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重绽》半眠小猫

6、第6章 寒夜微光

　　第6章寒夜微光

　　凌晨三点零七分，写字楼23层的落地窗外，城市像浸泡在墨汁里的发光水母。林悦揉着酸涩的眼睛起身，椅子滑轮在地板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惊飞了趴在窗台的夜蛾。茶水间的白炽灯嗡嗡作响，她拧开速溶咖啡罐时，指甲缝里还沾着修改方案时蹭到的红墨水。

　　沈逸的工位就在茶水间斜对面。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舆情曲线，余光瞥见林悦单薄的身影裹着灰色针织衫晃过。键盘突然发出"咔嗒"轻响，数据线从桌面滑落，他弯腰去捡时，正对上林悦敞开的抽屉——蓝白相间的租房合同边缘露出半截，每月3800元的房租数字在月光下刺得人眼疼。

　　更刺眼的是合同下方露出的病历本。沈逸的呼吸骤然停滞，"乳腺癌三期"的诊断结果像把生锈的手术刀，剖开了林悦永远挺直的脊梁。他想起上周例会，她强撑着听完三个小时汇报，指尖却在桌下死死攥着止疼片的铝箔板；想起她总在午休时啃冷掉的三明治，说"节省时间修改方案"；想起她别在领口的廉价塑料胸针，花瓣边缘已经磨得发白，却每天都换不同的颜色别在衬衫上。

　　鼠标在掌心沁出冷汗。沈逸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却在抬头时撞上镜面墙——林悦正端着咖啡杯站在门口，睫毛上还沾着没擦净的眼药水，表情像只炸毛的猫。"沈总监看够了吗？"她的声音裹着冰霜，指节捏着咖啡杯的力度大得仿佛要将陶瓷捏碎。

　　空气瞬间凝固。沈逸起身时带翻了桌上的马克杯，冷掉的咖啡在《数据建模新趋势》的封面上晕开深色痕迹。他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代码卡住，最终只是弯腰捡起散落的数据线："方案里的用户画像，还需要补充..."

　　"需要补充的是您的职场边界感。"林悦将咖啡重重放在桌上，溅出的液体在沈逸手背烫出红痕，"还是说，沈总监习惯用窥探隐私来完善数据？"她转身时，廉价胸针的金属扣勾住针织衫，扯出一道细长的口子。

　　沈逸望着她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目光落在抽屉里露出的治疗费用清单。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突然有了温度——化疗药物的价格、靶向治疗的自费项目、母亲老家的房贷记录，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滚烫的印记。他鬼使神差地打开搜索引擎，输入"乳腺癌国内顶尖专家"，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许久，最终将页面最小化到任务栏。

　　凌晨四点十五分，林悦蹲在安全通道里无声哭泣。手机屏幕亮了又暗，母亲发来语音："丫头别太累，妈这病...不治也罢。"她咬着嘴唇关掉语音，却在抬头时撞见倚着消防栓的沈逸。男人手里捏着创可贴，银灰色领带歪斜地挂在颈间，衬衫第二颗纽扣不知何时崩掉了。

　　"你肩膀在流血。"他的声音混着楼道里的穿堂风，带着某种难以名状的沙哑。林悦这才发现针织衫被胸针勾破的地方渗出鲜血，暗红的痕迹像朵畸形的花。沈逸伸手时，她条件反射地后退半步，后背撞上冰凉的铁门。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沈逸停住动作，创可贴轻轻放在台阶上，"但你该知道，有些数据...比算法更需要人性修正。"他转身离开时，消防应急灯在他身后投下破碎的影子，林悦盯着那片晃动的黑暗，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震得耳膜生疼。

　　晨光爬上城市天际线时，林悦回到工位。电脑屏幕右下角弹出新邮件，发件人是沈逸。正文空白，附件里是十多个医疗资源文档——全国乳腺科专家排名、临床试验招募信息、医保报销指南。她颤抖着点开其中一个文件，发现所有重点内容都用红色标注，像极了她批改方案时的习惯。

　　茶水间传来咖啡机运作的嗡鸣。林悦抱着文件冲过去，却只看见沈逸留在操作台上的半杯美式。咖啡表面浮着未融化的方糖，在朝阳下折射出细碎的光，像他转身时领带夹上那抹转瞬即逝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