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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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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被扔在床头，屏幕却依旧执着地亮着，嗡嗡地震动个不停，提示音密集得令人心慌。微博、微信、直播平台APP……所有能想到的社交软件图标上都冒出了惊人的红色数字，并且还在持续疯狂上涨。
#Yuumi太太退圈# 的热搜后面已经跟了一个鲜红的“爆”字。
许眠把自己紧紧裹在被子里，连头都蒙住，试图隔绝外界的一切声响和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冠军不安地在床边踱步，发出呜呜的哼唧声。
但逃避显然是徒劳的。
“砰”的一声，客房的门被猛地推开。
“许眠！”楚泠甚至没敲门，直接冲了进来，脸上还带着睡意就被惊醒的慌乱和难以置信。他手里拿着手机，屏幕正停留在许眠刚刚发布的那条退圈微博上，“这怎么回事？！你发的？！你要退圈？！为什么这么突然？！是不是因为谢程那个王八蛋？！”
他一连串的问题像炮弹一样砸过来，语气急切又担忧。
许眠从被子里慢慢探出头，脸色苍白，眼睛比刚才更红了些，像是又偷偷哭过。他看着楚泠，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只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疲惫、慌乱和一种破釜沉舟后的空茫。
楚泠一看他这样子，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他快步走到床边坐下，语气放缓了些，但依旧焦急：“眠眠，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他后来又对你做什么了？逼你了？”
许眠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得厉害：“没有……他……他只是……”他说不下去，难道要说谢程只是评论了微博发了条微信，就把他吓得直接宣布退圈吗？这听起来实在太懦弱，太可笑。
但他真的没有办法了。谢程的步步紧逼，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能看穿他一切伪装的掌控感，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他只想躲起来，躲到一个没有谢程的地方。
“我就是……累了。”许眠垂下眼睫，避开楚泠探究的目光，重复着微博上那个苍白的借口，“想休息一段时间。”
“休息需要直接退圈吗？还全平台发布？”楚泠显然不信，他点开许眠的直播平台账号，果然也看到了内容几乎一致的退圈公告，评论区同样已经炸锅，“你知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你这么多年的心血，这么多喜欢你的粉丝……”
“我知道！”许眠猛地打断他，声音带着一丝崩溃的哭腔，“我都知道！可是泠泠……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
他抱住自己的膝盖，把脸埋进去，单薄的肩膀又开始颤抖。
“他一出现，我就全乱了……我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办法一边画着他一边躲着他……我做不到……”
楚泠看着他这副样子，所有责备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满满的心疼。他叹了口气，伸手轻轻拍着许眠的背：“好了好了，不想说就不说了。退就退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你想休息多久就休息多久，天塌不下来。”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坚定：“但是眠眠，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谢程那个人……我看他今天这架势，不像会轻易罢休的。你就算退网，他难道就找不到你了吗？”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破了许眠试图构建的脆弱保护壳。
是啊。
退圈。
退网。
又能怎么样呢？
谢程知道他的真实身份，知道他的家，甚至知道他最好的朋友是谁。
他能逃到哪里去？
一种更深的无力感攫住了许眠。
就在这时，被扔在床头一直震个不停的手机，忽然响起了一个特定的、设置了特殊铃声的来电——
那是专门为SWORD战队商业合作联系人设置的铃声。
许眠的身体猛地一僵，惊恐地看向那部仿佛催命符般的手机。
楚泠也皱起了眉：“这个点……SWORD的商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都升起一股极其不祥的预感。
许眠颤抖着伸出手，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来电显示，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他深吸一口气，按下了接听键，并将手机稍微拿远了一些，按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SWORD战队商务负责人熟悉的声音，语气一如既往的热情专业，但在此刻听来却格外诡异：
“喂？Yuumi老师晚上好！没打扰您休息吧？哎呀，这么晚打扰实在不好意思，就是有个特别急的、特别好的事情必须马上跟您沟通一下！”
负责人语气兴奋，完全不知道电话这头的腥风血雨。
“我们战队这边呢，刚刚紧急敲定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年度宣传合作，老板和金主爸爸那边点名了，宣传海报和系列插画这部分，非您莫属！价格什么的都好说，绝对是行业顶级！”
“而且这次合作需要跟战队成员，尤其是Riven选手有比较深入的沟通和联动，毕竟他是核心嘛！Riven那边也已经同意了，表示非常期待和您的合作！”
“您看……您这边什么时候方便，我们尽快把合同细节敲定一下？”
许眠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冰凉刺骨，血色尽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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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SWORD商务负责人热情洋溢的声音还在继续，喋喋不休地介绍着这个“绝佳机会”的种种好处，金主如何看重，曝光量如何巨大，报酬如何丰厚，以及与Riven联动的“无限可能”……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许眠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上。
非你莫属……
Riven已同意……
非常期待……
深入沟通联动……
这些词汇组合在一起，在许眠听来，根本不是商业合作邀请，而是谢程对他那封退圈宣言最直接、最霸道、最不容置疑的回应和嘲讽！
仿佛在说：你想逃？你看，你能逃到哪里去？
许眠的脸色白得吓人，握着手机的手指因为过度用力而关节泛白，细微地颤抖着。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扼住。
楚泠在一旁听得眉头紧锁，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他显然也意识到了这通电话背后的不寻常。他伸手，想替许眠接过电话，至少先应付过去。
但许眠却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了手，指甲不小心划过屏幕，挂断了电话。
世界骤然安静。
只剩下手机屏幕闪烁了一下，最终暗了下去。
客厅里落针可闻，只有冠军不安的呼哧声和许眠急促又压抑的呼吸声。
“他……他……”许眠抬起头，看向楚泠，眼睛里充满了巨大的惊恐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难以置信，“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根本不是合作！ 这是围剿！ 是谢程单方面发起的、不容他拒绝的战争！
楚泠的脸色也彻底沉了下来。他拿过许眠的手机，看着那个刚刚被挂断的号码，语气凝重：“这绝对不只是商务合作那么简单。谢程他到底想干什么？逼人也没有这么逼的！”
他想了想，立刻拿出自己的手机：“我这就给商辞打电话！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他们队长发的什么疯！”
这一次，许眠没有阻止他。他已经完全乱了方寸，谢程这一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将他所有的退路都堵死了。
楚泠的电话很快拨通了，并且按了免提。
“泠泠？这么晚还没睡？”商辞温和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还在基地。
“商辞！”楚泠语气急切，直接开门见山，“我问你，你们战队是不是刚定了一个什么年度宣传，非要找Yuumi太太画？还说什么跟Riven联动？”
电话那头的商辞明显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确实刚初步定下来，细节还没谈。是金主那边点名要求的，队长他也……”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谢程同意了。
“金主点名？这么巧？”楚泠语气带着明显的怀疑和怒气，“Yuumi刚发微博宣布退圈休息，你们这边合作邀请就来了？还点名？还联动？谢程他什么意思？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欺负完人还想把人绑在身边继续欺负？！”
“退圈？”商辞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惊讶，“Yuumi太太退圈了？什么时候的事？队长他……”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查看信息，过了一会儿，声音变得有些复杂，“……我刚看到热搜。泠泠，这件事我事先不知情。但合作的事情，确实是晚上刚开会定的，队长他……投了赞成票。”
商辞的话印证了许眠和楚泠最坏的猜测。
谢程不仅知道了，他还立刻采取了行动，并且是利用了他的身份和俱乐部的资源，公器私用，织了一张许眠根本无法挣脱的网。
“赞成票？他凭什么赞成？！”楚泠气得声音都拔高了，“他不知道Yuumi就是……”
“泠泠。”商辞打断了他，语气带着一丝提醒和无奈，“这是工作。而且，队长他……或许有他的想法。”
“狗屁想法！他就是个控制狂！混蛋！”楚泠口不择言地骂道。
电话那头的商辞沉默了几秒，似乎在避开旁人，压低了声音说道：“泠泠，队长的心思……我也看不透。但这件事，既然已经提上日程，而且是金主和战队高层都看重的项目，恐怕……不是Yuumi老师单方面说拒绝就能轻易拒绝的。这涉及到合同和商业信誉问题。”
他的话像是一记重锤，彻底砸碎了许眠最后一丝侥幸。
不是你想不玩，就能不玩的。
谢程用最现实、最残酷的方式，告诉他这个道理。
许眠坐在床边，听着电话里商辞冷静却无比现实的分析，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他缓缓抬起头，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仿佛能看到谢程那双深邃的、势在必得的眼睛，正穿透黑暗，牢牢地锁定着他。
逃不掉。
根本逃不掉。
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伸出手，拿过了被楚泠扔在床上的、属于他自己的手机。
屏幕解锁，亮起。
那条退圈微博下的评论和转发还在疯狂增长。
他盯着屏幕，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他点开了与SWORD战队商务负责人的微信对话框。
对方刚刚发来了一个询问是否信号不好的表情包。
许眠的手指在屏幕上悬停了许久，最终，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一个字一个字地敲击回复。
【Yuumi：信号不好。合作的事，具体什么要求？】
消息发送成功的瞬间，许眠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手机从指尖滑落，掉在柔软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声响。
他闭上眼，两行清泪终于无声地滑落下来。
妥协。
在绝对的强势和现实的压迫下，他做出了最不甘却最无奈的妥协。
楚泠看着好友这副样子，心疼得无以复加，对着电话那头的商辞又气又急：“商辞！你看他！”
商辞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声音里也充满了无奈：“泠泠，我……唉。先让Yuumi老师好好休息吧。这件事，明天再说。”
电话被挂断了。
楚泠扔开手机，抱住了无声流泪的许眠。
“没事的，眠眠，没事的……总有办法的……”他的安慰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许眠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眼泪流淌。
他知道，从回复那条消息开始，他就已经踏入了谢程精心为他准备的、下一个回合的较量之中。
而这一次，他连逃跑的资格，都被剥夺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死寂。
只有许眠压抑的、细微的抽气声，和冠军焦躁地用爪子扒拉地毯的窸窣声。
楚泠抱着许眠，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单薄肩膀的颤抖和那份几乎要溢出来的绝望。他想骂人，想把谢程揪出来打一顿，但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在资本、合同和那个男人步步为营的算计面前，个人的情绪和意愿显得如此渺小。
掉在地毯上的手机，屏幕又亮了起来。
这一次，不是电话，而是微信视频通话的邀请提示音。
尖锐又执着。
嗡嗡的震动声在地毯上闷响，却像重锤一样敲在两人的心上。
许眠像是被这声音惊吓到，猛地一颤，从楚泠怀里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那不断闪烁、发出催命般声响的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的，不再是商务负责人的名字。
而是那个简单到极致的、却让他心惊肉跳的备注——
【谢】
是谢程。
他竟然直接打来了视频通话！
楚泠也看到了那个名字，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上来：“他还有脸打视频过来？！我来接！我倒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许眠却像是被触发了某种自我保护机制，猛地伸手抢先一步抓起了手机。他看着屏幕上那个不断跳动的头像，手指颤抖得几乎握不住。
接？还是不接？
接了之后要说什么？面对他那可能带着嘲讽或者一切尽在掌握的表情？
不接？他又会做什么？像之前一样，用更直接、更无法回避的方式逼他出现？
视频邀请执着地响着，仿佛永不放弃。
许眠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撞击着肋骨，发出咚咚的声响，几乎要盖过那恼人的提示音。
最终，在那铃声即将自动挂断的前一秒，一种破罐破摔的、带着巨大悲愤和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想要一个答案的情绪，驱使着他颤抖的拇指，猛地按下了——接听键。
屏幕瞬间切换。
手机前置摄像头被点亮，模糊的画面逐渐清晰，映出许眠此刻狼狈不堪的样子：凌乱的彩色头发，红肿的眼睛和嘴唇，湿漉漉的脸颊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以及那颗在泪水中愈发艳红的眼角痣。
而屏幕的另一半。
谢程似乎在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背景像是基地的阳台或者独立的休息室。光线有些暗，勾勒出他冷硬分明的下颌线和挺拔的身形。他穿着简单的黑色T恤，看起来刚结束训练不久。
他的目光透过屏幕，精准地、沉沉地落在许眠的脸上，将他所有的狼狈、脆弱、惊慌和未干的泪水，都尽收眼底。
两人隔着屏幕，无声地对视着。
空气仿佛凝固了。
谢程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目光扫过许眠红肿的眼睛和唇瓣，眸色深沉如夜，里面翻涌着复杂难辨的情绪。
他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那样看着，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专注。
许眠被他看得无所遁形，下意识地想偏头躲开，却又强逼着自己瞪回去，尽管那泛红的眼眶和闪烁的泪光让他的瞪视毫无威慑力，反而更像是一种虚张声势的可怜。
终于，谢程低沉的声音透过听筒传了过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