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C2]超时空同居》三途逝川Z

40、第 40 章

　　让社畜也不知道自己该庆幸还是该失望的是，那晚等她后来洗完澡出来的时候，艾吉奥已静悄悄离开了这间客房，只有床上多出两件叠得整整齐齐的旧男式衬衣证明他回来过一趟。

　　被多次使用和洗涤的亚麻已经完全失去了新织物那种硬挺扎人的触感，被时光磨砺得异常服帖柔软，手指触及有种体温般的暖意，让她几乎能想象出它们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是如何紧贴着他的肌肤摩挲，甚至有种错觉，明明衣服是洗干净的，上面也依然有他的温度和气息，是经由无数次呼吸和行动浸染渗透了每一根纤维、无论如何消磨不去的私密痕迹。

　　社畜套上其中一件试了试，毫不出意料尺码差异巨大，两侧肩线顺着上臂垮落多出一截，袖子长得完全遮盖指尖还有余，宽大的下摆则轻而易举遮住臀部一直垂到大腿中段，稍有动作衣摆就随之轻柔晃动，似有似无拂过肌肤带来微微的痒意。

　　外加只有上衣没有裤子，尺寸差了太多好似人在衣中晃，显得她被罩在宽松衣物里的身形比平时更加单薄，社畜低下头，看到的是衣摆下方自己一双光溜溜的裸腿，在昏黄灯光下泛着珍珠般细腻温润的光泽，和颜色浅淡素净的衣料搭叠着，一遮一露一冷一暖，目所及处似有让人挪不开视线的奇异吸引力，别说，还真莫名有种……emmm，那什么……纯欲的诱惑？

　　话说这个不就是传说中的男友衬衣吗，阴差阳错达成了这种play，结果最该亲眼见证的那个人却不在场，还真是有点可惜呢。

　　呃，也不对，要是他此刻真的在这里，那场面可就危险了……

　　用膝盖都能猜到某个色鬼会有什么反应——社畜眼前仿佛能瞬间浮现出那双骤然眸光深暗下来的金色眼睛，会如同盯上猎物的鹰隼一瞬不瞬专注灼灼凝视着她，然后那具高大挺拔的身躯会不容抗拒而缓慢步步逼近，携着让她腿软心跳的危险性与压迫感，他的唇角会扬起一个标志性的、看似轻松实则宣告危机的弧度，一边低沉絮语着些□□的调侃一边走来，直到她心荡神驰情迷意乱失去所有抵抗之力，直到他终于贴近……

　　……直到社畜面无表情在自己大腿肉掐了一把，刺痛顿时驱散脑内肆虐弥漫的想入非非。

　　就是这样——期待落空是沮丧失落，可要是确实成了真……她又一想到会随之而来那种无法掌控暴风骤雨般的后果，就根本无法抑制那份心悸震颤。

　　社畜：“……”

　　所谓人性本贱，大概就是无论艾吉奥今夜在客房留还是不留，自己心里大概都不会真正感到满足吧。

　　怀着复杂的心情社畜叹了口气，随后吹熄烛火摸索着爬上床钻进被子，身体陷入云朵般的柔软，思绪也跟着糊里糊涂漂浮。

　　淡淡的银白月光透过窗户落在床铺上驱散一小片黑暗，能隐约看到那里有一块浅淡反光的颜色和深暗色调的床品格格不入，社畜的目光久久盯着那里放在被子上方的另一件衬衣，不知过了多久下定决心，突然探身连着那一件也嗖地拽过来，像只筑巢的动物紧紧抱着，连人带衣一起在被窝里卷成茧。

　　一夜过去。

　　翌日到来的裁缝是个四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领着个脸上还略残留稚气的少女作为助手，从俩人眉目间好几分相似可推测就算不是父女也是很近的血缘关系，先由那个女孩替社畜量完尺寸，然后便是坐下来沟通细节，包括款式颜色偏好的衣料之类。

　　“其实那些我都不是很在意。”

　　社畜翻都没翻面前那几本厚如砖块的图册和样布，直截了当开门见山：“既然您是专业的，那就大体上您看着办吧，实际上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所有衣服，你必须保证我得不借助任何人帮助，单靠自己一个人就能把它们穿戴整齐。”

　　裁缝：……？

　　想他半辈子也是应对过无数贵女或稀奇古怪或吹毛求疵的刁难，从抱怨绣线颜色差了一分到指责腰线收得不够衬托其美貌，按说早该游刃有余一切习惯了，结果从没听过这么奇怪要求的裁缝愣还是诧异睁大了双眼。

　　这样一位被领主继承人带在身边举止亲昵的女士，竟然既不关心衣料是否名贵，也不关心款式是否华丽独特，重点居然放在……能不能自己一个人穿上它？为什么要在乎这个，奥迪托雷家的女佣都干什么去了，不干活吃白饭的吗？

　　“……噗。”

　　艾吉奥闻言攥拳挡在嘴前，没憋住笑出了声。

　　等笑完了才清清嗓子，对向他投来摸不着头脑又拿不定主意询问求助眼神的裁缝理所当然点了点头，板起脸孔一本正经吩咐：“嗯，照她说的做。”

　　裁缝忍着嘴角抽搐，也是没招了：“……是，艾吉奥先生。”

　　他还能咋整，人家甲方要求了，除了照做还能怎样。

　　此后一阵子里社畜就专注喝着桌上的香草茶没再说话，反正她土狗一条完全不懂时尚，任由艾吉奥发挥他年少时作为银行家继承人兼养尊处优富n代被熏陶出来的优越审美，和裁缝关于她的新衣一项项兴致勃勃提着听起来就很专业内行的要求，也不知道明明是她的衣服，他哪来那么大热情那么多灵感。

　　其中更有太多她这个业余意大利语水平根本听不明白的专有名词搞得社畜越来越犯困，好不容易等到他俩讨论完毕，裁缝和他旁边的小姑娘助手都放下了记录的笔，社畜才重新打起精神，从旁取出她早准备好的两坨布，清了清嗓子：

　　“另外就是……我想要照着这个的大概样子，再仿制几套。”

　　她拿出穿越来自带那套衬衫西裤，看着裁缝郑重接过衣服，并随着仔细抚摸来自五百年后混纺面料在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细腻均匀触感渐渐面露新奇，社畜顺势补充说明：

　　“只是样子类似就行，不用完全一致，我其实更想要这个基础上更宽松舒服——”

　　然而她的话被打断了，就在裁缝彻底抖开那条黑色下装准备观察整体，结果定睛一看瞬间大惊失色，惊恐得连脸上血色都褪去大半，顿时尖呼出声：

　　“女士——这是您的衣物吗，可这、这是一条裤子！”

　　社畜：？

　　看到他一脸惊惧交加，社畜顿时懵了：“对啊，是裤子……有什么问题吗？”

　　裁缝：“……”

　　问题？问题大了！这岂止是问题，这简直是骇人听闻的亵渎！

　　她还不知道在这个时代，社会对男女服装要求必须有清晰无误的界限，必须泾渭分明不容半点混淆，裤子是男性权力、威严和行动的象征，而长裙是女性端庄与纯洁的牢笼和规训，是她们必须披在身上的道德外衣。

　　如果再加上宗教与文化的因素，可想而知这一幕在裁缝眼里有多惊世骇俗：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贵族女人，竟敢妄想将双腿分别塞进裤管之中？这是光天化日之下绝对不被允许的丑闻！这不仅仅是伤风败俗，这更是对上帝设定的自然秩序、以及借由这神圣秩序衍生出的整个社会结构的公然反叛！这叫异端，这叫邪门外道，是放在从前绑上火刑架都不足以饶恕的存在！

　　裁缝脸都白了，也就是看在艾吉奥还坐在旁边一脸云淡风轻，甚至用一副写着“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司空见惯之态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才镇住裁缝使之勉强冷静下来，用尽毕生职业修养与心理素质深呼吸，将已冲到喉咙的斥责硬生生咽回肚里。

　　而社畜也不蠢，从对方短暂的失态立即意识到这里面肯定是有禁忌，也就没有急着追问，只在心里默默纳闷——她明明记得罗莎就是穿男装的，本来以为没问题呢？

　　但紧跟着一细想，才意识到人家罗莎是盗贼属于灰色地带，本来也不受这些世俗条条框框拘束，而自己坐在富丽堂皇的奥迪托雷庄园享受艾吉奥的庇护，也就是说至少明面上，社会主流该守的规矩她得守。

　　虽然惊讶又苦恼这个年代居然穿什么都有明确要求，但她也没准备轻易认命要把累赘复杂的长裙长期焊死在身上，社畜思考了一下，向对方讨来纸笔，在纸上画了阔腿裤的大致平铺图：

　　“那这样如何呢，步子不迈太大的话看起来也很像裙子，可以做吗？”

　　裁缝和助手少女一起探头望来，其中中年男人期间又悄悄看了一眼艾吉奥，直到在对方眼中确认到平静无波的默许之意，才脸上带着犹豫和强自压抑的不情愿缓缓点头，而那名少女眼里亮晶晶似乎想说什么，只是立马让裁缝按住手肘给制止了。

　　不过就算这样，之后的时间里她看向社畜的次数也明显多了起来——要知道在此之前没她啥事的时候，这姑娘可本来都是偷摸欣赏着艾吉奥那张帅脸打发时间来着。

　　后来送那对父女离开时，社畜似乎瞥到艾吉奥和裁缝又单独低声交谈了些什么，等再他回来的时候，发现独自留在会客室的社畜早已放弃外人跟前的端庄坐姿变成了葛优瘫，整个人软趴趴融化了般瘫在扶手椅又软又厚的垫子里，正仰面朝天念念有词：“有毒吧什么破事啊穿个裤子都不让……”

　　反手关门的艾吉奥轻松接话：“毕竟时代地域都不同，你们那里的着装更趋向去性别化，而这边则是完全相反的崇尚凸显性别差异，不光女性，男人里还有因为这个特意往裤子塞东西，好让自己更显得有雄性气概的呢。”

　　社畜：？

　　她一听直接不困了鲤鱼打挺而起，眼睛难以抑制直勾勾往某处瞟去，然后视线上瞄，不出预料迎上某人戏谑的眼神。

　　艾吉奥从容微笑：“纯天然的，没垫，谢谢。”

　　社畜：“…………”

　　艾吉奥眨了眨眼：“如果你不信的话……”

　　说着他还步步走来，给社畜吓得一个惊恐炸毛：“——停停停，我信我信，最威武雄壮的就是您了！”

　　“唔，那好吧。”

　　他闻言状似失落，一本正经补充：“不过还是那句话，保证货真价实，随时欢迎鉴赏。”

　　社畜：“……”

　　这时她还并不知道刚才艾吉奥找裁缝谈话的具体内容，直到等数日后第一批衣服制好送来，她才发现除了她要的伪装裙子阔腿裤，普通的长裤竟也有好几条。

　　迎着她惊喜的眼神，艾吉奥含笑扬了扬眉毛，明明得意得很还故作淡然耸肩：“虽然我管不了太远，但至少在庄园里，还是可以保证你想穿什么就穿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