，不是为了康熙而是桀年。
“本宫不逼你说什么了，但本宫想你帮一个忙，你若推辞，我也不会来为难你，只是坤宁宫，你未来就不用来了。”此话一出，小六子和琉璃面色一变，两人双双跪地叩头。
“娘娘，我们不敢做什么出格儿的事，只是互相做个伴，没别的想头啊。”
我没理会，只继续问小六子：“你说，帮是不帮？”
“娘娘吩咐，只要娘娘不为难琉璃，小六子粉身碎骨在所不辞。”小六子言辞恳切，连我都为之动容。一个太监尚且知道为心爱之人而拼死，为何皇帝却不能。哦，对了，我不是他深爱的人。这样想着，更觉此番打算非明智之举。景寞说过，康熙亲往鳌拜府探病。随行侍卫在鳌拜所卧床席下找到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场面千钧一发
“给本宫找一件小太监的衣服，我要随你们一起去鳌拜府。”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索尼病死，斯年失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