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墙重绽》半眠小猫

4、第4章：试探深浅

　　第4章：试探深浅

　　午后的待选殿蒸腾着暑气，铜香炉里焚着的龙涎香混着胭脂味，在密闭的空间里凝成粘稠的雾气。沈明棠垂眸数着地砖缝隙里的蚂蚁，听着廊外传来断断续续的蝉鸣，忽然一阵环佩叮当声由远及近。

　　“明棠妹妹好雅兴。”魏昭宁的声音甜得发腻，绣着金线牡丹的裙摆扫过青砖，十二幅月华裙上的珍珠坠子随着步伐轻晃，“姐姐找你好久了。”

　　沈明棠慌忙起身福礼，眼角余光瞥见魏昭宁身后跟着四个贴身侍女，个个眼神如刀。前世她被这抹温柔表象蒙骗，此刻却能清楚看见对方眼底的阴鸷——那双生着丹凤眼的美人，笑起来时眼尾细纹里都藏着算计。

　　“贵妃娘娘折煞明棠了。”沈明棠低头时，指尖悄悄勾住袖口暗藏的薄绒布。那是她今早特意用香灰煮过的布料，绒毛蓬松极易粘连。

　　魏昭宁抬手虚扶，腕间翡翠镯子撞出清响：“听闻妹妹与太子殿下颇有渊源？”她突然凑近，沈明棠甚至能看清她脸上珍珠粉下的细纹，“当年太子寿宴上，妹妹献的那支《霓裳羽衣舞》，可是让殿下多看了好几眼呢。”

　　殿内骤然安静，所有秀女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飘过来。沈明棠心中冷笑，前世魏昭宁就是用这番话，在太后面前坐实她“魅惑储君”的罪名。她垂眸做出羞涩模样：“娘娘说笑了，不过是尽臣子本分，明棠哪敢有非分之想。”

　　“本分？”魏昭宁指尖划过她鬓边的鎏金步摇，珠翠随着动作轻颤，“妹妹生得这般美貌，又有定国公府撑腰，若能得太子青睐...”话音未落，她突然捏住沈明棠下巴，“可莫要学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妄图攀龙附凤。”

　　沈明棠浑身紧绷，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袖口的薄绒布已悄然蹭过步摇缝隙，细碎绒毛顺着铜簧纹路钻进去。她泪眼汪汪地望着魏昭宁：“明棠明白，娘娘的教诲，明棠定当铭记于心。”

　　“这就对了。”魏昭宁松开手，从袖中取出一枚红宝石戒指，“这是姐姐赏你的，好生收着。”戒指落在沈明棠掌心时，她故意让绒布边缘扫过魏昭宁的护甲。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通报：“太子殿下驾到——”

　　魏昭宁脸色骤变，沈明棠趁机将戒指攥进手心，绒毛已牢牢粘在魏昭宁的鎏金护甲上。萧景琰迈着长步入殿，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阳光下泛着冷光，他扫过两人，目光在沈明棠掌心的戒指上顿了顿。

　　“皇嫂也在？”萧景琰似笑非笑，“不知方才与沈姑娘聊些什么趣事？”

　　魏昭宁捏着绢帕笑道：“不过是叮嘱妹妹选秀规矩，莫要失了皇家体面。”她转身时，沈明棠清楚看见她护甲缝隙里沾着的绒毛。

　　萧景琰走到沈明棠面前，伸手要拿她掌心的戒指。沈明棠慌忙后退半步，福身道：“殿下，这是贵妃娘娘赏赐...”

　　“赏赐？”萧景琰突然扣住她手腕，另一只手强行掰开她手指，“如此贵重之物，倒要仔细瞧瞧。”戒指被夺走的瞬间，沈明棠故意让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红痕——那是方才魏昭宁捏出的印记。

　　殿内空气瞬间凝固。魏昭宁脸色发白，强笑道：“许是方才与妹妹玩笑，下手重了些...”

　　“皇嫂对沈姑娘这般‘关照’，倒让本殿想起一件事。”萧景琰把玩着戒指，目光似剑，“前日御史台弹劾户部尚书，账本上那些字迹，倒与皇嫂的笔迹有几分相似。”

　　魏昭宁踉跄后退半步，身后侍女连忙扶住。沈明棠趁机将绒布彻底塞进步摇缝隙，只听轻微的“咔嗒”声，铜簧彻底卡住。她福身道：“殿下明察秋毫，明棠一介女流，实在惶恐。”

　　“退下吧。”萧景琰挥袖，目光却一直盯着魏昭宁惨白的脸。沈明棠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声——是魏昭宁摔了茶盏。

　　回到队伍中，林婉清悄悄递来帕子：“你的手腕...”她的步摇上同样沾着沈明棠蹭过去的绒毛。

　　沈明棠摇头示意无妨，余光瞥见魏昭宁正对着步摇说话。但因铜簧被绒毛堵塞，她自信对方再也听不到任何声音。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报时的钟声，酉时已至。

　　“宣秀女觐见！”太监的尖嗓划破寂静。沈明棠随着人流起身，经过魏昭宁身边时，故意放慢脚步。她压低声音，只有对方能听见：“娘娘可知，这步摇的铜簧，最怕绒毛？”

　　魏昭宁猛地抬头，却只看见沈明棠温婉的笑脸。她慌忙检查步摇，发现珠花缝隙里果然卡着细碎绒毛，脸色瞬间变得青紫。而此时，沈明棠已跟着队伍走出殿门，阳光洒在她身上，鎏金步摇上的东珠折射出璀璨光芒——那光芒不再是监视的眼睛，而是复仇的锋芒。

　　穿过层层宫门时，沈明棠摸了摸藏在袖中的银针。那是她今早从步摇机关里拆下的零件改制而成，针尖淬着从冷宫里找到的毒草汁液。她望着前方巍峨的宫殿，想起前世在这里饮下的毒酒，想起满门抄斩的惨状。

　　“沈姑娘？”林婉清小声提醒，“快到了。”

　　沈明棠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选秀不过是开始，魏昭宁方才的试探，让她更加确定，这个女人远比前世更忌惮她。而太子萧景琰的出现，虽在意料之外，却也给了她可乘之机。

　　踏入殿内的刹那，沈明棠瞥见龙椅上的皇帝。那曾是她前世最后的希望，却在魏昭宁的谗言下，亲手赐死了她全家。她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恨意。这一局，她不仅要保住性命，更要让魏昭宁自食恶果。

　　当太监护卫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沈明棠知道，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而那支被绒毛堵住的鎏金步摇，将成为她撕开魏氏阴谋的第一把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