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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分内与越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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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寒那句冰冷的警告像根细小的刺,扎在向明绥的心尖上,不深,却持续地泛着酸涩的疼。
“别动不该动的心思。”
换做别人,或许早就被这直白的拒绝和疏远击退,偃旗息鼓了。但向明绥是谁?他是越挫越勇、字典里几乎没有“放弃”二字的向小爷。傅清寒越是把他推开,越是划清界限,就越是激起了他那股不服输的倔强劲儿。
冰山是吧?捂不热是吧?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和热情,就算最后只能啃下一块冰碴子,他也认了!
于是,计算机协会的成员们发现,新来的那个艺术学院的、漂亮得像个瓷娃娃的Omega小学弟,对“文档组”的工作投入了惊人的热情。
每次协会活动,向明绥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他不仅把陈璐学姐交代的会议记录、资料整理做得井井有条、排版漂亮,还主动包揽了活动室的清洁工作——擦桌子、倒垃圾、给那几盆半死不活的绿萝浇水,忙得不亦乐乎。
他甚至自费买了一台小型咖啡机放在活动室角落,美其名曰“给熬夜敲代码的学长学姐提神”,每次都会煮上香喷喷的咖啡,然后端着杯子,像只殷勤的小蜜蜂,满场子转悠。
“学长,喝咖啡吗?刚煮好的!” “学姐,累不累?休息一下吧?” 他的笑容永远甜得像掺了蜜,声音清亮软糯,让人很难拒绝。
大多数协会成员,尤其是那些埋头技术的Beta和少数性格温和的Alpha,都很喜欢这个活泼又细心的小学弟,笑着接过咖啡,还会跟他聊上几句。
但向明绥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
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永远坐在角落、对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眉头微蹙的身影。
“傅学长,咖啡。”向明绥小心翼翼地端着一杯精心拉了个简单爱心图案的拿铁,蹭到傅清寒的桌边,声音放得又轻又软,带着显而易见的讨好。
傅清寒的目光甚至没有从屏幕上移开半秒,指尖敲击键盘的速度丝毫未减,只是极其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用。谢谢。”
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留一丝余地。
向明绥端着杯子的手指微微收紧,杯壁的温度熨烫着指尖,却暖不了心里那点小小的失落。但他很快又振作起来,把杯子轻轻放在傅清寒手边一个不会碰到任何文件的位置,小声说:“那我放这里啦,学长你想喝的时候拿哦。”说完,也不等对方再次拒绝,立刻转身溜走,假装去给别人送咖啡。
然而,直到活动结束,那杯咖啡一口未动,渐渐冷透,表面的爱心拉花模糊成一团白色的泡沫。傅清寒起身离开时,目光甚至没有在那杯子上停留一秒。
类似的事情层出不穷。
傅清寒偶尔会在讨论问题时,随手将看完的资料放在一旁。向明绥总会第一时间眼巴巴地凑过去,小声问:“学长,这个需要我帮你整理归档吗?”
傅清寒通常只会吝啬地给出一个“嗯”字,或者干脆用动作表示——直接将资料递给他,全程零交流。
有时,向明绞尽脑汁找话题,比如看到傅清寒在看一本很深奥的英文原版书,他会夸张地惊叹:“学长你好厉害啊,这都看得懂!”或者假装好奇地指着屏幕上一段复杂的代码问:“学长,这个好神奇,是怎么实现的呀?”
得到的回应,多半是傅清寒抬起眼皮,用那种没什么情绪的目光看他一眼,然后要么言简意赅地回答“多练”或者“看书”,要么就直接忽略,重新沉浸回自己的世界。
他的冷漠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向明绥所有试图靠近的举动都毫不留情地挡了回去。
几次三番下来,连协会里其他人都看出了点苗头。私下里,有人会小声议论: “向学弟是不是对会长有意思啊?” “明显是啊,热脸贴冷屁股,看着都心疼。” “会长也太冷了吧,这么可爱的O倒追,居然无动于衷?” “啧,会长眼里只有代码,女朋友只会影响他敲键盘的速度好吧?”
这些议论偶尔会飘进向明绥的耳朵里,他只是撇撇嘴,假装没听见。心疼?他才不需要心疼。他向明绥看上的东西,就没有轻易放弃的道理!
这天协会活动,内容是为不久后的校级编程大赛做准备,各组都在紧张地讨论和调试。活动室里的气氛比平时凝重许多,键盘敲击声和低声讨论不绝于耳。
傅清寒作为会长和主力,更是忙得连水都没时间喝,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专注锐利。
向明绥帮陈璐学姐整理完最新一批项目文档后,目光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傅清寒。看到他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向明绥心里一动。
他记得上次买咖啡豆的时候,店家送了一小包据说能缓解疲劳、明目清神的薄荷糖。
他立刻翻出那包糖,攥在手心,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这次……这次总不会拒绝吧?只是一颗糖而已。
他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再次鼓起勇气朝着那个角落走去。
就在他快要靠近时,傅清寒似乎遇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眉头紧锁,猛地站起身,大概是想去书架上找一本参考书。他起身得太急,完全没注意到侧后方正小心翼翼靠近的向明绥。
向明绥也没料到他会突然起身后退,躲闪不及——
“砰!”
傅清寒的后背结结实实地撞上了向明绥的胸口。
“唔!”向明绥被撞得一个趔趄,低呼一声,向后倒退了两步才稳住身体,手里的那包薄荷糖脱手飞了出去,掉在地上。
傅清寒感觉到撞到了人,立刻转过身。看到是向明绥,他深邃的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丝讶异,随即又恢复了平时的冷淡,只是眉头蹙得更紧了些,似乎对于这种意外的肢体接触感到十分不悦。
“没事吧?”他开口,语气里听不出多少关心的成分,更像是一种程式化的询问。
“没、没事!”向明绥连忙摇头,下意识揉了揉被撞得有点发闷的胸口,脸颊有些发烫。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地闻到傅清寒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信息素,因为刚才的忙碌似乎比平时浓郁了一点点,霸道地侵占着他的感官,让他心跳漏了好几拍。
他慌忙弯腰想去捡掉在地上的糖包,显得有些手忙脚乱。
傅清寒的目光也跟着他下落,看到了那包小小的、印着薄荷叶图案的糖袋。他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倏地沉了下去。
就在向明绥的手指即将碰到糖包的瞬间,一只骨节分明、看起来十分有力的手先他一步,捡起了那包糖。
向明绥一愣,抬起头。
傅清寒捏着那包糖,视线从糖袋移到向明绥脸上。他的眼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冷,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被冒犯了的疏离和警告。
“向明绥。”他连名带姓地叫他,声音不高,却像冰锥一样刺人,“我说过,做好你份内的事。”
他把那包糖递回到向明绥面前,动作带着一种清晰的划清界限的意味。
“我的事情,不需要你费心。”
这句话比之前任何一次拒绝都来得直接和锋利,像一把冰冷的小刀,精准地戳破了向明绥所有小心翼翼的试探和伪装。
活动室里虽然嘈杂,但他们这边的动静还是吸引了一些附近人的目光。
向明绥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伸出去接糖的手指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着。难堪、委屈、还有一丝被当众下面子的羞愤,瞬间涌了上来,让他眼圈控制不住地泛起一层薄红。
他看着傅清寒那双毫无波澜、甚至带着冷意的眼睛,突然觉得自已这段时间所有的努力和热情,都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傅清寒看着他瞬间煞白的脸和泛红的眼圈,捏着糖袋的手指似乎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但那抹异样快得无人能捕捉。他最终只是将糖塞进了向明绥僵住的手里,然后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径直走向书架,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插曲。
向明绥紧紧攥着那包仿佛还带着对方指尖冰冷温度的薄荷糖,指甲几乎要嵌进包装袋里。
他低着头,飞快地转身,几乎是逃离般地冲出了活动室,连陈璐学姐在后面叫他都没听见。
走廊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终于忍不住,微微红了眼眶。
傅清寒,你真是个……混蛋!
可是……为什么即使这样,心里那份不甘心的悸动,还是压不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