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欢笑复明年》布丁布好eat

2、热牛奶

　　今天的早餐是虾仁紫菜混沌。
　　闻到香气后，宋寻亦放下手机，没看到宋亦失下来，上去叫人。
　　礼貌性敲了敲门，里面没有回应，又敲了两下，仍然没有动静。宋寻亦推开一点门，里面没有开灯，应该是还没有起床。宋寻亦皱了一下眉，随后将门关上，下楼让阿姨去叫人。
　　宋寻亦没有等。
　　直到他吃完面前热腾腾的混沌后，没看见人下来。他朝阿姨交代了几句就出门了。

　　叶常宁最近在南院，是昨晚宋寻亦特意问了叶女士的特助才知道的。
　　当然也是叶常宁允许才得以告知，是来约见他的。
　　宋寻亦很早到了地方，是一个有独立包厢的咖啡馆的二楼。
　　冰美式外壳液化出的水珠逐渐聚集滚落，透过单面镜可以看到湛蓝的天空和一派车水马龙。今天的美式不苦不淡，令人难受。
　　不多时，门被打开。
　　宋寻亦转头望过去，叫了声“妈。”
　　叶常宁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没有把手提包挂在架子上，径直在宋寻亦面前坐下。
　　“要喝点什么吗？”
　　“不用。”
　　这是不多留的意思。
　　宋寻亦就不说话了。母亲一心扑在事业上，向来不会浪费时间寒暄，更不会像宋容富那样拐弯抹角，果然……
　　“你爸把那个小孩交给你了？”
　　宋寻亦慢慢的感觉失去了所有力气和手段，神色也越来越淡，用嬉皮笑脸来表现轻松从容现在是如此艰难，他有好多好多话想对母亲说，但最后也只是点了一下头。
　　“你怎么处理的？”
　　宋寻亦答非所问“来找我要人啊。”
　　“之前的事情是你爸告诉你的，还是你自己查的？”
　　宋寻亦充耳不闻“那就别约见了吧”
　　“这事不是你说了算的。”
　　“宋先生处理得滴水不漏。”宋寻亦眼神没有聚焦，对着别处，厘清着自己知道的信息“叶家在内斗吧。你受到舅舅的限制，过多的周旋和牵扯会引火烧身，而且我…”宋寻亦顿了一下“你儿子也会受到牵连。”
　　叶常宁当然清楚。
　　一旦行动，宋容富不会顾及其他。她想要牵制宋家的机会微乎其微，而且叶家现在在内斗，她处处受制，风险太大了。
　　就连他的儿子现在也不偏不倚，摸不清风向。
　　她静了一会，软下来态度“寻亦。”
　　听到这里，宋寻亦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声。
　　“国外那边的线搭得还顺利吗？”
　　叶常宁想要那边的线，可惜儿子先她一步了。可是，毒蛇之所以毒，除了本身致命的毒液外，还有阴险狡诈的手段。
　　与其撕破脸的明争暗斗，你死我活，不如打感情牌，不费一兵一卒来的好，来的快。
　　宋寻亦看出来了。
　　想要卸下防备的心脏，从内部奔溃了。
　　他不想听了，痛苦细细密密的像花一样绽放着，空气只感受到睫毛颤了颤。
　　“不顺利啊，要伸个援手咯。”宋寻亦裹住了自己，一贯的嬉皮笑脸。
　　这是要拱手相让。
　　叶常宁朝他笑了一下“既是同舟，自然要共济。一家人，互帮互助很正常。”
　　一家人，好听的。
　　宋寻亦忍下酸楚，努力让自己表现的从容，表现的不在乎，以至于话语中的冷意格外明显：
　　“直接一点吧，节省时间。”
　　宋寻亦看着叶常宁逐渐下沉的嘴角
　　“叶小姐，做个买卖。”

　　“什么！你要把“LICHT”的项目让给你妈？！”文禾之在电话里大叫，听得宋寻亦耳朵疼，拿远了点手机。
　　“我分析过这个项目，岁禾暂时跟不了，到头来会得不偿失。”
　　文禾之在那头没立刻回应，有杂声。不过很快接上话，但刚刚声音里夹杂的情绪降了不少“那……那你就要拱手于人啊？策划了这么久你就为了做个慈善啊？”
　　旁边有人？宋寻亦皱了一下眉。
　　“没有。做了个买卖，双方各取所需。”
　　文禾之听他语气很平稳，看来这事小，索性懒得管了也，道：“行行行，你自己把握得住就成。”
　　又是，宋寻亦依稀听见他似乎总在跟别人说话，于是问道：“你旁边有人？”
　　“啊？嗷，是有人在……是……你的那个小朋友。”
　　宋寻亦挑眉，看了眼时间，才中午。问道：“这个点他怎么还跟你在一块？”
　　“南院二中的初中部今天组织了野炊，小朋友人生地不熟的，一起去也不好玩，不如明天去学校直接上课。”
　　“行啊，你们在外面吃饭？”
　　“对，你来吗？我们在……。”那边一下就没声了。
　　又是跟人讲话去了。
　　宋寻亦忍不住喂了几声：“他跟你说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没什么，你先忙。”
　　宋寻亦表示无语，随机挂了电话。

　　有个周末的清闲是很难得的，更别提以后了。
　　宋寻亦一下午都躺在床上，睡一会玩一会。他对什么都谈不上喜欢，唯一很喜欢的就是娃娃之类的。这好像对于一个大男人来说有些难以启齿，但没办法啊，毛绒玩具不可爱吗?毛绒玩具不舒服吗？
　　他房间里有好多的，书桌上摆着一只巴塞罗熊大黄蜂装，地毯上摆放着一堆邦尼兔，旁边还有些零零散散的，每个角落都不放过。
　　宋寻亦靠着床头，手里摆弄着一只埃□□牧羊犬毛绒玩具，快到晚饭时间了。
　　下面阿姨在厨房忙碌，宋寻亦闭着眼睛。突然听见敲门声，外面文禾之敲了几声，喊道：“宋寻亦，别睡了，我们回来了。”
　　没反应。
　　外面穷追不舍，很像是犯贱。
　　宋寻亦无奈起身出去，不爽的看着文禾之问到：“你最好有事。”
　　“今天我帮你带孩子了，你怎么谢我啊？”
　　“我可没有叫你帮我带孩子。”宋寻亦往楼下走，文禾之跟着一块“你真是善良体贴啊，一天不到就熟了？”
　　文禾之叹了一声“对啊，小孩挺懂事听话的”
　　宋寻亦转过头，道：“有事就说。”
　　文禾之斟酌了一下“额……是这样的，他跟我说早上的事情有些不好意思，让我替他向你道歉。”
　　宋寻亦一脸问号。
　　“他今天起晚了，说你在等他，然后你好像不高兴的走了……大概是这样吧？”
　　“这都是什么啊？今天早上我开他房门看里面没开门就让阿姨去叫人了。”
　　文禾之一摊手道：“那我就不知道咯。”
　　宋寻亦了一下肩，表示不想管。
　　又突然想到什么，道：“诶？等一下，他怎么会跟你说啊？”
　　“因为我善良体贴啊。”
　　“滚。”

　　两人坐上餐桌时，宋亦失已经在等着了。
　　“我们来啦。”文禾之示意了一下。
　　宋亦失笑着点头。
　　宋寻亦一直看着他，直到对方的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来，才开口道：“宋亦失是吧？名字取得不错。”
　　“妈妈取的。”
　　宋寻亦嗯了一声，没继续接话。
　　餐桌上沉默下来，直到文禾之开口问道：“为什么叫亦失啊？感觉这个名字跟你哥挺配的。”
　　宋亦失想了想，回道：“妈妈说，有失必有得吧。还有……她说哥哥的名字里也有个‘亦’字，一家兄弟之间就这么取名字的……”后面越说越小声，他感觉这么说有点奇怪。
　　宋寻亦喝着汤，嗯了一声：“没关系，名字取得很好，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
　　宋亦失眨了一下眼睛，点了点头。
　　宋寻亦插着玉米，边吃边说：“那我给你讲讲我的名字吧。”
　　眼睛看着上边，思索了一下道：“‘寻亦’大概就是……照你的人话来说，就是失去了就寻回来。”
　　文禾之一旁听着，莫名有点感慨。宋寻亦小时候的事情他知道一些，现在有两个同命相连的人在一块了，好像那什么救赎文啊。
　　没什么好说的了，最后话题到让宋亦失有事直说，别那么敏感就结束了。

　　饭后，文禾之再带宋寻亦出去玩，说现在不好好玩一下，一上学就要忙着备战中考了。
　　宋寻亦表示一块去。

　　随便找了一个吧，里面可以撸猫。宋亦失就抱着一只布偶猫坐在沙发上捏它的爪子。
　　宋寻亦和文禾之看菜单上有清酒，点了两杯，问宋亦失喝什么。
　　“小朋友不能喝酒。”文禾之提醒。
　　宋寻亦又滑了一下菜单，看他盯着手机没说话，于是道：“不说话，我随便点了。”
　　“好。”
　　最后上来了一杯热牛奶。
　　宋亦失到猫架子那边玩去了。文禾之懒洋洋地靠着，跟宋寻亦聊学校里的事情。
　　“明天出入取结果哦，紧张吗？”
　　“又不是只申请一所大学，小事情。”
　　文禾之泯了一口清酒，感叹道：“唉！还是希望可以录到第一志愿吧。”
　　宋寻亦点头，然后他们聊到了项目。
　　“藏得太好了，有问题。”
　　宋寻亦点头表示同意，道：“那人叫什么来着？我感觉他背后有人在用他。”
　　“叫冯一鸣。那边二十四小时更新的进度是一点没动。”
　　“小心为妙。”

　　外面开始下起了雨，已经完全黑天了。
　　回去的路上雨更大，白光被雨水冲散又聚拢，宋寻亦好像有点困了，窝在边上没动静。
　　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很安静，没有人也没有移动的车辆。
　　文禾之拉开车门要下车，突然旁边冲出来一个人朝文禾之挥舞匕首，猝不及防，文禾之反应过来要避开已经晚了，刀子扎进了腰腹，血涌了出来。
　　“啊！我艹！你他妈！”禾文之捂着肚子，朝人踹了一觉，费力往后挪。
　　那人还要接着捅，被反应迅速早已下车的宋寻亦抓住那人往边上按，抡起拳头往那人砸过去，喊道：“快去按警报器！”
　　那人戴着头盔，宋寻亦尽力去抢他手里的匕首，两人扭打在一起，为了按着那匕首，宋寻亦挨了好几拳，手掌被按出血来。于是索性换了个方向，直接抓着那刀身往旁边掰，好在刀子最后飞了出去。宋寻亦接着踹了一脚，那人后退，拉开了距离。
　　报警器早已被按响——
　　宋亦失带着文禾之从另一侧车门出去，要去电梯间，但很快又改变方向往外面走，这边更大概率可以碰到安保人员。
　　宋寻亦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看见那人又从身上摸出来了一把匕首，他不禁骂了一句。
　　刚准备接招来着，结果！
　　那个人居然往宋亦失他们的方向追过去。
　　宋寻亦顺手捡起那掉落的匕首，在后面边喊边追，手上流出了更多的血，索性擦在了衣服上。
　　文禾之察觉不对，看到那人在后面朝着他们冲过来。文禾之顾不得伤口，去开消防栓，抄起灭火器砸着去，压着了匕首，但一下被踹倒在地。
　　宋寻亦追了上来，握住刀扎进了那人的后背。可那人简直是不要命，没管身后，发了疯的朝文禾之扑过去，原来是冲着文禾之来的。
　　文禾之抵着近在咫尺的匕首，宋寻亦在后面死死扯住，三人僵持着。
　　千钧一发之际，宋亦失冲过来握着那把要刺到文禾之的匕首往反方向掰。
　　颤抖着，搅着剧痛排山倒海。
　　面前的拐角一阵喧哗，安保人员乌泱泱来了一群，后面是救护车的轰鸣声。那人似乎一下子就激动起来，险些勒不住。宋亦失猛地抓住那个在背上的匕首用力掰动，翻搅血肉，猛得往后摔仰过去，匕首在背上豁开口子，也跟着划破脖颈。
　　对着文禾之的匕首刺下去，刀尖擦过文禾之的脖子……
　　宋寻亦处在紧绷状态中，被人拉开，急促的呼吸声夹杂着嘈杂的话语仿佛要在脑子里炸开，只记得，汗水浸湿跟血液混在一起，文禾之身上越来越红，宋亦失身上也是……
　　他好像陷在枷锁中，他什么都看不清楚，看不明白。混沌的风扫过他，越勒越紧，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呼吸。
　　外面的雨好大。
　　ICU亮起。
　　宋寻亦在病床上，靠着枕头，左手缠着绷带，额角贴着纱布，脸上有些淤青红肿，涂了药更显得整个人一副混社会样。
　　平静的与警方交涉。
　　宋亦失伤得不重，待人出去后，这会儿被护士搀扶进来。
　　宋寻亦询问文禾之的情况，护士表示情况乐观，不会危及生命安全。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没几个小时就要天明。
　　四下无人，两人躺在病床上都不说话，宋寻亦一点不困，身上隐隐作痛，叫的他不得不清醒的去注意这些，激烈的场景在脑海里像放电影一样一直重复闪现，将每一个细节无限放大，就像个呆子一样，失去五感的人唱独角戏。
　　直到……
　　“要休息一下吗？我去关灯。”宋亦失问。
　　宋寻亦转头看向他，目光锁定在了他缠着纱布的腿上，问“你腿怎么受伤的？”
　　“我踹了一脚匕首。”宋亦失挪了一下腿，藏进被子里“我没事的。”
　　宋寻亦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这个小朋友越来越叫人皱眉了，他为什么这么冷静？刚刚可是发生了杀人放火的大事，现在居然像是犯了错一样。没有惊慌失措，没有惊惶泪下
　　“你不害怕吗？”
　　又是茫然的神情，他在茫然什么？！
　　宋寻亦盯着他，叫他眼神闪烁，无处可躲，加重了语气，问：“刚刚发生了那种情况，你不害怕吗？”
　　“害怕……”几乎是气音。
　　这是什么意思？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以前遇到过这种事。”
　　宋亦失半天没动静，过一会儿点头又摇头。
　　“我让你有事直说，你别这么敏感。”
　　宋亦失睫毛颤了颤，点头。
　　宋寻亦挂着淡淡的笑，两个病床本来就离得不远，他往那边挪了挪，侧着身面向宋亦失。
　　他们说了很多，宋寻亦向他解释了今晚发生的一切，叫他安心。宋亦失说起他的过去——
　　宋寻亦大概知道了，许盈前些年过得并不好，国内辗转后去了国外，有很多麻烦和压力……
　　“我知道妈妈是身不由己才…才……”
　　“麻烦你了……”
　　宋寻亦静静地听着，小朋友说这些的时候有点情绪失控，好几次卡断，语言混乱，到最后甚至有点要哭，但他没有。
　　用没有缠纱布的右手给人掖了掖被子。
　　“你可以害怕的，没关系。”
　　呼吸渐稳，雨小了很多，落在窗户上，沙沙作响，像白噪音，慢慢的今夜无梦。
　　“好好休息。”
　　好轻，要化在空气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