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先谈》象馜

31、chapter 31

　　许翊年显然没料到陈也柠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怔了好久。

　　随即，他看到陈也柠深吸一口气后，继续直视他。
　　许翊年的眼眸里倏地掠过一丝极浅的笑意。

　　他看着她，不答反问：“怎么突然问这个？”
　　陈也柠：“你觉得呢？”

　　空气安静了几秒，两人之间的温度仿佛在悄然升高。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陈也柠看似随意、实则微微绷紧的侧脸上，直接给出了答案：“不是。”

　　话音落下的同时，陈也柠便抿住嘴角，别开视线，看向窗外，脸上控制不住扬起了弧度，微微泛红的耳根泄露了并不平静的内心。
　　后头，许翊年也体温升高，扬了扬嘴角。

　　许翊年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打破沉默，“那个，晚上如果看完李先生后还有时间，可以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陈也柠的心猛地一跳，他这……是在约她吗？
　　陈也柠：“可以啊。”

　　车子在医院门口停下。

　　他们见到李志国时，他已经被转入普通病房，虽然还很虚弱，但精神明显好了许多。看到他们进来，李志国脸上露出愧疚的神情。
　　“两位，真的对不住……”他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歉意。

　　“李先生，您千万别这么说。现在最重要的是您安心养好身体。”陈也柠语气真诚，“您是我们的第一位志愿者，您的勇气和贡献，对我们来说非常非常重要。”

　　李志国摇了摇头，“希望不要因为我个人的错误，害了这个项目。”
　　陈也柠：“没有的事。”
　　李志国眼神恳切地看着陈也柠和许翊年，“你们一定要继续做下去啊……”
　　陈也柠和许翊年带着李志国的期望，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向李志国点了点头。

　　离开病房后，陈也柠和许翊年走向临床试验对接人王医生的办公室。
　　王医生明白他们的来意，说：“我们会立刻启动更严格的筛查机制，尽快筛选出新的符合条件的志愿者。”
　　陈也柠：“非常感谢，拜托您了。”

　　走出医院大楼，傍晚的风带着凉意，吹散了白日的沉闷。

　　“现在……”许翊年看向身侧的陈也柠，眼神柔和，“方便吗？我想带你去个地方。”
　　陈也柠虽然心跳也加速，但更多的是好奇，她点了点头。

　　许翊年带着陈也柠穿过几条街道，停在了一个现代而崭新的舞蹈工作室外。
　　明亮的白色灯光从玻璃门内透出来，隐约能听到里面传来的音乐声。

　　陈也柠疑惑地看向许翊年。
　　许翊年：“到了。”

　　许翊年熟门熟路走在前方，陈也柠跟在他身后。
　　推开门，走进其中一间舞室，陈也柠看到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清瘦男人，他正微笑着看一个年轻老师指导几个孩子做基础动作。

　　陈也柠的目光从眼前令她有一刹那愣怔的画面缓缓移开，落回许翊年侧脸。他正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和那些练舞的孩子，眼神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沉重又温柔。

　　MOMO从走廊走进来，很自然地拍了下许翊年的胳膊：“稀客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她的视线转向陈也柠，起先是善意的探究，随后记忆慢慢复苏，只记得在哪里见过，却记不清晰了，“这位是？”

　　“陈也柠，我领导。”
　　“哦！想起来了！”MOMO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笑容爽朗，“你好，陈总。我叫袁臻心。”
　　许翊年：“她是这间舞室的老板。”
　　“你好，叫我名字就好了。”陈也柠笑着与她握手，感受到对方掌心的暖意。

　　这时，身后一道男声响起：“翊年，带了朋友来？”

　　“嗯。”许翊年应了一声，走到他身边，动作极其自然地弯腰调整了一下轮椅脚踏板的位置，才向陈也柠介绍，“他叫马光宇，我把他当我亲大哥。”
　　马光宇笑了一下，目光清澈而通透，温柔地看着她，“陈也柠。”
　　被他准确叫出名字，陈也柠微微一怔，随即想到许翊年刚才向袁臻心介绍过自己。
　　马光宇仿佛看穿她的心思，温和地补充道：“翊年常跟我提起你。”

　　陈也柠看向许翊年，许翊年一脸引羊入狼室的后知后觉。
　　陈也柠开玩笑道：“应该没什么好话吧。”
　　马光宇在这时故意笑而不语。许翊年终于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陈也柠看着他们的互动，历经岁月沉淀的友谊扑面而来。
　　电光火石间，许翊年曾经在直播时说过的话，清晰地回响在耳边——

　　【“因为……这是一个约定。”】
　　【“和一个，很爱跳舞，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不能跳的朋友的约定。”】

　　陈也柠想起来了，也许也全都明白了。
　　不仅仅是许翊年做舞蹈博主的初衷，还有他夜以继日投身再立项目的动力。
　　所有的线索在这一刻串联起来，包括他内心深处那份沉重的执着，瞬间都有了答案。

　　“袁老师。”教室外有人在喊袁臻心。
　　“你们先聊。”袁臻心先是关注地看了马光宇一眼，见他状态一切正常，接着才不好意思地对陈也柠说，“我先去做接待。”
　　陈也柠：“不用客气，你忙。”

　　回过头的时候，教室里好几个小朋友在悄咪咪走神侧目看他们。
　　马光宇提议：“我们去安静点的地方聊吧。”

　　舞蹈教室的喧嚣被隔在身后，另一间较小的接待室显得安静许多。马光宇熟练地操控轮椅到茶几旁，示意陈也柠和许翊年坐下。

　　马光宇看向陈也柠，语气随意却真诚：“陈总，翊年在公司，没少给你添麻烦吧？”
　　陈也柠忍不住笑了，看了许翊年一眼，后者正一脸无奈。她煞有其事点点头：“确实没少给我添麻烦。”
　　许翊年：“……= =。”

　　马光宇：“他这小子，有时候轴得很，钻起牛角尖来十头牛都拉不回。”
　　陈也柠：“原来他跟谁相处都这样吗，我有时候还以为他是针对我呢。”

　　“你有没有听说过，有人放着别人挤破了头都难选上的名师保研不去，因为朋友瘫了，便头脑一热，要去搞生物科技的公司，说是非得让那朋友重新站起来不可？”

　　陈也柠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许翊年，他的侧脸线条在灯光下显得有些紧绷，放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地收拢。

　　马光宇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陈也柠，眼神温和却极具力量，他轻轻点了点头，给出了那个早已不言自明的答案：“嗯，就是他拍脑袋干出来的事，自己做了决定以后，谁劝都不管用了。”
　　许翊年弱弱反击：“并不是拍脑袋的好吧。”

　　“好在。”马光宇：“我听说项目还挺顺利的，已经开始临床试验了。”
　　陈也柠兀自消化了一会所有信息，对马光宇点了点头：“对。”

　　“我多嘴问一句啊。”马光宇目光落在自己腿上，随即又抬起来，努力让笑容显得轻松些，“这么高科技的产品真上市了，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都能用得起吗？”

　　这句话，如同一声悠远的钟鸣，猝不及防地撞进陈也柠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