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31、列车爆炸案

　　更令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是，一直在躲躲藏藏的三叶竟主动在虚拟世界开起了直播。
　　三叶直接在直播标签中带上了本次列车爆炸案，加上三叶本身不错的外形条件，一下吸引了数万名观众。
　　安全局的人上上下下顿时忙碌起来，紧急解析三叶的定位，三叶简直就是在自投罗网。
　　安全局会议室中的虚拟屏幕放着三叶的直播画面。
　　三叶的瞳孔颜色很特别，是少有的湛蓝色，长相清秀，皮肤也是白白净净的，虽然在疗养院待了五年，但看起来也不算瘦弱，他正一动不动地盯着什么东西发呆。
　　直播间人数暴涨之后，三叶抬头，盯着摄像头，直接了当地说道，
　　“链接线下日发生的爆炸案，凶手是我。”
　　评论区直接炸开了锅，
　　观众1：“？？？？？？？”
　　观众2：“这种流量可不兴蹭啊，兄弟。”
　　观众3：“窝去，怎么回事，现在虚拟世界也是好起来了，还能看到爆炸案罪犯的直播。”
　　观众4：“怎么安全局还没有抓到你吗？”
　　三叶面无表情地回答道，
　　“没有蹭流量，我做事敢作敢当。这件事，我计划很久了。”
　　直播间人数迅速暴涨，网络连接有些卡顿，三叶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延迟。
　　三叶没有理会评论区里的谩骂，自言自语式地输出着自己的观点。
　　“从前人类想要杀死一个人，需要经过很长的博弈，从前人类用木棍，刀枪这些工具相互攻击，而这些工具几乎都不会顷刻致命。可是我们现在呢，我们轻易地摁下一个按钮就可以让数百上千人瞬间死亡，我们历史上无数次的战争、杀戮每一次都让武器飞速发展，而每一次都赋予了人们更容易掠夺他人生命的能力。”
　　三叶絮絮叨叨地说着，整个人状态看起来不太稳定，咬字却很清晰。
　　“这些武器的发展有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幸福吗？还是让我们的生活充满了更多的不确定性？我们的文明真的是在进步吗？还是说历史一直在前进这种说法其实是一个骗局？”
　　三叶趁着直播间的热度达到了最高点，反反复复地宣扬着他的反武器理论。
　　“这些武器的发明除了轻易剥夺我们挚爱的生命，还有什么样的益处？”
　　突然三叶眼中闪烁出强烈的恨意，语气变得咬牙切齿。
　　“本来我们可以过着最普通的日子，我的父母每天勤勤恳恳地工作，可以只是一次外出，一场爆炸就可以让他们彻底消失，谁允许赋予人类这么大的能力？”
　　直播间的观众似乎看出了三叶的疯狂，评论区飞速弹送着新消息，
　　观众1：“666，还真是个疯子。”
　　观众2：“方夏州有句古话说的好：冤有头债有主，谁杀死的你的父母，你应该向债主复仇，而不是随机选定一辆公共列车，杀死无辜的人。”
　　观众3：“谁允许你这么大的能力杀死这辆列车的人呢？”
　　观众4：“一边宣扬着反武器理论，一边用最新的武器杀死无关人群，这逻辑，绝了！”
　　观众5：“疯子，赶紧去死！”
　　观众6：“活着也是浪费空气。”
　　观众7：“监管者呢？这都不封号？”
　　观众8：“安全局也没点动静？全都下班了不是？”
　　三叶看着评论笑了，带着浓浓嘲讽的意味，
　　“安全局？如果我不主动开这场直播的话，安全局的人估计永远也找不到我。毕竟他们可是是连十年前列车爆炸案都调查不清楚的人。”
　　观众9：“怎么又扯到十年前的案子了？”
　　观众12：“？？？？？？？？？？”
　　观众13：“难道这个案件还有反转？？”
　　观众14：“主播详细说说。”
　　三叶很快又陷入到自己的情绪之中，
　　“安全局这群蠢货！”
　　三叶捂着脑袋像是头疼得厉害，
　　观众15：“不是，疯子说的话你们也信？很明显就是为了抹黑而抹黑！”
　　观众16：“那安全局的人呢？怎么还没抓到主播。”
　　安全局这边忙得虚拟屏都快冒烟了，
　　虚拟世界最高监管伊森·李亲自打电话来施压，
　　“你们定位完成了没有？我们这边要封号了。”
　　索菲亚连忙回道，
　　“快了，快了，再给一分钟！”
　　虚拟大屏代码飞快刷动着，很快传来电子播报声，
　　“定位已完成。”
　　索菲亚立即把详细定位发给了已经在飞车上等候的马库斯。
　　马库斯带着手下飞速赶到三叶躲藏的住处，
　　外勤部人员破开门的时候，三叶看着被封号的直播间，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很快，三叶便被带回了安全局。
　　审讯室中，
　　索菲亚率先问道，带着三分怒气，
　　“怎么今天不跑了？”
　　三叶只是冷冷地盯着她，一言不发。
　　马库斯直奔重点，
　　“交代一下你犯罪的经过。”
　　三叶一直保持着沉默。
　　直到监控室的人工智能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嫌疑人正处在情绪失控边缘，为避免刑讯逼供嫌疑，请立刻停止审讯！”
　　在监控机器人持续不断的提醒下，三叶的审讯被推迟到了第二天。
　　尽管已经抓到了三叶，负责此次列车爆炸案的人员依然不敢松懈。
　　如果三叶只是被真正的罪魁祸首放出来挡枪？如果三叶的直播故意这样说是为了替真正的罪犯担责？只是目前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三叶，三叶也是目前安全局唯一的突破口。
　　但让安全局抓狂的是，三叶从被抓进来后就一直保持沉默，一句话也不肯说。
　　这是三叶被抓回来的第三天，也是第三次的审讯。
　　大概是想着前两次三叶都不肯开口，索菲亚和马库斯干脆没有进去，和责明一起在外面看监控。目前喻风铭接手了这个案件，是本案主要负责的检察官。
　　检察官的任务不单是需要还原事件经过，还要正确定罪量刑，这需要考虑的因素就很多了。
　　比如，喻风铭问他，
　　“如果你此次犯罪是受人教唆洗脑，那么有一定的概率可以避免死刑。”
　　可能是经过了三天的时间，三叶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也可能是只有喻风铭一个人的审讯室让人觉得安全，这一次，是三叶第一次开口回答问题。
　　他说，
　　“我没有被教唆洗脑。”
　　喻风铭把从疗养院里面取得的监控记录报告递给他，
　　“那每年都会去疗养院看你的人是谁？如果他没有教唆你犯罪，为什么要删除与他有关的监控？”
　　三叶坚定地说，
　　“他是我唯一的朋友，至于你说的监控的事，我不知道。”
　　喻风铭不疾不徐地问道，
　　“既然是你唯一的朋友，那他每个月来探望你的时候，会跟你聊些什么？”
　　三叶语气有些质疑，
　　“这重要吗？”
　　“重要。”
　　三叶再次语气坚定地说道，
　　“我没有被洗脑。”
　　“他每次来会和你说些什么？”
　　三叶：“就是朋友间的安慰，如果没有他，我早就不想活了。”
　　喻风铭：“他是怎么安慰你的？”
　　三叶：“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喻风铭：“不用对我这么大的敌意。”
　　三叶：“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正常的人，他跟你们肯定不一样。”
　　喻风铭看着他，安静了一会，让三叶平复情绪。
　　“三叶，你父母肯定不希望你成为这样的人，不是吗？”
　　提到父母，三叶彻底应激了！
　　他大声尖叫了起来，
　　“你们没有资格提起他们！我只是想要报仇！你们为什么不给我报仇？”
　　“你需要怎么报仇？”
　　三叶的状态格外焦躁，像一头困兽。在外面看监控的三人都捏了一把冷汗。
　　“当年让列车爆炸的人根本不是萧启！萧启就是一个废物！你们为什么不抓到真正的罪犯给我报仇？！为什么？！”
　　监控室内外的人神情都变了。
　　喻风铭格外严肃，
　　“为什么说列车爆炸案的罪犯不是萧启？”
　　三叶冷笑，
　　“这是你们安全局应该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三叶的这条信息让一切都说得通了。
　　为什么沉寂了多年的端素和亚拉会突然犯罪，为什么三叶会实施这一场爆炸，那个删除了疗养院探访记录的人就是为了将萧启的每一个案件重新推到大众面前，逼迫安全局重新审查这个案件，证明萧启的无辜。
　　萧启突然觉得很荒谬。
　　如果为了证明自己的无辜而让更多无辜的人失去生命，那他宁愿不要这个清白。
　　萧启隐约猜到了幕后主导的人，但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不明白，他真的死了。
　　翻篇对他来说早就没有意义了。
　　喻风铭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再次把话题绕回了那个不可查找的人身上。
　　“他给你提供的精神支柱是对这个世界的恨意，是吗？”
　　三叶：“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只是实话实说，是他让我看清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如果不是这个世界本身就烂到骨子里了，我怎么会这么恨？”
　　喻风铭：“看待世界的方式如同盲人摸象，不同的位置和角度会导致不同的认知，他刻意为你展现出这个世界上最糟糕的一面。”
　　三叶像是彻底被激怒了，
　　“喻检察官，你看到的世界就很好么？虚拟世界上关于你的非议数都数不清。你当初为了解决下城区非法用工问题亲自到下城区视察，感染病毒重病住院，结果大家都在骂你作秀。当你做什么事都会被人骂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喻风铭表情没有一丝波动，安静地等待着三叶平复情绪，展现出一如既往的耐心。
　　“三叶，你现在未满十八岁，仍属于未成年犯罪，加上因为身体情况缺失了十年的义务教育。如果在这个过程中，一直有人向你灌输这个世界糟糕透了，要用极端的方式反抗之类的想法，是有可能减刑的。前提是，你要配合。”
　　三叶盯着他，固执地说，
　　“他没有，他只是告诉了我世界本来的模样，他从来没有要让我去犯罪！”
　　喻风铭反问道，
　　“但是你准备犯罪的时候，他有没有阻止你，劝说你？”
　　三叶语气非常激动，
　　“如果是真正的朋友，他当然会无条件支持我的所有的决定！你们根本不懂。喻检察官，你连朋友都没有，你懂什么？”
　　喻风铭没有一丝被质问的恼怒，语调平稳地劝说道，
　　“真正的朋友不会眼睁睁看着朋友走向犯罪的道路而不加阻拦，也不会让朋友对这个世界彻底失望。”
　　“他有没有给过你那么一刻，让你觉得世界美好？”
　　三叶再次冷笑，
　　“喻检察官这么大年纪了，还能保持这种天真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羡慕，一时不知道谁才是十八岁。”
　　审讯室后面的三个人直接汗颜，这小子大概是现在才是真正的叛逆期。
　　“如果你坚持把他当朋友，认为自己没有受到教唆，我也会如实写进报告里，但是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果他真的把你当朋友，那你犯罪后，他在哪里？”
　　三叶仍然固执地说，
　　“是我不让他联系我的。”
　　“所以朋友就可以做到眼睁睁看着你被判处死刑？”
　　喻风铭继续补充道，
　　“按照你这五年来有限的人际关系和有限的活动范围，列车爆炸用的炸弹大概率也是这位朋友给你带的，对吗？”
　　“他从第一次进疗养院看望你的时候，就打算让你再死一次，甚至他现在仍可以得意洋洋地朝下一个朋友炫耀，你绝对不会出卖他。”
　　“滴滴滴——”
　　审讯室内响起一阵阵电流音，人工智能监控再次响起提示音。
　　“检测到嫌疑人情绪失控，请停止审讯，否则本次审讯无效。”
　　最后，喻风铭只是淡淡地提醒道，
　　“你自己冷静冷静，我等你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