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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案件重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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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武器黑市中查封的监控提供了很关键的信息。安全局从黑市的记录中抓获了一批举旗党人,大范围地打击了这个极端组织的势力。
但又因为安全局的人手有限,加上蓝星时代信息迭代的速度过快,为了最大程度发挥这个监控的作用,安全局先从最新的日期开始寻人。
按照目前安全局抓人效率,至少要一年才能将监控里最近半年的黑市访客抓完,更久远的时间就更不必说了。
安全局甚至专门开会讨论这件事,最后大家一致决定,只先处理最近一年内的监控内容。
其余的,只能后面再根据实际情况慢慢推进。
为了给黑市负责人正确地定罪量刑,喻风铭特地从安全局拷贝了一份监控记录。
但萧启知道这可能是一个借口。
喻风铭似乎想从这份监控记录里面找到什么,他再次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交接了出去,只留下了三叶的案件和这起黑市负责人的案件。
喻风铭把全部的时间用来查看监控录像。好几次萧启想借着帮忙的理由问他找些什么,都被他摇了摇头回避了。
连着整整一周,喻风铭除了睡觉、洗澡上厕所、喝营养剂,全部时间都在翻找着监控录像。不仅推掉了工作和日常的社交,连每天一小时的锻炼时间都取消了,固定七小时的睡眠也被压到四个小时。
萧启都替他着急。
一个突然冒出来的武器黑市监控录像,到底能藏着什么关键信息?
喻风铭可是一个连躺在病床上都在工作的人,这样的行为对他来说太反常了。
这一周,喻风铭的母亲喻青好几次打电话来警告他,
“阿铭,你坐到了这个位置,就意味着早就没有了休息的权利。如果你最近遇到了什么难题,应该请求家族的援助,而不是一个人钻牛角尖。现在司法改革的时间越来越接近,你的民意支持率仍在起伏波动,你还有很多更紧迫的事。”
但每次喻风铭都沉默应对。
视讯每次都以喻青的冷声斥责作为结束。
中间除了喻风铭母亲的视讯,安全局也给喻风铭传达了两条关键消息。
安全局的情报部门在黑市监控中查到了端素和三叶,确认了先前两起爆炸案的炸药来源。
三叶实施公共列车爆炸案的证据确凿,就算不再进行审讯,也有足够的证据开庭。
这两条信息之后,喻风铭更加沉默。每天闭门谢客,除了一些重要通话,其余所有无关人员无关事件全部都推却了。
萧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喻风铭。
终于在一星期后的某天,喻风铭像是在监控中找到了什么东西,又像是彻底放弃,在屏幕前安静地坐了很久,然后把监控记录关掉了。
当天晚上,喻风铭根据监控录像中的两张截图写了一篇申请报告,在线上递交给法院。
两天后,法院回复了喻风铭的申请报告,萧启第三四案的重审请求通过了。
连萧启本人都很惊讶。
法院通过申请后,喻风铭去了一趟安全局。
他把视频监控里面的截图信息发给了技术侦察部部长责明,说道,
“第一张截图里面的两个人,一个是萧启第三案列车爆炸案中距离炸药最近的受害人,一个是萧启第四案的被害人,鸩源。”
“第二三四张截图都是萧启第四案被害人,鸩源带领其他人购买炸药的记录。”
责明思考着喻风铭话里的内容,问道,
“需要我做什么?”
“翻出萧启第三案和第四案的案件详情,证明我上面说的两段话。”
和喻风铭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喻风铭有多谨慎,严肃。责明知道他不是要真正证明自己的言论有多正确,喻风铭想要能够为萧启翻案的证据,盖上安全局公章的证据。
常年高压工作下,安全局的工作效率一向很高。
两个小时后,责明就把一份盖有公章的报告递给了喻风铭。
责明沉默了一会,说道,
“你说的是对的。”
索菲亚也参与了这次的分析,她有些惊讶又有些为难,
“这两个证据并不足够证明萧启无罪。”
喻风铭翻看着资料,没有回答。
“你们抓到的那些举旗党人,有没有安排检察官?”
索菲亚回答道,
“还在侦查阶段,还没有。”
喻风铭点了点头,
“和举旗党有关的案件,我接了,后续的公诉我全权负责。”
“好的。”
目前从监控记录中抓到并完成侦查的举旗党分子一共有七个。
安全局从他们私人聊天账号中补充了证据,加上他们本人的口供,完善了证据链。之后便是检察官审讯环节。
喻风铭按照工作流程,照例确认了一遍他们所犯的罪行,询问是否能够提供关键信息帮助减刑。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供出自己的同伙。
于是安全局抓到的人数从七个直接翻了四倍。
负责这么多人的案件是一项耗时耗力的工作,喻风铭加班加点地审讯,开庭,做得一丝不苟。
除此之外,每次审讯的最后,喻风铭都会将鸩源的资料递给罪犯,问他们是否认识。
大多数人都否认了。
毕竟鸩源都死了十年了,举旗党内部人员也不知道更换了多少轮了。
只有最后一个被审讯的罪犯直截了当地指出鸩源是举旗党中一个很有名的领头,专门负责煽动人们搞破坏。这名罪犯甚至提供了鸩源曾经经营的酒吧信息,其中好几家都在两年前被安全局扫荡,查封,后面也证明了那几所酒吧与举旗党有关。
最后一个罪犯提供的信息很关键,喻风铭专门把口供信息备份了一份,和罪犯本身的案件分开。
这些东西最终呈现的结果看起来任务量不大,实际上按照喻风铭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工作的情况下,仍然花费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这还是在各个部门都高效配合的前提下。
一个月后,三叶的主治医生发来一份报告,报告显示按照目前三叶的身体状况,可以正常审讯和开庭。
喻风铭向安全局预约了最早的审讯时间。
审讯室内,三叶比之前消瘦了许多,脸色更加苍白,说话的时候总在断断续续地咳嗽。
三叶问他,
“你还有什么、咳——想问的?”
喻风铭问的第一个问题,
“上个月在中城区中心街道发生的列车爆炸案是不是你做的?”
三叶面无表情地答道,
“是我做的。”
喻风铭问第二个问题,
“为什么要策划这样一场爆炸案?”
三叶一字一句答道,
“因为我觉得生活没有意义。”
喻风铭问第三个问题,
“你有什么证据证明十年前的列车爆炸案不是萧启做的?”
三叶猛然抬头盯着他,冷冷地说,
“我亲眼看到的。”
“凶手是谁?”
三叶像是再次陷入了那场回忆,语无伦次地重复道,
“我亲眼看到的,我亲眼看到车上的那个女人按下的按钮,那个该死的丑陋的女人,是她,我不会看错,我每天做梦都是她的背影……”
喻风铭沉默。
过了一会,他说,
“既然凶手已经死了,你应该向前走。”
三叶抱着头痛苦地说,
“他们都死了,为什么我还活着……”
三叶的状态给了萧启很大的冲击。
萧启忽然理解了喻风铭为什么在他的案件上这么执着。因为被留下来的人才是最痛苦的,他当然有选择不向前走的自由。因为在这段感情里承受痛苦的,从头到尾都只有喻风铭一个人。
就算他是案件当事人,他也没有立场打着为喻风铭好的名义劝他放弃这件事。
这是他的执念,也是他痛苦的源头。
将三叶的口供整理出来后,喻风铭连同一份智能监控的记录交给了责明。
“这是十年前列车爆炸案发生时街道拍到萧启的监控记录。结合三叶的口供,足够证明萧启当时出现在附近是为了阻止这场爆炸。”
责明查看着监控内容。
有喻风铭在的时候,安全局的办公区域总是很安静。
过了一会,责明问他,
“这份监控记录你留了十年。”
不是问句,不是对谈,更像是一句感慨。
责明叹了口气,
“我们会将这些证据梳理出来,盖上公章。萧启第三案当年的调查也不够清晰。无罪的概率很高。但是第四案是不可能无罪的,我想你应该很清楚。”
喻风铭问他,
“有没有查到鸩源的内部资料?”
负责情报分析的索菲亚把资料递给喻风铭,
“现在可以确定鸩源确实是举旗党的中层。但……”
索菲亚停顿了一会,
“无论鸩源是什么人,杀人都是不允许的。检察官你应该很清楚,如果因为一个人是极端分子就随意地被杀死,这样会很多人钻法律的漏洞,同时也会造成黑吃黑的情况。无论怎么说,鸩源案是萧启主动自首的,他杀人的事实不可更改,也不可能完全无罪。”
喻风铭翻看着鸩源的资料,在索菲亚说完之后,连带着另一份资料交给索菲亚。
“这是鸩源案发生后,其他分局接到的居民报警信息,称在小区附近发现炸药。这个小区离鸩源死亡的地点只隔了两个街道,是可以确保自身安全又可以观测情况的距离。”
喻风铭没有把话说完,但在座的人都知道他想表达什么。
索菲亚忍不住再次确认道,
“你怀疑萧启杀死鸩源是为了阻止一场爆炸?”
喻风铭点开案件资料,
“只凭证据论断,可能性很大。”
安全局办理案子只讲证据,检察官处理案子也讲证据,喻风铭直接撇开了个人情感因素。
“从证据上来看,萧启是不能够被判处死刑的。更何况当年萧启为安全局清除举旗党提供了很多的线索,将功补过。任何一条都不能够判处萧启死刑。”
安全局的人常年和喻风铭打交道,也算是比较了解喻风铭的工作风格,越了解喻风铭,就越能够理解他为什么能够成为蓝星的首席检察官。
喻风铭是极少数办案从不出错的检察官。
所有人都以为喻风铭希望能够证明萧启无罪,实际上,他不过是执着于案件的真相,追求正确的定罪量刑。
但现实可能并不那么如意。
喻风铭把安全局重新梳理的证据附带了一份说明报告,重新提交给最高法院。
最高法院重新判处萧启第三案无罪,但第四案的量刑过重申请被驳回了。
权衡利弊是人的天性。如果在这个时候承认萧启第四案量刑过重,那么就需要追责当年提起公诉的检察官,当年的检察官现在已经退休,是喻风铭家族中德高望重的前辈,也是最高法院院长的至交,而萧启已经死了十年了,他的资料中也没有显示亲属在世,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么?
喻风铭连着上诉了三次,每一次都被驳回了请求。
最后喻风铭一纸诉状将当年负责萧启的四案的检察官,同时也是自己的长辈,告上了法庭。
这件事引起了轩然大波,虚拟世界上议论纷纷,喻风铭的民意支持率更是跌倒了低谷,虚拟咖啡馆到处对喻风铭骂声一片。
萧启再一次感到了深深的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