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女》王小周

44、第 44 章

　　“赤司君你本来就一大堆事，还要为了队友莫名其妙的心理问题操心，真是辛苦啦，有什么我能做的话一定要开口，朋友不就是这么用的吗？”

　　鬼泽梨花说的这句话一直回响在赤司征十郎耳边，直到他入睡也没有消失。

　　于是他竟真做了一个处处都有鬼泽梨花出现的梦。

　　都是一些蒙太奇式的光影片段，取材应该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连他本人都无法理解为何会一直记到梦里去的小事。

　　比如父亲询问他的社团活动是不是夺冠了，他回答是，父亲便提醒他要再接再励，要事事都做到最好才行。

　　现实中，他沉稳地应下。

　　但在梦中……

　　在虚幻的梦境中，鬼泽梨花就坐在他身边，半边身体倾向自己，手臂相互贴着，手也紧紧地握在一起。

　　她抢在他之前对父亲说：“赤司君已经很辛苦啦，他已经做得够好了，比起严厉的督促，为什么不夸奖他几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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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只是醒来后他记得最深刻的一个片段。

　　这样的梦……他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做这样的梦，和把自己的心挖开有什么区别？

　　夏目漱石是国民级别的文豪，他当然读过他的著作。比起晦涩的金融学等读物，几十上百年前的文学名著也像是一种忙里偷闲的放松，是哪怕要写读后感都显得格外轻巧的娱乐。

　　这时节，曾经读过的语句便重新浮现在脑海中——“你要肆无忌惮地从我腹中抓住某种活的东西，要割开我的心脏，啜吸涌动的热血。”

　　……鬼泽梨花对他做的岂非正是这样残忍的事？

　　在他目前为止的人生中，除了早逝的母亲会关心他是否辛苦之外，其他人都只关心他能不能一直赢下去，一直站在最顶尖的位置。

　　他曾傲然对鬼泽梨花说他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成功背后有多少辛苦，这句话除了是他揣摩着她的心思说的附和之语，隐藏的含义不过是他清楚没人会关心他有多辛苦，所以干脆不叫人知道，还免了被心思阴暗的人诋毁的风险。

　　可是人的精力终究是有极限的，他从未自大到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比如他就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应下鬼泽梨花说的要给青峰大辉一个惨败的话。

　　鬼泽梨花话里的意思无非是叫他去打败青峰大辉……可是他能吗？

　　青峰大辉的天赋有目共睹，更叫人心惊的是他兑现自身天赋的速度。

　　不仅是青峰大辉，紫原敦、绿间真太郎、黄濑凉太……被记者取名为“奇迹的世代”的他们确实拥有奇迹般的才能，他能始终用压倒性的优势统率这些已经开始飞速成长的队友吗？

　　他竟然不敢打包票，没有足够的自信去承认。

　　可是如果他做不到……如果他输了……

　　清晨的寒风中，赤司征十郎闭上了眼睛，他试图忘记方才的软弱，也忘记虚假的幻梦。

　　他翻身下床，洗漱穿衣，收拾好自己，照旧给自己披上一层无所不能的心理铠甲，准备好迎接新的一天。

　　绿间真太郎也准备好要迎接新的一天了。

　　虽然这段时间以来，他的每一天都只会加剧他胡思乱想时的痛楚，但他到底坚强地忍耐着，尽量不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他已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确认别人到底发没发现。

　　桃井五月倒是精神百倍地把青峰大辉给叫醒了，在上学的路上还再三嘱咐，强调她可是花了很大的心思才让赤司君同意这么做，要他一定要积极参与，否则她绝对不会再理他了，还会把他的杂志全部偷出来烧掉！

　　青峰大辉受到要挟，只能强忍不耐答应下来。

　　黑子哲也已经在篮球馆中开始了早训——传球也是要有力气的，他能追上正选们的训练强度，靠得正是日复一日的坚持。

　　黄濑凉太百无聊赖地跨过校门，心里盘算着最近经纪人给安排的模特工作有点多，反正也过了比赛时期，这段时间多请点假应该也没关系，就是最近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对，请假的事最好私下找教练，教练要比赤司征十郎宽松得多，只要他还是冠军选手就不会多管。

　　紫原敦往书包里装着今天要吃的零食，已经装了半个书包，他却还没停手，姐姐都忍不住劝他少吃点，不然吃胖了又要加倍训练。他一脸的不高兴，忍不住抱怨说不想训练，又累又没好处，反正对手都弱得可笑，他全程不动都能赢。

　　心思不同的人陆续跨过学校的大门，开始自己新的一天。

　　午饭时候，桃井五月找到提前约好的鬼泽梨花，跟她反应自己已经说服了青峰大辉，问她还需不需要做什么。

　　鬼泽梨花想了想，犹豫道：“暂时没有了，接下来就等第一次排位赛的结果出来好了，时间定了吗？”

　　桃井五月：“时间上的安排赤司君正和教练商量，我也在和二军三军的经理一起整理大家的数据，先分好水平差不多的队伍，等他们看了没问题之后就抽签比赛。”

　　“青峰君以外的正选有什么说法吗？”

　　“唔……黑子君倒是很积极，还私下向赤司君道谢了呢。紫原君的话就那样啦，一直没干劲的样子 ，不过他一直很听赤司君的话，所以不用管。黄濑君也很捧场，还说要努力打败青峰君呢。”放松的笑容重新回到了粉发少女的脸上。

　　鬼泽梨花于是也跟着笑，“说得我都好奇比赛结果了。帝光篮球部内部的排位赛比全国大赛的含金量还要高——这样的名声打出去的话，对学校也是一件好事，等到升学的时候，对篮球部的人也有好处。”

　　“但愿一切顺利吧，还要多亏了你啊梨花，让我看看你漂亮的小脑袋瓜是怎么想出这个主意的~~~”

　　“发型！发型！我的颅顶！”鬼泽梨花躲着桃井五月的魔爪。

　　两个女生笑闹了一会儿，用完午餐后，桃井五月例行给鬼泽梨花打小报告，告诉她绿间真太郎还是和之前没有区别，冷得像一块冰，等闲连一句话都不说。

　　“你的‘放任不管’策略真的有用吗？”桃井五月怀疑地问。

　　鬼泽梨花也有点没底，但是都坚持到现在了，要她放弃那简直是天方夜谭。她情愿就这么不清不楚地分手了也不可能先低头。

　　她淡定地说：“如果没用的话，就代表真太郎也没有很喜欢我，那么分开或许也不错。”

　　“话是这么说……”桃井五月迟疑道，“可是一般不是冷战几天就默认分手吗？”

　　鬼泽梨花斜睨她一眼，“少看一点恋爱攻略之类的东西啦，世界上有几十亿人，就有几十亿种恋爱方式。就比如你和黑子君，为什么他会去问赤司君而不是问你呢？你居然没有抓住这次机会，和他成立‘挽救青峰君’二人组吗？”

　　“哎？”桃井五月一愣，随即瞪大了眼睛，“还能这样？！”

　　鬼泽梨花恨铁不成钢地叉腰，“为什么不行？青峰君状态出问题，受影响最大的就是身为影子的他吧？最想要青峰君恢复原样的人里肯定有他……呼，没事，现在也不晚，你随便找个理由，叫他也参与进来。”

　　鬼泽梨花伸出食指，点了点她的脸颊，笑道：“男女相爱，要么一见钟情，要么日久生情，难道还有第三种吗？既然一见钟情不可能了，那么当然要尽可能地增加你和他单独待在一起的时间呀？不然怎么日久生情？”

　　桃井五月一个大震惊，桃井五月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居然是个天才！”

　　“哼哼，”鬼泽梨花得意挑眉，“一般一般，比你那是天才了一点点啦。”

　　“天才的梨花大人，你的男朋友到底还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呀！”鬼泽梨花生气地伸出手去掐她的脸。

　　“哈哈哈别……”

　　两人又笑闹作一团。

　　闹完，鬼泽梨花也不禁叹了口气，忍不住道：“看上去我还是需要一点外力，不然一直这么拖下去，我也有点受不了。”

　　“嗯哼？”桃井五月示意她继续往下说。

　　“这就轮到你出场了，我的亲友啊~”

　　鬼泽梨花搂过桃井五月的肩膀，对她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地交代了一通。然后又当场盯着她提前排练了一遍，觉得没什么问题后才放了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