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51、一梦前尘

　　推掉了课外班之后，萧启终于可以在休息日拉着赵冥出门玩耍了，但令萧启意外的是，赵冥最近似乎很忙。赵冥连着拒绝了他几次休息日的出门邀请，萧启问他原因，赵冥却笑着说后面再告诉他。
　　萧启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件事。
　　好不容易等到赵冥有空的一天，赵冥主动提议去爬山，萧启同意了。
　　他们去了常去的山，登上山顶后找了一块平地坐着等日落。
　　萧启也没有催促，耐心地等他先开口。
　　赵冥擦干额头的汗，气喘匀后，拧开能量饮料喝了一口，望着远处的阳光一点点下移，等太阳即将要挨到对面的山坡时，赵冥终于开口了。
　　他说：“我谈恋爱了。”
　　萧启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着晚霞在发呆，等他听清赵冥的话之后，惊得直接站了起来。
　　“什么？！”萧启重新确定了一下他说的话，“你谈恋爱了？”
　　这简直比听闻外星人入侵地球更让萧启难以置信，他来回走了几步，再次问他：“你说的恋爱，是那种恋爱吗？”
　　赵冥看到他的反应，手撑在身后，仰头笑出了声，等笑停了才低低地“嗯”了一声。
　　“我靠！”
　　萧启盯着赵冥的笑，过了好久才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他重新在赵冥旁边坐下，他感觉很不真实。
　　“我还真的从来没想过。”
　　萧启真的想象不到赵冥恋爱的样子，赵冥从小对其他人都极其冷淡，大部分时候都挂着一幅厌世的表情，又因为太过聪明，在人群中总有些格格不入。可以说，如果不是萧启跟他一起长大，还正好萧启这人不太蠢，他都想象不到赵冥会有朋友。
　　赵冥对于不喜欢的人说话像淬了毒似的，从小到大同班同学看到他都绕道走。
　　萧启真的、从来没想过他会谈恋爱。
　　他现在内心仍然在震荡，睁着大大的眼睛盯着赵冥问道：“什么时候开始的？”
　　“唔，”赵冥再次拧开水瓶喝了一口，不紧不慢地说，“严格来说，正式确定恋爱关系是在昨天，但我跟她第一次见面是在上学期第二个月第一周的休息日，你当时在上课外班。”
　　萧启现在心里像有一万只蚂蚁在爬，好奇得不行：“你跟她怎么认识的？怎么熟悉的？谁表白？为什么喜欢她？怎么这么久了我都不知道，我靠，我们还是朋友吗，太不够义气了！”
　　说着说着还把自己说生气了，赵冥再次笑了起来：“你想让我先回答哪一个？”
　　萧启全都很想知道！
　　萧启其实在学校是一个不太喜欢听八卦的人，他向来很尊重其他人的隐私。但是对于赵冥，他实在是太好奇了。他无法想象赵冥会真的喜欢什么人。
　　“你按顺序说。”
　　赵冥眺望着夕阳，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声音很轻，语速也比平时更慢。
　　“上学期休息日你一直没空，我为了打发无聊就去区图书馆借书回来看，你知道我比较喜欢纸质书。”
　　“嗯。”
　　“有一次没找到什么想看的，正好看到旁边有一个小推车，上面零散地放着几本书，就随手翻了翻，意外发现那几本书都很不错，就都借走了。”
　　赵冥停顿了一下，像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低头笑了。
　　“后面几周的休息日我去图书馆都直接从那个小推车拿书，大部分都很符合我的预期。等到我第四次去拿书的时候，有一个女孩拉开了小推车，站在小推车旁边气鼓鼓地瞪着我。”
　　赵冥笑得越发开心了，萧启也被他的情绪感染，
　　“她当时就站在书架前，清点着小推车上的书，看起来格外生气。”
　　萧启跟着他笑了起来，猜测道：“你之前一直拿的书都是她挑出来的？”
　　“嗯，而且她拿的那些都是年代比较久远的，馆藏只有一本。”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我要气死了。”
　　赵冥笑着说：“我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以为她是工作人员，问她这几本书不能借吗？她说，能借，但是她也要借，让我遵守先来后到原则。”
　　“哈哈哈哈哈你后面跟她道歉了吗？”
　　“我当时没多想就走了，后面出图书馆的时候，她追上我，怀里还抱着刚借的书，质问我前几周是不是我把她拿出来的书借走了，她还准确地说出了那些书的名字。我才反应过来，只好诚恳跟她道歉。”
　　“哦？她有没有立刻原谅你？”
　　赵冥知道萧启在打趣他，笑得有点无奈，
　　“她还是很生气，因为我还了书后，那些书要过一个月才能再开放借阅权限。毕竟都是旧书，又是孤本。”
　　赵冥又拿起水瓶仰头喝了一口，像是在回想那段时间，
　　“本来就是一个小插曲，但是很奇怪，我回去之后总是会想到她那生气的表情。那一周，上课的时候会想，跟你打球的时候会想，连睡前都在想。”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时还以为是因为我平时太忙了，你生气了，”
　　萧启对赵冥说这样话感到格外新奇，原来再冷淡的人谈起恋爱都是一样的。
　　“是我自作多情了。”
　　赵冥笑了，
　　“当时本来想跟你说的，但你真的太忙了，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
　　“我错了。”
　　错过一些朋友的重要时刻，萧启觉得有些可惜。
　　赵冥摇了摇头，
　　“后面休息日的时候我跑到其他区的图书馆，帮她找到了那些被我借走的书，”赵冥像是觉得好笑，有点自嘲道，“当时像是着了魔一样，那些书还特别不好找，跑遍了大半个城区才借到。”
　　萧启想到他的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没想到你也会有这么一天哈哈哈哈哈哈。”
　　“是吧？我也没想到。不过她总算原谅我了，看起来还有点感动，第二天见面的时候给我带了热奶茶，嗯，就是你最喜欢的那家店的奶茶。”
　　“你不是因为它太甜了不喜欢吗？”萧启问他。
　　“但是那次意外地觉得还不错。”
　　萧启笑得不行，其他准备下山的游客好奇地往他们这边看。
　　“喜欢差不多类型的书，你们应该很聊得来。”
　　“按理说是的，但最开始那几个星期，看见她的时候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冥笑着给了他一拳，
　　“你再笑就要掉下去了。”
　　“后面呢？”
　　“后面确实很聊得来，所以就自然而然在一起了。”
　　萧启对他这样精简的概括有些不满，继续问道：“好歹要追一下人家啊。”
　　“唔，”赵冥思考道，“每次帮她找书，给她带奶茶，送礼物，算追吗？”
　　“应该吧。”
　　毕竟萧启也没有经验，说到送礼物，萧启突然低头在随身程序上面鼓捣了一下，赵冥的随身程序“叮”的一声，赵冥点开，笑着问他：“给我转钱干嘛？”
　　“我私藏的小金库，给你当恋爱经费了。”
　　“叔叔阿姨每周给你这么多零花钱，你小金库就剩这么点？”
　　萧启笑着肘击了他一下，
　　“给你钱你还嫌上了。”
　　“谢了，记着以后还你。”
　　天也慢慢黑了，他们一边说着一边往下走。
　　等回到家的时候，萧启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不过想起赵冥聊天时的状态，又很为他开心。
　　赵冥恋爱之后像变了一个人，从前那样冷酷还总是不耐烦的一个人，现在整个人柔和多了。从前动不动嫌弃别人蠢，现在和萧启坐在一起总会莫名笑出声。
　　萧启虽然没见过那个女孩，但他想，那个女孩一定特别厉害，她竟然可以毫不费力地影响一个人。现在萧启看待恋爱这件事，就像看待魔法一样，神奇又吸引人。
　　高一学年正式结束前，按照惯例，每位学生都需要进行一次职业性格测试，并需要填写意向的大学和专业，为两年后的职业分流做准备。
　　蓝星时代的职业性格测试的题目非常完善，也相当准确。萧启花费了三天的时间总算完成了测试，系统给的第一个建议是法学专业，也还算符合萧启的预期，他便没有再做第二次。
　　只是萧启在填写意向大学的时候犯了难。
　　萧启想填离家近一点的大学，但和他家在同一个区的学校都是直接和工作岗位对接的专科大学，他如果要读法学就只能去综合性的适合做学术的大学。
　　他只好把范围扩大到和家里同一个州的学校。同一个州的学校再远，空中飞车三个小时还是可以赶回家的。
　　在他纠结的时候，赵冥敲了敲他的房门，萧启开门看到他的时候有点惊喜，
　　“你怎么来了？”
　　赵冥晃了晃手中的志愿填写表，说：“来跟你一起填志愿。”
　　萧启笑着说：“这次又不是真的，只是定目标而已。”
　　“嗯，所以来跟你一起定目标。”
　　“我还以为你会和女朋友一起。”
　　在赵冥恋爱前，赵冥休息日来找他，萧启一点都不意外，但这家伙恋爱之后，就变得神出鬼没的，总是找不到人。
　　“我已经跟她商量好了。”
　　萧启笑着捶了他一拳，
　　“商量好了还找我干嘛？”
　　“你也一起。”
　　“大学七年给你们当电灯泡啊？”
　　赵冥在他书桌边的椅子坐下，点开各个大学的介绍书，直接问他：“蓝星大学，去不去？”
　　萧启被他那轻描淡写的口吻惊呆了，问他：“你知道蓝星大学什么水平吗？”
　　“嗯，全球第一。”
　　“高中等级分流测试要达到全S，这个等级我们全区三年都不一定能出一个。”
　　赵冥拿起他桌面上的笔转了一圈，是他思考时的习惯性动作。
　　“你有没有提前看过等级分流测试的题目？”
　　“当然，”萧启在沙发上坐下，整个人摊在上面，“我上学期的课外班就是研究这个东西。”
　　“你觉得难度怎么样？”
　　“通过很容易，但要拿全S需要下一番苦功夫。”
　　萧启当然承认这世上有天才，但天才想要做成一些事情也需要经过刻意的练习。
　　赵冥在虚拟屏上点了几下，调出历年的真题，说：“我上周花了点时间研究，全S确实有点难度，但比我预估的低一些。”
　　赵冥从来不说大话，也从不吹嘘，他说可以的事情一般都有九成的把握。
　　但萧启是个会偷懒的家伙，他含糊地回答道：“我也可以去蓝星大学找你玩。”
　　“不行。”
　　赵冥抽出萧启手中的志愿填写表，在萧启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在上面写下了“蓝星大学”，并替萧启署了名。
　　萧启小声抗议，但最后也没有擦掉重写。
　　这个志愿填写表还需要家长签字，梁好晨和谢严看到“蓝星大学”非常吃惊，迟迟没有下笔，萧启最后想开了，反过来劝：“反正是目标嘛，又没有说一定要实现，看得远走得远。”
　　谢严笑着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我们还在担心是不是给你的压力太大了。”
　　“这你们就多虑了。”
　　萧启依然该吃吃该喝喝，该休息休息，只是对待学业比平时更上心一点，也算是一种难得的体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