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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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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婶拿着钱本就合不拢嘴,听了这话更是笑意藏都藏不住:“要来要来,可一定要来。”
临走时,裴雪嫣特意从木框里挑了些煮得软烂的豆子、花生和红薯,用油纸仔细包好塞到王婶手里。
王婶假意谦让了几回,最终还是喜滋滋地接了,笑着离开了院子。
江栖夜吃着饭看着人情世故熟练的“阿褒”,他该感叹还是惊奇呢。
似乎都不需要。
不过相处短短几日,他便发现,幻境最初给他的关于 “阿褒” 的信息,与眼前的裴雪嫣其实颇有出入。
她有些大胆,还有些奔放,似乎和原本的人体更相似一些。
三世相处的那几个月,与初见时短短不到一个时辰的女魔头影像渐渐融合,恍惚间,像是陪着这个女人走过了好几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成了很熟悉很熟悉的人。
想到马上要结束的第三世,他要施法把她的记忆抹去,心里矛盾和窒息感涌入。
他似乎有些享受和她的婚姻生活,喜欢这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家生活。
开始贪恋寻常人间的烟火气。
不过,江栖夜很快要被这种想法惩戒。
原本这种可以穿梭梦境取走心丹是歪门邪道,因为青宗门是名门正派,祖师爷为了天下苍生甘愿献祭。
师尊无心无情,修为极高,梦境穿越时都比较冷静,从来不会被人夺走心魄。
而江栖夜这次,不仅私自用了幻境,还为了留下裴雪嫣的性命乱了章法,如今因定力不稳生出恻隐之心 。
裴雪嫣被刺杀时他受到怎么样的折磨,但凡自己产生恻隐,必定几倍反噬。
“薛莲”那一世还好,“陈唯安”时,他承受的身体折磨,远不及心理伤痛的万分之一。
他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下去,虽然内心已经渐渐疑惑这项修为的正统性 。
诛心是很残忍的事。
动心是人之常情。
这两者本就相悖。
接连几日,两个人都做着他一整天忙碌 ,裴雪嫣有事无事的帮衬着。
可一到晚上,江栖夜就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早早躺下闭着眼,任她怎么琢磨,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留下“阿褒”不明所以。
回娘家时,王婶还笑着问,什么时候抱上大胖小子。
裴雪嫣对躺在一起后的男女怎么生孩子完全不了解,但是她看过春宫图,知道他们两个并没有像图中那样做。
让她根本不知该如何作答,只能含含糊糊地应着,匆匆岔开了话题。
裴雪嫣虽然拥有上辈子记忆,还跟他挺自来熟,好几次都想脱口而出为什么不碰她。
一想到要主动提那种事,实在难以启齿。
何况,她也没这方面需求。
是啊,“薛莲”不会说,“陈唯安”少女天真更加不懂这些。
“阿褒”就更不明白了。
从娘家回来时,天已经擦黑。
两人匆匆吃了点饭,相公把农具准备好,给裴雪嫣打满热水,自己则用葫芦瓢随便冲了把澡,又直接倒头就睡。
裴雪嫣去洗澡前,他还不忘叮嘱一句:“洗完水不用管,明天早上我起来会去倒。”
裴雪嫣心里发毛,江栖夜的好太过刻意,刻意到让她不安。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是还在怕她,还是另有图谋?
不碰她,为什么答应和她成亲?
以前邻居家的阿姐总是说 ,天底下的男人见到她这样的美色都会垂涎欲滴。
他是男人吗?
江栖夜每日晚上都没安心睡着。
这是她的幻境,她是凡人,自然能像寻常人般作息。
可他是闯入者,每晚都要运转修为,一边压制内心蠢蠢欲动的法术,一边按捺早已跑偏的情感,连片刻安稳都得不到。
而平时裴雪嫣变本加厉的叫他“相公、夫君”,那软乎乎的声音落在耳里,让他全身都快酥了。
就怕有人在幻境取丹时动了凡心,师祖特意设了鞭策法,只要他心生一丝异样,心口就像被鞭子抽打着。
他只能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运起全部无情道修为,硬生生将那些翻涌的情感压下去。
好在结婚这几日,无情道的效果还算好,没让他出太大的纰漏。
裴雪嫣洗完澡回去,看到他又睡下 。
心里堵得慌。
她是肯定喜欢他的。
这种事要怎么说呢。
她擦了擦半干的头发,在门口迎着晚风站了会儿,等头发差不多干了,才轻手轻脚关上门,走回床榻边。
床炕上铺着他傍晚刚换的竹席,摸上去非常凉爽。
她挨着床沿躺下,目光落在他宽厚的背上,指尖不自觉地绕了绕他垂落在颈间的发丝,自言自语说道:“好夫君,好相公,你怎么又睡了呢?”
“......”江栖夜根本没睡着,只是在装睡。
世人都说,你永远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倒真是半点不假。
这几日与他相处下来,他做事勤快利落,性子温和随和,凡事都顺着她的心意,连从前那些咬牙切齿的怨怼,都快被这份妥帖磨平了。
偏偏一到夜里,那些压下去的怀疑又会冒出来,缠得她心绪不宁。
裴雪嫣故意让身体一点点往他身边挪,温热的气息裹着娇柔软糯的话音,轻轻吹在他的颈背上。
手指也没闲着,细细摩挲着他胳膊,声音软得能掐出水,软软的说:“相公,你睡着了么?”
“你真的睡着了呀?”
“唉…… 相公,你怎么都不亲亲我呢?我还是你的娘子吗?”
“你是不是装睡呢?相公~~~”
她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旁边的好相公丝毫没什么反应。
最后那句“相公”都叫的九曲十八弯了,可“好夫君”眼睛似乎闭的更紧了。
裴雪嫣觉得自己这厚脸皮的法子,半点用都没有。
说着话身体便一点点的贴上他,额头轻轻抵着他的肩膀,又开始软绵绵的说话:“夫君,你摸摸我的心好不好?它跳得好快好快……”
江栖夜:“......”
她已经越说越离谱了,如此这般急切......
那颗心丹早该凝结成型,可他今早暗中探测时,分明连一半的火候都没到。
思及此,他更是打定主意,任凭她如何软语娇缠、蹭来蹭去,都只像具僵尸似的,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其实裴雪嫣两世记忆里,对江栖夜都存着几分距离感,他素来清冷疏离,是她从前觉得高不可攀、连调戏都不敢的人。
如今见他任自己如何撩拨都没反应,她反倒生出几分肆无忌惮的念头,索性打算搂着他的腰睡下。
没想到刚伸出胳膊,就听见身侧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睡吧 。”
被拒绝了。
这声音像惊雷似的炸在耳边,裴雪嫣脸颊瞬间红透,猛地转过去搂紧薄被,缩着脑袋闭上眼装死。
方才那通软语娇缠的主动,此刻只觉得羞愧难当
不过,这羞死人的感觉没一刻钟,她反应过来:一想,不对呀,凭什么我羞愧呢?
裴雪嫣腾地转过身看向他,语气带着几分质问:“相公,你是不是骗我的?”
他不语。
连眼都没睁。
裴雪嫣“哼”了一下,声音陡然拔高几分:“你没话说了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心里有鬼。我真是命苦……遇上你这样的夫君,欺我骗我,指不定最后还要杀妻灭口。”
江栖夜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为何这质朴的农村少女,会变得和他预想的截然不同?
更不明白她这番诛心的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这样直直戳中他藏在心底的计谋,将他伪装的平静撕开,被扒开计谋,如此的轻易。
“你就装睡吧,人面兽心。”裴雪嫣见他不答,又嘟囔了一句。
“娘子胡说些什么?”江栖夜睁开眼睛转过身看向她,眸色深沉,“我对娘子一见倾心,怎会做其他之事?”
他心里已暗自找好了借口,为了凝结心丹“不得已”,这算为了目的“不得已”做的事,无论说什么甜言蜜语都是权宜之计,并不算违背祖师爷定下的规则。
裴雪嫣没察觉他其他心思,只听见那句“娘子”,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叫她。
立刻忘了方才的质问,笑嘻嘻地伸手搂住他的胳膊:“相公,你说的是真的么?你对我一见倾心?”
“嗯......自然是真的。”江栖夜顿了顿,轻声应道。
裴雪嫣立刻得寸进尺,晃着他的胳膊追问:“那你发誓。”
“发什么?”
“永远保护我,不伤害我,还要天天叫我‘娘子’。”
“孩子气 。”他轻声应道。
裴雪嫣却不依,干脆抓住他的胳膊枕在头下,撒娇似的抱怨:“相公不发誓,又不与我做些夫妻之事,你说什么我都不信。”
江栖夜听她又提这事,心如擂鼓,面上却依旧维持着淡定:“你年幼,我怕......我怕伤着你。”
“相公你别哄我!村里的白家阿姐比我还小一岁成亲,如今都有娃娃了,怎会伤着……”
他不便解释,只能轻声安抚她:“明年我们再说,好不好?”
能拖一些时日就拖 。
现在主要是先凝丹,凝了幻境结束,再也不需要心理折磨。
哪怕是在幻境里,他也不能与她做任何出格的事。
裴雪嫣不依不饶,嘟着嘴威胁道:“相公不做,便是另有目的,我便伤心欲绝,食不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