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52、一梦前尘

　　萧启怎么也没想到，躲过了他爸妈给他报的课外班，却没躲过赵冥这个“私教”。
　　赵冥自从定下了蓝星大学的目标后，完全改了从前随心所欲的态度，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制定学习计划，一整天就按照计划进行，晚上睡前再对学习的知识内容进行反思和总结。
　　赵冥这段时间画的思维导图都可以集成小册子了。
　　萧启翻完之后，啧啧感叹道：“我上学期报的课外班给的资料还不如你这个，我那个课外班可贵了。”
　　“那你就给我好好学。”
　　萧启笑嘻嘻地给自己开脱：“我跟你不一样，你有盼头，每天醒来就像动力加载过量的机器一样，我只是个没什么追求的普通人。”
　　但无论萧启怎么给自己辩解，赵冥都不打算放过他。
　　又是一周难得的休息日，萧启睡懒觉的计划再次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赵冥在门外喊他：“开门，萧启。”
　　萧启翻了个身，把头埋进被子里，对门外喊道：“我好困啊，放过我吧，你自己去行不行？”
　　“不行。”
　　“休息日就应该休息！”
　　“你昨天已经休息了一整天了。”
　　萧启拖长音哀嚎道：“一天根本不够。”
　　赵冥语气开始不耐烦，抬腕看了看时间，说：“泽菲林已经在等我们了。”
　　“你先去嘛！”
　　“不行，你给我快点。”
　　萧启怎么也想不明白他们小情侣约会为什么非得带上他。
　　赵冥的女朋友泽菲琳有着柔软的栗棕色卷发，总是带着狡黠的笑意，透出一股冰雪聪明的机灵劲，很好相处，看起来完全是赵冥的反面，但有意无意的疏离感又和赵冥如出一辙。
　　他第一次见到泽菲琳的时候还有点拘谨，但现在他已经可以不顾形象地坐在他们对面呼呼大睡。
　　他昨天晚上为了通关一个游戏熬到了凌晨四点，完全把第二天的学习计划扔到了脑后。如果不是赵冥不依不饶地把他从床上拉起来，他可以再睡一整天。
　　萧启睡了大概半个小时，趴在桌上的姿势实在是不太舒服，躺到后面整条手臂都麻了，萧启只好不情不愿地醒了过来。
　　抬头的时候看到坐在对面的赵冥整张脸连同耳朵都是红的，旁边的泽菲琳低着头在偷笑。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萧启：……
　　他到底为什么要出来？
　　明明学习是一件极其无聊的事，但萧启感觉赵冥的幸福都快溢出来了。赵冥和泽菲琳待在一起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笑。
　　笑得萧启都觉得陌生。
　　后面萧启诚恳地以不打扰他们约会为理由成功多要回了一天休息日。
　　赵冥拿他没办法，干脆直接帮他整理了一份系统的学习资料，每周用半天的时间来给他讲解，学习难度大大下降，萧启感觉轻松多了。
　　梁好晨和谢严甚至主动提出来给赵冥补课费，不过都被赵冥婉拒了。
　　两个学期下来，学习效果相当显著。高二结束的摸底考，萧启和赵冥都拿了全科S，他们的高中十年来一共才出了两三个全科S，老师和同学都惊呆了。
　　萧启对此一无所知，满脑子都想着长假计划，美滋滋地想着拿到全科S，赵冥总不会再拉着他补课了吧？
　　赵冥大方地给他放了半个月的假。
　　这半个月正好梁极再次过来找他，梁极整个人的状态看起来仍然很糟糕，萧启问他什么原因，他都摇头。
　　萧启有些无奈，先监督他睡了几天的好觉，睡眠充足之后，梁极总算看起来有了一点精气神。
　　自上次之后，萧启发现梁极很喜欢游乐场，特别是过山车之类的娱乐项目，所以每次梁极来找他，萧启都会带他再去游乐场玩一圈。
　　赵冥有了女朋友之后，萧启拉着梁极出去玩也基本不叫他。梁极成了萧启的游玩搭子，跟着萧启爬山，逛公园，看展，去海边露营。
　　两个人放肆玩了半个月，梁极就要回去了，萧启也要继续找赵冥补课了。萧启看着梁极，竟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梁极在房间里慢吞吞地收拾东西，自从和萧启熟悉之后，他来萧启家里都住萧启的房间，不用专门收拾客房。
　　萧启趴在床上看漫画书，和梁极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你下次什么时候再过来？”
　　过了很久，房间内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回答。萧启有点疑惑地抬头，看见梁极站在他的书桌前，低着头看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梁极还是没有回应，萧启直接喊他的名字，“梁极？”
　　梁极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他低着头，小声问萧启：“你这次的摸底考是全科S吗？”
　　萧启反应过来，他之前随手把成绩单塞在了书桌上，可能正好给梁极翻到了，萧启揣摩着梁极问话的语气，开玩笑地回答道：“运气好，蒙对了好多题。”
　　“赵冥也是吗？”
　　萧启总觉得梁极的语气怪怪的，但又说不出哪里怪，梁极背对着他，看不清表情，低着头的样子有些佝偻。
　　萧启含糊地回答道：“是吧。”
　　梁极彻底不说话了。
　　安静地收拾完东西，便躺下准备睡觉。
　　萧启还是感觉有点奇怪，追问他：“你怎么了？”
　　梁极轻声说：“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下次什么时候再来，高三可能会很忙。”
　　“好吧，你别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反正这个时代怎么样都不会饿死。”
　　“嗯。”
　　萧启也没有多想，翻了个身，关灯睡觉了。
　　后面整个高三学年，梁极确实没有再来找他，偶尔打视讯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两眼无神，脸色苍白，萧启无论说什么都只是呐呐应着。
　　但萧启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他有一次实在太担心他，专门跑过去找他，在梁极家里住了两天，虽然梁极的父母很热情，但梁极看起来却更加疲惫，萧启就再没去过。
　　萧启的高三也很忙碌。
　　萧启本以为摸底考拿了全科S，赵冥会对他宽容一些，没想到赵冥像是看准了他的潜力，反而对他更加严格了。原先说好休息日只学习一天，变成了只休息一天。
　　萧启为了“逃学”，把公元纪年以来所有记载过的情人节都扒了出来，整理发给赵冥，以期获得每个月额外的休息日。
　　高三第一学期即将结束的冬季，格外寒冷。
　　萧启坐在暖气充足的图书馆，依然怨念深重。趁着赵冥去洗手间，趴在桌上小声吐槽了几句。
　　泽菲琳在对面笑了。
　　给他传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赵冥的生日你有想法吗？
　　萧启忙得都快忘了。
　　看着她摇了摇头。泽菲琳继续写道：那我们两个一起给他一个惊喜。
　　萧启回：你无论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惊喜，我配合你。
　　泽菲琳远远看到赵冥回来的身影，匆匆回了一个：好。
　　赵冥生日那天正好是蓝星休息日。赵冥从小就不喜欢过生日，但架不住泽菲琳和萧启的热情，无奈地取消了当天的学习计划。
　　说是惊喜，但泽菲琳和萧启两个人讨论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有什么合适的方案，最后还是一致决定按照常规的方式来过。
　　赵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他们打算去一个海边的露营基地，烧烤，聊天。这个海边的露营基地离城区很远，是少数的还能抬头看见星星的地方。
　　他们白天在超市买完食材，租了一辆无人驾驶的飞车，到海滩时正好赶上日落。三个人拿着大包小包，什么都没管，把包随手一放，便坐下安安静静等太阳下山。
　　在海面由橙红色调慢慢向深蓝转变的时候，他们才开始拿出灯，准备搭帐篷和烧烤架。不远处聚集了一群人，笑闹声一阵一阵地传来，灯光也搭得很漂亮。
　　萧启被不远处的热闹吸引，凑过去聊了几句，等回来的时候发现赵冥已经把露营桌椅，烧烤架都搭好了，低着头摆着烤串，刷油。
　　萧启笑着说：“他们那边在求婚，晚点还有烟花，我们很幸运。”
　　泽菲琳在给赵冥打下手，听到烟花似乎也很开心，笑眼弯弯的。萧启按住赵冥的手，接过他手里的工具，坐在椅子上，说：“今天你是寿星，我来伺候你。”
　　赵冥夺回他手里的工具，笑着调侃他：“你的厨艺，不敢恭维。”
　　“烧烤又不需要厨艺。”
　　“需要。”
　　两人拉扯了一会，最后还是让赵冥来烤，三个人并排坐着，赵冥坐在中间，围着热烘烘的烧烤摊，萧启和泽菲琳两个吃得不亦乐乎，看着不远处翻滚的海浪，惬意极了。
　　旁边求婚的阵营突然爆发了一阵欢呼，接着传来悠扬的音乐声。
　　萧启笑了，说：“看来求婚成功了。”
　　赵冥朝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也笑了：“明知道会成功才会求婚吧。”
　　“以后要是你跟泽菲琳求婚，我也给你拉一群人来见证。”
　　泽菲琳歪着头问他：“万一是我求婚呢？”
　　“你求婚我也给你拉一车人。”
　　赵冥给烤串翻了一面，撒上调料，回应道：“免了，这种时候只要亲近的人在场就够了。”
　　“也是。”
　　隔壁求婚成功后，一群人开始拿出烟花摆在海滩边上，点烟花的那个人一点燃就立马冲回营地，一群人看到他狂奔的样子发出了大声的嘲笑。
　　蓝星对空气质量的检测很严格，很难得才能看到一场烟花。
　　赵冥他们三个看得很专注。
　　烟花比预想得更灿烂，五彩的颜色在黑沉沉的夜空中绽开，滑落下来又照亮了海面。
　　赵冥看着绚烂的烟花，笑着说：“今年的生日愿望就是希望我们能够每年一起看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