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丙葵

15、回忆篇

　　最近萧启得到了一个可能性非常大的消息，大概率可以找到亚拉。
　　他把三天份量的营养剂交给女孩，说，
　　“我要出去几天。”
　　女孩抱着一大摞营养剂，乖乖点了点头，但什么都没说。
　　萧启走的时候特意把自己重要的东西打包带走，防止下次回来，房子又被人占了。
　　临走时，楼下一向不怎么搭理他的中年夫妇热情地拉着他吃了一碗粉。
　　最后结账的时候，要收他一千蓝星币。
　　萧启发誓，曾经大学时和喻风铭吃过最贵的粉也不过一千蓝星币。
　　那可是私家餐厅，汤底是大骨精熬的，肉片是上午才宰杀的新鲜牛肉，连青菜都是餐厅老板自己种的，加上老板精心的手艺才煮出那么一碗一千块钱的粉。
　　而眼下这碗，全是蓝星食品添加剂勾兑出来的东西，竟然敢收他一千块钱。
　　萧启真的火了，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翻，问他们怎么回事。
　　这对中年夫妇也不恼，笑眯眯地说，
　　“小哥，你要是不把这笔账结了，你可出不了这个店。”
　　萧启感受到周围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草！好端端地吃什么粉啊！
　　鬼迷心窍一样！
　　草！
　　萧启还在和他们僵持着。
　　在这里的日子没有一天顺心的，他真的快爆炸了。
　　他在想要不直接跟他们干一架，把这家黑店拆了，如果他们把他打死了，这一切也就结束了。反正他给他妹妹留的钱够生活一辈子。
　　妈的，萧启又踢了一脚凳子。
　　那位中年妇人收起了笑，警惕地看着他，往后退了两步。
　　她后退的时候，萧启看到她衣服下摆有几个很小的破洞。
　　整件衣服和这家破店一样旧得发灰。
　　萧启勉强给自己找了理由，毕竟以后都还是邻居，每天下楼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闹太僵也不好。
　　沉默着把钱付了。
　　周围的氛围瞬间松弛下来，其他几桌客人若无其事地聊起了八卦。萧启就当做没看见。
　　大概是亚拉的消息比他更灵通，萧启费劲巴拉地找到了亚拉住的狗窝，人早就跑了。
　　又碰了一鼻子灰。
　　回来的时候遇到两个抢劫的混混，又打了一架。
　　大晚上带着嘴角的淤青风尘仆仆地赶了回来，只希望自己租的小房子还在。
　　楼下那对中年夫妇看见他跟见了鬼似的，连忙把店门关了。
　　他上楼走到房门口的时候，看见小女孩坐在门边，双手抱着膝盖，脸埋在里面睡得正熟。
　　萧启看了她很久，最后还是决定叫醒她。
　　女孩迷迷糊糊睁眼，看到他眼睛立马瞪得大大的。
　　萧启有些纳闷，
　　“怎么了？不是跟你说出去几天。”
　　一边说一边掏出钥匙开门。
　　女孩连忙站了起来，拉着他的衣角说道，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我只是出去几天，为什么不回来？”
　　女孩低着头，
　　“这里的人，基本离开的就没有再回来的。”
　　萧启瞬间醍醐灌顶，妈的，原来楼下那家夫妇以为他不回来了才这么坑他。
　　萧启走进去，女孩也跟着走进去，萧启把她挡在门外，冷漠地说，
　　“不要随便进男人的房间。”
　　这个女孩装可怜是一把好手，一点点靠近萧启，然后一把把萧启抱住，可怜兮兮地说，
　　“哥哥，我可以和你睡觉。”
　　草！
　　萧启真的很想投降！
　　他拎着女孩衣服后面的帽子，把她拉开一点距离，弯下身子平视她，
　　“小孩，你今年才多大？”
　　“我今年16了。”
　　“说谎。”
　　“满15了，真的。”
　　这小孩看起来连12岁都没有。
　　“谁教你这么说的？”
　　女孩摇了摇头，
　　“以后长大了懂事了，要自己选择要不要和男人睡觉，不能为了营养剂和钱和男人睡觉，懂吗？大部分男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女孩泪眼汪汪地看着他，
　　“可是哥哥，我愿意跟着你。”
　　萧启叹了口气，
　　“你家人呢？”
　　女孩撇了撇嘴，倔强地说，
　　“我没有家人。”
　　“我是说之前和你同住的人呢？”
　　女孩噘着嘴，赌气地说道，
　　“跑了。”
　　“什么？”
　　“就是跑了，扔下我跑了，第三次了，这次我不找她了。”
　　草草草！
　　萧启彻底投降。
　　萧启把女孩带了进来，让她先去洗了个澡，然后帮她把衣服外面露出的伤口上了药。
　　女孩目不转睛盯着他，然后说，
　　“哥哥，你也要上药。”
　　“嗯。”
　　萧启心不在焉地想着事情。
　　把房间收拾了一下，叮嘱她，
　　“晚上睡觉锁好门。”
　　自己睡在了沙发上。还好这个沙发腿还能伸直。
　　萧启盘算着要不要再租个房子，但问题是治标不治本，不是长久之计。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他向周围打听到，带着女孩的大人早几天就跑了，她看萧启会给女孩营养剂，饿不死，就收拾东西跑路了，连房租都欠了一个月没交。
　　真是一个无解的死局。
　　如果萧启不给她营养剂，女孩会时不时挨饿，但不至于被抛弃。
　　而因为萧启给她营养剂，女孩就被像扔垃圾一样被扔下了。
　　如果他没有回来呢？
　　怪不得回来窝在他房子门口睡觉，估计流浪好多天了。
　　萧启真的很烦躁。
　　这地方就像泥沼一样，一旦陷入就难以挣脱。
　　每天给她一瓶营养剂很简单，但是以后呢？以后他不在了，这个女孩怎么办？
　　他又没办法把她带出这个鬼地方，连他自己都出不去。
　　女孩又是实打实的没有出生证明，身份证明的黑户，连育蕾机构都不收的。
　　算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萧启突然想到，他好像到现在都不知道她的名字。
　　他在这里住了这么久，竟然连一个名字都不知道。
　　以前他总觉得名字至少代表着一个人的存在，他总会想着要去认真记住每一个和他认识的人的名字。来到这里后，这个习惯早就被冷漠消解得无影无踪了。
　　萧启又叹了一口气，苦笑，
　　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一次萧启给女孩递营养剂的时候，随口问了一句，
　　“你有没有名字？”
　　女孩接过喝了一口，才慢慢说道，
　　“她很少喊我的名字，我也不知道我的全名是什么，不过你可以叫我露露。”
　　“好。”
　　露露没有上过学，认识的字都是在虚拟世界学会的，萧启想着之后看看有没有机会把她送进育蕾机构，让她念书，但是她这个年纪可能又会跟不上进度，便在虚拟世界给她下载了一些学习视频，她最近也不倒卖营养剂了，就在房子跟着视频专心学习。
　　萧启有时白天不在，晚上回来她就会把成果给萧启检查。
　　萧启意外地发现露露很聪明，学东西特别快。
　　每天晚上都表扬她，希望她能坚持下去。
　　最近有用的线索再次中断，萧启想着下一步的计划，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关于背后要搞他的人，除了研究所肯定还有一个他不知道的团伙，研究所明面上还是非常正规的机构，这样暗箱操作的事情一定会做得很谨慎。并且端素和亚拉这两个人的水平和研究所根本搭不上关系。自己父母的死估计和这个暗中的势力也脱不了干系。
　　就在他梳理思路的时候，楼下传出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爆炸了。
　　萧启心里一紧，谨慎地下楼看了一眼。
　　楼下那对狠狠坑了他的一次的中年夫妇站在楼下，他们本就破旧的店面现在更是被炸得黢黑，整面墙都烧糊了。
　　他们过了一会，面无表情地收拾着东西，像是习惯了一般。
　　萧启心里叹气。
　　他不该多管闲事，他应该要上去做自己的事，他这样想着脚步却没有动。楼下的中年夫妇也没有发现他，两个人狠狠吵了起来，
　　“跟你这个臭婊子说过多少次？开机前要检查要检查！脑袋被驴踢了？你这个穷不死的烂货，做什么都都是屎糊的一样！”
　　妇人也是不甘示弱，直接给了男人一巴掌，
　　“草你爹的，你每次搬回来的机器比你□□那根都要没用！每次把我的手炸成什么样了？！我他爹的都还没吭声你敢先骂我？”
　　“你他妈天天艾草的，你给我多少钱？我能买到什么好货？”
　　“那就他爹的别干了！两个人吃屎好了，你最好去隔壁卖屁股！也体验一下艾草的滋味！”
　　两个人你每句话都带着粗俗不堪的脏字，互相指责，好像下一秒就要干仗。
　　周围没有人出来，原先那些老顾客路过看都不看一眼。
　　这店估计短时间也开不起来了。
　　萧启回头，看到露露面无表情地站在他身后。
　　露露一看到他就挤出一个甜甜的表情，说道，
　　“哥哥，我们还是回去吧。”
　　萧启轻轻掐了一把她的脸，
　　“不想笑就别笑了。”
　　回到房子后，萧启想了想，对露露招了招手说，
　　“你把这个医疗机器拿个楼下那个大婶，会用吗？”
　　露露看着那个医疗机器摇了摇头，
　　萧启教了她基本的操作。
　　露露没说什么，拎着机器就下去了。
　　在萧启来到这里之前，他也从来没想过还有家庭没有配备最便宜但是性价比最高的医疗机器。
　　蓝星四百年的医疗科技非常发达，家庭医疗机器可以治疗最基础的疾病，像跌打扭伤，感冒发烧，烧伤烫伤，过敏感染之类的基础病，蓝星联盟为了推行医疗机器，也是发放了很多的补贴，蓝星时代的家庭购买医疗机器就和公元世纪购买冰箱差不多，属于家庭必备。
　　但是在下城区，一栋楼也找不出几台。
　　明明这里是最不安全的地带，明明这里每天都发生着意外，每天都有人受伤。
　　萧启的医疗机器还是他租了房子后，自己买的。想着以防万一，毕竟现在的身份也无法光明正大地进医院。
　　大概一个多小时后，露露拎着机器回来了。
　　萧启习惯性检查了一下机器里的药物储备，果不其然，又被清空了。
　　露露很聪明，她操作过一次之后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但她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