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能睡好》自由热

82、重要

　　再次看见江烨已经过了不短的时间，黑板旁挂的日历变得越来越薄，这是废话，时间往前走，很多东西自然流失的，都已经到了江斯湃都不穿秋裤的季节。

　　“今晚李叔来接你回姥爷家吃饭。”是江烨发过来的短信，仔细琢磨还是能看出江烨的情绪变化，字里行间也不见虚假的客气和做作的柔弱了。

　　江斯湃看了短信扔进垃圾箱没去管也没回，在巷子口看见李叔车的时候他捏了捏裴晞的手腕，下巴在裴晞肩头轻轻搭了一下像一个简单的拥抱，一触即分两人告别，江斯湃看着裴晞的身影消失在巷子里才拉开后座准备上车，没成想对上老爷子锐利的目光，老爷子都六十多岁的人了，一双眼倒是能看出神气不减当年。

　　老爷子在高层跟人打了一辈子交道，会看人是基本功，没成想倒是在自己亲外孙身上栽了一跤，之前见过小裴这孩子几次竟没发现什么端倪，这会看着两个男孩子你侬我侬明摆着依依不舍的，他看得都有些害臊了，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偏偏是自己这个外孙从小跟家里就不亲近，说是管教也找不到很好的立场。

　　心里再是不愿意，该有的礼数江斯湃还是没丢，乖乖叫了声“姥爷”，就上车坐在了旁边位上，老爷子“嗯”了一声之后就没交流了。车厢里的空气都像凝结了一样，江斯湃知道老爷子看见了，他不开口问他也没兴致主动交代什么。

　　汽车驶过安城的车水马龙，过年时路边挂着喜气的红灯笼还没摘下，江斯湃忽然有些感慨，在安城这就度过了夏天秋天冬天来到了春天，时间好快，快得让人舍不得。车在门口停下，透过车窗江斯湃看见那辆银色跑车，看了两眼没什么表情地就打算下车了，没成想老爷子叹了口气开了口。

　　“阿湃，你妈妈……她情绪不太好，尽量注意一点语气，算姥爷的请求。”

　　江斯湃的手还按在开门按钮上，偏着身子看向头发发白的老爷子，他的表情看起来很沉静不恳切，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为了女儿。至少在这个瞬间，他有一丁点羡慕江烨，年近四十还有父亲细心谨慎地关注到自己的情绪，可以为了自己低头去拜托一向特立独行不听话的外孙。

　　江斯湃笑了下把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从脑子里甩开，轻声说道：“如果她说出很过分的话呢？”

　　他打开门下了车不再去看老爷子，整个江家自己像个外人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站在江家门口的江斯湃在想楼上卧室里估计是没剩下什么东西了，就算今天再次把自己扫地出门他也是无行李一身轻的。

　　别墅的灯火通明，方姨有些无措地站在一边，看见江斯湃进来上前轻声问他口渴不渴，江斯湃笑着摇摇头，她就又紧张地看了看老爷子，得到可以先下去的信号就匆匆往厨房走了。

　　江烨看起来比以往见面的每一次都要憔悴，连她最喜爱最用心呵护的那头飘逸长发都有些许凌乱地扎起来垂在颈侧，不过最瞩目的还是她在晚上的家里还带着能盖住她半张脸的墨镜，在家还装什么大明星啊，江斯湃看了一眼就不想看。

　　江斯湃皱了下眉走过去，隔着中间的长沙发远远地坐到她对面，有时候他觉得这是他和江烨最适合的距离，事实也是如此，远远的，即使可以靠近也不要了。

　　“先吃饭吧。”老爷子目光在母子二人身上逡巡一圈，见谁都没率先开口的意思，便缓缓开口。

　　“嗯。”江斯湃没意见，打算起身往餐厅走。

　　“没胃口。”江烨的声音也很轻很沙哑，如果不是客厅现在实在安静，江斯湃几乎都要听不清她说话，“跟我上来一下，我有话要跟你说。”

　　“小烨，先让孩子吃饭。”老爷子将拐杖轻轻往地上点了点，木质杖头与大理石地面相触，发出“笃”的一声轻响，在静谧的客厅里荡开细微的回音。

　　“爸……”

　　“没事，走吧。”

　　她是演员，是很爱护嗓子的，跟在江烨后面走在楼梯上的时候江斯湃还在这么想，但是很快他就知道原因了，书桌上整整齐齐码着一沓照片，角度看起来都是偷拍，什么场景都有，都是吕天佑和……

　　“眼熟吗？”江烨把墨镜摘下来，江斯湃这才看见她红肿着的眼睛，眼睑下凝着很深很重的青灰色，她就这样直直看着江斯湃。

　　“认识。”江斯湃蹙着眉，喉间仿佛梗着一块冰，心里乱作一团，理不清半分头绪，虽然只见过两次，但江斯湃很快就认出来照片上和吕天佑亲密依偎的人是柏兰，裴晞的妈妈……

　　“认识？你觉得他们是什么关系？”江斯湃低头看了江烨一眼。

　　“你想说什么？她只是做了跟你一样的事，不是吗？”江斯湃淡淡收回视线，没再去看那些照片，也没再去看江烨。

　　这句话狠狠刺到了江烨，她不可思议地睁大了眼，往日的温婉不复，显得甚至有些可怖，“你觉得我和她一样？如果她不是裴晞的妈妈，你还会这么说吗？”

　　江斯湃没说话，因为他知道答案是否定的。他握紧了拳头，指尖嵌入掌心，力道大到已经出现细细血痕，他才感觉到痛一样慌忙松开了劲，要是留下伤裴晞会怀疑的。

　　没等到江斯湃的回应，江烨坐在椅子上说，“要不是那天急着去帮你跟吕天佑解释，也不能够发现他金屋藏娇藏到我家里来了，你说他们就这么着急吗，还是说在我家里鬼混比较有成就感？”

　　“说到这里，我是不是还应该感谢你和你那个男朋友，不然我现在还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所有人玩弄得团团转……”

　　“你知道他们怎么认识的吗？家长会……这多可笑，开你的家长会认识的……”

　　“他们母子俩真是好手段啊，一个抢我老公，一个抢我儿子，我上辈子是不是欠他们俩的？”

　　“我找侦探跟了他们一个月，你猜怎么着？”江烨的手指在照片上点了点，江斯湃看见上面标了日期，“18天，一个月见了18天，所有他说在应酬，在开会，在出差的借口中，都是陪着你男朋友的好妈妈……”

　　江烨握着水杯的手有些颤抖，江斯湃看见她毫无血色的苍白的脸，是难以接受无法承受的模样，他很想问，为什么跟我说呢？你想我怎么样呢？他以为自己没问出口，但是他听见江烨说，“可以分手吗？算妈妈求你。”

　　“对不起。”

　　江斯湃从江家出来的时候没吃饭，现在沿着绿道往回走，后知后觉地感到肚子有些饿。说来也是滑稽，事到如今肚子居然还会饿，头也有点晕想睡觉。

　　回到巷子里时还很早，前后不过两个小时不到，他站在四楼的家门口，曾经总是迫不及待的，在每一次自己独自回家的时候，他知道里面有什么，最喜欢的暖黄色灯光，最合适的空调温度，最喜欢的是裴晞的拥抱，但是此刻他站在门口，抬起手却迟迟敲不下门。

　　要问他有什么想法，他很难说出口，他确定不会跟裴晞分手，裴晞是裴晞，他妈妈是他妈妈，他想起那个漂亮的女人，吕天佑走到今天从来不缺女人，他和江烨都是心知肚明，与其说江烨为吕天佑的出轨伤心，不如说她无法接受出轨的对象是自己儿子男朋友的妈妈吧，何况她一个女演员怎么能输给一个年龄相仿的花瓶，江斯湃扯了扯嘴角，这关系复杂得都可以说绕口令了。

　　裴晞打开门，他迅速切换成往日的撒娇模式，只与裴晞目光相接一瞬，便将脑袋轻轻搁在他肩头，带着几分倦意嘟囔道：“好困，想睡觉了。”裴晞笑了下把人搂进门，低头帮他脱外套，于是他错过江斯湃眼里快要溢出来的心疼和难过。

　　“做吗哥？”

　　裴晞正从床尾取出纯白T恤准备帮他穿上，闻言手指微微一顿，抬眼望向端坐在床上的江斯湃。少年肌肤如雪，在暖黄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晕，干净得像是刚出炉的吐司，香甜诱人。他嘴角噙着一抹乖巧的笑意，用那双清澈的眼睛望着她，轻易就问出这句让裴晞瞬间心跳加速的话。

　　血气下涌，但是理智告诉他江斯湃回家又不高兴了，裴晞说：“先不做。”继续给江斯湃套上T恤，遮住他好看的身体。江斯湃有些意外，裴晞什么时候这么能忍了，面对这么直白的邀请都能面不改色地拒绝，偏偏他不想如他意，张开双手把裴晞抱了个结实，轻轻地说：“做吧哥。”

　　裴晞的理智有限，在江斯湃一再的邀请下消失殆尽，握着江斯湃的肩头把人往身下按，咬着他的耳垂说：“别求饶。”

　　……

　　翌日难得江斯湃醒得比裴晞早，他侧过身细细摸过裴晞的眉眼，也许是因为心里始终揣着江烨的事，看着裴晞的时候他有些难过地发现裴晞跟他妈妈长得真的很像。江烨破碎地嗓音在他耳边响起：“他比妈妈还重要是吗？”